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春暉
(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目前,微信已成為中國用戶覆蓋最廣的社交媒體。截至2019年9月,微信月活躍賬戶數達11.51億,其重要功能插件——朋友圈,日活躍量超7.5億。[1]對用戶而言,朋友圈不僅僅是對外的自我展示平臺,更延伸為信息交換、人際溝通、社會資本積累的復合功能平臺。同時,隨著微信好友數的飛速增長,朋友圈泛化下的交往疲勞、公私邊界含混等問題逐漸顯現并引發關注。國內當前對微信朋友圈的研究仍以“使用”為主,而“不使用”的研究分析相對較少。當下微信朋友圈青年用戶群出現中輟行為(discontinuous use),如“關閉朋友圈”“不發朋友圈”等。這種社交媒體消極使用形態,既不同于未成年用戶群受到使用時長、賬戶身份的外界管制,也不同于中老年用戶群操作熟悉程度低、多數對微信使用停留在一對一聊天或群聊的初級溝通層面,而是一種主動選擇的退出與逃離。本文的研究問題是:青年用戶群體的朋友圈中輟行為具體表現及影響是什么。通過分析青年群體的社交媒體消極使用行為,力求展現人與技術發展過程中的復雜互動關系和深層矛盾,審視數字時代下人的主體性地位,以及反思人應如何與技術相處。
長期以來,用戶對社交媒體的積極使用行為一直受到學界持續關注,如評論轉發、社區參與、媒介依賴等。但隨著社交媒體對日常生活實踐的全面入侵,以往被忽視且成因更復雜的不持續使用行為,逐漸得到重視。2002年開始,僅有少部分國外學者關注到社交媒體上用戶不持續使用意愿,但未形成規模;2013年前后,在移動智能終端全面普及和社交網絡平臺市場激烈競爭的背景下,社交網絡的負面效應、感知過載與社交疲勞等研究出現快速增長,此后,我國學者也引入相關概念對本土社交媒體開展研究。
較早開展研究的國外學者主要圍繞技術不使用(technology non-use)概念即行為層面對技術的拒斥或消極使用,從創新擴散視角來看,也就是轉向探究創新拒絕和采納后(post-adoption)行為,主要針對Facebook、Twitter兩大社交媒體。如Baumer等通過對自愿參加“遠離Facebook99天”用戶分析后發現,用戶會經歷反復放棄、強制間斷到再回歸使用過程,其中感知成癮、邊界協商、情緒傾向、其他替代社交媒體使用等個人特質和主觀經驗的因素,都會影響這一復雜過程[2];也有學者總結了社交媒體消極使用行為的幾種不同情況:徹底不使用、限制使用、拒絕、中輟、撤退、抵抗、回歸、取代、滯后采納等。[3][4]
中輟行為作為消極使用行為中的一種重要情形,是對個體技術采納過程中的階段性行為描述,指某一階段的拒絕或棄用。[5]埃弗里特·羅杰斯認為,中輟主要包括替換(replacement)和醒悟(disenchantment)兩種類型,前者強調用戶會采用一個更合適的競爭產品,后者強調對已采用產品的不滿意進而拒絕。國外較早使用“Facebook假期”來形容用戶短暫放棄一段時間后又恢復的現象,隨后C.York和J.Turcotte在2015年又進一步解釋該詞[6];Ravindran等將中輟行為分解為間斷中輟、節制中輟和暫停中輟3個維度[7];張明新從動態角度將其定義為“間歇性中輟”,指用戶采納某種技術產品后,在超過數周但小于半年的時間內停止使用,但后來又重新使用,甚至反復放棄后再采納的行為。[8]
