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周恩來統戰思想和實踐研究述評

藍路英　郭昌文

關鍵詞：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周恩來;統一戰線

中圖分類號：D231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1）07 — 0071 — 05

中國共產黨的統一戰線事業在實現中國革命勝利和民族獨立自強的偉大道路上發揮著重要的法寶作用。周恩來作為中國共產黨人的杰出代表，在半個多世紀的崢嶸歲月里，在毛澤東同志的領導下，竭力推動、發展、鞏固、創新黨的統一戰線事業。近年來，由于新理論的應用和交叉學科的發展，關于周恩來統戰工作的研究不斷豐富。本文擬對已有的學術成果加以整理、歸納和分析，以期為進一步研究提供參考。

一、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周恩來統戰工作思想和實踐的主要內容

周恩來是較早認識到，要在中國取得革命勝利，必須建立廣泛的統一戰線的代表人物之一。林崇鈞指出，周恩來的統戰思想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隨著中國革命的變化而發展的。它萌發于五四運動前后和大革命時期;形成于土地革命時期;在抗日戰爭時期成熟;在解放戰爭時期和新中國成立后得到極大的豐富和發展。〔1〕

（一）開啟國共合作之先河

秦九鳳指出，周恩來在旅歐時期就帶領共產黨員和青年團員與國民黨代表王京岐洽談，在歐洲先行實現了兩黨合作，成功地開啟了第一次國共統一戰線工作的先河，在大革命時期兩黨合作中發揮先導作用。〔2〕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周恩來身兼國共兩黨要職、肩扛重任。幫助國民黨改組和開展軍事斗爭，奔走在革命的前線，發揮著推進和鞏固革命統一戰線的中流砥柱作用。〔3〕

第一次國共合作破裂后，關于周恩來的統戰實踐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央蘇區時期。重視兵運工作，糾正黨內錯誤;對蔣光鼐、蔡廷鍇的停戰協定表示熱烈贊同，力主打擊入閩進攻十九路軍的蔣介石軍隊，援助同盟軍;在紅軍長征過程中，積極與國民黨地方實力派陳濟棠聯系，簽訂借道協議，為紅軍突破敵人的封鎖線做出了積極貢獻，推動中央蘇區統戰事業和革命實踐進一步發展，由此也奠定了周恩來開展國民黨上層統戰工作的堅實基礎。〔4〕

這段時期周恩來統一戰線思想還不夠成熟，并受黨內左傾錯誤影響，正確的統戰政策不能得到有效實施。因此，學術界關于這段時期的理論成果不多，研究角度較為單一，內容較為單薄。

（二）成功促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確立和發展

周恩來在抗日戰爭時期的統戰工作是學界研究的熱點，開始的時間較早，內容比較深入、全面，研究角度也呈現多元化的特點。

王家云指出，周恩來在確立和發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事業上勞苦功高：一是在實踐中積極完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策略;二是以極大的熱情成功推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確立;三是始終高舉革命抗日大旗，發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四是力求團結合作、極力反對分裂，維護全民族抗戰大局。〔5〕

關于確立和發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實踐。王連捷指出，瓦窯堡會議后，周恩來將再次與國民黨合作推上日程，密切聯系國民黨上層。1936年與張學良膚施會面，共商抗日大舉，相談甚歡，為在西北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局面奠定了基石。〔6〕陳杭芹指出，周恩來通過他在國統區的關系和影響，通過信件的方式聯系國民黨政要，如陳立夫、陳果夫、胡宗南，乃至蔣介石等人，宣傳共同抗日的必要性，奠定了第二次國共合作的堅實基礎。〔7〕洛川會議結束后，周恩來親赴山西，開展對地方實力派閻錫山的統戰工作，推動其積極抗戰，擴大統一戰線，打開全國抗戰的新局面。〔8〕1939年，全國抗戰局面日顯復雜，周恩來借回鄉祭祖之名，在紹興開展視察工作。重視對國民黨軍政界要員的思想鼓勵，贊頌大禹治水精神;鼓舞廣大群眾，弘揚奮發圖強精神;積極指導紹興黨組織工作，宣傳秋瑾女俠堅定的革命精神;關心群眾民生，弘揚歷史文化精神。這趟紹興之行，中共抗日統一戰線政策得到有力宣傳，群眾抗戰決心空前高漲，浙江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不斷向前發展。〔9〕

