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絮語

以新文化運動為背景的熱播劇《覺醒年代》劇集的開頭,兩位主角李大釗、陳獨秀相識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的校園里。
一戰時期,李大釗在早稻田大學度過了大約兩年半的政治經濟學學習生活;而陳獨秀最早于1901年留學日本,次年再次赴日求學;曾與李大釗一同創辦《晨報》的高一涵,則在1910年代于明治大學攻讀政法;魯迅遠渡東瀛后,先入東京弘文學院讀預科,其后進入仙臺醫專學醫。
清末到民國的幾十年里,留學東洋的熱潮高漲。大多數中國學生抵日后,要先上語言學校,當中又有不少人因經濟或其他家國原因匆忙回國,甚至中斷學業。另外,不少中國有志之士以尋求救亡圖存之道為目的,在學術上難免有所耽擱。
在這些學子里,扶桑求學生涯一年不足的豐子愷,無疑是極為特別的一位:他既沒有過分迷戀于當時中國留學生中流行的對西洋油畫的鉆研,亦沒有如同高劍父等人一般,通過日本繪畫吸收學習西洋繪畫技法,并力圖對中國傳統國畫進行革新,而是在日本浮世繪版畫影響下,在繪畫藝術上成功轉向創新,結合自己的人文意趣和生活品位,形成簡筆漫畫創作的藝術風格,從而在中國藝術史上,留下了清新別致而又妙趣橫生的一頁。
豐子愷曾追述,竹久夢二清新小巧的簡筆畫讓他魂牽夢縈。
特別是從1921年赴日求學,接觸了有“大正的浮世繪師”之稱的竹久夢二的作品集《春之卷》后,豐子愷對其簡潔淡雅的小品畫風格,心生向往。這為后來他于1925年創作的《子愷漫畫》和1937問世的《漫畫阿Q正傳》,找到了藝術靈感和模仿對象。
除了竹久夢二,豐子愷早期的簡筆漫畫作品中,似也可見安藤廣重、葛飾北齋等浮世繪畫師的影子。但可以說,日本浮世繪的繪畫經驗,在直接和間接意義上給予豐子愷藝術創作的靈感,貢獻最大者還是竹久夢二一豐子愷曾追述,竹久夢二清新小巧的簡筆畫讓他魂牽夢縈。竹久夢二作品展現的構圖形式和透露出來的無限“詩趣”,勾起了豐子愷強烈的創作欲望,直至十數年后,仍然過目不忘。
在革命道路上的愛國創作之外,橫跨新舊時代的豐子愷,既有舊式文人的國學文化訓練,又持開放的態度鉆研東、西洋的繪畫技法。在他身上,不見中西交流產生的孰輕孰重問題,而是兩者自然地交互支援。在追尋一生藝術志業的路上,豐子愷順其自然地,以中國傳統文化為基調,結合日本東洋畫風對其的浸潤,走出“清滿庭芳”的獨特藝術之路。
如今回過頭來看,亂世烽火里,“能否容得下一張安靜的書桌?”豐子愷的藝術人生或許能提供值得參考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