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對避稅的影響研究

張月蘭 張穎萍 袁育明 沙瑩瑩

（1，3江蘇農牧科技職業學院 江蘇泰州225300 2哈爾濱工業大學 黑龍江哈爾濱 150004 4齊齊哈爾大學 黑龍江齊齊哈爾 161000）

一、引言

近年來，學者們研究了企業社會責任與資金籌集［1］、政企關聯［2］、公司聲譽［3］、財務績效［4］等方面的相關性，但鮮有研究考察企業社會責任與避稅之間的關系。2008年1月，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印發了《關于中央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指導意見》，指出中央企業應當認真履行社會責任，不斷推動企業與社會、環境的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該指導意見推動了中央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為我國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2020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企業家座談會上指出“企業既有經濟責任、法律責任，也有社會責任、道德責任”。這表明隨著社會進步和經濟增長，企業社會責任日益受到重視。社會責任包括遵守商業道德、保護勞動者合法權益、節約資源、保護環境等，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是上市公司與利益相關者溝通的重要渠道，為上市公司提供了樹立良好公司形象的途徑，同時，有助于消費者從只關心產品質量擴展到關注生態環境、勞動保護等多個方面。

企業避稅行為的目的在于通過降低當期應納稅所得額或提高稅收抵免，降低當期支付的所得稅，進而減少現金支出。企業避稅一般被認為是顯性稅收的減少及能夠影響企業顯性稅收的交易活動［5-6］。廣義的企業避稅既包括合法的稅收籌劃，也包括非法的逃稅［7］，本文的避稅指的是廣義的企業避稅。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避稅之間存在如下聯系：一方面，企業通過在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中“報喜不報憂”，將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作為進行公司形象管理的手段［8］。這些企業在對外披露高質量的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樹立良好的公司形象的同時，實施一些避稅行為，從而表現出“言行不一”。另一方面，避稅被認為是一種對社會不負責任的行為，公司將繳納的稅款減至最低的行為會引起公眾的關注，不利于樹立良好的公司形象，因此，在企業社會責任活動方面表現更好的公司極少從事非法的避稅活動，從而表現出“言行一致”。在處理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避稅的關系時，企業將作何種選擇？為了解決以上疑問，本文選擇2011—2017年我國A股上市公司的3 761個觀測值作為樣本，實證檢驗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避稅之間的關系。

二、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根據代理理論，管理者與股東之間存在利益沖突［9］，企業追求股東價值最大化還是利益相關者價值最大化，仍然存在較大爭議。股東價值最大化的支持者認為，企業投資對社會負責卻無利可圖的項目不利于股東財富的增加，企業唯一的目標應該是使股東財富最大化，而社會和環境問題是公司需要考慮的次要問題，此外，經理人會將企業社會責任作為一種手段，以犧牲股東利益為代價來提升自身利益。而利益相關者價值最大化的支持者則認為，企業在創造利潤、為股東負責的同時，也要對利益相關者、社會和生態環境等負責。企業管理者受到上述兩種不同觀念的影響，在企業避稅活動方面會作出不同反應。

一方面，從股東價值最大化出發，企業支付稅金是交易成本，企業會盡可能減少應納稅額，這種避稅活動從社會成本的角度來看往往屬于負面的活動［10］。一部分企業在合理的范圍內選擇減少應納稅額，還有的企業較少考慮道德、社會或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因素，最大程度地追求稅額的減少，導致實施一些不合理、非法的避稅活動，不繳納其應承擔的合理稅款，從而違背了社會公眾的期望，并引起廣泛的社會關注。另一方面，從利益相關者價值最大化出發，企業會參與更具實質性的社會責任活動，如果從事超出合理范圍的避稅活動，則會引起社會公眾關注上升。企業為了防止避稅活動引發聲譽損失，或出于誠實守信和道德激勵［11］作出決策。因此，企業在提供高質量的社會責任報告的同時，會降低從事超出合理范圍的避稅活動。同時，政府控制著決定企業競爭環境和市場地位的關鍵資源［2］，包括行業準入控制、新投資項目的批準、重要原材料供應等。在這種情況下，回應政府傳遞的信號、提高企業的合法性顯得尤為重要［12］。企業會通過提高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獲取資源［8］。此時，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避稅程度之間可能呈負相關關系。綜合看來，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較高的企業從利益相關者價值最大化出發，減少避稅活動的可能性較大，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越高，企業避稅程度越低。