除概念討論外,目前針對社交媒體中輟的研究,多是圍繞用戶中輟原因與形成機制進行實證探討。既有對新領域拓展具有重要價值的質性研究,如劉魯川等通過扎根理論和深度訪談法,建構出包括環境因素、個人因素、倦怠情緒等在內的社交媒體消極使用模型[9];也有對理論驗證、模型構建有創新價值的量化研究:如Turel驗證發現,放棄自我效能和內疚心理會促進Facebook不持續使用行為。[10]
總體而言,國內外相關研究在主題和方法上大同小異,呈現出多學科、跨學科融合趨勢,研究理論模型來自信息科學、心理學、行為學、社會學等。但是國內研究相對起步晚,仍處于探索發展階段[11],大部分是基于倦怠情緒視角的原因剖析,理論視角相對單一。
雖然,已有研究是針對社交網絡消極使用與負面影響,但以微信朋友圈為個案,探究中輟行為的研究并不多。黃瑩借助質化訪談方法,對用戶不發或減少發朋友圈的原因進行探索分析,歸納出防御性印象管理、語境消解、隱私邊界管理、不聯網的自由權利四點,并加以解釋[12];熊慧、郭倩在已有學者建構的微信倦怠及消極使用模型基礎上,通過問卷調查法搜集數據,發現微信用戶在長時間使用朋友圈后,會明顯感知到社交過載、信息過載、上行社會比較壓力,但這些因素并不直接對中輟行為產生正向影響,且隱私憂慮與中輟行為并不相關,倦怠情緒也不一定會轉化為中輟行為,即未發揮中介作用。[13]
當前研究多數聚焦于朋友圈“退潮”的原因,以不持續使用意向的心理態度層面為主,局限于單一倦怠與過載感知的角度,缺少對后續行為及影響的探究;已有研究發現,平臺關系類型、使用行為、感知體驗會影響中輟行為,但不同社交媒體平臺的對比研究仍較少;且針對不同使用群體的細化研究也較為缺乏,這些都構成了本文的研究空間。人們對社交媒體的日常使用實踐,往往會歷經了解、采納、中輟、回歸到再次中輟或回歸的反復階段。[14]因此,作為行為維度的探究,本文將從動態視角出發,不止關注朋友圈中輟與消除行為本身,同時關注中輟轉移、再次采納等后續環節;而且,以朋友圈平臺作為切入點,力圖通過轉移前后用戶的行為與心理變化探究,從整體、綜合的視角對比中輟前后的平臺差異,突出多種因素博弈與復雜社會情境。同時,本文具體到特定人生階段的使用人群,研究目標細化,借助質性研究,探索用戶的真實體驗和感受信息,以助豐富已有的知識體系。
在研究群體的選擇上,本文采用心理學的概念,即成年初顯期(Emerging adulthood)。[15]這一概念由美國心理學家杰弗里·賈森·阿內特教授在2000年提出,用以形容年齡區間大致為18~25歲的青年,其核心任務是探索戀愛、職業與世界觀的各種可能性,具有自我同一性確認、自我不穩定、自我關注、過渡性、各種可能性的特征。[16]選擇這一群體作為研究對象的原因,首先,在前期對研究主題進行初步調查時,發現這類群體是朋友圈中輟行為最集中的人群,據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發布的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3月,我國20~29歲年齡段網民的比例為21.5%,在整體網民中的占比最大[17];其次,對該群體的研究來自西方發達社會,不僅包括個人需求與平臺供給問題,還涉及個體成長、自我認同、生命歷程變遷等綜合因素,可以進一步完善相關研究的本土化闡釋,可以對媒介使用理論進一步提供實證參考。
本文基于便利抽樣和滾雪球抽樣,在2020年12月至2021年2月,對年齡處于18~25歲,有朋友圈使用經歷,但近半年內發布次數少于2次的或曾刻意減少朋友圈觀看時長的用戶進行半結構化訪談。訪談資料進行三級編碼,提取概念和范疇,經過邏輯關系的深入思考分級選取次要范疇、主范疇、核心議題。編碼結果見表1。

