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鍇鵬 蔡凌楚
培養理論的含義。培養理論作為傳播學中主要的大眾傳播效果理論之一,在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郭慶光教授所著的《傳播學教程》中,又將其細化為“培養分析”“教化分析”與“涵化分析”。
美國的傳播學研究者在研究過程中發現,大眾媒介對信息進行選擇和加工時會逐漸形成一個擬態環境。此種擬態環境在傳播過程中,會逐漸使受眾明顯地感受到其對于客觀現實世界的影響。這種影響可以直接反映在受眾的思維中并慢慢地對其觀感,包括視覺、聽覺、觸覺等多方位感覺系統產生培養效果,這也就是人們所提到的培養理論。媒介對于大眾有著相對引導作用,這種引導在效果上來看也是一個對用戶的培養過程。與傳播學者霍夫蘭提出的“勸服理論”不同,在這種環境下,傳播者不用根據傳播來源的可信度、知名度、動機來考慮是否有好的傳播效果,使受眾去鞏固或改變態度。而是通過營造一種輿論氛圍,使受眾產生一種共有的社會認知,將信息潛移默化地傳遞進入社會生活當中,經過長時間不斷的累積逐步形成社會共識的過程。而這種過程構成了培養理論的環境。
培養理論在文化傳播中的促進作用。雖然在傳播學中,對于培養理論的研究起源于上世紀60年代的“美國社會暴力事件與犯罪問題”,但將其轉化為“傳統文化”這一實質內涵中,其傳播過程中所營造的擬態環境所產生的效果是一致的。根據一系列實證調查分析的結果,格伯納等人認為,在現代社會大眾傳播媒介對人們認識世界的影響是長期的、潛移默化的“培養”過程,人們觀念的形成受到大眾傳播媒介的影響和制約。
根據格伯納所得出的結論不難看出,傳統媒體所代表的大眾傳媒在傳播內容中所體現的“象征性現實”是可以對受眾產生實質性的影響的,但這種影響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經過長期的“培養”過程才能產生。在現實節目的播出過程當中,“文化IP”備受廣大觀眾好評。在《國家寶藏》中“老戲骨”主持人張國立、《中國詩詞大會》中儒雅端莊的董卿以及《經典詠流傳》中風趣但不失內涵的撒貝寧等主持人,在節目爆紅后一同被送上了網絡熱搜。當節目中關鍵一環的“主持人”成為標簽廣受大家討論,也直接印證了觀眾對這一類別內容的需要與熱愛,側面烘托了此類節目在播出過程中所對廣大受眾群體產生的正向積極影響。
同時,在節目中所出現的討論與互動也有著良好的教育和更正意義。以2017年熱播的《中國詩詞大會》第二季中的一個片段來看,節目中主持人董卿在一場比賽中“錯讀”詩詞“草色遙看近卻無”中的“看”,將大多數人從小學習的這句古詩中的“看”讀作陰平而不是大多數人認為的去聲。而經過南京師范大學酈波教授的講解,這個讀音是根據古詩中的“格律”而得。通過這一小片段也不難看出,優秀文化電視節目的播出過程中所引發的內容的探討,也對受眾更加深入的接觸文化內核有著推進作用。
文化自信下的文化類欄目。自央視《中國漢字聽寫大會》《中國詩詞大會》《中國謎語大會》等一系列以知識競賽的方式呈現的文化類欄目進入大眾視野后,同類型欄目似乎成為了電視熒屏中的一顆新星,大受好評。有受眾便有市場,但僅有市場依然是不夠的。為了加強整體欄目的活躍度和生命力,防止節目熱度無法持久,創新成為了創作團隊的首要命題。因此除了維持現有欄目的季播形式之外,央視又推出了《朗讀者》《國家寶藏》《故事里的中國》等欄目,都獲得了較好的收視率和播放量。文化IP慢慢地從無人問津的無聊節目,變成了收視的保證。與此同時,各大播出平臺也緊隨其后,將《上新了故宮》《見字如面》《說文解字》等一批制作精良的文化類欄目推至大眾視野中。這些欄目出現后并沒有讓大部分觀眾有同質化嚴重、文化IP過度消費和視覺審美疲勞的感覺,這既與欄目制作團隊的不斷創新、高質量輸出有關,也反映出“培養分析”在受眾群體中的社會共識已然產生。這份共識除了媒體平臺導向之外,也與黨和國家的號召密不可分。