企業外部監督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企業避稅行為之間的關系具有一定的影響。已有研究認為［13］，“四大”會計師事務所與其他的事務所相比，一般規模比較大，賠償能力較強，承擔的聲譽風險較高，往往更加注重保護自身聲譽、維護自身品牌價值，并通過提高對審計師的要求，不斷提高審計服務質量，從而在競爭中占據有利地位。因此，企業的審計師如果來自“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則可能由于會計師事務所的規范性要求較高，從而對公司執行更為規范、嚴格的審計程序，產生了更強的外部監督作用，強化了被審計單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避稅之間的負向關系。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2：企業受到的外部監督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和企業避稅的負向關系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企業避稅行為之間的關系受企業管理層特征的影響。已有研究發現［14］，有學術經歷的CEO相對來說具備更高的道德水平、更強的自律意識，學術經歷會促使CEO建立起自我約束與監督機制。同時，受我國傳統文化影響，社會公眾普遍認為學者應淡泊明志，人們對有學術經歷的CEO也有較高的道德期望值，這種自我約束與監督機制和較高的社會期望有效地降低了有學術經歷的CEO所在的企業粉飾企業社會責任報告同時積極進行避稅的可能性。因此，如果CEO有學術經歷，則可能對企業有更強的規范性要求，從而強化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避稅之間的負向關系。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有利于企業提高決策效率，但會因缺乏相互監督而產生“獨裁”的弊端。CEO與董事長兩職分離會降低決策效率，同時提高CEO與董事長之間的相互監督水平［15］。因此，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避稅之間的關系可能產生截然相反的影響。根據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3：CEO的學術經歷對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和企業避稅的負向關系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假設4：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對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和企業避稅的負向關系有顯著的弱化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1—2017年我國A股上市公司作為初選樣本，并對數據做了以下處理：（1）剔除了金融行業上市公司樣本；（2）剔除了資產負債率大于1的上市公司樣本；（3）剔除了被證券交易所特別處理的公司；（4）剔除了數據不全的樣本；（5）剔除了當年上市的公司；（6）為了避免對實際所得稅率的計算產生影響，剔除了稅前利潤小于零的樣本；（7）剔除了所得稅費用小于零的樣本。本文的主要數據來源如下：（1）財務數據主要來源于CSMAR數據庫和Wind數據庫；（2）企業社會責任數據來自潤靈環球企業社會責任評級數據庫；（3）其余數據來自上市公司年報、新浪財經、證券交易所網站。為了避免極端值對結果的影響，本文對所有的連續型變量進行了上下各1%的winsor縮尾。本文最終獲得的樣本包含了3 761個公司年觀測值。本文使用STATA 15進行數據處理。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CSR）。本文選取潤靈環球社會責任報告評級數據庫（RKS）公布的企業社會責任總體評級來衡量企業的社會責任披露質量。潤靈環球是一家獨立于受評估企業的獨立第三方社會責任評級機構，其社會責任報告評級數據庫CSR活動評估主要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1）總體評估，包括公司的CSR戰略、利益相關者參與CSR活動的程度、報告信息的可比性、公司CSR活動的創新性；（2）內容評估，包括實施企業社會責任的范圍，以及經濟、環境和社會責任的具體指標；（3）技術評估，包括CSR信息的透明度、可用性，社會責任報告評級的賦分范圍為0到100［2］。

2.解釋變量——企業避稅。企業避稅的衡量指標可以劃分為有效稅率、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兩大類，這兩類企業避稅指標的計算方法如下：

