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佳芮
[摘要]傳播技術突飛猛進,媒介發展日新月異,新媒體的發展極大地改變了網絡輿論場的交流現狀,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的網絡輿論境況更是暴露了當下人們交流的諸多問題,例如非理性的表達傾向,極端情緒對輿情事件的推動效應等。在后疫情時代,如何有效地引導網絡輿論,提高傳播與溝通的效能,需要相關人員基于共情傳播的理念來探索實踐路徑,從傳播內容、傳播者和受眾等方面深入探析。
[關鍵詞]共情傳播;后疫情時代;網絡輿論
在當今的互聯網平臺上,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交流存在情緒化、極端化言論等問題,人們需要再次喚醒“共情”的理念,謀求與他者達成最大可能的共識。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我國互聯網輿論場出現的種種交流問題需要得到重視,如何在傳播中建構起共情的理念,對網絡輿論進行良性引導,提高人與人之間互相理解、友好交流的可能,值得我們對此進行探析。
一、共情傳播理論的緣起
“共情”這一概念最早由人本主義學家羅杰斯提出,指的是人們能夠理解他人的經歷和感受,并對此做出反應的能力。在共情的作用下,我們能夠對他者給予更多的尊重和理解,有助于人們在看待事物時學會轉換不同的立場[1]。
在傳播學領域,學者們常常探討傳播或溝通在人類社會發展中能夠起到何種作用[2]。唯有當傳受雙方具備溝通的介質及可能,方能為與他者共情提供條件。共情傳播的內在邏輯在于,在傳受雙方處于共生狀態以及平等的交往關系的前提下,傳播者能夠對他者的情感給予回應,基于同理心從他者的角度去認識問題,進而構建起雙方共通的意義空間與和諧的人際關系。
對共情傳播,我國學者已開始進行相關研究。不少學者對共情傳播進行了理論發展的梳理和討論,部分學者也分析了共情傳播的實踐可能性。可見,情感的作用被再次得到重視。因此,相關人員針對在新冠肺炎疫情等突發性公共事件暴發期間的交流問題,探索共情傳播的實踐路徑具有積極意義。
二、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的網絡輿論引導難題
當前,人類世界面臨愈發復雜的交流難題。在如今的人類社會中,民族、國家、宗教和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差異引發了人類交流上的沖突,并產生了各類帶有情緒宣泄意味的言論。在此種背景下,相關人員面對突發性公共事件,做好輿情應對工作,利用共情傳播構建良性交流的可能,是社會治理的重要內容。面對突發性公共事件,管理者改善政府的應對舉措,提高媒體的新聞報道和輿論引導效能,是新時代推動社會治理現代化的題中應有之義。
在網絡傳播的視野下,社交媒體平臺的活躍增強了情感作為新聞輿論的重要元素的影響力,共情傳播貫穿于新聞輿論的全過程。而共情傳播的失衡問題在我國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表現突出,其主要存在于以下幾方面。
(一)存在非理性言論
互聯網時代,社會話語權地再分配以及社會輿論格局的改變使得網絡輿論場出現了新動向。技術的發展使得各類媒體愈發下沉,大眾的媒介接觸門檻降低,越來越多的普通民眾能夠在互聯網平臺上擁有自己的“麥克風”,發出屬于自己的聲音。網絡社交平臺中大眾表達自我觀點的積極性提升,同時,各類非理性的觀點表述也因此增加。
縱觀近幾年的網絡輿論場動向,在微博等互聯網平臺上,社會群體之間的隔閡正在不斷擴大,并且愈發呈現“二元對立”的傾向。有部分學者認為,在網絡輿論場中依靠雙方的妥協以及溝通,也許能夠找到實現協商和雙方共贏的道路。
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我國網民們不僅對疫情相關的問題高度重視;同時,也對在此期間熱度高漲的其他社會事件投以極大的關注,比如由小眾亞文化圈層逐步擴大并最終在主流討論中得到轟動性關注和討論的肖戰粉絲舉報國外網絡平臺“AO3”事件等。這類事件的輿情爆發速度以及規模都出乎意料。期間,存在一些極端化、情緒化和非理性的話語表達,阻礙了人們應有的相互尊重與平等交流。
