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足球行業治理困境與發展趨勢探析*

王 晶 鄭學增

非洲足球行業治理困境與發展趨勢探析*

王 晶 鄭學增

（華北理工大學 體育部，河北 唐山 063210）

非洲足球人才輩出，但國家隊表現差強人意，文章對非洲國家足球隊戰績不佳的致因進行了深入分析。從尋找非洲足球治理困境的原因入手，以期通過各種治理因素比較的方式，來探析非洲足球未來改革發展趨勢。研究結論認為：非洲足球行業治理發展受到多種負面因素的影響，具體包括政治干涉掣肘、經濟落后制約、社會觀念滯后、國家隊內部缺乏凝聚力、本土精英球員嚴重流失等。非洲足球治理的未來發展趨勢是一條從舊非洲走向新非洲的治理機制重建之路，非洲的崛起必須與現代足球的民族主義精神緊密結合起來，發揮現代足球精神的慰藉作用，發揮非洲國家政治與經濟發展的支撐作用，與此同時非洲足球治理亟待重建和國家認同。

非洲足球；國家足球隊；行業治理；球員流動

非洲足球發展存在一個現象，世界足球五大聯賽中隨處可見優秀的非洲球員，他們是非洲國家勵志人生的象征，也是懷有夢想的非洲青少年的目標方向。然而，非洲足球人才輩出，但國家隊表現卻差強人意。本文從尋找非洲足球治理困境的原因入手，以期通過各種治理因素比較的方式，來探析非洲足球未來改革發展趨勢。

1 非洲國家足球面臨的現實困境

自20世紀70年代非洲國家參加國際足聯世界杯賽事以來，沒有任何一支非洲國家隊進入世界杯賽事四強。加納是距離世界杯四強目標最近的非洲國家，止步于2010年南非世界杯1/4淘汰賽。但世界五大職業足球聯賽球員國際流動數據表明，非洲國家外籍球員一直是聯賽的重要力量，形成了聯賽外籍球員“物美價廉”的刻板印象[1]。人們不禁好奇，非洲是名副其實的優秀球員“生產地”，為什么在40多年時間里非洲國家隊沒有登上世界足球之巔。自20世紀70年代中期非洲球員大量涌向歐洲和中東地區，非洲國家球員的整體競技水平有目共睹，然而現實是至今未有任何一支非洲球隊能夠進入四強。

筆者認為非洲國家足球隊普遍缺乏國際競爭力的根源，遠遠不止是對非洲、歐洲或中東地區球員的選擇困境問題，即球員國際流動過程中產生的政治經濟與文化認同的抉擇困境[2]。實際上，這些非洲國家隊面臨的困境與后殖民時期非洲國家的命運相一致，這一時期非洲大陸陷入無處不在的身份認同危機，這種身份認同危機體現在阿爾及利亞人堅持將齊達內（法國國籍）視為民族英雄時的矛盾心理中。這種危機也在博阿滕兄弟的對戰中充分呈現，他們兩兄弟一個是德國國籍，另一個是加納國籍。事實上，非洲國家足球隊的停滯不前源于非洲國家足球運動殘酷的人才流失現狀，非洲最優秀的球員流散到整個歐洲地區[3]。同時，非洲國家沒有能力把流散在外的那些非洲裔優秀球員全部召回非洲。

2 非洲足球行業治理困境的致因探究

2.1 經濟發展環境的制約

大多數非洲國家經濟發展貧困落后，意味著非洲國家留不住本國的優秀人才，也不能吸引世界各地的足球人才。如果沒有一個強大且充滿活力的國家職業聯賽市場，非洲足球的世界杯冠軍夢是不可能實現的。首先，關于足球長期發展戰略問題，非洲國家需要避免“速戰速決”的功利主義傾向。盡管大量的非洲本土優秀球員在歐洲各大足球俱樂部中有著出色的競技表現，但是沒有長期的投資計劃來實現非洲國家足球聯賽的私有化和專業化，非洲國家球隊仍然很難具有國際競爭力。非洲各國政府制定了與足球相關的經濟刺激計劃，來提升國家足協的社會影響力。這些足球經濟發展計劃包括各種優惠政策和獎勵措施，以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足球投資者。毋庸諱言，職業足球市場需要一個強大且穩定的經濟發展環境，同時，需要建立青訓學院、教練員培訓計劃等一攬子保障體系。事實上，沒有以經濟為保障的體育基礎設施、青訓系統、獎勵機制和足球傳統，幾乎任何非洲國家都難以實現世界杯冠軍的夢想。

