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智時代會計人員技能素質要求變遷及專業教育的應對

李立群（副教授）潘俊陽

（西安石油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陜西西安 710065）

伴隨著經濟技術環境的巨大改變、企業數字化轉型與信息化建設的不斷深入，企業會計活動朝著自動化、智能化的方向轉變[1]，其內容、方式、工具等都有所變化，形成對會計人員的巨大挑戰。會計專業前景、會計職業發展成為廣為關注的社會熱點問題。相較于對財務會計人員的沖擊，更多的學者分析了技術進步給管理會計人員帶來的機遇[2]。在會計專業人才培養方面，由于我國會計專業人才培養與時代發展和市場需求仍存在一定差距[3][4]，學者們從會計人才供給側改革入手[5][6]，認為當前應加快會計專業高等教育改革；進一步健全會計專業高等教育人才培養體系，全面提升會計人才培養質量[7—11]。

雖然技術變革給會計職業帶來的沖擊已展開部分研究，但相關研究在數據分析方面仍有繼續深入的空間。本文通過大數據分析技術，在招聘網站上隨機搜索會計崗位招聘信息，并通過對招聘要求中的“崗位職責”以及“任職條件”兩個項目的描述進行統計分析，提煉出市場對不同層次會計人員的技能素質要求，進而描述了當前會計職能拓展的層次以及不同層級會計人員技能素質進階路徑。希望對會計人員提高自身求職競爭力有所指導，并對滿足企業會計人才需求、推進專業教育改革有所助力。

一、數據收集與清洗

在區域經濟活躍的地區，企業對會計人員有著較為穩定并且旺盛的需求。同時，區域經濟的活躍程度也意味著企業競爭環境的激烈程度，也就意味著企業對會計人員會提出更高的素質要求。因此，本文選擇北京、上海、廣州、深圳4個一線城市，以及成都、杭州、西安、長沙等15個新一線城市作為數據收集的地域范圍。在智聯招聘網（https：//www.zhaopin.com）按照上述城市定位，在職位欄目下以“會計”為搜索詞匯，隨機收集了2020年11月至2021年1月的12 000條會計崗位招聘信息。

為提高研究數據的有效性，我們進行了如下數據清洗：（1）剔除會計培訓類崗位招聘信息；（2）剔除同一單位重復發布的會計崗位招聘信息；（3）剔除未提出技能要求的招聘信息。最終，本次研究得到5 337條會計崗位有效招聘信息。招聘企業涉及加工制造、食品、交通運輸、建筑、醫藥等30多個行業；企業性質包括國有、民營、事業單位、中外合資等；企業規模包括小微、中小、大型等，數據覆蓋面較廣。

二、數據挖掘分析

（一）職位層次梳理

由于樣本數據中的職位名稱表述并不統一，我們按照會計人員所處理業務的復雜程度，將其分類整理為高層、中層和基層三個職位層次。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會計職位層次分類表

由表1可知，目前市場中對基層會計人員的需求仍然是旺盛的，對會計人才的需求結構總體上呈金字塔形。然而，麥肯錫全球研究所的最新研究表明，40%的財務活動可以完全自動化，還有17%的財務活動可以大部分自動化。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程式化的基礎性工作可以由財務機器人自動完成。這一發展趨勢對基層會計職位的需求沖擊無疑是現實而殘酷的。

（二）各層次會計人員崗位職責分析

通過詞匯分解，我們從5 337條招聘信息數據中整理得到出現頻次最高的10項會計人員崗位職責，并將上述10項職責進行分層次的職責要求梳理及頻次統計。具體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各層次會計人員崗位職責要求統計表