表1 編碼結果
傳播學者馬威克和波伊德用“想象觀眾”一詞來指稱用戶發表內容時內心對交流對象的概念化。[18]“社交媒體用戶為自己想象出一個龐大的觀眾群,然后想象這些觀眾都在監視著自己的一言一行”。[19]社交網絡中介下的傳播行為不同于面對面“身體在場”的人際交往,朋友圈作為以個人為中心、一對多的自我展示平臺,用戶的傳播對象是可及性難以把握的不確定受眾,受個體能動性、平臺可供性、結構性因素等影響。戈夫曼在擬劇理論中指出,“觀眾隔離”是人們進行印象管理的重要手段之一,因為人們面對不同的觀眾時,會帶入不同的社會角色,如女兒、學生、母親、同事等,通過隔離不同舞臺的觀眾來實現對已建立印象的維持,但這種前臺控制的實現需要條件:一是觀眾可被識別,二是觀眾可被隔離。[20]然而,在朋友圈這一社交平臺日常生活實踐中,用戶的想象觀眾并不真正滿足隔離前提。“朋友圈里面的人太雜了,領導、老師、同學都在,還有一些不喜歡的人和泛泛之交,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的動態,甚至一想到他們可能會看見我都難受。”(受訪者5號) “有一次我只是單純抱怨,并沒有針對誰,也沒有惡意,但是就被同學截屏發給了別人,她們還討論覺得我是在暗示(攻擊)她,后來,我知道了之后非常難受,一氣之下把所有的朋友圈都刪了。”(受訪者6號)
用戶在朋友圈發表的每一條個人動態都是一條數字痕跡,數字化信息可被儲存、復制、檢索,流動壁壘很容易被破除,正如美國傳播學教授南希·拜厄姆所言:“當傳播無須我們在場時,我們便可以更好地控制社交,不過,這也讓我們陷入新的控制、監視和約束中。”[21]即便微信設置有通訊錄分組功能,但幾乎每一個受訪者都表示,由于好友人數過多,會對幾百人細化分組行為感到疲憊。因此,用戶難以真正掌握對信息流動的控制,即控制信息的使用權,信息共享的語境完整性受損,其行為結果之一就是選擇不發朋友圈。
1996年,美國學者約瑟夫·沃爾瑟在研究計算機中介人際交往時提出超人際傳播理論,指網絡人際互動中由于線索的缺失,交往雙方會進行選擇性的自我展示,側重表現自己好的一面,使接收者在對信息發送者的理想化想象中產生“認知夸大”[22],這種理想化印象的維持壓力與過度印象整飾的疲憊成為用戶逃離朋友圈的原因之一。“因為生活平平無奇,沒什么好發朋友圈的,干脆關掉,這不顯得我的生活太平淡。”(受訪者9號)“需要太多時間考慮發什么內容,修圖、配文字等,不這樣做又擔心人設崩塌,很浪費精力。”(受訪者1號)
面對想象觀眾,作為異步性、非對稱關系的社交平臺[23],朋友圈允許用戶行為微調和“彩排”,開始,人們在積極反饋中獲得正向情感體驗和滿足感,為了再次獲得同樣的滿足感,需要一直維持形象,但由于持續的理想化形象有悖于真實復雜人性,產生維持疲勞。阿內特強調,成年初顯期個體正處于多元角色壓力下的自我同一性確認階段,這種個體的自我同一感,是個人在過去經驗中所形成的內在的一致性和連續性[24],他們對已建立印象能否持續維持更敏感,因此,發布新的內容展示前會反復想象與觀眾互動的可能性,并在這一過程中不斷進行自我審視施壓,最后只能采取中輟的撤離方式尋求壓力解脫。
借助已有分類方法[25],中輟行為可細化為三種類型:(1)暫停中輟,即暫時不使用某一技術或產品,但之后還會繼續使用;(2)中輟轉移,即暫停使用某一產品后轉用另一產品;(3)永久中輟,即徹底停止使用某一產品或功能。其中,中輟轉移行為是受訪者最集中的一類。
