雙控行動下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

吳丹 李昂 張陳俊

摘要：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已成為京津冀政府管理部門和學者們高度關注的學術熱點和研究領域。現有文獻主要采用經典的脫鉤判別框架，偏重于京津冀地區用水總量、工業用水的短時序脫鉤態勢評價與驅動效應研究。鮮有學者在脫鉤評價模式中凸顯雙控行動的導向性作用，統籌考慮不同規劃期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的脫鉤關系，揭示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內在機理。為此，基于驅動力-壓力-響應分析視角，構建雙控行動下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模式。采用Tapio彈性系數法，動態對比評價不同規劃期京津冀地區及其行業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態勢。采用完全分解模型，通過京津冀地區不同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因素分解，深度解析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內在機理。研究表明：①河北雙控行動成效顯著，北京次之，天津較弱。京津冀整體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自“十五”時期開始呈現穩定的“強脫鉤”態勢。但京津地區仍處于“弱脫鉤”態勢，而河北呈現“強脫鉤”態勢。其中，京冀地區工農業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呈現較穩定的“強脫鉤”態勢。河北對京津冀整體用水、北京服務業對北京用水、津冀地區工農業對津冀地區用水的“強脫鉤”影響顯著。②京津冀地區行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成為推動京津冀地區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而結構調整效應仍未發揮顯著作用。僅至“十三五”前半段，京津冀地區農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顯著，成為實現京津冀地區農業經濟發展與其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之一。但京津冀地區服務業仍未達到用水頂峰和用水增量“拐點”，亟須通過提升水利科技創新能力，提高服務業用水強度，加速服務業結構轉型升級，發揮結構調整效應對服務業用水脫鉤的驅動作用。

關鍵詞：京津冀;水資源利用;脫鉤;模式;驅動因素;機理

中圖分類號TV213.4;F12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04（2021）03-0150-11DOI：10.12062/cpre.20200902

面對我國日益復雜的水問題，國家“十三五”規劃強調，貫徹落實最嚴格水資源管理制度，強化水資源消耗利用總量和強度雙控行動，助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戰略轉型?！丁笆濉彼Y源消耗總量和強度雙控行動方案》提出，堅持雙控與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相結合原則，逐級建立用水總量和強度控制目標責任制。《國家節水行動方案》將“總量強度雙控”作為重點行動之一，加快推進我國節水型社會建設。這些政策舉措明確了以雙控行動破解我國用水需求持續增長難題。京津冀地區是推動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引擎之一。京津冀協同發展重大國家戰略背景下，《京津冀協同發展生態環境保護規劃》《京津冀水利協同發展專項規劃》等政策文件的出臺，明確了2020年和2030年京津冀用水控制性指標，充分凸顯了京津冀政府管理部門對京津冀用水需求重大挑戰的積極響應。強化京津冀地區雙控行動，倒逼產業結構調整，提升用水強度，實現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已成為京津冀政府管理部門和學者們高度關注的學術熱點和研究領域。

1文獻綜述

20世紀60年代，全球首次提出“經濟發展與資源環境脫鉤”熱點問題[1]。并于20世紀末明確了“提高資源利用效率，降低資源投入占經濟產出比重，實現資源消耗與經濟增長脫鉤，推進可持續發展”這一重要論斷[2-3]，從而打破“資源消耗”和“經濟財富”之間的聯系[4-5]。進入21世紀以來，水資源、能源消耗利用與經濟增長脫鉤問題引起了世界各國政府部門和學者們的廣泛關注[6-10]。推進節水型社會建設，降低水資源消耗利用對經濟發展的約束作用，實現綠色增長成為全球共識[9-10]。有學者提出通過加強工業用水網絡建設，從水資源流入端、流出端進行工業企業全過程技術創新，有效減少水資源消耗利用，以加快工業經濟增長與水資源利用脫鉤[11-12]。目前，國內外經濟發展與水資源消耗利用的脫鉤研究逐漸趨于成熟，脫鉤理論體系逐步完善。形成了經典的OECD脫鉤判別框架[13];劃分了脫鉤、負脫鉤和連結3種脫鉤類型，并細分為8類脫鉤態勢[14];建立了Tapio脫鉤模型、IPAT脫鉤指數法、IGT方程模型法、彈性系數法、差分方程法、水足跡法等脫鉤評價方法[13-18]。

