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泉源,吳麗芳,黃燕愉,卓雙塔
(廈門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藥學部,福建 廈門 361021)
伏立康唑(VRC)為三唑類抗真菌藥物,是防治侵襲性曲霉菌感染的首選藥物[1-2],但其治療窗窄,易發生肝功能損傷、視覺障礙、神經毒性等藥品不良反應,需進行用藥藥物監測[3-4]。群體藥物代謝動力學(簡稱群體藥動學)[5]結合經典的藥動學基本原理和統計學方法,研究藥物在體內代謝過程的群體規律,定量考察群體中影響血藥濃度特定(固定或隨機)的效應因素,得到群體藥動學參數及個體間參數的變異性,以指導臨床個體化給藥。在此,對VRC 現有群體藥動學模型進行歸納與分析,總結其藥動學影響因素,為建立本地區VRC群體藥動學模型及其個體化用藥提供依據。
以“Vroiconazole”“population pharmacokinetic or ppk or non-linear mixed effect”“伏立康唑”“群體藥代動力學”“非線性混合效應模型”等為關鍵詞,檢索PubMed及Web of Science、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萬方數據庫、中國生物醫學文獻服務系統等,納入自建庫起至2020 年3 月國內外公開發表的VRC 群體藥動學模型的文獻研究,排除無最終藥動學模型和重復發表的文獻。
初步檢索出37 篇文獻,經過篩選最終納入14 篇,研究對象可分為侵襲性真菌感染患者、移植和免疫缺陷患者、肝功能不全和肝硬化三類疾病患者。詳見表1。

表1 各臨床研究的協變量和最終影響因素Tab.1 Covariates and final influencing factors of each clinical study
共搜索到6 篇文獻[6-11],患者均為成人。
PASCUAL 等[6]收集505 份血樣,以一室線性為基礎模型,擬合患者基本情況,發現Ⅲ度膽汁淤積,堿性磷酸酶(ALP)或γ-谷氨酰轉肽酶(γ-GT)超過20 倍正常值上限會影響VRC 的清除率。該研究未采集到患者的CYP2C19 基因型,故無法判斷其對VRC 清除率的影響。
WANG 等[7]收集406 份血樣,以一室線性為基礎模型,擬合患者基本情況、生理生化指標、CYP2C19 基因型、合并用藥等,發現年齡、CYP2C19 的慢代謝(PM)基因型及ALP 水平影響VRC 的清除率。CYP2C19 超快代謝(UM)基因型患者的VRC 血漿谷濃度均值顯著低于快代謝(EM)基因型和中間代謝(HEM)基因型(P<0.05),但UM 基因型未在最終模型中保留,考慮可能與其樣本量較小(3 例)有關。在合并用藥方面,阿奇霉素可顯著降低變異系數,但反向剔除時未篩選出來。
LIU 等[8]進行Ⅲ期臨床試驗,采用前瞻性、隨機、對照、雙盲試驗,對比VRC和阿尼芬凈療效的同時,建立了兩者的群體藥動學模型。納入了靜脈用VRC 患者305 例、血樣899 份,口服VRC 患者血樣66 份。該研究中納入了體質量、體質量指數、年齡、種族和CYP2C19基因型,從治療藥物濃度來看,隨著年齡的增加及聯用CYP2C19 酶抑制劑奧美拉唑和氟康唑,VRC 暴露量增加,但最終年齡、奧美拉唑和氟康唑均未被篩選出來。
王檸檸等[9]回顧性分析了86 份血樣,納入患者基本情況、生化指標、合并用藥等,發現年齡和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T)是VRC 清除率的影響因素,年齡越大清除率越低,ALT 水平越高清除率越高,與ALT 水平越高時肝功能越差,VRC 的代謝越弱,清除率應該越低的認知相悖,有待進一步研究。該研究未能收集到患者的CYP2C19 基因型,無法考察其對VRC 清除率的影響。
