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古振今：彩陶紋樣的當代傳承

摘? 要：隨著互聯網與設計軟件日益普及與更新，我國平面設計不再是一味模仿西方設計，而是更加追求設計中所蘊含的歷史文化內涵，力求體現民族氣節。彩陶文化是新石器時代重要的一個美術載體，器型豐富，紋樣富于變化，數量眾多，是我國古代文明史上的璀璨明珠。通過對河南仰韶酒業品牌中出現的史前彩陶紋樣的形象梳理，分析彩陶紋樣元素在其品牌視覺包裝中的運用，探尋史前彩陶文化對品牌文化的深層構建意義，體現出中國傳統文化的彩陶紋樣的古為今用。

關鍵詞：彩陶紋樣;現代設計;平面構成;仰韶酒業

我國平面設計起步晚，受西方影響較深，現今設計界有名的獎項，大部分都是由西方主導，如紅點獎、IF獎等，導致設計師進行設計時，總是有意無意地借鑒西方設計，存在模仿的痕跡，缺乏與我國民族文化的融合。在這些綜合因素影響下，對傳統文化的傳承顯得愈發重要，而對史前彩陶紋樣的再應用，不僅為平面設計提供了豐富的設計創意素材，賦予其文化內涵，并且擴大了彩陶文化的傳播力度與傳播范圍，使彩陶傳統文化在新時代煥發新生。現以河南仰韶酒業中的產品為例進行論證，該酒業品牌通過對彩陶紋飾的運用來達到品牌升級的目的;通過觀察現代設計中的彩陶紋樣元素，探究彩陶紋樣如何在現代設計的使用過程中被賦予新的生命力。

一、彩陶紋樣和現代平面構成

在彩陶紋樣的演變過程中，人們逐漸在不自覺中形成了某種美的規律，這種規律至今已經成為了一種既定的審美形式，并體現在實際生活的方方面面，這種審美形式即“平面構成”。在基本的平面設計中，構成不僅占有重要的地位，并且應用廣泛，各種構成方式通過基本元素圖的不斷重新組合，排列形成新的圖案，各種新的組合和排列方式，會讓觀者產生煥然一新的視覺心理感受，“在不斷的運動中求得變化，又在不斷的變化中獲得美的法則，拓寬了設計的新途徑。”^[1]

重復構成是指相同的單個圖案反復出現，從而形成對稱均衡、有規律、有節奏的紋樣，起到加強視覺效果的作用，能強調主題，使作品具有更強烈的秩序性和韻律美。重復構成是平面設計中非常普遍的構成方式，這里的重復不是簡單機械的復制粘貼，每一次的重復都意味著在原有基礎上，將同一圖案進行不斷強化、重塑和組合。無獨有偶，西安半坡人面魚紋彩陶盆將魚紋這一基本圖案圍繞彩陶外壁排列，進行重復的描繪，從而形成一種新的紋樣，增加節奏感與趣味性，引發觀者的興趣，令人想要去探究圖案傳達的信息，思考其背后隱藏的深刻含義。

“發射構成可以說是一種特殊的重復，是基本形圍繞著一個中心點形成的發射圖案。”^[2]彩陶紋樣中的發射與平面設計中的發射構成方式具有相似性，二者都是以畫面中的某一焦點作為發射中心，由外向內呈線形聚焦發射，狀線條起著視覺引導作用，將觀者的注意力吸引到畫面的焦點位置，凸顯主題。近似構成是在規律性中出現局部變化，生動多變，增加了趣味感，使作品有著趨于統一而又不單調的設計美，避免觀者出現視覺疲憊，從而獲得愉悅的視覺感受。彩陶紋樣中的近似組成并沒有遵循某種規律，粗看呈現重復性，仔細觀察會發現各個基本形既不會完全重復，又不失節奏感。

原始先民使用彩陶紋樣來傳遞信息，表達自己的思想，與他人進行溝通，是他們對現實生活的真實感受，“原始先民在長期勞動實踐和生活體驗中，獲得了藝術創造的無盡源泉，他們把客觀現實的事物提煉成藝術形象，并且使之規律化、程式化，以適合于彩陶的裝飾要求。”^[3]這些充滿審美性的紋樣，凝結了原始先民的智慧與創作經驗，彩陶紋樣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對現代設計產生影響，為設計師們增加創作靈感。

