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跨境支付新圖景

跨境支付業務的數字化，借GPI之東風在跨境匯款領域率先開啟；貿易融資領域的數字化，也正在參與各方的共同努力下向前邁進。

隨著數字化國家戰略的持續推進和數字技術的蓬勃發展，我國數字技術與經濟發展、社會民生等各方面不斷深度融合，正快速邁入數字化發展的新階段。2020年，傳統行業紛紛加速數字化轉型，以賦能企業的高質量發展。金融行業作為實體經濟的血脈，其數字化轉型既關乎自身發展，也是服務實體經濟、助力國家數字經濟戰略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銀行作為數字化的先驅，更具有通過數字化提升業務效率的內生需求和天然優勢。

在跨境支付領域，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于2017年推出全球支付創新GPI（GLOBAL PAYMENT INNOVATION）項目，通過引入云儲存、區塊鏈等先進技術，對銀行的傳統支付結算模式進行了重大變革。目前，全球共有4000多家銀行簽約GPI，超過1000家銀行正式上線；GPI日均結算量達到3000億美元，占跨境支付的比例超過80%，已成為跨境支付領域的新標準和新常態，其一期實現了提升匯款速度、匯款全程跟蹤、中間行扣費透明和匯款信息完整傳遞四大功能。銀行可以通過GPI產品的運用，利用數字化手段，全方位提升跨境支付的效率和服務水平，為客戶提供高時效、低成本、可預知、更透明、無摩擦的跨境支付新體驗。

深耕GPI一期功能應用

GPI一期在提升客戶支付體驗效果上成績斐然。從全球來看，超過40%的GPI支付實現了5分鐘內到賬，55%以上的到賬時間在30分鐘之內，幾乎100%的支付在24小時內到賬。在對GPI產品進行推廣的過程中，銀行可以將GPI跨境匯款與現有的產品和服務相結合，切實解決客戶在跨境支付中遇到的難題。以民生銀行實踐為例，其秉持以客戶需求和體驗為核心的理念，多維滲透場景，持續深耕“民生環球速匯GPI”一期功能，以網銀匯出匯款為基礎、結合購匯自主詢價等功能，通過科技賦能和流程優化，為客戶提供一站式跨境支付服務的順暢體驗。

在實際應用中，某銀行的一家戰略客戶與其國外客戶有長期的業務合作關系，主要是向其采購燃油，結算方式為T/T匯款。該客戶的人民幣資金到位通常是下午四點以后，企業以往習慣于在柜臺提交匯款資料，先申請購匯，再辦理匯出匯款。傳統的匯出匯款通常難以實現當日到賬，而收款人需要收到貨款后才會放貨，因此客戶面臨匯款到賬不及時、匯款進程無法跟蹤、扣費不透明、柜臺購匯價格無法自主選擇等難題。此外，為能及時獲取對方的入賬信息，企業財務員工常常要實時詢問收款人和銀行入賬信息，無形中增加了工作量；又由于客戶匯款金額較高，匯率變動對企業的影響較大，因此客戶對市場匯率的走勢也十分關注，需財務人員每日緊盯市場匯率。在了解了客戶的上述需求和難題后，該銀行在GPI產品的基礎上，針對性地向客戶推薦了網銀購匯詢價功能，并根據企業資金到位情況，采用先進行外匯政策審核，待企業資金到位后，再根據詢價得到的牌價由企業自主選擇成交的模式來為企業辦理匯出匯款。該方案在實現資金快速到賬的同時，企業還可通過自主詢價，在匯率頻繁變動的情況下，自主選擇較低的購匯匯率，大大節約了購匯成本。

提升跨境支付服務質效

隨著越來越多的銀行上線GPI，客戶對銀行跨境支付的滿意度也不再限于速度、透明度等方面，銀行需要尋求差異化經營，結合客戶需求和自身特點，從深度和廣度兩方面持續推進GPI服務，全方位提升跨境支付服務質效。

gSRP服務實時止付

跨境匯款實時止付及召回服務gSRP（gpi STOP & RECALL SERVICE）是通過SWIFT Tracker云端數據庫建立款項止付信息交互機制，實時中止匯款進程，對防范金融欺詐、更好地保護客戶資金安全具有積極作用。

