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爾·索拉納
外交一直是解決美伊緊張關系的唯一明智方式。但是,當外交政策被情緒起伏裹挾,流于噱頭與花招時,妙到巔毫的經略之才便淪落為背景。
這種情況發生在2001年9月11日恐怖襲擊之后的美國,并再次發生在特朗普夸夸其談的總統任期。也許最好的例子就是,特朗普沖動地單方面決定讓美國從 2015 年伊朗核協議中撤出。
這項協議正式名稱是“聯合全面行動計劃”(JCPOA),在經過多年艱苦談判后達成,而特朗普氣急敗壞地取消了它,這也是其傲慢和短視的對伊朗“最大壓力”戰略的一部分。但隨著拜登當選總統,4月在維也納開始的會談,為全球主要大國提供了挽救協議的外交機會。
我們必須寄希望于他們成功,因為特朗普的“最大壓力”被證明是一個華麗的失敗。在美國于2018年退出伊核協議大約一年后,伊朗政權開始違反伊核協議的某些規定。此后,伊朗逐步提高了鈾濃縮的純度,將濃縮鈾儲備擴大了14倍,并阻礙對其核設施的國際檢查。美國對于伊朗取得核突破時間的最新估計,從“一年多”下降到“3到4個月”。
特朗普不明智的戰略,不僅增加了核擴散的風險,也完全無法遏制伊朗的地區軍事活動。美國和伊朗在波斯灣地區,特別是在伊拉克的緊張局勢加劇,伊朗和以色列之間的沖突日益頻繁。
正如特朗普所想的那樣,美國的制裁對伊朗經濟造成了巨大破壞。伊朗甚至非常難以進口新冠疫苗和醫療用品。然而,伊朗政權的關鍵要素在與特朗普的沖突當中毫發無損,甚至有所加強。
值得注意的是,強大的革命衛隊利用私人公司的破產,來加強對經濟的控制。隨著伊朗貧困率的飆升和新冠疫情的蔓延,革命衛隊還加強了其作為基本服務提供者的形象,進一步削弱了魯哈尼總統的相對溫和的政府。
伊朗激進派別在6月總統大選前夕日益囂張的氣焰表明,核協議支持者恢復協議的機會之窗正在迅速關閉。魯哈尼政府(其第二個也是最后一個任期即將結束)和美國新政府都非常清楚這一點,也愿意快速達成交易。
新的維也納核談判—由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以及德國、伊朗和歐洲聯盟參加—提供了一個極好的機會證明多邊大國合作仍然可行。這一進程開了個好頭,這在一定程度上要歸功于歐洲推動了美國和伊朗代表團之間的間接談判。
主要的絆腳石,是美國所應取消的制裁的性質,以及恢復遵守伊核協議的順序。美國和伊朗都堅持對方邁出第一步。
另一個障礙是,在談判期間伊朗納坦茲鈾濃縮工廠—這是伊朗最大的鈾濃縮工廠—遭襲擊。人們廣泛認為罪魁是以色列。作為報復,伊朗宣布將開始把鈾濃縮到60%的純度,比它迄今為止所遵守的20%的水平高出三倍(20%也已遠遠超過了伊核協議允許的3.7%)。伊朗正越來越接近制造核彈所需的90%的濃縮水平,因此,維也納的回旋余地正在縮小。
在國際關系中,完美是善的敵人,幻想于事無補。伊核協議并非萬能藥,但消除核擴散威脅無疑是解決伊朗在該地區其他地方的麻煩行為的最佳途徑。蓄意破壞(如拜登政府迅速撇清關系的納坦茲襲擊),顯然不是一個可以接受的和可持續的外交努力替代品。
不妨想一想我們在伊核協議之前的處境,并反思那些試圖顛覆伊核協議的人把我們帶到了哪里。我們近年來所看到的每況愈下的緊張局勢后果嚴重。要想阻止它,必須進行密集的外交活動—而后續的外交動作還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