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8年,值班律師制度正式寫入我國《刑事訴訟法》,但學界和司法實務界對值班律師的定位、角色與功能仍有較大分歧。立足我國國情,值班律師“辯護人化”并非有效法律幫助視野下我國法律援助值班律師的最佳角色定位。正視值班律師的應然定位,跳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桎梏,以會見權、閱卷權為基礎采納“準辯護人”定位,是值班律師發揮其獨特作用的必然路徑。
關鍵詞:值班律師;有效法律幫助;角色定位
中圖分類號:D926.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17-0054-04
2018年,《刑事訴訟法》的第三次修訂正式確立了我國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制度。作為一項新的制度,值班律師的相關問題引發學界、實務界激烈探討,針對值班律師地位究竟為“辯護人”“準辯護人”抑或者“見證人”,眾說紛紜。2019年10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司法部(以下簡稱“兩高三部”)頒布《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明確值班律師享有閱卷權和會見權之辯護人所有的權利。時至2020年8月,“兩高三部”出臺的《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辦法》(以下簡稱《辦法》)對值班律師制度做出了更為細致的規定,再次明確值班律師在為被追訴者提供法律幫助的過程中應積極行使其會見權、閱卷權和提出意見權,使得值班律師的角色定位頗有“辯護人化”趨勢。
然而,回歸值班律師制度“提供有效法律幫助”的設置初衷,學界關于“值班律師提供有效辯護”的設想則既缺乏可行性又與立法本意背道而馳。鑒于此,本文在總結學界主要觀點的基礎上,在值班律師確能對被追訴者提供有效法律幫助的視野下,探討論證值班律師角色定位的應然方向,并提出完善值班律師所享權利的建議,以期促進值班律師制度在實踐中的貫徹落實,實現良法善治。
一、值班律師角色定位理論爭議
目前,學界對于值班律師角色定位,即其是否具有“辯護人”身份的問題存在較大爭議,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
(一)將值班律師定位為見證人
持該觀點論者明確提出, 值班律師的定位應僅僅為見證者,即見證刑事訴訟各個階段中公檢法三機關等專門機關不存在違法行為,尤其是對于被追訴者自愿認罪認罰案件的見證與監督,防止出現被追訴者因受到強迫而違背意愿做出認罪決定的情形。簡而言之,值班律師的設立價值在于規范和監督專門機關的執法行為[1]。
(二)值班律師是為當事人提供法律幫助的律師,而非辯護律師
此處的幫助不等于辯護,值班律師的法律幫助是指幫助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實現辯護權,即為實現辯護權起輔助作用。相比之下,辯護律師則是直接為被追訴者提供辯護服務。一個是辯護律師直接行使辯護權,一個是值班律師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正確行使自己的權利提供幫助,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三)值班律師為實質辯護人
持此觀點的學者認為,明確把值班律師定位為辯護人是解決學理困惑,定分止爭的重中之重。如侯東亮、李艷飛指出:“在制度功能主義下值班律師可以理解為近辯護人身份”[2];顧永忠教授提出值班律師應當擁有辯護人身份,至少也應當承擔辯護律師的職責,而不能僅因值班律師是否可以出庭辯護來作為將其區別對待的標準[3]。
(四)值班律師為“準辯護人”
持此觀點的學者以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姚莉教授為代表,認為實踐中可以區分不同的刑事訴訟階段賦予值班律師不同的權利和職責。例如,在偵查階段,值班律師應定位于單純的“法律幫助者”,提供諸如法律咨詢一類的基礎幫助。待到案件進入審查起訴等后續階段時,則將其定義為“準辯護人”,給予值班律師閱卷權等原屬于辯護人的權利,為值班律師切實有效履行出庭辯護以外的職責提供具體保障[4]。這種觀點在《開展值班律師工作的意見》中也有所體現。學者基于其中第二條第二款明確規定的值班律師不提供出庭辯護服務,再次印證值班律師不能具有完全的辯護人地位。
