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社區學院學徒制：歷程、策略及啟示

晏明月 蔣春洋

摘要：美國社區學院學徒制在勞動力培訓中具有重要作用。美國社區學院通過分析線上招聘數據獲取工作和技能的實時信息、擴大學徒機會、利用有利的地理條件與雇主有效合作等方式參與學徒制。我國全面推廣現代學徒制，可以借鑒美國社區學院的智能化就業平臺建設、擴大學徒培訓對象、鼓勵企業積極參與等成熟經驗。

關鍵詞：美國社區學院;學徒制;發展歷程;經驗借鑒

中圖分類號：G719?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2-5727（2021）05-0092-05

一、美國社區學院學徒制的發展歷程

學徒制是西方世界最古老的知識轉移形式，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中世紀的歐洲，在那時，青年工人與工藝專家一起學習好多年。當時和現在一樣，這是一種互利的關系[1]。學徒們學習熟練的行業，如石匠、鐵匠和皮革匠，一旦達到了令人滿意的水平，學徒就成了“熟練工”，并獲得了獨立練習手藝的資格，最終，學生成為教師，并接收自己的學徒。這種火炬傳遞的傳統創造了一個系統，一代人將自己的知識傳遞給下一代人，使雙方及其社區受益[2]。美國在17世紀到獨立戰爭之前是英國殖民地，學徒制是沿襲英國的，以英國的《工匠·徒弟法》（1562年）和《濟貧法》（1601年）為典范。1776年美國獨立戰爭后，工業革命促使學徒制走向衰退[3]。當前，美國決策者已經開始意識到學徒制的好處，因為他們見證了歐洲制造商涌入美國所帶來的成就，這些制造商激發了他們數百年歷史的培訓體系[4]。

（一）初步探索期（20世紀初—20世紀中期）

1907年社區學院成立。1917 年《史密斯休斯法案》（Smith-Hughes Act）作為美國職業教育的重要里程碑，為人才培訓打下了基礎。自建國以來，學徒制就一直存在，但直到應對大蕭條而制定的新政計劃才在1937年8月16日的《國家學徒制法》（National Apprenticeship Act）中正式確立。《國家學徒制法》頒布了注冊學徒制，以保護學徒的健康，使其免受不公平的勞動行為之害。這些政策和程序被稱為學徒計劃的注冊標準，幫助雇主建立符合法律的勞動標準。雖然這項計劃在書上已經記載，但該法確立的“注冊學徒制”制度從未被雇主、雇員或大學管理者廣泛理解或使用。20世紀中葉，學徒制項目普遍受到輕視，部分原因是長期以來的一個假設，即學徒制是為那些不是“大學材料”的高中生提供的。

（二）廣泛施行期（20世紀中期—21世紀初）

美國正面臨著從20世紀中期的工業經濟轉變為依靠受高等教育和掌握先進技術的工人、以服務和知識為基礎的經濟。因此，社區學院承擔學徒培訓并發揮了重要作用。布什政府自1977年以來首次修訂了國家注冊學徒計劃的管理條例，以提高注冊學徒制在為21世紀全球經濟培養有技能、有競爭力的勞動力方面的優勢。1984年《鉑金斯法案》（Carl D. Perkins Vocational Education Act）更是以提供平等機會的成人職業教育為目標，解決那些處于社會劣勢群體的問題為根本，提出改變職業教育重點資助對象。1992年《婦女學徒和非傳統職業法》（The Womens Apprenticeships and Nontraditional Occupations Act，WANTO）的正式頒布才確定了女性在學徒制中的地位，該法律的目的是為雇主和工會提供技術援助，從而鼓勵婦女參與，專門幫助婦女從事非傳統職業的學徒方案[5]。越來越多的人認為，大學并沒有為21世紀所需的工作和職業做好充分的準備，美國大學畢業生接受的培訓和教育與當今勞動力市場的技能需求之間存在著巨大差距。1993年，比爾·克林頓總統提出：“必須在企業、社區學院和政府之間建立伙伴關系，在這個國家的每一個州開展學徒計劃，為我們的人民提供他們需要的技能。”學徒制逐漸受到美國政府和社會的認可，美國社區學院成為學徒制培訓的主要場所是學徒制發展的內在需求。