跨國電信欺詐近年來日益猖獗。據統計，近三年來全球因跨國網絡詐騙產生的資金損失超過260億美元。這在一定程度上與歐美銀行對資金解付入賬規則的設置有關。我國的金融系統只有在收款人戶名與賬號相匹配的情況下才會將資金解付入賬，而歐美銀行系統僅憑收款賬號進行解付，不校驗收款人戶名與賬戶號是否匹配。在這種情況下，gSRP的推出對防范金融欺詐、保障客戶資金安全具有重要意義。特別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電信欺詐顯著增加的背景下，其作用得到了有效發揮。

gSRP的實時止付服務，上線伊始并未得到廣泛的應用。但是，客戶失誤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容錯機制的建立也是必要的，快速到賬服務需要搭配實時止付的功能。基于此，gSRP實時止付服務成為GPI一項必要的增值服務。尤其是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不法分子利用銀行彈性營業時間以及銀行間不同的資金入賬規則，頻繁實施電信欺詐，使gSRP及時挽回客戶資金損失的重要作用開始凸顯。

比如一家長期從事礦產進口的企業，在2020年2月向租用的境外船公司支付運送錳礦石的租船費115萬美元時，就遭遇了電信欺詐。行騙人偽造了船公司的郵箱地址，向客戶發送了虛假的收款賬戶信息，其中戶名與船公司一致，但是收款賬號和開戶銀行均進行了更改。該客戶在匯款指令發出后發現遭遇了電信欺詐，遂向銀行求助。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客戶及時通過網銀系統發送了實時止付指令，30分鐘后資金順利退回至賬戶行，并最終解付至客戶賬戶。本次款項的成功召回，得益于網銀系統和gSRP的快速響應機制，也進一步增強了銀企間的合作。

gSRP在個人跨境匯款場景的運用方面，主要是幫助個金客戶避免重復匯款、錯匯和防止匯款欺詐。2020年年初，一位客戶給其在國外讀書的孩子匯款時，因為粗心，填錯了收款人的信息。其時，正值疫情暴發初期，銀行并未要求客戶前往柜臺進行信息更正，而是通過手機銀行就為客戶召回了匯款，并通過手機銀行填寫了正確信息后重新匯出，使客戶在國外留學的孩子很快收到了生活費。

SLVP服務拓展應用場景

2017年以來，隨著SWIFT GPI的推出，銀行業與SWIFT共同合作，改變了大額跨境支付市場的格局，更多的企業客戶享受到了SWIFT GPI帶來的全新體驗的跨境支付服務。但對中小企業和個人等小額跨境支付的客戶而言，更普遍采用的仍是以PayPal為代表的第三方跨境支付平臺。鑒此，SWIFT于2020年Sibos年會時宣布了一項新的服務計劃SLVP（SWIFT LOW VALUE PAYMENT），旨在為中小企業和零售客戶在全球范圍內提供更加迅捷、簡便、可預測且價格更具競爭力的支付服務。

SLVP除通過SWIFT網絡進行數據傳輸以確保支付信息安全外，在SWIFT GPI的基礎上，針對小額支付的特點進行了多項優化：一是精簡了操作流程，給用戶帶來了更為便捷的體驗；二是通過單一支付格式，進一步提升了銀行對報文的直通處理能力，并通過預驗證功能，消除了導致支付延遲的摩擦，實現了快速支付；三是金融機構之間通過雙方協商確定費用，為客戶提供了透明且更具競爭力的支付手續費。

SLVP的上述優勢有助于銀行拓展GPI的應用場景，還可為中小企業和零售客群提供優質的跨境支付服務。銀行應加強與SWIFT及同業的合作，讓所有客戶，包括中小企業和零售客戶，都能更為便捷地進行跨境支付。

展望貿易融資數字化圖景

相比跨境匯款在數字化道路上的快速發展，銀行貿易融資業務仍然基本停留在數字化的初級階段，尚未出現跨越式的發展。雖然國際商會、銀行、第三方平臺和SWIFT都做出了一些努力和探索，以實現貿易融資業務的無紙化，但目前信用證和托收業務仍主要采用紙質傳輸方式。

國際商會在2007年發布了《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關于電子交單的附則（版本1.1）》（“eUCP1.1”），并于2019年年初完成對eUCP的更新和對eURC的起草工作，以適應貿易金融數字化的進程，確保現行規則的電子兼容性。