二、值班律師準辯護人地位分析
分析值班律師的角色定位,一方面應立足于該制度的內在價值和立法者的立法目的,另一方面也需要充分考慮地方司法現狀[5]。當前應賦予值班律師“準辯護人”地位,通過確保值班律師行使會見權、閱卷權等訴訟權利,保障其在全面掌握案件事實和具體情節后提出于法有據的案件處理意見以維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訴訟權利及合法權益,以實現有效法律幫助。
(一)值班律師享有閱卷權,是提供有效法律幫助的基礎條件
2019年《意見》的出臺,首次明確值班律師自案件審查起訴之日起可以查閱案卷材料。自此,值班律師的閱卷權得到法律認可,2020年新規《辦法》的頒布也對這一規定予以確認。閱卷權之享有,是值班律師能夠提供有效法律幫助所必不可少的權利,使得值班律師能夠在法律規范中落實其“準辯護人”地位,從而推動值班律師行使除出庭以外的權利來為被追訴者提供更加有效的法律幫助和辯護。
具體而言,擁有閱卷權,是值班律師能夠對具體案卷材料得以全面掌握的基礎。值班律師既然擔負著對人民檢察院認定各案罪名、量刑建議提出意見及對案件處理提出意見等責任,就必須通過查閱卷宗、會見被追訴者確保其全面真實的掌握案件事實后,結合自身的豐富經驗和對法律的深刻認識提出自己的見解,實現切實維護被追訴者權益,提供有效法律幫助的職責要求。失去閱卷權,會導致值班律師在與檢察機關進行認定罪名、量刑協商時,位于信息失衡的弱勢一方,甚至有損于司法公正。總而言之,查閱卷宗是值班律師掌握案件信息及其具體細節的基礎,而只有值班律師對案情有了充分的了解,才具備針對定罪、量刑情節、強制措施適用等關乎被追訴者重大利益的事項與檢察機關進行探討的資格[6]。《意見》和《辦法》均明確值班律師擁有閱卷權,使得值班律師具備提供有效法律服務的基礎條件,其對案件的實質參與指日可待。
(二)值班律師尚無出庭權,并非真正辯護人
是否享有出庭權,是否可以出庭進行辯護,是區分辯護人和準辯護人的關鍵。通過當庭與公訴人進行相互舉證、質證形成的控辯對抗,確保訴訟證據在法庭得以出示,控辯雙方在庭審過程中充分發表意見,這不僅是十八大以來司法體制改革落實“審判中心論”的必然要求,還有利于切實維護被告人的利益,更有助于法官了解案件事實,查明真相,確保定罪準確、量刑適當。目前,值班律師尚且沒有出庭權,雖然值班律師可以通過充分履行職責,及時為被追訴者提供高質量有效法律服務,向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提出意見等,盡自己最大努力使得被追訴者獲得相對有力的裁判結果。但畢竟辯護人出庭權是其所有權利中必不可少的權利,不能出庭提供辯護的值班律師又怎能被認為具有完全的辯護人地位?
2017年,“兩高三部”聯合頒布的《關于開展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的意見》第二條明確指出,法援助值班律師不提供出庭辯護服務,《辦法》亦對此持默認態度。由此,立法者需以法律法規的形式明確值班律師與辯護律師之間的顯著不同。
(三)值班律師準辯護人定位切合司法實踐現狀
無論是賦予值班律師類似辯護人權利,或在學理上爭論值班律師究竟是“準辯護人”還是“辯護人”,無非是為了使得值班律師的法律服務能夠切實有效,但在司法實踐中存在的種種問題,導致即使賦予值班律師相關權利,其是否自愿、積極主動行使權利是個未知數,難免出現值班律師實際工作的狀態、能力與立法者的期待背道而馳的情況。《辦法》第四章關于建立值班律師服務質量考核評估制度,保障值班律師服務質量之規定也正有此立法考量。
具體而言,司法實踐中主要存在以下三大現實問題,是影響值班律師自愿承擔出庭辯護責任等其他較大工作量的阻礙:
1.值班缺位問題尚待解決
根據《辦法》第十七條①的相關規定,值班律師具體“值班”的形式較為靈活。應對特殊時期、特殊情形,值班律師可以通過電話、網絡進行“云值班”。筆者注意到,雖然確有個別法檢機關能夠通過線上預約的方式方便值班律師利用手機APP遠程視頻為被追訴者提供法律幫助,但更多時候“云值班”在實踐中卻往往存在律師值班缺位的情況,使得該制度形同虛設。具體而言,非一線城市的基層看守所內經常會出現值班律師并不在看守所內值班,只張貼電話號碼,撥打卻無人接聽的情況[7]。在此情形下,若強行將值班律師定位為“辯護人”要求其出庭提供法律辯護豈非是“拔苗助長”,空談理論而實行困難。