關于鞏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實踐，有文章指出，周恩來組織文藝匯演鼓舞群眾抗戰熱情，同時披露國民黨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陰謀;借助新聞傳播媒介，宣傳中共抗日主張和堅定決心;誠懇地對各階層進行說服教育。〔10〕黃志英指出，國共兩黨緊密合作對鞏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具有重要作用。周恩來在抗戰時期致力于實現和鞏固國共兩黨之間的合作，以民族利益為先，與國民黨進行談判、協商，妥善處理兩黨關系。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之所以能成功，周恩來功不可沒。〔11〕

徐方平撰文專門探討了周恩來在長江局時期的統戰實踐，概述了周恩來在政治、軍事和文化等方面的卓著貢獻。主要體現在：政治上出任國民政府重要職位，奠定國共兩黨政治合作基礎;軍事上，順利推動武漢保衛工作，促進兩黨軍隊合作;文化上，凝聚文化界名流，擴大文化統一戰線，支援全民族抗戰。〔12〕玨石撰文充分肯定周恩來在長江局的歷史貢獻，認為他是長江局的靈魂，是長江局大部分功績的締造者。身為長江局副書記，周恩來有效貫徹中共的方針政策，開展國共談判和統一戰線工作，在總體上代表的是正確路線。〔13〕周恩來在長江局時期是國共合作抗日救亡最好的時期，中共協助正面戰場有效開展，社會各階層積極配合，中華民族團結一致共御外侮。這一美好局面的出現，歸功于周恩來的辛勤領導。〔14〕

周勇、胡大牛著重論述了南方局時期周恩來的統戰貢獻。他們指出：1939年周恩來任南方局書記，根據革命發展要求，利用一切機會開展社會統戰工作。轉變統戰方略，擴大統戰階層，從針對國民黨，到放眼整個中間階層，進一步推動了友愛團結的民主黨派陣營的形成。〔15〕鄭洪泉、王明湘論述了周恩來在南方局10年的艱苦斗爭史，堅定不移地貫徹黨中央統戰政策，打造了統一戰線工作的新局面。主要表現在：在時局逆轉下，及時提出“堅決抗戰、堅持統一戰線”政策，竭力維系兩黨合作抗日大局;成功貫徹中間勢力的策略方針;開展國統區進步文化工作;國際上開拓外事工作領域;建立國統區黨組織。〔16〕

（三）有效協助毛澤東開展軍事策略，加速解放戰爭進程

抗日戰爭勝利后，為爭取國內和平，周恩來與國民黨當局進行了艱苦卓絕的談判工作。李潔指出，在國共談判中，周恩來堅持兩黨之間的和平與團結，極力反對內戰，力求和平發展;重視第三方面的教育和爭取工作;將情報工作發揮到最大效用，擴大黨的統一戰線影響力。〔17〕石雷認為，周恩來有力地協助毛澤東展開軍事斗爭，對整個戰局進行全面分析和研究，在三大戰役中傾注了大量鮮血。〔18〕

石仲泉指出，解放戰爭時期周恩來凝聚各界愛好和平人士，在蔣管區成功開辟第二戰場，創造解放全中國的巨大聲勢。周恩來不僅是第一戰場革命武裝斗爭的戰略決策者，還是蔣管區第二戰場的重要組織者。〔19〕

王功安、何又明等還考察了解放戰爭時期周恩來對國民黨人的統戰策反工作。周恩來利用之前與國民黨人秘密聯系的渠道，一直派人策反他們棄暗投明，其中不少人投誠起義。這些人的起義，對加速全國的解放，減少人民在戰爭中的痛苦，是十分有利的。〔20〕