（三）獨具特色期（21世紀初至今）

2009年，奧巴馬（Barack Obama）總統提出：“我們的社區學院可以作為21世紀的就業培訓中心，與當地企業合作，幫助工人學習他們需要的技能來填補未來的工作需求。”2014年《勞動力創新與機遇法案》（Workforce Innovation and Opportunity Act，WIOA）簽署成為法律，將學徒制度納入未來數年的政策視野。WIOA每年從勞工部為學徒計劃撥款9 000萬美元[6]。贈款支持鼓勵了社區學院開展學徒制的積極性，社區學院獲得政府補貼，進而成為學徒制的主要提供者。美國總統把學徒培訓作為首要任務，向學徒項目提供了2.5億美元的支持，支持社區學院將學徒計劃納入其學習課程。2017年6月15日，特朗普總統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擴大美國學徒制”（Expanding Apprenticeships in America），將聯邦資金從每年9 000萬美元增加到2億美元[7]。學徒辦公室已在全國范圍內提供贈款，以便在廣泛的職業和工業部門創造新的學徒機會。2017年《學徒和職業培訓法》（Apprenticeship and Jobs Training Act）將為雇用和支付注冊參加聯邦或州注冊學徒計劃的員工的公司創建 5 000 美元的稅收抵免，期限長達3年。此外，參加多雇主學徒方案的雇主，信貸率為每個工作小時 3 美元。允許接近退休的高級員工在參與指導或培訓新員工時提前從養老金中領取。工人必須至少 55 歲，并減少工作時間才能花費至少 20% 的時間來培訓或教育員工或學生[8]。美國社區學院與私營或公共部門雇主合作，監督實習，旨在應用知識學習新技能，直接關系到學生的學習計劃，在正常的課堂環境之外，學生必須參加每學期三周時間的培訓，每個單位需要60小時的無薪工作，或在學期內每單位75小時的有償工作。美國政府通過立法保障學徒制雇主、學徒的權益不受侵犯，同時也鼓勵了雇主、學徒參與學徒制的積極性。2018年5月，該工作組發布了最后報告，呼吁制定一個“單獨的、精簡的、行業主導的”學徒計劃，或“行業認可的學徒制”[9]。2020年《國家學徒法》（National Apprenticeship Act）旨在將其中許多條款編入法規，并使之現代化，以擴大新行業的注冊學徒資格。它還將授權每年提供4～8億美元的贈款，以支持這一目的，比目前的資金大幅度增加[10]。美國社區學院逐漸成為學徒制的主要承擔者，并且使得美國學徒制獨具特色。

二、美國社區學院學徒制的實施策略

（一）分析線上招聘數據獲取工作和技能實時信息

日益增長的教育和培訓需求為美國社區學院提供了機會，同時也帶來了挑戰，需要不斷調整項目和課程設置以適應當地勞動市場的需求。發現當地雇主正在招聘以及空缺職位需要哪些資格證書是使社區學院提供課程與勞動力市場需求相一致的重要一步。傳統的數據資源分析是社區學院通過召集行業咨詢小組，努力驗證技能需求，并在專業和技術項目課程開發中獲得幫助，但是這種方式獲得的信息不全面。與傳統數據資源分析相比，在線招聘廣告信息的優勢包括：一是匯集數百萬個在線招聘廣告可以提供廣泛、詳細和及時的信息;二是招聘信息可以快速被收集和分析，而且花費的成本小;三是從招聘信息中能夠提取出大量的關鍵信息，包括專業技能和證書。有了這些知識，社區學院可以獲取當地招聘趨勢和技能要求的信息，可以將新的或正在出現的技能和證書融入到現有的課程中，同時設計和開發新的學習項目，以跟上勞動力市場不斷變化的需求。通過在線招聘廣告的分析，可以確定代表廣泛職業集群的職位空缺中常見的和相關的技能需求，從而為職業路徑課程的設計提供信息。社區學院輔導員可以利用這些信息，指導學生選擇與就業和收入潛力高的職業相關的項目和課程。

（二）擴大學徒機會，在新興職業崗位上輸出高質量學徒

擴大社區學院學徒計劃（ECCA）由美國社區學院協會（AACC）牽頭，由美國勞工部提供資金，以增加全國學徒計劃和服務的數量。ECCA項目將持續3年，直接資助社區學院合作伙伴，以獲得12 000多個新的注冊學徒[11]。南卡羅來納州技術學院系統的一個分支——學徒制，這是美國最成功的學徒組織之一，它為學徒提供了免費的學徒顧問，并指導他們完成了從最初的發展到國家學徒制度注冊的整個創業過程，重點將放在招募失業者、少數民族、婦女、在職職工和退伍軍人上。美國社區學院協會（AACC）為了增加美國各地學徒和服務的數量，擴大社區學院學徒制由美國勞工部（DOL）資助的ECCA計劃在3年內培訓16 000個學徒。該項目第一項目標即增加4 422名學徒，到6月底，該項目實現85%（3 742名新學徒）的目標。這一舉措還使更多的婦女成為學徒，根據DOL的數據，在第一年增加的新學徒中，有15%（556人）是女性。這一比例高于美國所有注冊學徒計劃的總體數字[12]。擴大學徒機會，讓更多人參與學徒制，提升學徒制吸引力。讓人們做好準備，以填補現有的和新創造的工作，并為未來的工作做好準備。