早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就明確指出“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F如今我國綜合實力強盛,國家富強民族復興,文化軟實力所蘊含的強大活力越來越成為人們需要傳承與發展重要內容。正如慎海雄在《我們為什么要策劃〈典籍里的中國〉》一文中所表傳達的精神那樣,對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這樣可以代表我國文化軟實力最深厚的部分,我們是堅決不能拋棄的,即使再輝煌的文化,一旦失去了傳承就必然會走向衰敗。廣大媒體平臺作為傳播前沿,為“黨和人民”發聲,營造良好的文化傳播氛圍以及傳承“中華文化”的擬態環境變得尤為重要。
培養理論在《典籍里的中國》中的應用。傳統媒體雖然在互聯網時代飽受新媒體平臺的沖擊,但因其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穩定的傳播渠道,依然有著新媒體無法比擬的公信力。傳統媒體原有的廣泛受眾群體和用戶基礎,再結合現在融媒體集群化轉型、全媒體矩陣的搭建所帶來的影響覆蓋力,對于優秀傳統文化傳播的助推不可小覷。同時,對于“業界標桿”央視來說,其傳播影響力更是不容忽視的。況且在節目制作過程中,部分制作團隊為了搶占資本市場,創作方向逐漸向極致娛樂的“商業化”模式偏移,長此以往難免容易使大眾產生逆反心理。而此時,緊跟時代浪潮的文化類節目便能夠產生更好的“培養”傳播效果。
在《典籍里的中國》中,通過專家團隊對于典籍的理解和剖析,加上演員們將劇情精簡、跨越時空的情景,最后置景生動的場景中加以演繹。以“典籍”的傳承與發揚的角度出發,將《尚書》《天工開物》《史記》《本草綱目》《論語》等多部典籍展現于觀眾面前,不同于課堂教育中課本對典籍闡釋,雖不夠全面但足夠深刻,使觀眾有著身臨其境的“觀”書體驗。
培養理論在《典籍里的中國》中的體現?!兜浼锏闹袊冯m然與前部節目《故事里的中國》名稱類似,但其內在的創新手段加大了受眾對欄目本身的追捧。截至2021年6月30日,該節目的騰訊視頻單期節目播放量最高達614萬次,微博相關話題閱讀量超十億次。除此之外,“火”的不僅僅是節目,古老的文化典籍也不再是學者教授才會觸及的學術范疇,晦澀難懂的文字在一個個情景劇的演繹之下也慢慢被大眾熟知。
如在節目第一期中,撒貝寧一改往日的主持人形象,容身于短劇中,以當代“讀書人”的角色與倪大紅所扮演的“護書人”伏生進行時空對話。通過典籍《尚書》中的兩個篇目:《禹貢》與《牧誓》,結合四個舞臺劇情的交替演繹,將“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等傳統普世哲理,在廣大觀眾的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加之虛擬舞臺的視覺沖擊與故事內容的沉浸式呈現,也讓觀眾熟知了“漢無伏生,則《尚書》不傳;傳而無伏生,亦不明其義”。
在節目中,除了單純地講故事、傳至理、揚典籍,每期節目的故事當中的主人公都在傳達著一個核心期盼:傳書作書不易,幾千年后的世人是否還在讀書?同時,主人公年幼時讀書,年青時“探”書,年老時傳書亦如“傳承”二字呈現在觀眾眼前。古今對話是對歷史典籍的窺探,人物敘事是對典籍精華集聚的體現,書中內容的講述是對典籍成果的綻放。節目還采取了文化與舞臺戲劇、影視化呈現相結合的方式,將傳統典籍的成書過程、思想內核以及其背后震撼人心的故事,立體鮮活地展現于大眾眼前,令人仿佛置身其中且發人深省。
