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成諾
近年來,國慶檔期上映了一批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并為觀眾喜聞樂見的新主流電影。這些電影既傳播了主流意識形態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念,又貼近現實生活,生動形象地再現了當下人民群眾的鄉村趣事兒,備受觀眾青睞,起到叫好又叫座的效果,在堅持社會效益優先的同時實現了經濟效益。尤其是徐崢、寧浩等人聯袂執導的多段式劇情片——《我和我的家鄉》(以下簡稱《家鄉》),該片通過故事集合講述了五個發生在我國不同省市的家鄉趣事,凸顯了當下脫貧攻堅工作的重要成果。影片上映首日,票房隨即突破兩億元,隨著國慶假期落幕,影片迅速突破18億元票房,正式問鼎2020年國慶檔票房冠軍。除了備受好評收獲票房以外,電影還獲得超高話題關注度。在微博上,《我和我的家鄉》同名話題討論數超過兩千八百萬,閱讀次數更是高達52.1億。時至今日,這部電影的熱度依然有增無減,成為新主流電影的典型代表。
“新主流電影”這一概念與主旋律電影密切相關,它是主旋律電影面臨商業化電影劇烈沖擊所尋求的突圍之路。既不同于教化功能過于明顯和外在的主旋律電影,也不同于商業功能至上甚至惟一的商業電影,新主流電影是既符合主流意識形態又融合了商業電影技巧的電影類型,在現下的電影格局中占有重要地位。當前,學者對于新主流電影的探討主要集中在對其概念內涵、發展路徑、敘事美學等方面,而對其情感傳播的分析則少有涉及。因此,本文試圖以《我和我的家鄉》為例,探討以其為代表的新主流電影在傳播過程中對情感資源的運用。
悲傷的情感敘事與溫暖的情感敘事所起到傳播效果有所不同,細膩溫情的敘事方式,往往能夠增強故事性,帶給受眾良好的情感體驗,在循序漸進的過程中起到情感滲透的作用,從而促使受眾產生共鳴,獲得較好的傳播效果。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鄉,都對自己的家鄉有著不同的眷戀與鄉情,脫貧致富走向幸福是個體對于家鄉最美好的祝愿。2020年是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實現之年,也是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收官之年。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間節點上,關注家鄉變化發展牽動著每一個國人的心。電影《家鄉》在脫貧致富的現實環境之下,擇取了五個極具典型的中國鄉村,通過對鄉村民眾趣味生活的溫情敘述,觸發了個體關于家鄉的記憶。
影片以普通人的視角敘述了“我”與“家鄉”之間的鄉情與眷戀,既貼合實際凸顯當下扶貧主題,反映我國鄉村脫貧攻堅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又生動形象地再現了普通人的現實生活,將個體人物的情感體驗和當下主流觀眾的情感建立起了勾連。在電影線上宣傳中,主創團隊在官微上大量發布各類直接展現鄉村生活面貌的電影預告和海報,利用現實生活中大眾對家鄉的濃厚情感,對民生話題的緊密關注,發布有關家鄉的主題、超話,營造曬家鄉、回家鄉的環境氛圍。這樣的環境氛圍不免令個體產生對家鄉的回憶與思戀,觸發國人對家鄉的深厚情感。此外,影片還著力刻畫小人物的土味喜感和大眾智慧,通過對鄉村教師、駐村書記等鄉村身份代表的大力渲染,誘使觀眾產生聯想。無論是想法新穎的農民發明家,還是心系學生的失憶老教師,亦或是立志扶貧的善良村書記等,都以生活細節和真情實感來渲染。這些故事人物都是普普通通的民眾,是你我身邊的“他”或“她”,人物之間交流溝通的話語方式以及生活場景也都在現實社會中有跡可循。由此拉近了觀眾與影片人物之間的距離,令人回想起自己家鄉的人和物,觸發自己關于家鄉的記憶,從而引發情感共鳴,激發觀影欲望。