現有文獻和實踐研究成果，為我國開展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提供了寶貴經驗。借鑒脫鉤理論與國際經驗，我國學者對國家和地區層面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問題進行了深入探索，并取得了一批重要研究成果。文獻梳理可知，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同時受到經濟發展、技術進步、水資源開發利用和水政策舉措的影響，是人均GDP、人均綜合用水量等經濟社會發展指標達到一定水平的必然結果[19-21]，主要表現為約束型與自由型兩種脫鉤模式[22]，技術進步、需求結構、行業間需求結構等成為實現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的主要驅動因素，其關鍵驅動力重點表現為節水型技術進步、產業結構優化、行業與整體用水效率提升[23-24]。不同行業生產用水的脫鉤效應主要體現為真實節水效應、資源配置效應和結構調整與疏解效應[25]。目前，我國經濟發展進程中工農業用水呈現較穩定的強脫鉤狀態，我國用水總量正逐步從弱脫鉤轉變為強脫鉤階段[26-28]。在遵循國家經濟社會發展規律前提下，通過貫徹落實最嚴格水資源管理制度、強化雙控行動，2030年左右我國有望實現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絕對脫鉤[22，24]。

京津冀協同發展重大國家戰略背景下，近兩年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問題逐漸引起學術界關注。從現有成果看，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已由弱脫鉤的初級協調過渡到優質協調的發展階段[29]。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對工業用水的脫鉤水平較高且脫鉤狀態穩定，技術效應成為推動京津冀地區工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力[30]。北京真實節水效應已到達瓶頸期，資源配置效應、結構調整和疏解效應對于脫鉤效應的顯著性較強[25]。梳理文獻可知，目前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存在一些不足：①從研究方法看，現有成果主要依據經典的OECD脫鉤判別框架，結合經濟產值和用水總量兩個指標，進行用水脫鉤評價。但脫鉤評價模式沒有凸顯雙控行動的導向性作用。②從研究視角看，現有成果主要圍繞2007—2016年京津冀地區用水總量脫鉤、2001—2017年京津冀地區工業、1997—2012年北京農業與制造業的用水脫鉤問題進行探索。但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機理不盡相同。綜上，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仍存在兩個問題亟須進行補充性探索研究：一是如何辨識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是否已存在脫鉤關系，凸顯京津冀用水脫鉤的雙控行動成效？二是如何明確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揭示京津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內在機理？

為此，圍繞京津冀地區及其行業的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變化，首先，借鑒經典的OECD脫鉤判別框架，將用水總量和強度控制同時納入脫鉤判別框架之中。結合人均產值、用水總量與用水強度三個指標，基于驅動力-壓力-響應分析視角，構建雙控行動下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模式。并采用Tapio彈性系數法，動態評價不同規劃期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態勢。從而判別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關系，凸顯京津冀用水脫鉤的雙控行動成效。其次，將用水總量、工農業和服務業等行業用水進行統籌考慮，采用完全分解模型，進行京津冀地區不同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因素分解，明確京津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揭示京津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內在機理。最后，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為京津冀政府管理部門加快實現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提供決策支撐。

2研究方法設計

構建的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方法主要由脫鉤評價模式及其驅動因素分解模型兩部分組成。其中，通過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模式的設計，辨識京津冀地區及行業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之間的脫鉤關系，凸顯京津冀地區及行業用水的雙控行動成效。通過京津冀經濟發展用水脫鉤驅動因素分解模型的構建，明確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揭示京津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內在機理。

2.1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模式

借鑒OECD構建的脫鉤判別框架[4]，將京津冀地區的人均產值、用水總量、用水強度分別作為驅動力指標、壓力狀態指標、響應狀態指標，基于驅動力-壓力-響應分析視角，構建雙控行動下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模式，確定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彈性系數，判別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態勢（表1）。

表1中，采用Tapio彈性系數法，確定京津冀地區及行業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彈性系數，可用公式表示為：

Tt1i=ΔWt1i/Wt0i

ΔGt1i/Gt0i

Tt1ij=ΔWt1ij/Wt0ij

ΔGt1ij/Gt0ij（1）

式（1）中，Tt1i表示第t1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彈性系數（i=1，2，3，4分別代表北京、天津、河北和京津冀整體）。其中，ΔWt1i表示第t1時期相對于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的用水總量增長變化;Wt0i表示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的用水總量;ΔGt1i表示第t1時期相對于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的經濟產值變化;