訪談發現,用戶對朋友圈的棄用,并不完全是一刀切地斬斷,而是間斷性、反復性地在多個社交平臺中來回切換,通過媒介間轉換來管理情緒和人際關系。“微信對我來說只是通訊工具,并不是我表露情感的地方,只有極少數需要給大家宣傳什么的時候才會用。”(受訪者1號)“一般用于重大現狀想要告知諸位朋友,比如,畢業的時候。”(受訪者2號)“‘同事圈’這個稱呼更適合,我覺得里面絕大多數都稱不上是我的朋友,朋友本身好像沒意義了,太廣泛了。”(受訪者8號)隨著微信好友數量與關系復雜程度的上升,朋友圈的情感價值被稀釋,用戶對朋友圈的功能定位和平臺想象發生轉變,從情感回報的獲取轉為間斷的工具利用,其情感聯結需求只能轉向其他平臺釋放。拜厄姆指出,在整個(計算機中介化交往)過程中,人們進行情感交流的本能,永遠是推動情感補償行為的原動力。[26]中輟轉移行為密集出現的根本原因依然是人類情感與社交本能的驅動。人們會不斷尋找新的、更能滿足自身需求的媒介來維持社交關系,且不止一個,也有學者將這種現象用“復媒體”(polymedia)理論解釋,用戶通過對媒介可供性的選擇性利用來克服某種媒體的缺陷。[27]
訪談還發現,微博是被提及最多的中輟轉移后社交平臺,是成年初顯期用戶在強關系網絡中進行自我展示的首選。強弱關系理論由美國社會學家格蘭諾維特在1973年提出,強關系指互動頻率高、感情深、親密程度高、互惠交往多的交往,弱關系則相反。[28]微信,由于用戶覆蓋面廣、即時通訊便捷、實名制等特性,一般被看作用于強關系維系的平臺;微博,由于開放性、匿名性、社會參與性等特征,一般被看作利于發展弱關系的社交平臺。但用戶在實踐中發生對兩者投射現實強弱關系的“互換”。“我想表達的時候寧愿選擇微博,會看見的都是最知己的朋友。”(受訪者2號)“因為微博看起來是公開的,實則沒人關注,就感覺自己的小空間。”(受訪者5號)“微博的話,私密性更強,就感覺微博像是一塊凈土,都是同齡人。”(受訪者6號)“我只是想要一個樹洞發泄情緒,但是這些情緒并不一定非要讓所有人都得知道。”(受訪者8號)
對成年初顯期用戶而言,對親密關系的積極探索是自我探索的重要任務[29],與什么樣的人交往,影響著如何回答“我是誰”“我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的問題。相對于微信,微博更有利于躲避不同社會層級的社交壓力,如父母、領導、偽熟人等,守護強關系網絡的“安全地帶”邊界,保證自我表達的安全感與私密性。另外,微博更加節省社交精力,成年初顯期群體正面臨著人生重大事件的決策,如職業、愛情等,注重社交的有效性、價值意義感與深度情感交往,有受訪者表示,之前會擔心不點贊影響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但現在意識到,如果我們倆的關系是靠點贊維持,那就不是真正的關系。比起發展與維護弱聯結紐帶,他們更注重從有價值的高效互動平臺中獲取認同和支持。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米德的自我理論指出,個人的多重性格是在自我和他人認知的交融中塑造的。自我并不是多層靜態實體,而是一組不斷變化的、動態的、靈活的結構組合。[30]成年初顯期群體正處于青春期與成年初期的過渡階段[31],這一時期的青年在學業上擺脫了中學階段嚴格的學校制度控制和家長權威控制,獲得自主獨立的選擇能力,心智上注重自我關注,急切渴望得到外界認同,在追求自我方面易獲得較高的自我效能感。[32]選擇什么樣的社交媒體展示自我,又放棄什么樣的社交平臺展示機會,都是他們得以完成探索自我、尋求認同、塑造理想化成人的契機。
