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評價：教育的生態智慧

葉水濤

評價是對教學效果的鑒定，推動教與學的改進，并含有價值導向的意味。江蘇省南通市紫瑯第一小學（以下簡稱“紫瑯一小”）開展綠色評價的研究，重點在學生學業測評變革的探索，強調學業評價在教學和學習中的特殊地位，旨在通過測評內容、測評維度、測評對象、測評運用等方面的變革，達成學生核心素養的發展和評價方向的一致，繼而撬動課程開發與課堂學習方式的深刻變革。校長姜樹華尤為關注教師的教學評價觀的轉變，重在提高教師學業評價的能力與研究的自覺性。他認為，如果教師不能轉變觀念，僅滿足于用單一的書面考試評價學生，執迷于符號化的知識教學，勢必忽視教學中的核心素養導向；教師如果不能在教學中融入對學生的一些重要能力，諸如社會適應能力、交往溝通能力和創造力等的培養，那么顯而易見，學校教育及學生發展就無力應對未來世界的挑戰。

綠色評價致力于學業評價與課內外知識學習的連接，促進學生知識習得向核心素養的轉變，包括數字時代的讀寫能力和新興科技素養等，從而重構學業評價體系。在教學思想上，教師從對知識的注重轉向對學生參與學習的重視，著眼于學生的知識遷移與創造性探求，防范知識教學的碎片化和孤立化。姜樹華認為，學業評價視角的演變與人們對知識習得的認識步步相應，任何評價的理論基礎都可以追溯到相關的知識習得理論。學業水平的高低不是知識的簡單重現，而是用這些知識進行推斷、解釋、實現學科間的結構化思考能力的體現。

綠色評價在對個體的學業檢測基礎上，注重對團隊的學業水平檢測，包括對個體主動“結伴”解決問題的能力水平的檢測。在傳統的評價體系下，學業評價主要采取考試的方式，考試往往被賦予權威而單一的選拔功能。在現代學制建立的一百多年中，考試一直為文憑的頒發和人才的選拔充當門衛和篩網的角色。而新的學習論則從社會文化的視角出發，對學生個體與團體學習賦予了新的意義，教師和學生在評價中的角色也隨之改變，學業評價促進師生間及學生間的互動，這種互動被視為一種社會行為。正是通過溝通和參與，師生可以共建知識體系，形成新的認識與能力，從而提高學生的核心素養。

綠色評價探討的重心是評價、課程和教學法的協調一致。事實上，這三者之間的協調一致，或者更精確地說，它們之間的一致程度是教育質量高低的標尺，也是教與學動態過程的核心所在。教師在學業評價中必須充分考慮到學生、學習過程和評價之間的關系，三者缺一不可。姜樹華認為，需進一步提升“課程—課堂—評價”一體化改革的協同度。綠色評價對教師在日常教學中的評判和決策具有重要的啟迪意義，在以問責和驅動為主的學業評價體系中，課程、教學方法與評價的實施相互協調一致，才能有效提高學生學習能力，形成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教學，促進學習在優化的情境里真實發生。綠色評價主要測評形式為“書面+現場”。“書面檢測”重在對學科基礎的檢測；“現場檢測”重在對學科品格與學科生活的檢測，這無疑是學業評價在內容和形式上的一次重大革新。

綠色評價關注兒童的情境學習，認為知識只有在一定的情境中才有意義，因此，必須引導學生在情境中學會跨學科思考和解決問題。例如，數學課教學分數時，副校長柳小梅引導學生關注音樂中的數學，讓他們感受到音樂中的音高、音響、節拍、樂器等都與數學有關；學習平移、對稱、黃金分割等內容時，引導學生關注美術中的數學，了解美術家在創作過程中所蘊含的數學思想。她認為，只有把學習者置于真實的情境中，并且盡可能在學習任務中獲取經驗和建構知識，才能使學習者掌握并學會運用知識。

綠色評價不僅是技術層面的改進，而且代表著一種嶄新的教育倫理，即教學活動中的生態覺悟。20世紀以來，遍及全球的綠色運動，表達了人類這種最為重要的覺悟。生態覺悟不只是對人與自然關系的反省，更深刻的是對人在世界中的地位、人的行為和理性的反省。現代西方馬克思主義的代表人物哈貝馬斯認為，人類社會需要一種生態智慧，以重新建構人的精神生態、人格生態，以及整個文明的價值生態。同樣道理，紫瑯一小的綠色評價，始終堅持兒童立場，聚焦于兒童的生命成長，旨在推動教學生態的整體改善；綠色評價同時提醒每個教師，必須著眼于“生態合理性”，對照教育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不斷反省和改進學業評價的態度與方式。

紫瑯一小的學業綠色測評研究已經形成了一個較為豐富而科學的體系。學業綠色測評充分顯示了教育的生態智慧，在理論與實踐上都有其開拓性和前瞻性的示范意義，我們對之充滿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