Gt0i表示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的經濟總產值。Tt1ij表示第t1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彈性系數（j=1，2，3分別代表農業、工業和服務業，未考慮生態用水變化）。其中，ΔWt1ij表示第t1時期相對于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的用水量增長變化;Wt0ij表示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的用水量;

ΔGt1ij表示第t1時期相對于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的經濟增加值變化;Gt0ij分別表示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的經濟增加值。

2.2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的驅動因素分解模型

在構建雙控行動下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模式基礎上，對京津冀地區第t1時期第i地區的用水總量增長變化進行行業分解，可用公式表示為：

ΔWt1i=3j=1ΔWt1ij=

3j=1（ΔWt1ij-ΔWt0ij）

=3j=1

Gt1i·Gt1ijGt1i·WGt1ij-

Gt0i·Gt0ijGt0i·WGt0ij（2）

式（2）中，ΔWt1i表示第t1時期相對于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的用水總量增長變化;ΔWt1ij表示第t1時期相對于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的用水量增長變化;

Gt1i、Gt0i分別表示第t1時期、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的經濟總產值;

Gt1ij、Gt0ij分別表示第t1時期、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的經濟增加值;

Gt1ijGt1i、Gt0ijGt0i分別表示第t1時期、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的經濟增加值占經濟總產值的比重（即行業結構占比）;WGt1ij、WGt0ij分別表示第t1時期、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的萬元增加值用水量（即用水強度）。

根據式（2）可知，京津冀地區不同行業的用水量變化主要受到行業經濟增加值、行業結構與用水強度的變化影響。即京津冀地區不同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因素可分解為結構調整效應、技術進步效應。為此，確定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用水脫鉤的結構調整效應、技術進步效應，可用公式表示為：

ΔWt1ij=ΔWt1ijs+ΔWt1ije

ΔWt1ijs=

WGt0ij

（Gt1i·Gt1ijGt1i-

Gt0i·Gt0ijGt0i）+

12（WGt1ij-WGt0ij）

（Gt1i·Gt1ijGt1i-

Gt0i·Gt0ijGt0i）

ΔWt1ije=

Gt0i·

Gt0ijGt0i

（WGt1ij-WGt0ij）

+

12（WGt1ij-WGt0ij）

（Gt1i·Gt1ijGt1i-

Gt0i·Gt0ijGt0i）

（3）

式（3）中，ΔWt1ijs表示第t1時期相對于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用水量變化的結構調整效應，即行業轉型升級引起經濟結構調整導致的用水量變化;ΔWt1ije表示第t1時期相對于第t0時期，京津冀第i地區第j行業用水量變化的技術進步效應，即行業技術進步引起用水強度變化導致的用水量變化。

綜上，技術進步效應和結構調整效應是保障實現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的主要驅動因素。根據表1和式（1）—式（3），動態對比評價不同時期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態勢，揭示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內在機理。

3實證研究

京津冀地區人口、生產總值數據主要來自《中國統計年鑒》《北京市統計年鑒》《天津市統計年鑒》《河北省統計年鑒》，京津冀地區用水數據主要來自《中國水利統計年鑒》《中國水資源公報》《北京市水資源公報》《天津市水資源公報》《河北省水資源公報》。

3.1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態勢評價

根據表1和式（1），明晰京津冀地區經濟結構變遷與雙控行動成效、京津冀地區行業用水結構變遷與雙控行動成效，確定京津冀地區及行業的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彈性系數，評價京津冀地區及行業的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態勢。

3.1.1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態勢評價

“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伴隨中國城鎮化與工業化進程加速，京津冀地區加快經濟結構調整與轉型升級，工農業結構占比持續快速下降，服務業結構占比持續快速上升（圖1）。北京經濟發展已進入后工業化時期，以服務業為主。其中農業、工業結構占比均值分別從6.28%、38.75%降至0.45%、15.22%，服務業結構占比均值從47.16%升至80.59%。天津經濟發展已進入工業化后期，服務業逐漸成為主導產業，但工業結構占比仍較高。其中農業、工業結構占比均值分別從7.07%、51.44%降至1.04%、37.36%，服務業結構占比均值從36.20%升至57.74%。河北經濟發展仍處于工業化中期，至“十三五”前半段，服務業結構占比均值超過工業，工業和服務業并重發展。其中農業、工業結構占比均值分別從20.57%、41.39%降至10.28%、40.08%，服務業結構占比均值從32.94%升至43.98%。