二、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周恩來統戰工作思想和實踐的基本特色

周恩來十分重視統一戰線在中國革命實踐中的作用，在其一生的革命實踐中，周恩來形成了自己的統一戰線工作風格，主要表現在以下幾種：

第一，具有時代特色，凝聚風云變幻，為黨和革命建設謀大事、大局、大利;具有鮮明的階級特色;具有獨特的風格特色，非凡個性，無限耐心;具有卓著的才能特色。〔21〕曾智認為，周恩來與眾不同的統戰風格形成于南方局時期，在對國統區開展統戰工作時，其思路清晰、風格獨特、感染力強。其統戰工作特點有：實事求是、科學分析;坦誠相見、團結群眾;堅持原則、方法靈活;形式多樣、策略巧妙。〔22〕

第二，具有科學明了的“忠、政、理、信、情、親、巧、愛、勇”等九個方面的特色。周恩來與人交往時，以忠導人、以忠化人心;以政正人、以政啟人心;以理服人、以理治人心;以信昭人、以信服人心;以情動人、以情結人心;以親示人、以親暖人心;以智激人、以智動人心;以愛助人、以愛慰人心;以勇救人、以勇感人心。〔23〕

第三，具有將黨的方針政策同個人人格魅力相統一的藝術特色。身先力行，做好垂范;與社會人士交往，求同存異，共同進步;對待朋友，親切關懷，風雨同舟;堅持以誠感人，以理服人。〔24〕

第四，具有鮮明的唯物辯證法思想特色。周恩來靈活運用矛盾觀點，分清主次，確定革命的方向;要求各黨派的“同一性”，實現真合作;承認各黨派“個性”和可變性，尊重他們的差異性。〔25〕何世洲分辨了統戰對象的差異性，指出：周恩來科學善用聯系、矛盾和質量互變的觀點，認識知識分子問題。知識分子與工人、農民具有“同一性”，對他們的思想改造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貫徹普通性與共性原理，認識各民族的異同，主張民族平等;以否定之否定觀點正確看待宗教問題，團結愛國宗教人士。〔26〕

第五，具有戰略性、謀略性。周恩來的統戰工作凝聚了磅礴力量，團結大眾，孤立反對派;根據不同統戰對象特點創造性發展求同策略;認清形勢，在堅持獨立自主的前提下，擴大統戰的對象;在搞統戰時主張以代表人物為主;充分發揚了中華民族優良傳統，創造統戰三字訣。〔27〕

在對以往周恩來統戰特色研究觀點一致的前提下，學者們根據時代背景，從不同的視角進一步闡發：

有學者根據社會實際，分析周恩來統戰工作特色含有“協調”“和諧”的社會基調。肖麗華指出，周恩來善用“協調”的方法駕馭復雜形勢和處理重大矛盾。在他的統戰實踐中體現了豐富的協調色彩，主要體現在：原則性與靈活性相結合;求同存異，尋求多數;協調人際關系，增強凝聚力。〔28〕針對不同對象，開展和諧統戰。政黨之間，發展多黨合作;階層之間，尊重知識分子和人才;民族之間，開展民族區域自治;國共之間，開展合作;國家之間，和平共處。可以說，和諧之道、寬容之法貫穿著周恩來統戰實踐的始終，是他統戰思想的靈魂和精髓。〔29〕

楊東曉認為，周恩來統戰思想和實踐中靈活巧妙地將儒家文化貫徹其中，周恩來堅定的理想信念體現了儒家倡導的“忠”，忠黨、忠國、忠民;他良好的人際關系和交友方式體現了儒家推崇的“仁愛”，愛親友、愛社會各階層人士，;堅守的為人準則體現了儒家弘揚的“信”，對不同對象真誠相待;得體親善的處世哲學體現了儒家贊頌的“禮”，以禮待人、以禮誨人、以禮服人。〔30〕

三、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周恩來統戰思想與實踐的重要地位和時代價值

學術界高度評價周恩來對中國共產黨的統一戰線事業做出的卓越功績。他是中共中央第一代領導集體的代表成員之一，其一生的政治生涯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統戰事業緊密結合。為了在中國取得中國革命事業的勝利和民族獨立自主，始終戰斗在統一戰線工作的第一線。他把馬列主義統一戰線思想同中國革命實踐緊密結合，實現了統一戰線理論邏輯與實踐邏輯的統一，豐富了黨的統一戰線理論。