（1）有效稅率（ETR）。有效稅率是指當期所得稅費用與稅前會計收入的比值。企業有效稅率越低，意味著與取得的會計收入相比，當期所得稅費用越低，企業避稅程度越高。該指標比較直觀且容易計算，可以通過以下公式計算獲得［5］：

其中，ETR代表有效稅率，Tax_expence代表當期所得稅費用，Pretax_income代表稅前會計收入。

（2）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BTD）。為了彌補有效稅率的缺陷，本文還選取了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作為企業避稅的衡量指標。一般來講，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之間的差異越大，說明企業進行避稅的可能性越大。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計算方式如下［5］：

其中，BTD代表企業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Income代表企業的會計收益，Tax_expence代表企業當期的所得稅費用，Nomi_taxrate代表企業的名義所得稅率，Tax_expence/Nomi_taxrate代表企業的應稅收益，Totass代表企業的資產總額。

由于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也存在計量缺陷，例如，沒有考慮到盈余管理的影響，需要做進一步的改進，因此，參考現有文獻［5］，通過以下公式計算扣除總應計利潤后的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差異（DDBTD）：

其中，BTD的計算方法可以參考公式2。TACC指的是總應計利潤，μi代表公司i在樣本期間內殘差的平均值。εi，t表示第t年的殘差與公司平均殘差μi的偏離度。將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作為被解釋變量，將總應計利潤（TACC）作為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則 DDBTD=μi+εi，t，代表了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中不能被總應計利潤解釋的部分。在公式4中，Netprof代表凈利潤，Opercash代表經營活動產生的凈現金流，Totass代表企業資產總額。

有效稅率作為一種衡量企業避稅程度的指標被廣泛使用，但是有效稅率并不能解釋法定稅率的異質性以及企業稅收的減少是由于享受了稅收優惠還是由于采取了避稅措施。對于我國上市公司而言，由于各種稅收優惠政策的影響，適用的法定稅率實際上存在較大差異，為了解決這一問題，采用了以企業的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為中心計算的指標來衡量企業避稅。本文在主回歸模型中選取應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BTD）作為被解釋變量，在穩健性檢驗中選取扣除總應計利潤后的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差異（DDBTD）作為被解釋變量。

3.控制變量。參考現有的文獻［16-17］，本文選取了以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公司規模（Size）、財務杠桿（Lev）、盈利水平（ROE）、營業收入增長率（Growth）、每股企業自由現金流（Cash）、固定資產占期末總資產的比重（PPE）、前十大股東持股比例（Top10）、董事會規模（Board）、女性董事在所有董事中占的比重（Female）、公司上市年限（Age）、公司所在地區市場化指數（Market）、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PIS）。本文在回歸模型中還控制了年度、行業虛擬變量。本文的行業分類選取了我國證監會2012年的行業分類標準。

具體變量定義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表

（三）回歸模型

為了檢驗企業社會責任對避稅的影響，參考現有的文獻［16-17］，構建了計量模型（1）用于檢驗企業社會責任、會計收益與稅收差異的相關性，構建計量模型（2）用于檢驗企業社會責任、扣除總應計利潤后的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差異的相關性，具體模型如下：

以上模型中，BTD是指企業的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可以表示企業的避稅情況；DDBTD是指扣除總應計利潤后的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差異，代表企業的避稅情況；CSR代表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Controls代表控制變量；Year代表年度虛擬變量；Industry代表行業虛擬變量；i代表企業個體；t代表年份；β1代表企業社會責任的系數，βk代表控制變量的系數；εi，t代表隨機擾動項。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為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信息。解釋變量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CSR）的均值為40.91，最小值為20.63，最大值為76.60，說明我國上市公司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指標總體偏低，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BTD）、扣除總應計利潤后的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差異（DDBTD）的最小值為負數，第25分位數仍然為負數，分別為-0.009、-0.007，說明有超過四分之一的企業會計收益小于應納稅所得額。在后續的回歸分析中，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CSR）作了除以100的處理。財務杠桿（Lev）的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48.6%和50%，說明樣本公司的負債規模比較適中。盈利水平（ROE）的均值為10.4%，與最大值35.4%的差距較大，說明公司凈資產收益率的提升空間較大。女性董事在所有董事中所占比重（Female）的均值為11.8%，遠遠低于50%，說明樣本公司中女性董事所占比例較低。營業收入增長率（Growth）的均值為17.2%，與最大值306.6%的差距比較大，說明樣本公司的營業收入增長率有比較大的差異。前十大股東持股比例（Top10）的均值為59.55%，反映了樣本公司的股權集中度較高。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PIS）均值為5.3%，最大值為21.5%，說明樣本公司中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差異較大。