結合表1和式（1），評價不同時期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態勢，見表2。

根據表2可知：①從脫鉤評價指標變化看，“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首先，京津冀地區人均GDP年均增長率總體呈現下降態勢，從高速發展逐步轉向高質量發展。其次，京津地區與河北用水總量增長變化的差異性較大，京津地區呈現“先減后增”趨勢、河北呈現“先增后減”趨勢。其中，北京用水總量增長總體趨于下降，從3.76億m3降至1.10億m3;天津用水總量增長總體趨于上升，從1.17億m3升至2.72億m3;而河北從“十五”時期開始實現用水負增長。再者，京津冀地區用水強度變化指數始終小于1，“八五”至“十一五”時期，用水效率快速提升。但從“十二五”時期開始，用水強度變化指數趨于擴大，用水效率提升較慢。②“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彈性系數與脫鉤態勢表現較大差異性。首先，從脫鉤彈性系數來看，京津地區呈現“先縮小、后擴大”趨勢，而河北呈現“先擴大、后縮小”趨勢。其中，北京總體略有擴大，天津總體明顯擴大，河北從“十五”時期開始縮小為負值。其次，從脫鉤態勢來看，京津地區呈現“弱脫鉤-強脫鉤-弱脫鉤”交替變化態勢，河北呈現由“弱脫鉤”向“強脫鉤”轉變態勢。其中，北京除“九五”至“十五”時期，呈現較穩定的“弱脫鉤”態勢;天津除“十一五”時期，呈現穩定的“弱脫鉤”態勢;河北自“十五”時期開始呈現長期穩定的“強脫鉤”態勢?？傮w來看，京津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仍處于“弱脫鉤”態勢，而河北處于“強脫鉤”態勢。③受京津冀三地用水的疊加作用影響，“九五”時期京津冀整體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正處于由“弱脫鉤”向“強脫鉤”態勢轉變，脫鉤彈性系數趨于零，僅為0.001。自“十五”時期開始，京津冀整體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呈現長期穩定的“強脫鉤”態勢，進入“經濟發展正向增長，用水總量有效控制、用水效率持續提升”的理想狀態。

3.1.2行業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態勢評價

根據表1和式（1），“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京津冀地區行業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態勢，見表3。

從行業用水結構調整看，“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京津冀地區工農業用水結構占比持續下降，服務業用水結構占比持續上升。但各地區行業用水結構存在顯著差異。至“十三五”前半段，北京農業、工業、服務業用水結構占比均值的變化幅度分別表現為下降34.32%、下降22.09%、上升24.8%，從農業用水結構占比均值最大（47.34%）、轉變為服務業用水結構占比均值最大（46.34%）。天津農業、工業、服務業用水結構占比均值的變化幅度分別表現為下降9.25%、下降12.09%、上升3.44%，農業用水結構占比均值仍最大，僅從48.66%降至39.41%。但從“十一五”時期開始，服務業已逐漸超過工業的用水結構占比均值。河北農業、工業、服務業用水結構占比均值的變化幅度分別為下降12.36%、下降1.79%、上升8.95%，農業用水結構占比均值仍最大，僅從81%降至68.64%。但至“十三五”前半段，河北服務業已超過工業的用水結構占比均值。

從行業用水雙控行動成效看，“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首先，北京工農業用水均為負增長（僅“八五”時期工業用水增長），服務業用水量增長變化趨勢為總體下降，從4.73億m3降至0.90億m3。天津農業用水量增長變化趨勢為波動式下降，逐漸實現負增長。工業用水量變化趨勢為波動式下降，從0.80億m3降至0.13億m3。服務業用水量增長變化趨勢為波動式上升，從0.25億m3升至2.52億m3。河北工農業用水總體為負增長。服務業用水量增長變化趨勢為總體下降，從“八五”時期的10.50億m3降至“十一五”時期的0.30m3，至“十三五”前半段升至3.35億m3。其次，京津冀地區農業、工業、服務業的用水強度變化指數始終小于1，用水效率持續提升（僅“十三五”前半段天津工業、服務業用水強度變化指數大于1，用水效率未得到有效提升），但提升空間逐步縮小。其中，北京工業用水效率提升最快，天津服務業用水效率提升最快，河北工業用水效率提升最快。北京比津冀地區的工業用水效率提升快，天津比京冀地區的服務業用水效率提升快，河北比京津地區的農業用水效率提升快。