(二)“情緒共同體”推動“案件事件化”的產生
對集體而言,“情感”是重要的維系紐帶。“情緒共同體”也就是大眾在共同的情感體驗下所產生的集體。“案件事件化”則指的是在新聞媒體對某一事件的報道以及情感動員下,大眾被激發的憤怒和同情等情緒使得他們形成了“情緒共同體”,并借由這一“共同體”的力量推動事件從地方走向全國,使該“事件”在公眾情緒的助力下迅速演變成矚目的媒介“現象”[3]。
在2020年1月疫情期間,武漢當地的百步亭社區舉辦萬家宴一事經由新聞媒體的報道和互聯網的傳播,在微博等平臺迅速獲得了網民的數萬條評論,不少網民指出在疫情暴發時期舉辦大規模的聚集性活動不合時宜,這令百步亭社區的萬家宴迅速地從地方性事件衍變為全國網民關注的熱點輿情事件。互聯網平臺的下沉讓更多民眾的樸素情感表達擁有了傳播空間,在此類情感的驅動下,不少事件的輿情傳播更迅速。這樣的發展傾向一方面有助于事件得到官方的關注和解決,但另一方面也容易激化矛盾。
(三)求助訴求引起的關注失焦
失焦的本義源于攝影,指的是在攝影時如果所拍攝的物體超出了能夠使其清晰成像的焦距便會導致成片模糊。借用攝影中的“失焦”術語,嚴利華等學者提出了“輿論失焦”的概念。所謂的輿論失焦指的是大眾的話語權由于互聯網的發展而得到提升,使得不少公共事件的輿論場不再只被其中一方主導,不同階層和立場的大眾開始發出自己的呼聲和訴求,以至輿論偏離事件最初的中心議題[4]。
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不少民眾在網絡上尋求關注,以期借助輿論解決自身的難題。比如,因為封城而不得不在高速公路上連日奔波的貨車司機,他們通過網絡拍攝了自己在高速公路上的生活,本意是想要得到政府以及網友的關注,并尋求妥善解決的方法,卻因此引起了部分人對封城舉措的討論。網友們關注的焦點便從司機們的求助轉移到對現實政策的討論。此類輿論失焦的現象最終有可能導致焦點事件中當事人的訴求暫未得到解決,同時又生成了新一輪輿論。
(四)集體沉溺導致情感疲勞
共同抗疫時期,人們的集體情感是社會凝聚力的重要資源,但網友們在表達的過程中常常缺乏客觀性和理智思維,因而會導致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的網絡輿論出現對疫情進展過于悲觀或樂觀、對社會治理工作過于肯定或否定的現象。而那部分反復沉溺于極端情緒中的大眾,也終將需要面臨情感過度消耗后引起的心理疲勞等問題。
彼得斯在其著作《對空言說》中曾表明,完美的交流是不存在的[5]。在實際生活中,我們難以與他人達成完全的共識。庫利的“鏡中我”理論提出,人類是在與外界的互動、在他者的“承認”中存在的。因此,我們如果無法與他人共情,也不嘗試體會他人的喜怒哀樂,那么交流的鴻溝將更難以逾越。
三、后疫情時代我國基于共情理念的網絡輿論引導工作
新冠肺炎疫情沖擊的不僅是全球的公共衛生系統,還是人類長久以來的傳播現狀。若要在后疫情時代構建起共情傳播的實現路徑,我們需要從傳播內容、傳播者和受眾等多方面進行考量,發揮作用。
(一)在傳播內容上,情感和溝通是共情的基礎
我們需要重新審視人際傳播中“情感”的作用,因為共情傳播并不是獨立的、單向的傳播,而是主體間性的,即注重對他者意愿的推測以及判定。符號互動論的觀點認為,人們伴隨著成長而確認起來的自我是以他人的評價為基礎的,個人的主體性的產生離不開與他者的對話以及互動。
如果我們基于共情傳播理念來重新審視當下的新聞傳播領域,會發現負面的信息更容易讓受眾記憶深刻,也更容易誘導受眾產生不良情緒,削弱其共情能力。即便暴力死亡事件在新聞媒體的報道內容中占比較低,但是其依然存在于每天的各類新聞版面或電視節目、互聯網平臺中。因此,在未來的傳播過程中,我們需要更多地強調對內容的遴選,強調“情感”的作用,重視能夠體現理解、尊重與溝通的內容,這將更有助于提高人們的共情能力。
(二)作為傳播者,媒體需要理性共情,積極引導輿論