二、仰韶酒業中彩陶紋樣的繼承與發展

（一）品牌標志設計

河南仰韶酒業有限公司地處河南澠池縣，澠池縣是仰韶彩陶文化的發源地，彩陶裝飾紋樣為仰韶酒業標志設計提供了靈感。品牌標志圖形（如圖1）選用了新石器時代的仰韶文化彩陶紋樣，標志圖形將傳統紋樣與現代設計相結合，既代表著彩陶紋樣，又將“仰韶”這兩個字的首字母蘊含其中。標志正形與負形相結合，“Y”與“S”的變形（如圖2）融入整體圖像之中，簡潔而又醒目。整個標志圖形為仰韶文化彩陶旋渦紋，表明企業不斷弘揚與發展仰韶文化，彰顯品牌文化定位。

（二）品牌包裝設計

該品牌推出了彩陶坊系列，這一系列采用了彩陶中的紋樣元素，瓶體造型設計在葫蘆形彩陶的基礎上加入了新的設計元素。舞蹈紋彩陶盆出土于青海大通孫家寨，是馬家窯文化中馬家窯類型彩陶的代表，盆口以及外部表面使用了黑色的線性繪畫，盆的內側則描繪了三組人物圖（如圖3），并且在每組人物之間用垂直平行線進行間隔。有學者認為這些人物在進行巫術儀式，也有學者認為正在跳舞，這15人平均分布在彩陶盆內壁。彩陶坊系列的“天時”“地利”“人和”的酒標設計（如圖4）參照了人物紋中的舞蹈紋，在中間加上酒標文字與一組對稱的魚紋，這種注重整體的和諧與協調性的方式，具有一定的審美性。

此系列紋樣元素選取了馬家窯類型舞蹈紋彩陶盆與馬家窯類型彩陶罐上的彩陶紋樣，分別為人物紋、變體鯢魚紋、相向弧邊三角紋（弧邊三角紋為變體的鳥紋與魚紋，仰韶文化晚期），該系列的包裝設計是在瓶體上方杯口與瓶體腹部處繪制彩陶紋樣。在瓶體腹部繪制紋樣的方式與原始先民席地而坐，觀看器物時以器物腹部為主的生活起居方式有關。該系列三個產品的瓶體設計與裝飾紋樣設計是相同的，僅在色彩上做出了區分，天時、地利、人和分別采用了暖褐色、大地紅、淺黃色（如圖5）。

此系列（如圖5）選取了馬家窯文化石嶺下型彩陶與馬家窯類型舞蹈紋彩陶盆中的紋樣作為裝飾元素，瓶體呈葫蘆型，將這些紋樣根據瓶體設計有序的排列出來。中國人講究“天人合一”，設計師將人、天、地三者和諧地蘊含其中。瓶體造型為葫蘆型，“在彩陶中，早期的葫蘆狀器型是對自然界中的葫蘆造型的模仿，后因為實用需要的不斷增長，漸漸脫離了葫蘆的原型，有的還加上腹耳，使之更加便于在生活中使用。”^[4]“葫蘆”諧音“福祿”，寓意著吉祥祝福。在人類漫長的歷史長河中，葫蘆一直在生活中被使用，也被當作盛酒的容器，古代的酒瓶大多仿制葫蘆的外形。宋代蘇軾的《前赤壁賦》中有言：“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正是將酒器與葫蘆聯系起來。仰韶酒業品牌的彩陶坊“天時”“地利”“人和”系列、國陶系列、洞藏系列、天時系列等瓶體造型設計均參照了葫蘆型設計。

小陶小窯系列的酒瓶顏色以白色為主，腹部繪制黑色的名稱，沒有任何彩色紋樣的裝飾。瓶體紋樣做成凸起的螺旋紋、平行紋，彩陶文化中水波紋的大量應用，是原始先民生活在黃河岸邊，對日常所見的河水進行圖案化表現，對水的結構形態的把握，從視覺角度表達了黃河水的縮影。簡單水波紋的裝飾紋樣簡潔大方，粗細不一的平行紋，密集程度不同，在均衡中體現著別樣的秩序。與其他系列不同的是，這一系列的消費群體，定位為青年群體。瓶體部分僅有“小陶”“仰韶小窯”的名稱，色彩選用了原始紋樣的黑色，凸起的紋樣則巧妙地將彩陶紋樣元素體現在現代設計之中，具有獨特的裝飾效果和視覺魅力，白色瓶體設計簡潔清新，更加吸引年輕消費群體的眼球。