從行業用水脫鉤態勢看，首先，“九五”至“十二五”時期，北京工農業用水的脫鉤彈性系數為負值，呈現穩定的“強脫鉤”態勢。至“十三五”前半段，北京工業用水維持“強脫鉤”態勢。由于農業增加值下降，農業用水呈現“衰退性脫鉤”態勢。“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北京服務業用水的脫鉤彈性系數總體下降，但始終呈現“弱脫鉤”態勢。其次，“八五”至“十二五”時期，天津工農業用水的脫鉤彈性系數正、負值交替出現，均呈現“弱脫鉤-強脫鉤-弱脫鉤”變化態勢。同時，天津服務業用水的脫鉤彈性系數正、負值交替出現，呈現“弱脫鉤-強脫鉤”交替變化態勢。至“十三五”前半段，由于農業增加值下降，農業用水呈現“衰退性脫鉤”態勢。同時，由于工業、服務業用水強度變化指數大于1，工業、服務業用水分別呈現“強負脫鉤”“擴張性負脫鉤”態勢。再者，“八五”至“十二五”時期，河北工農業用水的脫鉤彈性系數總體為負值，呈現較穩定的“強脫鉤”態勢。至“十三五”前半段，由于農業增加值下降，農業用水呈現“衰退性脫鉤”態勢，但工業用水保持“強脫鉤”態勢。“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河北服務業用水的脫鉤彈性系數總體下降，始終呈現“弱脫鉤”態勢。

綜上，根據表2和表3可知，河北對京津冀整體用水“強脫鉤”的影響顯著，北京服務業對北京用水“強脫鉤”的影響顯著，津冀地區工農業對津冀地區用水“強脫鉤”的影響顯著。

3.2京津冀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因素分解與驅動機理

根據式（2）和式（3），測算京津冀行業用水量變化的結構調整效應、技術進步效應，明確京津冀行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揭示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內在機理?！鞍宋濉睍r期至“十三五”前半段，京津冀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因素分解，見表4。

3.2.1北京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因素分解與驅動機理

根據表4可知，“九五”至“十二五”時期，北京工農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是實現北京工農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至“十三五”前半段，北京工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仍是實現北京工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同時，北京農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技術進步效應均顯著，共同成為實現北京農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

“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北京服務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但北京服務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絕對值仍低于其結構調整效應，尚未實現北京服務業用水脫鉤。

綜上，北京行業結構轉型升級、強化雙控行動的成效顯著。雖然工農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成為加速工農業發展與用水脫鉤的主要驅動力。但服務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仍未發揮顯著作用，北京尚未完全達到用水頂峰和用水增量“拐點”，北京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總體為“弱脫鉤”態勢。

3.2.2天津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因素分解與驅動機理

根據表4可知，“八五”至“十二五”時期，天津農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但除了“十一五”時期，天津農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絕對值仍低于其結構調整效應，尚未實現天津農業用水脫鉤。至“十三五”前半段，天津農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技術進步效應均顯著，共同成為實現天津農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

“八五”至“十二五”時期，天津工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但除了“九五”和“十五”時期，天津工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絕對值仍低于其結構調整效應，尚未實現天津工業用水脫鉤。至“十三五”前半段，天津工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顯著，但技術進步效應不顯著，致使工業用水未實現脫鉤。

“八五”至“十二五”時期，天津服務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但除了“十五”和“十二五”時期，天津服務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絕對值仍低于其結構調整效應，尚未實現天津服務業用水脫鉤。至“十三五”前半段，天津服務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技術進步效應均不顯著，致使服務業用水未實現脫鉤。

