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宇璇 鄧桂英
隨著人們對女性生活質量的關注和女性社會地位的不斷提高,影視市場中關于女性視角和形象的表現逐漸增多,旨在通過作品激發女性對自我的審視、內省,表達男女平權的訴求,呼吁女性勇敢追求自由和應有權利,《82年生的金智英》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面對現實生活中女性遭受諸多差別待遇的局面,筆者以一名平凡女性的視角切入,深入窺探當代女性尤其是步入婚姻生活的女性群體在家庭、社會生活中的身份困境,展示其在困境中的迷失與選擇。
現實生活中,女性參與社會生活的活躍度日漸提升,女性的社會價值不斷被發現和挖掘,因此,傳統意義上的婦女不再囿于家庭限制,而是大膽邁向職場及其他社會領域,也就使得在這一過程中女性身份由單一走向多元,并且加劇了多重身份的錯位與撕扯。本文將通過辨析主角金智英成為全職太太后在不同空間的身份矛盾,探索如何平衡女性多元身份,企圖幫助女性解決身份困境的難題。
一、解析女性身份構成的多重矛盾
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其著作《第二性》中闡述:“女人并不是天生的,而寧可說是逐漸形成的。在生理、心理或經濟上,沒有任何命運能決定人類女性在社會的表現形象。決定這種介于男性與閹人之間的,所謂具有女性氣質的人,是整個文明。”女權主義人類學家蓋爾·魯賓則認為,“不同的社會指定了不同的、以生物差異為基礎的各種角色,因此女性主義質詢的目標,應該是這些角色所假定的各種文化期待”。無論“文明”或是“文化期待”,都說明了女性的身份是在后天環境中被塑造而成的,也即在不同環境影響下女性需要同時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比如《82年生的金智英》中的主角金智英,她既是早晚操持家務、全心照顧家庭的妻子,是剛生育完需要照顧寶寶的母親,又是在婆家備受勞役的媳婦,也是母親眼里可憐、善良的女兒,同時還是幾次三番想要重回職場的全職太太……多重身份織成一張“蛛網”,強力拉扯著智英,她需要均衡精力小心翼翼地維持“蛛網”,防止稍不留心其“蛛絲”就會超過彈性而破裂。影片里智英多重身份的矛盾中又以下面兩種矛盾最為緊張。
(一)婆家媳婦身份與娘家女兒身份的矛盾
電影在開頭部分即展現了主角金智英在成為全職太太、操勞家務的某一天中忽然用其母親的口吻敘述天氣,對丈夫噓寒問暖。又過幾天忽然用去世學姐車勝蓮的身份囑咐鄭代賢照顧好妻子智英。如果說,這種使丈夫感到不寒而栗的怪異言行只是開端,那么在夫妻倆帶著女兒去婆家準備午飯才是真正開始是爆發。面對婆家其樂融融而唯獨智英在清潔廚具的場面,她再次“被鬼附身”,以母親的身份對親家公婆說“既然你們的女兒可以回娘家,那也應該讓我們的女兒回來才對吧!”溫暖的氣氛瞬間降到零點,矛盾得以爆發。
如果說來自各方精神壓力還處于正常限度內,那么同為女性的婆婆的不理解則是“壓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主外女主內、重男輕女等思想長期盤踞于人們心中,漸漸形成不可逆轉的定式”。在婆婆等具有嚴重封建保守思想的老輩人的眼里,“男主外女主內”是理所當然的事,這種傳統的倫理觀念要求女性為男性的成功做出犧牲。困于家庭,承擔全部的家務還遭受婆婆性別貶低和責罵,“‘我們家兒媳婦真是有個好老公!婆婆說,智英回答:‘在家都是我做的,媽。婆婆反駁:‘我說什么了嗎?我是夸我們家兒子呢,又不是怪你?!睘榱俗尲彝ナ杖氩幌陆?,智英聽著婆婆的責怪—“你這也太過分了吧,放著孩子不管光想你自己”,于是拒絕丈夫“育兒休假”、放棄回到職場。謹慎處理婆媳關系,因為婆婆一點點恩惠就感恩戴德,覺得什么都值。在婆家,智英始終被當成“局外人”,她感受不到絲毫溫暖,甚至出現“鬼附身”“魂不守舍”的精神恍惚狀態。其實深究就會發現,婆婆對她的偏見和不公對待,這些皆是她處在具有濃厚男權思想的家庭中被迫承擔的結果。
相對于婆家,娘家的血緣羈絆,加上金智英母親同樣是傳統男權家庭的受害者,金母能夠感同身受女兒的遭遇,為其悲慘遭遇向自己的丈夫、女婿鳴不平。并且不論在智英婚前還是婚后,金母都理解、鼓勵智英在職場、在社會勇敢追求自我、實現自我目標與價值。可以說,母親的存在本身就是女兒強大的精神力量和鼓舞,因此在血緣親情中母親為智英提供了可以依賴的溫暖港灣。
整日操勞、不受理解的生活,與婆家歡樂溫馨的場面、智英婚前和美的原生家庭生活相比,金智英產生了強烈的落差感。陷入矛盾的金智英就是多數女性的典型代表,婆婆棄之如敝屣,媽媽視之如珍寶,媳婦與女兒雙重身份的矛盾,在日復一日的積壓下,終于使得金智英在沉默中爆發,在身份困境中迷失了自己。
(二)男權家庭“附屬品”與職場獨立個體的矛盾
從人倫上來講,作為剛生育不久的母親,智英確實有責任照顧孩子;作為妻子,確實有和丈夫共同承擔家庭重任的義務;作為媳婦,確實需要孝敬、謙待公婆。那么究竟錯在哪里?錯在傳統思想中的性別歧視。不只是智英婆婆的婆家庭,整個韓國社會都充斥著男權主義思想。金智英受到婆婆的輕視責怪、職場人的言語歧視等不公均是社會性別歧視的結果。在身處男權文化社會體系里的人們看來,女性們就是男人的附屬品,是一定要依靠男人才能生存下去的物種,她們的骨子里天生刻著劣等感,女性為男性服務、犧牲自我是理所當然的。這樣的金智英們猶如丈夫的人形玩偶掛件,失去了靈魂和自我。
然而反觀金智英婚前的表現,她是大韓企業一名目標明確、積極上進的員工,努力向自己的偶像—女強人上司金組長看齊。她堅信“我能做好,我就算結婚生孩子了,也有信心像組長這樣好好工作”。可見,職場上的她也曾經是自主能干、灑脫自信的??梢元毩?、出色地完成工作任務,可以和同伴協作做好公司會議前的準備和善后工作,可以自信、大膽地出入辦公室,和人交流溝通。這樣的金智英儼然是知性、獨立的女性。
婚后的她自感當前生活并非是她的理想狀態,多次想要重回職場打拼,迫于婆婆責怪、職場性騷擾、育兒負擔大等各方壓力,始終處于猶疑不決的狀態,最后重回職場的想法逐漸被生活瑣事埋沒、泯滅。好在最后智英雖然未能完全走出家庭,但還是能夠擁有自己的一份寫作職業,找到了生活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