粉絲對偶像常常帶有強烈的個人情感,且這種情感往往是正面的情感。積極搭建粉絲與偶像之間情感上的關聯,并且不斷加強這種聯系,能夠促使粉絲把對偶像的關注與喜愛轉移到對偶像所參演的作品中來,使得偶像參與創制的作品更容易獲得粉絲群體的接納。電影《家鄉》是由寧浩、徐崢等人聯袂執導的故事集錦片,其主演團隊云集了黃渤、吳京、劉昊然等實力與青年偶像演員。因此無論是從導演團隊還是演員陣容來看,《家鄉》都擁有極高的社會關注度。這樣的全明星創作陣容本就自帶流量,擁有眾多粉絲,將粉絲將對演員、導演的關注和喜愛轉移到對影片的關注中去,更能激勵粉絲觀影熱情。
影片定檔以后,《家鄉》官微首發復古風手繪海報,官宣主演陣容,隨后又相繼曝光各子單元內容預告。僅就黃渤、劉昊然等人主演的《天上掉下個UFO》這一單元來看,發布僅一天便成為影院復工后首個抖音播放量過億的電影預告,可見其熱度之高。同時,官微還不斷發布創制主演團的搞笑花絮錦集,尤其是黃渤、沈騰、葛優等喜劇明星的爆笑表情包,通過對受眾視覺觀感的刺激,強化粉絲與明星之間的情感聯系。緊接著又陸續開展線下校園路演,各單元主演分別前往北京、上海、成都、重慶、西安、長春等地高校推廣影片,強化了偶像與粉絲之間的互動聯系,在實現明星與作品情感關聯的過程中,激勵粉絲觀影熱情。
除了建立明星與粉絲的情感關聯,不少平臺還順勢推出一系列主題活動吸引受眾參與,助力影片傳播,建立了觀影者與電影拍攝地的情感關聯。譬如,抖音推出“我和我的家鄉在抖音”主題活動,吸引用戶參與到家國主題短片、百城家鄉直播等活動中去。飛豬則發起“跟著電影去旅行”活動,以北京、浙江千島湖、黔南苗寨、陜西榆林、沈陽等五個“家鄉”故事發生地,吸引用戶完成去電影景點旅行打卡。由此,通過建立明星與粉絲之間、受眾與電影拍攝地之間的情感關聯,實現線上線下的聯合推廣,推動影片熱度持續高漲。
“集體記憶”的概念最早由法國社會學家莫里斯·哈布瓦赫提出,在《論集體記憶》中,哈布瓦赫將集體記憶闡釋為特定社會群體成員共享往事的過程和結果,認為個體不僅在社會環境中獲得記憶,而且有賴于群體的框架來喚回和重構記憶。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集體記憶是關于美好記憶的喚醒,是關于日常生活的情懷,當下電影創作中集體記憶的建構實質是喚醒社會的群體記憶。建構記憶的形式多樣,電影是大眾娛樂的主要方式之一,理所當然成為集體記憶建構的重要路徑。
2019年是新中國成立七十周年,電影《我和我的祖國》(以下簡稱《祖國》)的創作團隊在尊重歷史真實與情感邏輯的基礎上,打通了歷史與時代的隔膜,讓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產生在場感與共鳴感,改寫了獻禮片慣用的宏大敘事方式。影片通過七個篇章形象再現了七類“小”人物的日常生活,耐心挖掘大事件背后普通人物的歷史作用,在傳神再現真實事件的同時將家國觀念緊密結合,塑造了一群在偉大歷史瞬間中發揮價值的普通人;通過共情于真實生動的“我”,讓觀眾親歷了構成全民記憶的歷史瞬間,積累了個體對國家的記憶和情緒,最終匯成了我與祖國的情感洪流,從而引發觀影群體的集體共鳴,激發大眾記憶的生成。最終《祖國》突破31億元的票房,成為2019年國產電影票房第三,也成為中國有史以來票房收入最高的獻禮題材電影。《祖國》成功使其成為國慶檔電影的代名詞,觀看《祖國》也成為2019年觀影受眾的集體記憶。
《家鄉》延續了《祖國》的平民史觀和故事集錦的創作形式,通過五個短片故事集合講述了發生在中國不同地方的家鄉故事,同樣采用小人物深切口的敘事方式進行創作,在影片風格上與《祖國》極其相似。在電影的宣傳過程中,《家鄉》一直以《祖國》的姊妹篇進行大力宣傳,號稱是《祖國》故事的續寫。這一亮點刺激了受眾觀影情感,喚醒了受眾對《祖國》的良好觀影記憶,并促使受眾將對《祖國》的好感與認同延續到對《家鄉》觀看之中來,由此產生集體情感認同,起到未播先火的效果,還未上映便受到觀影群體的期待。
電影是時代的反映,是通過藝術加工展現時代風貌的重要形式。作為獻禮祖國華誕的電影,《我和我的家鄉》聚焦祖國鄉村,關注鄉村發展與農民生活,在既有作品人氣和票房的基礎上實現了新的突破,是一次轉變性的嘗試。影片采用情感邏輯的結構和指向方式,通過主創團隊的創制、宣傳影響個體受眾,并以情感作為基礎和傳播紐帶,將觀眾的愛國情懷轉化為觀影動力,促進主流價值訴求與作品藝術創造的深度融合,實現了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雙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