培養理論應用于媒體文化傳播的影響。在培養理論中還有一種著名的說法叫做主流說。以主流說的觀點來看,如果以央視為龍頭,各大衛視平臺依托地方文化優勢,將類似《典籍里的中國》欄目中所打造的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經典的實質內核搬至熒屏之上,受眾在長期觀看電視欄目的過程中,內心會潛移默化地將此類觀點帶入生活當中,自然而然地將會在社會當中掀起一波“學典讀典用典”的熱潮。在現如今根據受眾個人滿足與需求情況進行選擇的分眾傳播形勢之下,此類欄目的熱度并沒有像“沉默的輪旋”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那樣石沉大海,關注度反而水漲船高,持續性地向觀眾進行著優秀文化知識的輸出。
高質量的文化類欄目經過團隊前期的策劃、整合,后期的舞臺渲染與烘托,最后將簡潔有序且具有完整意義結構的系統知識傳達給世人,可以在極大程度上起到教化和傳授的作用。中國傳統文化是一個龐大且有深度的文化體系,雖然單純而又表面的內容難以將其表述清楚,但是通過節目的引領或啟迪是可以激發人們對文化更深層次的探討和廣泛關注的。不同于部分受眾在學校學習期間的課堂教學與課程實踐,對于內容和群體的局限性,媒體所帶來的廣泛關注是無邊界的,通過媒體的傳播可以創造出課堂外更為廣闊的學習空間。
培養理論影響下的文化類欄目發展方向。綜藝節目雖然天生應有娛樂、放松大眾的作用,但是現在部分綜藝節目在流量的驅使之下采取“娛樂至死”的極端發展方式。這會導致媒體在喪失媒介責任感的同時,也失去了受眾的信賴,陷入了一種“塔西佗陷阱”中。當今社會壓力較大、生活節奏較快,“快餐式”的欄目難以持久地迎合大眾的審美,追求熱點的欄目很容易被熱點所拋棄。在這樣的背景下,包含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的優秀傳統文化的“慢綜藝”很容易被大眾所接受,尤其文化類欄目可以產生“寓教于樂”的傳播效果,則更加加強了人們對于該類型節目的追捧。
在娛樂休閑的同時汲取養分填補文化空缺,應該是大多數受眾在使用電視及視頻APP時更希望產生的效果。而且優秀精品文化類欄目的打造與傳播應該是一個持久的過程,不能只是“數據”上的曇花一現,節目制造者現在面對的是一場“持久戰”:暢游于浩瀚的文化之海中,根植于沉穩而雄厚的文化內核中,使普羅大眾將優秀傳動文化帶進生活、融入生活,成為生活的一部分,才能夠對其產生深遠持久的影響。在節目當中利用現代科技手段將受眾“引入”文化中帶來沉浸式的體驗與觀感,而不是生硬地將文化流于表象,只在主題與文字中空喊口號。這樣的節目不僅無法帶給觀眾共情,甚至會同流量化、娛樂化節目一樣,在觀眾心中失去立足之地。
通過對《典籍里的中國》這一欄目的觀察,筆者認為,利用電視傳播當中的“培養理論”進行優秀傳統文化的推廣,營造良好的文化學習氛圍是切實可行的。通過優秀文化類欄目引導觀眾自主研讀不同的文化內容,呼吁大家深入探尋更加豐富多彩的內容。在網絡的牽線搭橋下,人們不用像“晁錯一樣遠赴千里只為聽先生講書”,文化瑰寶通過熒屏便可傳于心中。因此,這對于欄目的制作精度、高度以及廣度便有了更高的要求。廉價的筆觸難以引起廣泛的共鳴并令人為之動容。隨節目進程而潸然淚下,走心更“入情”的文化類欄目每每在傳播時,無時不在為廣大觀眾帶來文化的“饕餮盛宴”。
文化類欄目在傳播過程中“培養”受眾,“培養”的不僅僅是單一的文化素養,更是一種對于優秀文化探究的精神與社會風氣。傳承優秀傳統文化可以且應該是一種事業,但并不局限于此。只有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散布于大多數人的腦海中,甚至提起大多數人的興趣,讓傳承貫穿于平時或成為習慣,我國的優秀經典才不至于遭遇斷層,流失于歲月的長河中。因此,廣播電視的媒介應擔負起時代重任,將傳承“培養”于受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