美國社區學院強調學徒制是一個非常有效的培訓機制，要求將學徒制擴展到新興產業和行業崗位中去。2016年，美國勞工部撥款9 000萬美元擴大學徒制，部分目的是促進產業伙伴關系的多樣化。當時，在全國21 000多個項目中，有505 371名活躍的學徒。電工和水管工是最熱門的學徒職位。2017年特朗普政府通過一項行政命令，為學徒計劃提供高達2億美元的資金，倡導者希望在信息技術（IT）、衛生保健、制造業和農業領域看到學徒制的發展。在2020年秋季，米切爾社區學院成為學徒計劃的贊助商，與當地工業之間共同的目標是確保在與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STEM）有關的領域滿足對高技能工人的需求。該項目將在職培訓和課堂教學結合起來，使參與者既能學習又能賺錢，同時又獲得了州和聯邦的證書，也獲得了行業認可的學位。社區學院與其他潛在的雇主合作，以創造更多的學徒機會和職位，在新興職業崗位上輸出高質量學徒。

（三）利用有利的地理條件與雇主有效合作

長期以來，社區學院一直在贊助和提供學徒方案的教育組成部分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社區學院對學徒申請進行篩選，從事經濟和勞動力發展工作，甚至擔任項目主辦方，處理學徒計劃的管理工作。社區學院與當地雇主建立了創造性和獨特的伙伴關系，為學生提供高質量的學徒課程。美國社區學院數量達1 100多所，這些學院分布在廣泛的地理區域。從山區到沿海地區，從農村地區到大城市，也遍布各類企業所在的市鎮郊區。美國社區學院憑借其優勢地理位置，靠近企業便于社區學院與企業之間的溝通交流，及時掌握更新最新技術，為企業到社區學院了解學生情況提供便利。發展為美國最著名和最成功的兩個學徒制培訓機構分別是中央皮埃蒙特社區學院（Central Piedmont Community College）和查塔努加州立社區學院（Chattanooga State Community College），這兩所學院的知名課程都得益于與德國學徒制有著深厚歷史淵源的大型德國公司的密切聯系。在中央皮埃蒙特社區學院，學徒將獲得機電一體化的副學士學位，這與附近西門子工廠（Siemens plant）的需求直接相關。在查塔努加州立社區學院，學徒參加為期三年的課程，包括五個學期的學術和實踐培訓，以及四個學期的大眾汽車（Volkswagen）、寶馬（BWM）和博世工廠（Bosch plants）的在職培訓。社區學院與當地雇主或部門合作，了解附近的企業環境，并有能力和意愿對雇主的需求做出快速和企業家式的回應，對于一個成功的學徒計劃的制定和運作都是至關重要的。

三、美國社區學院學徒制的啟示與借鑒

美國學徒制發展相對于英國、澳大利亞等國家還存在一些短板，但是美國政府和社會各界已經意識到學徒制能夠為求職者提供一條通往成功職業生涯的道路，美國社區學院是學徒制項目培訓的主要承擔者。通過總結美國社區學院學徒制培訓的一系列有效措施，為我國高職院校推廣現代學徒制提供合理借鑒。

（一）建設智能化就業平臺，精準把握市場需求

美國社區學院通過分析線上招聘信息，實時對工作和技能進行把握，進而不斷調整項目和課程設置來適應當地勞動力市場需求，培養滿足雇主需求的學徒。目前，我國高職院校現代學徒制在課程設置、項目設計等方面缺乏對市場的調查，以致于不能及時更新學徒制的證書標準。因此，我國高職院校應該建設智能化就業平臺，精準把握市場需求，鼓勵企業積極參與到高職院校招生、培養、就業等多個環節。通過技術手段實時獲取網上招聘信息，廣泛收集在線職位招聘廣告，并對收集到的招聘信息進行篩選和刪減，最終提取關鍵信息，包括職位要求、關鍵能力和證書要求。