CHEN 等[10]以一室線性模型為基礎,考察重癥肺炎患者基本情況及合并用藥、CYP2C19 基因型等協變量的影響,發現直接膽紅素為VRC 清除率的影響因素。該研究中未發現CYP2C19 基因型影響VRC 清除率,考慮與相應數據較少有關。
KIM 等[11]納入93 名健康志愿者和100 名受試者,共收集1 828 份血樣,以三室模型為基礎,考察患者基本情況、CYP2C19 基因型等協變量的影響,發現CYP2C19 基因型、體質量和Ⅲ度肝功能不全均可影響VRC 的清除率,其中PM 基因型患者的清除率(21.5 L/h)較EM 基因型患者(45.3 L/h)下降53%。Ⅲ度肝功能不全患者(100 例患者中有6 例)清除率較肝功能正常者下降47%。建議根據CYP2C19 基因型制訂VRC 的初始劑量,同時根據肝功能調整劑量。該研究的優點是納入人群均取得了CYP2C19 的基因型,同時獲得密集性健康人群的血樣,在建立穩定基礎模型的基礎上,充分考慮CYP2C19、體質量、肝功能等對VRC 清除率的影響。
綜合分析6 項研究發現,CYP2C19 基因型、肝功能指標(膽汁淤積、ALP、ALT、直接膽紅素等)、體質量和年齡是VRC 清除率的影響因素,但并未發現合并用藥影響VRC 的清除率。WANG 等[7]和KIM 等[11]的研究均取得了患者的CYP2C19 基因型,且均篩選出了CYP2C19基因型為影響VRC 清除率的協變量。LIU 等[8]也獲得了大部分患者的CYP2C19 基因型,但最終并未發現其影響VRC 的清除率,考慮可能與有25%以上CYP2C19基因型缺失有關。故侵襲性真菌感染患者在考察VRC清除率的影響因素時,需盡可能多地獲得CYP2C19 基因型。不同研究中篩選出ALP、ALT、Ⅲ度膽汁淤積、直接膽紅素及Ⅲ度肝功能不全等肝功能指標,肝功能可能影響VRC 的清除率,但單一的肝功能指標并未被穩定篩選出來,可考慮使用綜合性的肝功能指標來替代肝功能的各個指標。WANG 等[7]、王檸檸等[9]均發現成人患者人群的年齡影響VRC 的清除率。
共搜索到6 項研究[12-17],其中1 項研究對象為患 兒[14]。HAN 等[12-13]對13 例肺移植患者[12]、13 例肝臟移植患者分別建立了群體藥動學模型。在肺移植患者中發現,肺纖維化患者VRC 的生物利用度較無纖維化患者明顯降低;VRC 的生物利用度在肺移植患者中明顯降低,在移植術后逐漸增加;最終發現肺纖維化、移植術后時間和體質量是VRC 清除率的影響因素。在肝臟移植患者中,泮托拉唑、種族和ALT 是影響藥動學的參數,但最終未被篩選出來。VRC 清除率在移植術后持續降低,1 周后保持穩定。隨國際標準化比值(INR)的升高,VRC 清除率降低。故最終篩選出影響VRC 清除率的協變量只有INR和移植術后時間。
MUTO 等[14]進行的Ⅱ期臨床試驗對來自6 個中心的日本免疫功能不全兒童(2~15 歲)建立了群體藥動學模型,發現年齡和體質量是VRC 清除率的影響因素,但該研究中并未篩選出CYP2C19 基因型這個協變量。
LI 等[15]對腎移植患者的研究中剔除了聯用異煙肼和利福平的患者,同時未收集相關基因型、移植術后時間等協變量,以一級一室為基礎模型建立VRC 群體藥動學模型,發現白蛋白對VRC 清除率有影響,術后常規聯用質子泵抑制劑(PPI)、免疫抑制劑、糖皮質激素等未影響VRC 清除率。
LIN 等[16]的研究收集了腎移植患者的342 份血樣,納入性別、年齡、體質量、常規生化指標、移植術后時間、CYP2C19 基因型、合并用藥等協變量,最終篩選出CYP2C19和移植術后時間為VRC 清除率的影響因素。
CHEN 等[17]收集造血干細胞移植患者的121 份血樣,納入患者基本情況、肝腎功能、合并用藥、CYP2C19基因型等協變量,以一室線性模型為基礎模型建立VRC 群體藥動學,發現CYP2C19 基因型和聯用嗎替麥考酚酯影響VRC 的清除率。