綜上，天津行業結構轉型升級、強化雙控行動的成效不明顯。雖然工業、服務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但尚未實現工業、服務業用水脫鉤。同時，至“十三五”前半段，工農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開始發揮作用，但服務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仍未發揮顯著作用。受不同行業用水的疊加作用影響，天津仍未達到用水頂峰和用水增量“拐點”，天津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呈現較穩定的“弱脫鉤”態勢。

3.3河北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因素分解與驅動機理

根據表4可知，“八五”至“十二五”時期，河北工農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是實現河北工農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其中僅“九五”時期，河北農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絕對值低于其結構調整效應，未實現河北農業用水脫鉤。至“十三五”前半段，河北工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仍是實現河北工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同時，河北農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技術進步效應均顯著，共同成為實現河北農業用水脫鉤的關鍵驅動因素。

“八五”時期至“十三五”前半段，河北服務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但河北服務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絕對值仍低于其結構調整效應，尚未實現河北服務業用水脫鉤。

綜上，河北工農業結構轉型升級、強化雙控行動的成效顯著。河北工農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顯著，成為加速工農業發展與用水脫鉤的主要驅動力。但河北服務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仍未發揮顯著作用，服務業用水仍未達到用水頂峰和用水增量“拐點”。在嚴控工農業用水的導向作用下，河北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呈現穩定的“強脫鉤”態勢。

總體來看，自“九五”時期開始，隨著京津冀地區地方政府加大節水減污政策力度，促使工業企業加快改進生產工藝，提升用水效率，京冀地區工業用水量得到控制。其中，北京工業結構最優，低耗水、低污染、高附加值的工業行業占據主體地位。相對于天津和河北，北京節水減污政策的制定標準高、監管措施嚴、落實力度大，有效激勵北京工業企業加速節水型技術進步，提升北京工業用水強度。盡管河北工業結構相對落后，高耗水、高污染、低附加值的工業行業占比較大，但河北積極推廣各類節水技術，提升工業用水強度。而天津工業用水仍維持低速增長，說明天津工業節水理念尚未得到嚴格落實，在節水減污政策制定實施過程中注重短期目標，不利于增強節水減污目標落實的長效性。面臨經濟下行壓力，天津仍存在以提高水資源消耗利用量為代價、穩定經濟增長的現象。但作為“非首都功能疏解”的主要載體及我國主要工業城市和航運中心的功能定位，天津工業經濟地位持續上升，對實現天津工業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強脫鉤起到一定約束性。因此，天津亟須提高工業用水強度，提升工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加快推動天津工業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此外，京津冀地區亟須通過提升水利科技創新能力，提高服務業用水強度，并加速服務業結構轉型升級，共同發揮結構調整效應、技術進步效應對服務業用水脫鉤的驅動作用，保障實現京津冀地區服務業經濟發展與用水脫鉤。

4結論及討論

在構建雙控行動下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模式后，動態評價了不同規劃期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態勢。通過京津冀地區不同行業用水脫鉤的驅動因素分解，揭示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脫鉤的內在機理。研究提出的京津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評價方法重點強調針對不同規劃期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的脫鉤態勢進行測算，主要是考慮到京津冀地區各規劃期內不同年份之間用水增長的波動性不明顯，因而逐年計算得到的經濟發展與用水脫鉤態勢就不具備較強的顯著性，且無法突出京津冀地區用水總量與強度雙控行動成效。為此，通過對不同規劃期京津冀經濟發展與用水脫鉤態勢進行測算，可充分體現用水總量與強度的顯著變化，得到的脫鉤狀態判別結果更突出雙控行動成效。

研究表明，京津冀地區與我國主要城市群相比，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行業用水受區位要素、水資源稟賦約束和相關政府政策影響較大，京津冀地區水資源稟賦與行業用水結構具有顯著的空間異質性，工業仍是天津和河北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驅動力。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實現脫鉤的主要短板在于結構調整效應不顯著。隨著京津冀地區行業結構調整與轉型升級，京津冀地區行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正逐漸與技術進步效應一起發揮顯著作用，加快實現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至“十三五”前半段，京津冀地區農業用水的結構調整效應開始發揮顯著作用，與技術進步效應均實現負增長，成為加快推動京津冀地區農業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的驅動力。