共情傳播的另一個著力點在于傳播者能否建立與大眾相互之間的“共情”可能。身為傳播者之一,媒體在面對突發公共事件的輿論時需要加強自身的引導能力。目前,我國媒體所能探索的共情傳播實踐路徑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立足積極動機和呈現恰當內容
面對突發性的公共事件,媒體在報道和宣傳時,首先應該秉持積極的回應原則,向上級部門傳達當前輿情,向大眾反映和展現正面的內容、發展建設性新聞,并且適時地澄清事件相關的謠言,發揮主流媒體在輿論引導過程中的引導作用。
2.秉承專業主義和理性共情
無論輿論場出現了怎樣的起伏或波動,媒體都需要堅持專業主義,堅持客觀、公正和真實的原則,進行理性報道,并積極跟蹤和關注相關的輿情事件。
3.重視大眾心理與情緒的疏導
輿論引導工作也不可忽視受眾的心理健康,特別是在突發性公共事件中,大眾的情緒更容易受到影響,更可能產生焦慮或負面的情感傾向。因此,媒體需要自覺肩負社會責任,關注公眾的心理與情緒需求,提供更多具有人文關懷的報道內容,及時給予大眾應有的疏導。
(三)政府應當利用多樣的信息渠道,及時傳達聲音,回應關切問題
新冠肺炎疫情等突發性公共事件是對政府治理能力的一次大考,政府針對此類事件應當提高自身的輿情監測和預警能力,適時地向大眾公開需要依法公開的政務。當信息的流通路徑不會受到阻礙時,社會上的溝通交流才有可能得到進一步發展。而政府作為主要的信息發布者,更應該積極借助各類渠道,及時地向大眾傳達事件相關的信息以及官方權威聲音,并且注意傾聽大眾的呼聲,盡可能地回應絕大多數民眾迫切關注的問題,使信息的上傳下達與下傳上達都有實現的路徑。
政府唯有打通自身與大眾溝通的渠道,才有可能實現彼此理解和進一步交流。除此之外,在面對突發性的重大危機時,政府在信息傳達與回應工作上需要起到良性引導作用。在進行輿論引導工作的時候,政府需要多借助正面積極的輿情事件做出宣傳和引導,以疏解公眾的消極情緒,緩解公眾的集體焦慮,從而助力輿論場的道德凈化。
(四)受眾層面需要保持理性,聯結他者
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有四類輿情最容易引起大眾的關注和討論,分別是民生輿情、市場主體輿情、科技輿情和國際輿情。這四類輿情的輿論引爆性強,往往最有可能激發大眾非理性的表達。作為受眾,在此后面對與新冠肺炎疫情相似的突發性公共事件時,也應該保持基本的理性表達能力與信息辨別能力,阻止謠言及負面輿論的傳播和擴散,不斷提高自身的媒介素養。
人類所創造的語言符號意在與他者進行溝通,但是在實際生活中,由于語言符號的多義性、模糊性和傳受雙方各自意義空間的差異性,使得人類的溝通并不是那么順暢,而共情傳播的作用,便在于搭建起人們溝通的橋梁。在如今的互聯網時代,面對日益復雜化、極端化的輿論環境,共情的作用更需要得到重視。
站在新時代的高度,我們不能再只把共情傳播局限于自己所生活的地理空間范圍內的他者,而需要超越地理限制,與他者聯結,消解民族、國家、宗教、政治、經濟、文化等因素對人類交流所帶來的阻礙。
四、結語
基于共通的意義空間人們方能進行有效的交流。即便當下我們無法通過溝通達成完全的共識,也應在共情傳播的引導下理性地表達自身的觀點或看法,以期營造良好的網絡輿論環境。在傳播的過程中,我們的身份以及他人的身份都變得具有話語性和表演性,人類交流的困境和對實現完美交流的渴求始終存在,因此探索共情傳播的實現,構筑更多的交流可能,需要我們為此不斷努力。
[參考文獻]
[1]鄭日昌,李占宏.共情研究的歷史與現狀[J].中國心理衛生雜志,2006(04):277-279.
[2]吳飛.共情傳播的理論基礎與實踐路徑探索[J].新聞與傳播研究,2019(05):59-76,127.
[3]劉海明,宋婷.共情傳播的量度:重大公共衛生事件報道的共振與糾偏[J].新聞界,2020(10):11-21,31.
[4]嚴利華,陳捷琪.突發事件中的輿論失焦現象及其啟示[J].決策與信息,2016(08):130-137.
[5]約翰·杜翰姆·彼得斯.對空言說:傳播的觀念史[M].鄧建國,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