三、彩陶紋樣在仰韶酒業品牌中的價值建構

從下示表格（如表1）可知，彩陶元素在仰韶酒業品牌中占據重要的地位，從外包裝、瓶體設計、瓶體紋樣方面都可以看出彩陶的影子，并且涵蓋了眾多元素。可以說，品牌升級后的仰韶酒業是以彩陶紋樣為文化內涵建立起來的品牌，將彩陶紋樣與品牌理念結合起來，提高品牌定位的準確性。

仰韶酒業有限公司于2004年開始了品牌創新，在四年內先后推出了中低端產品、中高端產品，分別為老仰韶、彩陶坊系列。包裝與瓶體設計與彩陶元素緊密結合，目的就是深挖彩陶紋樣背后所蘊含的豐富傳統文化，并且以“天時、地利、人和”系列為主推產品。通過實施形象改造戰略，從產品瓶體設計、外包裝設計方面體現了彩陶紋樣傳統與現代的完美結合，用現代思維將傳統紋樣演繹出來，并在同年獲得了“世界之星”包裝設計獎。在進行品牌創新之后，銷量遠超河南省其他酒品牌，并成功提升了品牌定位，躋身河南省級高端白酒之列。

習近平總書記講道：“讓收藏在博物館里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來。”^[5]人們越來越注重對傳統文化的傳承，增強文化自信，對精神文化的需求也不斷增長。原研哉在《設計中的設計》一書中提道：“創造力的獲得，并不是一定要站在時代的前端。如果能夠把眼光放得足夠長遠，在我們的身后，或許也一樣隱藏著創造的源泉。”^[6]彩陶紋飾從新石器時代伊始，直至今日，已經經歷了幾千年的洗禮，飽含原始先民的智慧，具有濃厚的文化底蘊。這樣的紋飾正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傳統藝術的體現，包括各大博物館都在推出各種各樣的文創產品。

仰韶酒業正是在這樣的時代機遇下，敏銳地感知到這一趨勢，將彩陶紋飾運用到自己的產品中。從外包裝到瓶體設計，乃至瓶體包裝都包含彩陶紋飾，彩陶紋飾“走出”了博物館，跨越歷史時間長河，“走進”了廣大消費者的日常生活。設計師從彩陶藝術中尋求創作靈感時，采取了讓現代元素有機融入的方式，而不是簡單地生搬硬套或模仿，在載體、材質、色彩等方面都進行創新，使彩陶紋樣符合現代使用需求，更加符合現代審美，并且針對不同年齡段的消費者，推出了不同風格的產品，從而更容易被消費者接受。仰韶酒業通過這一方式讓千年前的彩陶紋飾再次“活”了起來，煥發了新的生命力，加上位于河南仰韶村這一地域優勢，使得企業成功轉型，完成了品牌重塑。

四、結語

在文化與設計緊密結合的今天，需要更加重視設計所傳達的文化內涵，國內設計想要走向國際舞臺，擺脫西方設計的影響，走中國特色的設計之路，民族文化特色不可或缺。傳統的彩陶紋樣從新石器時代延續至今，有著豐富的文化、美學價值，“彩陶紋樣的構成，一直都是后世創作的典范，如量的對稱、形的重復、力的變化，也都包括在構圖之中”^[7]。繼承彩陶紋樣，不僅要繼承其造型方式，更要探索背后所蘊藏的美學思想。在平面設計中，運用古代紋樣的案例有很多，設計師以一種新的形式，賦予了這些紋樣新的生命，使這些富有中華傳統文化的紋樣“走出”博物館，更加貼近生活，在現代生活中再一次煥發色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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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張朋川.中國彩陶圖譜[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144.

[5]習近平總書記2019年3月27日在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EB/OL].[2019-04-30].http：//news.cyol.com/xwzt/2019-04/30/content_18005876.htm.

[6]原研哉.設計中的設計[M].朱鍔，譯.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6：15.

[7]雷圭元.中國圖案美[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1997：34.

作者簡介：王丹，西安美術學院藝術考古專業研究生。

編輯：雷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