表2 描述性統計

（二）相關性分析

從表3相關性檢驗的結果可以看出，主要變量之間的相關性符合預期，多數相關系數的絕對值遠遠小于0.5，且計算得出的方差膨脹因子（VIF）最大值為2.62，遠遠小于10，排除了存在多重共線性的可能。

表3 相關性分析

（三）回歸結果

1.假設1的回歸結果分析。為了檢驗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避稅的相關性，選取了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BTD）作為企業避稅的代理變量進行檢驗，在分析過程中，分別選取了雙向固定效應估計（FE）、固定效應組內估計（FE_r）、最小二乘估計（OLS）三種模型進行檢驗。

下頁表4為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CSR）對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BTD）的回歸結果，其中，第（1）列是雙向固定效應估計的結果，第（2）列是固定效應組內估計的結果，第（3）列是最小二乘估計的結果。雙向固定效應估計、固定效應組內估計、最小二乘估計的結果都顯示，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的回歸系數均為負，并且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在5%或10%的水平上顯著。這說明控制其他相關因素之后，企業的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越高，企業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越小，企業的避稅程度越低，回歸結果支持了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避稅行為負相關的邏輯，假設1得到驗證。該結果表明，企業在提高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的同時，減少了企業避稅行為，表明企業在樹立良好的社會責任形象的同時沒有做出有悖于社會責任的行為。關于控制變量，凈資產收益率（ROE）的回歸系數在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企業的盈利能力越強，企業避稅程度也會越高。企業財務杠桿（Lev）的回歸系數在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企業財務杠桿越高，避稅程度越低。

表4 企業社會責任與避稅的回歸結果

2.基于外部監督的拓展性分析。為了進一步探討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避稅之間的負向關系是否受到來自國際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師影響，本文構建了模型（3）：

其中，Outside用于衡量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會計師事務所，交互項 CSRi，t×Outsidei，t的系數 β3反映了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避稅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因為交互項與變量之間往往存在較強的相關性，為了避免產生共線性，對CSR、Outside分別作了中心化處理，然后再相乘。

本文將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CSR）作為自變量，將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差異（BTD）作為因變量，代入模型（3）進行檢驗。表5的第（1）列報告了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避稅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交互項CSR×Outside的系數為正，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審計師來自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對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和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負向關系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來自國際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師非常注重保護自身聲譽，使得審計程序更加嚴格和規范，因此產生了更強的外部監督作用，這種外部監督作用使得樣本公司在提高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的同時，減少了企業避稅行為。

表5 拓展性分析的檢驗結果

3.基于高級管理人員的拓展性分析。

（1）CEO學術經歷的影響。為了進一步探討CEO學術經歷對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避稅之間的負向關系是否產生影響，本文引入CEO是否有學術經歷（CEO_aca）這一變量，如果遇到CEO換屆，同一年度內，樣本公司的CEO中，只要一個有學術經歷，即認為該樣本公司該年度的CEO有學術經歷，構建了模型（4）用于實證檢驗。

上述模型中，CEO_aca用于衡量CEO的學術經歷，交互項 CSRi，t×CEO_acai，t的系數 β3反映了 CEO 學術經歷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避稅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為了避免產生共線性，對CSR、CEO_aca分別作了中心化處理，然后再相乘。