2.2 政治干涉的掣肘

體育運動在非洲大多數國家是相當政治化的運動，除非體育和政治體制明確分離，否則非洲足球很難得到充分發展。非洲國家體育項目的發展越來越依賴于政府官員的“意志”，結果導致國家足球隊的指導方針模糊不清，民主程序不透明，導致非洲國家在國際足聯世界杯決賽階段比賽之前頻繁發生獎金糾紛，這些內部糾紛散布在國際媒體上[4]。

此外，非洲國家普遍缺乏對國家隊賽事的管理。雖然國際足聯和非洲足協會提前幾年公布賽事日程表，但是大多數非洲國家受其政治機構的掣肘，往往缺乏緊迫感。或許國家層面減少對足協決策的干預，將有助于加快從全球各地召集精英球員和教練的進程。我們不禁詰問，當非洲各國足協完全依賴于特殊的“總統特批”政策或資助式專項足球預算時，足球運動怎能擺脫政府干預。

2.3 精英球員嚴重流失

以2016年歐洲杯足球賽非洲裔球員的流動情況為例，代表歐洲國家征戰的非洲裔球員多達43名，包括大衛·阿拉巴（在奧地利國家隊效力）、德勒·阿里（英格蘭）、奧邦拿（意大利）、奧科蒂（奧地利）、羅布森·卡努（威爾士）、巴舒亞伊（比利時）、本特克（比利時）、杰森·德納耶爾（比利時）、卡巴塞勒（比利時）、喬丹·盧卡庫（比利時）、羅梅盧·盧卡庫（比利時）、曼加拉（法國）以及丹尼斯扎卡里亞（瑞士）等非洲裔球員。讓我們來設想一下剛果國家隊參加世界杯的前景，這支國家隊原本可囊括本特克、羅梅盧·盧卡庫、馬武巴、曼加拉、巴舒亞伊、杰森·德納耶爾卡巴塞勒、喬丹·盧卡庫、史蒂夫曼丹達、博拉斯、姆博姆巴、巴坎布等擁有剛果血統的優秀球員，可如今已紛紛轉換國籍，加入其他歐洲國家隊。如果存在一個強有力的剛果職業聯盟，不僅可以吸引非洲裔球員，還可以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優秀人才。倘若能夠滿足這兩個條件，至少可期望這樣一支優秀球隊能在國際足聯世界杯賽事取得更好成績。現實如此殘酷無情，非洲足球停滯不前的最大根源在于，無法以優越的國內政策召回效力于歐洲的優秀非洲裔球員，導致非洲國家隊核心球員的流失。

2.4 缺乏國家認同

從非洲反殖民主義和反新殖民主義斗爭的歷史來看，政治獨立為后殖民時期的非洲國家帶來了國際地位，同時也讓非洲國家陷入了身份認同危機。按照非洲民粹主義的觀點，“你和我們沒有一樣的過去，但我們卻將擁有同樣的未來。”[5]然而，非洲國家的夢想廣闊，非洲足球的冠軍夢很難實現。由于非洲國家普遍缺乏具有吸引力的移民政策和綜合策略，以及缺乏足夠的體育基礎設施與合理的治理結構。同時，流落在外的非裔子女們對父母和祖先的故鄉沒有任何政治或道義上的責任。隨之而來的是愛國主義和國家認同的喪失，這往往導致他們完全脫離民族的“根”。自歐洲殖民統治結束之后，新非洲歷經半個世紀，并未走向民族復興和足球振興的道路[6]。由于非洲國家隊越來越依賴在國外職業聯賽踢球的職業球員，大多數非洲國家足球隊經常派出11名來自11個不同俱樂部的球員參賽，這些國家球隊很少有內部凝聚力[7]。與非洲本土踢球的球員相比，這些職業球員具備更高的技戰術水平，并且對比賽有更敏銳的觀察能力，但這些職業球員不會像那些在非洲本土踢球的球員一樣看重比賽本身，他們在球場內外的表現往往缺乏對團隊合作和自我犧牲的精神。這些職業球員在世界經濟發達地區的俱樂部簽訂了利潤豐厚的合同，這種拜金主義和功利主義的價值導向，與國家足球隊期望的愛國主義、國家認同和民族自豪感格格不入。

3 從舊非洲走向新非洲：非洲足球治理的發展趨勢探析

3.1 非洲的落后與現代足球精神的慰藉作用

非洲足球的歷史，與非洲大陸的歷史演進相一致，是一個多樣、動蕩和復雜的歷史進程。作為歐洲開發非洲文明的有效工具之一，足球有著矛盾的歷史。例如，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大部分地區，足球運動起初是專為白人打造的社交平臺，為不同的殖民地管理人員提供消遣娛樂的場所。如今最諷刺的是，足球運動已經蛻變為黑人(非洲北部阿拉伯人專屬)專屬的工具，用來培養和促進非洲民族和愛國主義的價值觀[8]。