夏雨菲指出，周恩來是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事業的主要開創者、重要奠基人和杰出領導人，是國內外熟悉和公認的統一戰線的光輝典范。周恩來統戰實踐、理論和方法為現代統一戰線事業作出了三個方面的歷史貢獻。其卓有成效的組織工作，提供了實踐層面的參考;豐富的統戰思想，做出了理論層面的貢獻;高超的統戰策略和獨特的統戰方式作出了方法論層面的指導。為新時代全面決勝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法寶作用。〔31〕

吳瓊芳指出，周恩來是“統戰工作的第一個模范”，他的豐富經驗、高超的領導藝術和領導方法為后世謹記;他高瞻遠矚、顧全大局，為黨的統一戰線事業嘔心瀝血。可以說，周恩來一生為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砥礪向前，他對黨和國家的貢獻彪炳史冊、千古流芳。〔32〕

董希品認為，周恩來是善用馬列主義統戰策略的藝術大師。他在無產階級統戰實踐中成功地運用了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理論，締造了無產階級統戰事業的新局面。此外，他的人格魅力和思想作風，成為當代無產階級統戰工作者的光輝典范;他在立德、立言、立功三個方面均達到超群出眾的程度，是中共統戰史上具有深遠影響的偉大歷史人物。可以說，沿著周恩來所開辟的無產階級統戰道路，將對中華民族復興事業產生積極作用。〔33〕

劉延東認為，周恩來統戰思想是馬列主義中國化的顯著成果，為毛澤東統戰思想和黨的統戰方針政策增添了豐富的色彩，有助于我們繼承和發揚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統戰工作的優良傳統。它具有鮮明的時代性和科學性，是我們彌足珍貴的精神財富，有助于新時期鞏固和發展愛國統一戰線。〔34〕

四、研究不足及未來研究著力點

通過以上研究可以看出，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周恩來統戰思想和實踐研究豐碩，取得了較多可貴的成果，但仍顯示出一些不足：首先，研究時段失衡，已有的研究集中在抗日戰爭時期，其他三個時期的研究成果較少，并且研究不夠深入。其次，研究角度過于單一，多是歷史研究和系統研究的視角，研究視野較窄。研究角度也局限于全國視角，或多是將其與南方局統戰聯系在一起，以地方為切入點研究的文章較少。最后，研究方法存在局限性。理論建構和邏輯演繹的研究較多，實證主義的研究較少;縱向比較的研究較多，橫向比較的研究較少。

第一，重視研究的整體性。注重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四次統一戰線研究的平衡，實現時間整體性和內在邏輯性的統一。對周恩來統戰思想的萌芽時期、形成時期、發展時期、成熟時期進行細致的梳理和分析，找出其每個時段統戰實踐的特點及聯系。例如周恩來是如何成功地將新民主主義革命前兩次統戰經驗運用于抗日戰爭時期;又如第一次國共合作失敗后，在全民族抗日統一戰線形成過程中，周恩來是怎樣運用其豐富的統戰經驗和高超的統戰策略，促成全民族抗日統一戰線的建立。

第二，加強史料挖掘，注重細節梳理。用全國視角打開周恩來統一戰線實踐研究的同時，也要注重用局部視角認識地方統一戰線實踐的獨特之處。注重挖掘地方紅色史料，從小問題入手，以小見大，推進研究的進一步發展。

第三，重視橫向比較研究。橫向對比中國共產黨其他代表人物的統戰思想，可以更直觀地看出周恩來統戰工作的獨特之處。毛澤東、劉少奇的統戰工作與周恩來的統戰工作在思想上是一致的，但是在具體實踐時又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如劉少奇領導北方局的統戰實踐和周恩來領導的長江局和南方局的統戰工作是根據各個地方黨派的特點進行的，從中進行比較，既能顯示我黨的豐富有效的統戰策略又能顯示周恩來統戰的獨特魅力。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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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