微信朋友圈作為一個以展演(presentation)為核心的人際社交環境,提供充足的自我形象構建與獲取社會評價的平臺,成為他們將自己心中關于理想成人的想象付諸實踐的舞臺。“分組是中學生才干的事情,我已經過了那種情感泛濫、無病呻吟的青春期了。”“畢竟我也到了這個年齡了,不是那種傻傻的大學生了,我希望自己是要么不說,要么說出來大家覺得這個人有在獨立思考,不是人云亦云。”(受訪者4號)他們將中輟行為本身作為自己向內心理想化成人靠攏的努力,在行動中調整自我認知,將“不再尋求朋友圈的好友認可”視為成年人的心理標志。
不少受訪者還表示出對頻繁發朋友圈用戶的鄙夷,有受訪者說道:“我身邊那些事業上進、非常優秀的人,其實都是很少發朋友圈的。”(受訪者6號)有學者也發現了同樣的“朋友圈鄙視鏈”現象。[33]近一半的受訪樣本談及中輟的意義時,認為能夠完成朋友圈斬斷本身對他們來說會有一種人類馴化技術的成就感,表明自己有足夠的社交定力,在與同類群體的溝通中獲得互相肯定,強化自我認同,在規避中實現自己的精神勝利。
自我認同是個體對自身經歷的反思性理解,通常表現為“他者”的回應與“自我”的表達和感知。長期處于朋友圈環境中的觀眾,會在頻繁與他人的社會比較中加劇自身焦慮,有受訪者表示,長期觀看社交媒體帶給她一種不真實感,現在她齋戒社交媒體已經一年有余,僅使用微信的通訊功能,其他社交軟件全部卸載,把騰出來的大量時間轉移到閱讀、考試、陪伴家人。“我感覺自己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有一種對生活的掌控感,之前忽視了身邊的人,現在終于有時間過自己的生活。”(受訪者4號)中輟作為一種較為徹底的解脫途徑,幫助成年初顯期用戶在真實與虛假含混的復雜社交場景中重新樹立邊界感,將身份認同的重心逐漸轉回對生活的認可和肯定,而不是來自他人,強化以自我為中心的例行化事件的體驗與感受。
以往研究多著眼于社交媒體用戶的積極使用,對消極使用的關注稍顯不足。人與技術互動過程中的每一次主動選擇,即使是主動“離開”,也有其意義。本研究通過對成年初顯期微信朋友圈中輟行為的研究,發現在用戶出于自我表達的觀眾可及性、互動可能性的想象,以及持續性印象維持壓力的共同作用下,表達前容易反復自我審視,進而產生社交疲憊感,選擇退出;多數中輟后傾向于轉移到同齡的強關系聚集的社交媒體,轉而享受小范圍觀眾舞臺的安全感;看似消極的中輟本身,成為他們尋求自我認同、提升社交質量、蛻變為理想成人的路徑,具有自我同一性確認的探索意義。
人們利用新媒體交流的目的是最大程度地提高溝通滿意度與互動性,用創造性方法來跨過障礙,而不是屈服于語境消失、情感匱乏的交流體驗。本研究認為,中輟行為并不能理解為簡單的非此即彼,而是身處復雜社交網絡系統中的個體,賦予每個社交媒體以不同距離感知,幫助用戶重新確認自我的主體性地位,通過有意識發展深入交往關系,提升情感反饋質量,借助馴化技術和掌控社交邊界的感知來對抗不確定性的風險壓力。未來研究可以繼續細化探究中輟后續行為結果與再次采納環節。對于成年初顯期群體而言,中輟行為的復雜表現正是他們既渴望與外界聯結,又想追求自身個性、擺脫壓力束縛的體現,每一次對社交媒體的選擇與自我呈現的增減,都是試探自我與社會邊界的過程,并在這個互動過程中認知自我,實現自我發展,找尋真假、強弱、親疏的動態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