在高職院校招生前，應該與企業合作制定完善的招生制度，大力宣傳現代學徒制的就業優勢，讓家長和學生深刻認識到學徒制的益處，傳達招生即招工的便利政策。學生入校時，通過智能設備錄入學生基本信息和對工作要求，并且定時通過智能設備對學生進行階段性評價，再將學生最終學習成果和技術水平傳送給企業，精準對接崗位需求招納不同的學徒。學徒也有機會通過智能平臺了解到相關企業，進而更好地針對自身需要選擇對應的企業崗位。通過網絡智能平臺建設，實時跟蹤學生就業后的情況，包括薪資待遇、在職滿意度等，打造校企生良性的互動渠道。智能化就業平臺建設，通過線上教育培訓、線下實踐操作等多樣化形式從而提升學徒的技術技能，實現學徒優質就業。

（二）擴大學徒培訓對象，保障學徒權益

美國社區學院擴大學徒制，重點將放在招募失業者、少數民族、婦女、有色人種、在職工和退伍軍人上。美國社區學院能夠根據學徒就業情況不斷調整培養目標、專業、課程以適應企業雇主的需求，逐步提高工資和在程序結束時提供國家承認的證書，是為了保障學徒的權益不受侵害。我國高職院校擴招背景下，學徒制針對退役軍人、下崗失業人員、農民工、高素質農民、在職職工、應（往）屆畢業生，通過擴大學徒制對以上人群提供注冊服務，但是目前實施過程中也面臨招生困難的情況。因此，高職院校與企業建立起靈活的培訓模式，實施彈性化的學習方式，包括提供生活費補貼，免費為其進行職業培訓、就業再培訓，以保障人民切實權益，支持參加學徒制項目的群眾能夠獲得謀生的本領和未來職業的規劃，加強對學徒的待遇保障，構建終身學習型社會。通過制定勞動保障政策，兼顧到用人單位、學徒、高職院校三方的利益。讓用人單位與高職院校雙主體共同制定學徒培養方案，協同培育優秀學徒，確保學徒制實施主體的適切性，同時保障責任主體的切實利益。

（三）鼓勵企業積極參與，保障企業投資收益

美國社區學院通過參與學徒制，加強與企業溝通合作，保障了雇主的利益不受侵害，同時也提升了學徒制的吸引力，與雇主建立緊密聯系、真誠溝通。對于企業而言，學徒制能夠提升員工的技能靈活性，能夠提高生產力，學徒流動率低于其他員工。并且雇主認為，學徒制帶來的收益比成本大得多。北卡羅來納州進行的調查發現，每投資于學徒1美元，雇主平均可獲得1.7美元的附加價值。社區學院與當地雇主建立了獨特的伙伴關系，為學生提供了高質量的學徒計劃。教育部《關于全面推進現代學徒制工作的通知》提出：“校企協同制訂現代學徒制專業人才培養方案，并由學校黨委會審定。校企共同分擔人才培養成本，完善教學運行與質量監控體系，規范人才培養全過程。”我國也意識到要與企業緊密溝通，但是缺少相關的激勵政策，高職院校學徒制并未給企業帶來收益，因此企業參與學徒制缺乏積極性。首先，建立健全程序文件。規范企業參與學徒制的程序、企業招聘學徒的程序，規范流程讓企業有依據并積極成為學徒制的參與者。其次，健全激勵機制。企業運行要以利益為本，因此要細化對企業的財政性鼓勵和非財政性鼓勵。在財政方面，通過減稅、學徒培訓補貼等方式，鼓勵企業積極參與學徒培訓。在非財政方面，給予企業相應的權利，提升學徒培訓質量等方式來提升企業參與合作培養學徒的意愿。再次，與企業真誠、平等、有效地溝通。高職院校與企業共同承擔起學徒培訓項目，在課程設置、項目編制、人才招聘等方面，給予企業一定的權利，提升企業參與度，為企業培養高質量學徒，切實解決“用工荒”的問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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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東菊）

American Community College Apprenticeship： History， Strategy and Enlightenment

YAN Ming-yue， JIANG Chun-yang

（Shenyang Normal University， Shenyang Liaoning 110034， China）

Abstract：American Community College apprenticeship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labor training. American community colleges participate in apprenticeship by analyzing online recruitment data， obtaining real-time information about jobs and skills， expanding apprenticeship opportunities， and making use of favorable geographical conditions to effectively cooperate with employers. In order to promote modern apprenticeship in China， we need to learn from the mature experience of American community colleges， such as the construction of intelligent employment platform， the expansion of apprenticeship training objects， and the encouragement of active participation of enterprises.

Key words： American Community College; apprenticeship; development history; experience refer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