在20世紀20年代，足球運動成為歐洲傳教士設立的體育課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9]。在整個非洲大陸，由傳教士、殖民地管理人員和新興的非洲國家精英人士組成的足球俱樂部蓬勃發展，最終建立起一些現今的非洲知名足球俱樂部，如民主剛果的維塔俱樂部、埃及的阿爾阿赫利俱樂部、南非的奧蘭多海盜俱樂部等。在這一發展時期，重視個人足球才華、娛樂性和技戰術，導致對明星球員的個人崇拜，而這并不適合一項基于凝聚力和高效團隊合作的運動，這可能是非洲球隊在世界級別比賽中表現不佳的原因之一。與此同時，非洲大陸落后的社會思想尚未褪去，當時的非洲足壇主張“精神自慰”療法，試圖通過所謂的精神力量奪取比賽的勝利。歐洲國家起初把足球運動看作是灌輸殖民地資本主義價值觀的手段，而當非洲人奪取這項運動的控制權時，足球蛻變為一項具有非洲特色的運動項目[10]。足球比賽具有統一的國際規則，但是不同技戰術類型的崛起，以及觀看比賽表演的各種儀式，都顯示出非洲足球具有鮮明的本土特色。

3.2 非洲的崛起與現代足球的民族主義精神

由于非洲新的政治領袖試圖通過一攬子社會政策工具，擺脫殖民主義、新殖民主義、帝國主義以及種族和宗教不團結的歷史遺留問題，足球成為積極向上的社會象征，并列為重點發展的社會系統工程。然而，非洲民族的社會基因決定了足球崛起的坎坷之路，雖然在非洲國家擺脫殖民地社會的10年時間里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非洲足球卻難以形成一種持久的國家意識。這是由足球運動的兩面性決定的，可以將參與者團結起來，同時也可以分裂他們。這種源自社會凝聚力的團隊體育精神是歐洲國家的立國之本，并以文化多元化、階級和種族融合為當代特征。在后殖民時期的國家中，這種精神使民族主義議程變得復雜化。非洲足球力推公民加入國家的“想象的共同體”，建構公民的個人、地方、民族、宗教和社會身份，并以培養多重身份為社會發展目標。

非洲社會在運用足球運動建構多元身份的過程中，也面臨民族忠誠的困境，并將非洲大陸隔絕于全球社會之外。實際上，非洲的表里不一表現在消極建構多元身份，同時又積極構建新殖民主義的非歷史性，就像非洲社會充滿矛盾的價值觀，對新吸收的歐洲價值觀的蔑視，導向未經檢驗的極端民族主義意識形態政策[11]。例如，成立于1957年的非洲足球協會是為實現泛非主義和非洲統一平臺。不幸的是，在尋求民族自決的幌子下，大多數非洲國家采取民族主義意識形態政策，而這些政策與足球運動的發展理念背道而馳。在大多數非洲國家，足球基礎設施和國家聯賽體系實行國有化管理，因為私有化是資本主義罪惡的根源。例如，剛果民主共和國在“民族自決”的偽裝下，剛果社會、經濟和政治結構的“扎伊爾化”嚇跑了外國長期投資者，進而導致經濟崩潰。和許多其他國家一樣，民主剛果也采取了資本主義新自由主義的政策，整個國家并未從新自由主義的歷史創傷中恢復過來[12]。正所謂國家興、體育興，足球也未能在非洲動蕩的政治經濟格局中成長起來，造成非洲在國際足聯頂級賽事中表現不佳的局面。

3.3 非洲國家政治與經濟發展的支撐作用

非洲各國政府無力創造和維持長期和平的社會政治和經濟環境，以至于本國足球代表隊和職業聯賽均得不到健康可持續發展。由于政治動蕩孕育了不確定性，反過來又滋生了對長期投資缺乏信心的問題，非洲政治領袖必須勤勉努力，緩和不安定因素所產生的緊張局勢。相比較而言，中國足球則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制度優越性[13]。與此同時，不能低估非洲國家在政策選擇上的兩難困境。一方面，非洲國家的獨裁者們傾向于提供表面上政治穩定的社會，另一方面，在傾向民主的國家，迄今為止，要么因為立法機構作為軍隊將領的象征，在社會各階層的管理不善和腐敗中獲利，要么因為政客們無能，助長了一種合理的政治妥協，這種妥協讓體育投資者不斷滋生出恐懼，導致外國投資者不敢進行長期的商業項目投資。