為實現京津冀地區經濟發展與水資源利用脫鉤，必須貫徹落實綠色發展理念，加快制定水利綠色發展規劃，加大政府管理部門對水資源環境考核或節水減污、水資源保護政策的實施力度。并打破行政壁壘，加速推進節水型技術在不同行政區間流動，強化技術進步效應的導向作用。在嚴控京津冀地區農業用水零增長的前提下，加大津冀地區工業結構調整力度，提高天津工業用水強度，提升天津工業用水的技術進步效應。同時，因地制宜強化服務業轉型升級與雙控行動政策的導向作用，優化服務業結構，提升水利科技創新能力，提高服務業用水強度，共同發揮結構調整效應、技術進步效應對服務業用水脫鉤的驅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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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luationonthedecouplingbetweentheeconomicdevelopmentandwaterresources

utilization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underdualcontrolaction

WUDan1LIAng2ZHANGChenjun3

（1.SchoolofEconomic&Management，NorthChinaUniversityofTechnology，Beijing100144，China;

2.ChinaInstituteofWaterResourcesandHydropowerResearch，Beijing100038，China;

3.BusinessSchool，HohaiUniversity，ChangzhouJiangsu213022，China）

AbstractThe‘decouplingbetweentheeconomicdevelopmentand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hasbecomeanacademichotspotandresearchfieldofgreatconcerntotheadministrativedepartmentsinthegovernmentsofBeijing，TianjinandHebeiandrelevantscholars.Theexistingliteraturemainlyusestheclassicframeworkofdecouplingdiscrimination，focusingonthetotalamountof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orshort-termdecouplingsituationevaluationanddecouplingeffectofindustrial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Fewscholarshaveemphasizedtheguidingroleofdualcontrolactionintheevaluationmodeofdecoupling，tookthedecouplingrelationshipbetweentheeconomicdevelopmentandindustrial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ofdifferentplanperiods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asawholeconsideration，andrevealedtheinternaldrivingmechanismof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decoupling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Therefore，basedontheanalysisperspectiveofdrivingforce-pressure-response，thisstudyconstructstheevaluationmodeofdecouplingbetweeneconomicdevelopmentand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underdualcontrolaction.TheTapioelasticcoefficientmethodisusedtodynamicallycompareandevaluatethedecouplingsituationofeconomicdevelopmentand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anditsindustriesindifferentplanningperiods.Theinternaldrivingmechanismof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decouplingisanalyzedindepththroughthedrivingfactordecompositionofdifferentindustries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Theresultsshowthat：①DualcontrolactioninHebeihassignificanteffect，followedbyBeijingandTianjin.SincebeginningofthetheTenthFive-YearPlanperiod，theoveralleconomicdevelopmentofBeijing，TianjinandHebeihasshownastable‘strongdecouplingtrendfrom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However，BeijingandTianjinarestillina‘weakdecouplingsituation，andHebeiProvinceisina‘strongdecouplingsituation.Amongthem，theindustrialandagriculturaleconomicdevelopmentand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intheBeijing-Hebeiregionpresentsarelativelystable‘strongdecouplingsituation.Hebeisoverall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hasasignificantimpactonthe‘strongdecouplingof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Beijings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oftheserviceindustryhasasignificantimpactonthe‘strongdecouplingofBeijing，andthe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oftheindustryandagricultureintheTianjin-Hebeiregionhasasignificantimpactonthe‘strongdecouplingofTianjin-Hebeiregion.②Theeffectoftechnicalprogressofindustrial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o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issignificant，whichisthekeydrivingfactorof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decoupling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InthefirsthalfoftheFifteenthFive-YearPlanperiod，thestructuraladjustmentofagricultural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hasbecomeoneofthekeydrivingfactorstorealizethedecouplingofagriculturaleconomicdevelopmentand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However，theserviceindustry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hasnotyetreachedthe‘inflectionpointofwaterconsumptionpeakandwaterconsumptionincrement.Itisurgenttoenhancethecapacityofwaterconversancyscienceandtechnologyinnovation，increasetheintensityofwateruseintheserviceindustry，andspeedupthestructural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oftheserviceindustry，soastoexertthedrivingeffectofstructuraladjustmenton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oftheserviceindustryinth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

Keywords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waterresourcesutilization;decoupling;mode;drivingfactor;mechanism

（責任編輯：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