6 項研究中,3 項納入CYP2C19 基因型協變量,最終僅2 項篩選出CYP2C19 基因型,另1 項未篩選出來,考慮與納入病例數較少(21 例)有關;4 項研究發現移植術后時間影響VRC 的清除率,而MUTO 等[14]和CHEN等[17]的研究中未納入該協變量;患兒研究中篩選出年齡協變量,故在考察患兒VRC 藥動學時,需考慮患兒年齡;1 項研究[17]發現有合并使用嗎替麥考酚酯時,VRC的清除率明顯受到影響,但其他合并用藥如PPI、糖皮質激素、免疫抑制劑、阿昔洛韋等均未被篩選出來。
YAN 等[18]收集了肝硬化患者的166 份血樣,納入患者基本情況、生化指標、INR、CYP2C19 基因型、合并用藥等協變量,以一級一室模型為基礎模型,建立VRC群體藥動學模型,發現血小板計數是影響VRC 清除率的協變量。擬合時發現肝功能不全患者VRC 的清除率明顯減低。INR、膽紅素和CYP2C19 基因型等作為反映肝臟功能的指標,未能篩選出來,考慮可能由于肝硬化患者肝細胞損傷嚴重,這些指標的變化已不顯著。而血小板水平在肝硬化時的變化更顯著,故最終被篩選出。
REN 等[19]分析了肝硬化患者的383 份血樣,擬合相關協變量,最終得出Child-Pugh 分級為B 級或C 級,以及CYP2C19 基因型為影響VRC 清除率的因素。最終發現,應以肝功能的綜合指標,而不是單獨考慮轉氨酶、膽紅素等單一肝功能指標進行評估。
VRC 本身可導致肝功能損傷,故臨床較少用于肝功能不全和肝硬化患者,故該人群的群體藥動學研究較少。兩類患者肝功能受損,經肝藥酶CYP2C19 代謝途徑減少,而2 項該人群VRC 的群體藥動學研究中有1 項發現CYP2C19 基因型影響其清除率,說明影響VRC 藥動學的參數中應充分考慮到CYP2C19 基因型,還發現肝功能的綜合指標才是真正影響VRC 清除率的因素[19],與前述侵襲性真菌感染患者VRC 群體藥動學研究結果一致。
VRC 主要經肝臟細胞色素P450 同工酶代謝,既往研究顯示,CYP2C19 基因多態性可能影響伏立康唑的藥物濃度[20-21]。本文獻調研中納入的6 項研究也得出CYP2C19 基因型是影響VRC 的藥動學因素的結論,且亞裔人群中CYP2C19 基因型的比例為15%~20%。尚未發現肝臟細胞色素P450 酶中的CYP2C9和CYP3A4酶的基因多態性對VRC 的代謝存在個體差異,故應重點考察P450 酶中的CYP2C19 基因型多態性對VRC 藥動學的影響。
VRC 在肝臟代謝,代謝程度受肝功能影響。6 項相關研究中,肝功能正常、異常各1 項研究的患者中得出綜合的肝功能指標影響VRC 藥動學的結論,其余4 項肝功能均正常患者的研究中分別發現膽汁淤積、ALP、直接膽紅素、ALT 等單一的肝功能指標影響VRC 藥動學。肝功能為肝臟功能的綜合性指標,在篩選藥動學參數時,如肝功能已出現異常,單一的指標已不能被篩選出來,需考慮以肝功能的綜合指標進行考察。
移植和免疫抑制患者中,移植術后時間,機體恢復,伏立康唑的代謝和排泄逐漸改變,勢必對VRC 的藥動學產生影響。
患兒隨年齡的增長,機體功能不斷完善,對藥物的代謝也發生改變。納入的1 項兒童研究中發現,年齡是VRC 藥動學的影響因素,隨著年齡的增長,VRC 的代謝程度逐漸增加并最終趨于穩定。故兒童患者需考慮年齡對VRC 代謝的影響。
合并用藥方面,僅1 項造血干細胞移植患者研究中發現合用嗎替麥考酚酯影響VRC 的代謝,未發現其他合并用藥對VRC 代謝的影響。一些肝藥酶抑制劑(如奧美拉唑、氟康唑等),在正向選擇時被篩選出,但在最終模型中未能被納入,考慮可能與其他研究中聯用藥物的例數一般較少有關,未能發現其影響規律,有待進一步研究。
不同人群VRC 群體藥動學影響因素大體一致,略有不同。考察時均須納入CYP2C19 基因型、綜合的肝功能指標、年齡、體質量等協變量,移植或免疫缺陷患者,聯用嗎替麥考酚酯時也應考慮在內,且需考慮移植術后的時間。故在建立本地區人群VRC 群體藥動學研究時,需充分納入這些協變量,以便全面擬合VRC 的藥動學參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