為了便利與客戶之間的信息傳輸，許多銀行推出了對公網銀單證服務，客戶可以通過銀行網銀自主發起信用證開立、修改、承兌或付款申請，無需提交紙質申請書。這在一定程度上便利了客戶，減少了客戶和銀行之間的交互成本，但在客戶與銀行之間仍需實體單據傳遞。

目前，市場上還有一些以電子提單為核心的貿易融資電子化解決方案，如BOLERO、essDOCS等。BOLERO由SWIFT和海運業者的再保團體——聯合運送俱樂部（TT Club），于1998年年初組建成立，旨在為國際貿易，尤其是航運單據提供電子化服務。該機構于1999年正式投入運行，已經與全球多家船公司、銀行和企業開展合作。BOLERO電子交單服務在加快單據流轉、縮短貿易周期、實現對貿易全過程的監控和管理、解決近洋貿易“貨到單未到”等方面，具有一定優勢；但BOLERO服務的高額成本費使其不得不面對如何擴展業務、吸收會員的問題，也給BOLERO電子交單機制的運用造成了難以克服的困難。對于銀行而言，由于簽約客戶數量有限，使用率不高，電子交單服務收益難以匹配其成本投入；進口方客戶使用意愿不高，也使得該項運作模式難以得到普遍推廣。由于該平臺只對會員用戶開放，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電子數據的安全性，卻受制于平臺本身的用戶數量，不利于在全球范圍內建立統一的電子交單環境。

SWIFT在推動銀行貿易融資數字化方面也做出過許多努力，其中“銀行付款責任”（BANK PAYMENT OBLIGATION，簡稱“BPO”）就是SWIFT研發的一種新型貿易金融工具。BPO在本質上與跟單信用證相似，是一家銀行給予另一家銀行的一項不可撤銷的付款承諾。在賒銷交易在全球貿易中日益增長的情況下，BPO為銀行和企業提供了風險緩釋和融資服務的契機。不同于信用證的是，BPO處理的是結構化的數據而非紙質的單據，可在完全自動化的工作環境中運行，因而減少了單據審核和傳遞的時間和人力成本，具備有數字化的先發優勢。但另一方面，由于銀行無法掌握物權單據作為付款保障，加上銀企之間的數據傳輸手段還不完善，銀行還需要從紙質單據或影像中提取數據，因而相比BPO的初衷，其自動化的效果大打折扣。迄今為止，使用BPO的銀行和公司的數量十分有限。

鑒于以上產品都有顯著的局限，未能如GPI一樣形成質的突破，為滿足客戶對高效、便捷、無紙化的貿易融資結算產品的迫切需求，SWIFT GTI（GLOBAL TRADE INNOVATION）應運而生。SWIFT GTI以MT759+FileAct電子數據傳輸渠道的方式，代替了交單面函+紙質單據的傳統交單模式，實現了銀行之間的電子交單；又以MT798+FileAct的方式實現了銀行與企業之間的信息和電子單據的傳輸。以信用證結算方式為例，借助MT798、MT759以及Fileact的功能，可以實現交單行在SWIFT這一平臺之內完成電子交單的操作，從而擺脫了對第三方平臺的依賴。而此前的BOLERO、essDOCS等第三方電子交單平臺之所以未能重塑跟單信用證的業務，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銀行和企業需要成為平臺的簽約用戶，使前期成本投入制約了產品推廣；而有限的用戶數量又進一步降低了后續用戶的加入意愿。相對而言，GTI項目由SWIFT組織發起，而SWIFT覆蓋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連接包括5000多家銀行在內的11000多個機構，有廣泛的用戶基礎；而且GTI使用現有的SWIFT網絡，改造成本相對較低，不需要過多的前期投入，為吸引更多用戶的加入奠定了基礎。

未來的跨境貿易是建立在全球支付、全球物流和數字化通關等新基礎設施之上的新業態，而跨境貿易的蓬勃發展則是跨境支付發展的內生動力。銀行要實現跨境支付業務的數字化轉型，需要以客戶需求和體驗為核心，以科技賦能、以數字驅動，整合現有資源和已有優勢，持續深化服務水平、擴大覆蓋場景。從發展看，跨境支付業務的數字化借GPI之東風已在跨境匯款領域率先開啟，并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而貿易融資領域的數字化，也在參與各方的共同努力下正在向前邁進。在這場跨境貿易結算領域數字化的變革浪潮中，銀行要堅守在行業前沿，積極參與、開拓創新，共繪數字化跨境支付新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