2.人少案多
目前,我國值班律師數量總體呈現“供不應求”狀態。以某地方法院為例,該法院年均辦理刑事案件涉及人數接近五千人,但法院內部只設置1名值班律師為被告人提供法律咨詢等服務,平均每天要面對10余名不同案件的被告人[8]。面對眾多的被追訴者,值班律師很難有精力進行出庭辯護等工作量大的任務、勝任值班律師辯護人化的身份,亦無法有針對性地為每一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高質量的辯護服務。
3.收入入不敷出
目前,由于各地具體情況不同,尚沒有統一的工作經費標準。有的地區值班律師的工作經費標準為300元/天、40元/次,也有地區經費標準為200元/天或者是50元/天等[9]。此時,值班律師已經承擔的會見當事人、查閱案件后申請變更強制措施、對案件處理提出意見等職責本就實屬不易,再將值班律師定位于辯護人,承擔出庭辯護、寫辯護詞等工作,著實不能與其付出對等,長此以往難免使值班律師產生抵觸情緒,所提供的法律服務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筆者認為,上述三大難題的解決絕非一日之功,尤其是“人少案多”的問題。一個國家越是走向民主,人民就越是走向法制。在全面依法治國的總格局下,公民選擇用法律手段解決糾紛只會越來越普遍。在上述問題得到解決或緩解前,只將值班律師定位為“準辯護人”才是最優解。
(四)回歸值班律師制度立法本意及制度功能探尋其定位
當前,眾多支持將值班律師“辯護人化”的學者,大多是基于在認罪認罰的案件中,值班律師的存在能夠對被追訴者提供有效辯護,從而提出將值班律師定位為辯護人,賦予其調查取證權、出庭權等辯護人所擁有的實體權利,以實現值班律師對認罪認罰的被追訴者的有效辯護展開論證[10]。但筆者認為,既然現今的法律規范已經明確將值班律師制度擴大適用于所有案件的所有訴訟階段中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沒有辯護人的情形,我們就應該跳出認罪認罰案件的局限,回歸值班律師制度的本源功能,保障更多的刑事被追訴者能夠得到有效法律幫助。換句話說,不能因為值班律師制度在認罪認罰案件中辯護效果有限,存在權能不匹配的問題,就一味地追求將值班律師辯護效果最大化至辯護人的狀態,從而否認其能夠在其他普通刑事案件中給被追訴者提供法律幫助的作用。退一步說,值班律師也不一定是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被追訴者得到有效辯護的最佳選擇。與其既違背制度價值又不符于司法實踐的強行將值班律師辯護人化,不妨尋找其他路徑實現被追訴者有效辯護。
三、完善值班律師所享權利的建議
(一)會見權、閱卷權的具體化
當前,關于值班律師行使會見權、閱卷權的法律條文僅僅表述為“被追訴人有權要求會見值班律師”“可以查閱案卷材料”,至于具體如何會見、如何查閱案卷材料則尚無詳細規定。為確保值班律師可以有效行使以上兩種權利,建議對會見權、閱卷權作出如下具體規定:
其一,由于實踐中會見權的行使通常是被動而單向的,值班律師往往只能通過得到會見通知進而行使會見權。這可能會導致被追訴者不能及時與值班律師進行溝通等問題。基于此,可以明確規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出會見值班律師申請的,看守所、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應及時安排會見,至遲不得超過48小時。即與辯護律師的相關規定進行銜接,保障值班律師與被追訴者會見的時效性,使得值班律師可以及時獲取被追訴者的想法和動態。
其二,現行法律明確值班律師待到案件進入審查起訴環節即可閱卷,但筆者認為不應僅理解為檢察院待到值班律師提出閱卷申請才允許其閱卷。真正的“提供便利”可以具體規定為檢察院本身就有義務向值班律師披露案件信息,以此防止檢察院以各種理由阻礙值班律師查閱卷宗,從而使得值班律師能夠“化被動為主動”,簡化值班律師行使閱卷權的程序前提,保障其能夠有效閱卷。一方面提高值班律師閱卷效率,節省訴訟資源,另一方面對“提供便利”予以明確,有助于各地統一閱卷標準,落實值班律師的閱卷權。
其三,當前有必要明確值班律師審閱案卷和會見被追訴人不僅是一項權利,更應是一種責任。換言之,應當規定值班律師在每一個案件中都必須通過行使閱卷權、會見權加深對案情的了解,加強與被追訴人之間的交流,確保所提供法律服務的有效性,從而也能夠對認罪認罰制度的落實提供輔助作用。