非洲足球的未來發展同時取決于社會、政治、經濟政策框架的全面深化改革，非洲大陸作為整體的國際形象已經矗立起來，但也面臨一系列棘手問題。例如，非洲國家能否從基于部族或族裔的忠誠過渡到基于國家概念的忠誠，并發展出一種真正的共同目標感和認同感。那些來自歐洲或其他國家的人不再視為異族人，而是接納成為一個新的非洲人[14]。誠然，非洲迄今為止都無法吸引那些非洲裔球員和外國足球明星的目光，而他們的加盟對于提升非洲國家足球隊的整體實力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除非非洲國家能夠扭轉最優秀球員不受限制的外流趨勢，或者在與歐洲進行球員爭奪時更具競爭力，否則非洲國家足球的未來依然渺茫，無法擺脫在職業足球俱樂部和國家隊的比賽中繼續失敗的事實。因此，必須制定出有效的長期計劃，非洲球隊才能在國際足聯世界杯賽事中取得成功。

3.4 非洲足球亟待重建國家認同

對于為科特迪瓦效力的足壇巨星們，例如德羅巴、亞亞杜爾、科洛·圖雷、威爾弗雷德·邦尼等球員，非洲國家給予普遍的認同與贊賞，因為這些球星本可以選擇為任何一支歐洲國家足球隊效力。自此，非洲足球界對此爭議不斷。從德羅巴等球員的個人技術能力來看，沒有人懷疑他們的足球天賦和才華。同時，非洲經歷了多年的政治變局和戰爭，這些優秀的球員本可以將此作為加入其他國家尋求政治庇護的“借口”，而歐洲國家相對開放的外交政策也促使這些非洲球星的加盟意愿加強，但他們還是選擇為自己的國家征戰[15]。盡管一些批評人士可能會質疑這些球員的動機，但不得不承認他們做出這一身份選擇的勇氣。或許他們期待在足球世界杯歷史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提高自己在世界職業足球市場上的名聲和地位。排除優越的政治身份、生存環境等因素，愛國主義或民族主義激發出的愛國情懷，是科特迪瓦球員選擇為國征戰的重要因素。或者說，非洲長期淪為殖民地社會的歷史現實，讓非洲球員內心堅定國家復興的信念，而愿意承擔更多的民族與社會責任，足球運動的社會表征功能，讓非洲球員的民族復興情結從壓抑狀態走向舞臺的中央。

非洲國家可以學習德國、荷蘭、瑞士等歐美國家的成長道路，從舊歐洲到新歐洲邁進的歷史進程，這一過程充滿復雜性和挑戰性，但也富有傳奇和成就感。換言之，國家隊所需要的真正忠誠會在球員優越的生存條件下產生。例如，德國國家足球隊從一個基于運動員忠誠的所謂“德國靈魂”的球隊，走到今天的多種族、多元化的世界級足球隊。同樣，囊括了恩博洛（喀麥隆）、姆班杰（喀麥隆）、扎卡里亞（民主剛果）、沙奇里（科索沃）、格拉尼特·扎卡（科索沃）、里里卡多·羅德里格茲（智利）以及費爾南德斯（佛得角）的新瑞士國家隊，亦是歐洲足球演變的證明。此外，意大利、英格蘭、比利時、法國和葡萄牙等國家的情況也值得深入研究，這些國家的足球成長歷史涉及同化和整合那些曾經是“歐洲化”的非洲人，將他們納入國家各級聯賽或國家隊培養體系，促進非洲國家足球的可持續發展。

4 結論

非洲國家普遍實施的一系列再非洲化社會政策，導致非洲的政治領袖們采取了民族主義意識形態政策，這不利于建立和發展任何能夠推動國家足球發展的現代政治和經濟結構，致使非洲國家精英球員大量流失，也沒有能力吸引散居在外的非裔球員或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其他精英球員。面對一個松散的且缺乏國際競爭力的國家足球隊，在國際賽事中表現不佳就成為“非洲雄鷹”不可擺脫的現實困境。非洲足球行業治理發展受到多種負面因素的影響，具體包括政治干涉掣肘、經濟落后制約、社會觀念滯后、國家隊內部缺乏凝聚力、本土精英球員嚴重流失等。基于此，非洲足球治理的未來發展趨勢是一條從舊非洲走向新非洲的治理機制重建之路，非洲的崛起必須與現代足球的民族主義精神緊密結合起來，發揮現代足球精神的慰藉作用，發揮非洲國家政治與經濟發展的支撐作用，與此同時非洲足球治理亟待重建和國家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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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n the Governance Dilemma and Development Trend of African Football Industry

WANG Jing, etal.

( North Chin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angshan 063210, Hebei, China)

基金項目：河北省社會科學發展項目（20200503141）。

王晶（1989—），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足球教學與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