本文將相關數據代入模型（4）進行檢驗。表5第（2）列報告了CEO是否有學術經歷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避稅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交互項CSR×CEO_aca的系數為正，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CEO有學術經歷對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和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負向關系有顯著的促進作用。有學術經歷的CEO非常注重保護自身聲譽，有更強的自律性，企業內部管理也將更加規范，因此產生了更強的內部監督作用，使得樣本公司在提高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的同時，減少了企業避稅行為。

（2）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的影響。為了進一步探討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對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避稅之間的負向關系是否產生影響，本文引入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Dual）這一變量并構建了模型（5）用于實證檢驗：

上述模型中，Dual用于衡量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交互項 CSRi，t×Duali，t的系數 β3反映了 CEO 與董事長兩職合一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避稅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為了避免產生共線性，對CSR、Dual分別作了中心化處理，然后再相乘。

本文將相關數據代入模型（5）進行檢驗。上頁表5的第（3）列報告了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避稅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交互項CSR×Dual的系數為負，且在10%的水平上顯著，說明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對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和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的負向關系有顯著的弱化作用。也就是說，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使得CEO與董事長之間失去了相互牽制的作用，企業內部監督水平下降，使得樣本公司在提高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的同時，增加了企業避稅行為。

4.穩健性檢驗。本文從三個方面進行了穩健性檢驗。第一，為了緩解被解釋變量衡量偏誤帶來的內生性，選取扣除總應計利潤后的會計收益與稅收收益差異（DDBTD1）來度量企業的避稅程度，將其作為被解釋變量代入模型（2），用于檢驗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避稅的相關性（見表6）。結果表明，在以DDBTD為企業稅收規避的衡量變量的回歸模型中，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CSR）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對企業避稅有顯著的抑制作用，這與本文的主要研究結論一致。第二，引入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作為解釋變量用于緩解衡量偏誤帶來的內生性。本文參考現有的基于GRI（Global Reporting Initiative）《可持續性發展報告指南框架》開發的評分指標體系來衡量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18-21］，該評分指標體系包含治理結構和管理系統、可信度、環境績效指標、環保支出、愿景與戰略、環境概況和具體環境舉措七個方面，本文選取了其中的愿景與戰略（EDI5）、具體環境舉措（EDI7）兩個方面作為解釋變量代入模型（1）進行檢驗（見表7）。回歸結果表明，在以BTD為企業稅收規避的測度變量的模型中，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EDI5、EDI7）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避稅之間呈顯著的負向關系，這一結果與前文得出的結論一致。第三，上市公司受到處罰后，可能會改變企業避稅策略，為了避免受到處罰影響本文的研究結論，重新篩選了上市公司樣本，剔除了受到處罰的上市公司樣本?；貧w結果表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CSR）的回歸系數仍然為負值，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企業避稅之間呈顯著的負向關系，與本文的主要結論一致。

表6 更換被解釋變量的測度方法

表7 更換解釋變量的測度方法

五、研究結論

本文選取2011—2017年我國A股上市公司作為樣本，研究發現：（1）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與避稅水平之間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即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較高的企業往往更加關注利益相關者的利益，避稅活動的可能性較低。（2）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避稅之間的關系受到外部監督的影響，審計師來自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和企業避稅的負向關系有顯著的促進作用。（3）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避稅之間的關系受到管理人員特征的影響，CEO有學術經歷對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和企業避稅的負向關系有顯著的促進作用；CEO與董事長兩職合一對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和企業避稅的負向關系有顯著的弱化作用。

本文的研究結論為某些公司比其他公司從事更少的避稅活動提供了合理的解釋，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避稅之間的負向關系可以為企業高級管理人員以及稅務稽查部門提供決策參考。本文的政策啟示為：（1）由于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避稅之間的關系受到企業外部監督環境的影響，為了避免企業采取非法的避稅措施，稅務管理部門可以實施更加嚴格的監督政策。（2）本文研究發現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較高的企業會減少避稅行為，因此，稅務管理部門除了加強監管之外，還可以通過制定長期的政策，引導企業重視利益相關者的權益，提高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水平，從而營造公開、公平的稅收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