其四,《辦法》第二十四條中明確值班律師會見被追訴者不受監聽,這雖然值得稱贊,但要明確“值班律師會見被追訴者時不得有其他人在場”,偵查人員、檢察人員會在場回答被追訴者的問題,可能會導致值班律師淪為擺設或被迫成為“第二公訴人”。此時值班律師不僅不能得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信任,更使得會見權的行使流于形式。在這種情況下,被追訴者可能迫于壓力,不敢說出內心真實想法,無法保障被追訴者認罪認罰的真實性,也完全違背會見權設置的初衷。
(二)值班律師在場權的擴張
根據現今法規條文,值班律師目前的“在場權”,只體現為被追訴者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時的“到場見證權”。這種簡單的到場見證權并不能滿足值班律師發揮作用的需要,在實踐中也免不了會出現值班律師“走過場”的情況發生。針對此現象,筆者大膽設想,可以將值班律師在被追訴者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時的到場見證權,擴張至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環節提審被追訴者時,值班律師應當在場的權利。具體而言,值班律師在檢察機關提審被追訴者時通過到場陪同見證審訊或網絡見證審訊的方式,行使其“在場監督權”,這樣做不僅能夠起到見證審訊過程、監督審訊過程合理合法的作用,更為重要的是可以強化辯方力量,調整控辯雙方力量失衡的狀態,穩定被追訴者在面對檢察機關指控時的心理狀態,保證被追訴者自愿認罪認罰,不受強迫作出選擇,并且協助犯罪嫌疑人與檢察機關進行有效的量刑協商。由此,不僅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的真實性得到肯定,更有助于避免值班律師在被追訴者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時才到場的流于形式的權利行使方式。
(三)賦予值班律師申訴、控告等救濟權
正所謂“無救濟則無權利”,若想值班律師所擁有的各項權利都能都到較好施行,賦予值班律師申訴、控告權,完善其權利救濟機制是必不可少的。例如:其一,國家對侵犯值班律師權利的行為設定制裁方法、明確其法律后果和行為人要承擔的責任;其二,法律援助機構作為值班律師的派遣機構,也要在值班律師的權利受到侵犯不能有效行使時,積極采取有效措施,保障值班律師行使權利[11]。具體而言,可以銜接辯護人所享有的申訴、控告權,規定值班律師認為公安司法機關及其工作人員阻礙其依法行使權利的,有權向人民檢察院申訴或控告;人民檢察院應及時進行審查,情況屬實的,通知有關機關予以糾正,確保值班律師權利行使落到實處。
至于調查取證權,值班律師若行使該權利往往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人力、物力,已經超出其工作范疇,不宜為值班律師所享有。如果值班律師在會見當事人、查閱案卷時發現其他被遺落的對查明案件事實和定罪量刑有重大影響的證據,可以依法向司法機關提出申請代為取證較為妥當。
注釋:
①《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辦法》第十七條:司法行政機關和法律援助機構應當根據當地律師資源狀況、法律幫助需求,會同看守所、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合理安排值班律師的值班方式、值班頻次。值班方式可以采用現場值班、電話值班、網絡值班相結合的方式。現場值班的,可以采取固定專人或輪流值班,也可以采取預約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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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宇桐(1998—)女,漢族,北京人,單位為中國礦業大學(北京)文法學院,研究方向為刑事訴訟法。
(責任編輯:王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