由表2可以看出，中層職位與基層職位的崗位職責范圍一致，基本集中在財務會計領域，二者差別主要在于具體的職責要求有所不同。高層職位的崗位職責與其他層級有一致的內容，但明顯更為偏重內部控制、戰略決策、風險管理等管理會計領域。首先，財務核算、稅務事項以及財務報表編制作為傳統的財務工作職責，在高層職位職責要求中并未出現，但在中層及基層職位中是出現頻次最高的崗位職責。并且，在具體的職責要求描述上，中層職位的職責要求多為“負責、監督、核對”等用語，而基層職位的職責要求描述則多為“進行、完成、參與”等用語。其次，財務分析、工作協調以及預算管理在三個層次的崗位職責中都有要求，但具體要求差異明顯。以預算管理為例，高層職位要求“組織、推動企業的預算管理工作”；中層職位要求“制定預算并監督執行”；基層職位則僅要求“協助領導編制并執行預算”。最后，內部控制、戰略決策等職責僅出現在高層職位職責要求中。不難看出，企業管理會計領域的工作多由高層會計人員負責。

（三）各層次會計人員任職條件分析

通過對招聘信息的分解，各層次會計人員任職條件可以劃分為基本條件和技能素質要求兩大類。其中，任職基本條件包括：學歷、證書與職稱、工作經驗、年齡和外語水平等5個方面的要求；技能素質要求涉及的內容較多，我們僅保留了出現頻次前10位的技能素質要求。表3列示了任職條件高頻詞結果。

表3 各職位層次任職條件高頻詞統計表

1.任職基本條件分析。工作經驗、學歷、證書與職稱排在前三，年齡作為工作資歷、精力和未來發展潛力的參考排在之后，而英語水平并不被重視。

高層職位招聘最看重證書與職稱，要求注冊會計師、注冊稅務師等高級別職稱證明的有70個，占有效樣本的86.4%；對工作經驗提出要求的占比達到79%；學歷要求中有87.8%明確要求大學本科學歷。

對中層和基層職位會計人員任職的首要條件是工作經驗。這是因為他們需要承擔大量具體、基礎的財務核算工作，工作經驗的積累會直接影響到其實際工作效率。中層職位的學歷要求基本集中在大專（32.72%）和本科（65.44%），并且對本科學歷的偏好大約是大專學歷的2倍。而在對基層職位的學歷要求上，大專學歷的占比為34.24%；本科學歷的占比為41.79%。可以看出，對基層會計人員的學歷要求上，大專學歷和本科學歷的偏好差距明顯縮小。

2.技能素質要求分析。高層職位會計人員需要具備“領導力”，因此對“團隊精神”和“組織決策能力”的素質要求排位較高。并且，由于高層職位會計人員會較多參與企業戰略管理、預算管理、風險管理等活動，需要與企業內外部各利益相關者進行信息溝通，完成資源配置、協調等工作，因此對其“溝通與表達能力”“協調能力”的素質要求也明顯高于其他層級會計人員。另外，由于高層職位失德行為所導致的后果會更加嚴重，因此相較于其他層級職位，企業對高層職位的“職業道德”素質要求更高。相較于上述素質要求，對高層職位會計人員“熟悉法規準則、財務辦公軟件、獨立工作能力”等素質要求則低于其他層級。

中層職位是企業管理中上傳下達的樞紐，因此“溝通與表達能力”是對他們的首要要求。他們既要承擔管理職能，也要負責審核、監督基礎性工作的完成情況，因此“財務辦公軟件、熟悉法規準則、獨立工作能力”等對個人財務技能的要求明顯高于高層職位但又稍弱于對基層職位的要求。

基層職位會計人員是企業財務團隊的主要群體，他們需要在會計準則及財經法規的框架內完成對企業經濟活動的財務反映、報告等基礎性工作。因此“財務辦公軟件、熟悉法規準則、獨立工作能力”等對個人財務技能的要求是對基層會計人員的基本要求。在實務中，基層會計人員分工明確但又相互協作，因此對“團隊精神”“溝通與表達能力”以及“協調能力”等合作能力的要求也高。

另外，值得注意的還有“數據能力”。在進行詞頻統計時，對中層和基層職位的數據能力要求為“數據處理能力”，偏重通過數據處理獲得結果。而對高層職位的數據能力則較多表達為“數據分析能力”，偏重通過數據分析完成決策。并且，從技能要求排序來看，對高層、中層職位的數據能力要求排位高于其在基層人員的排位。

可以看出，各層級前十位技能素質中的大部分內容相同但排位有差異。除此之外，“組織決策能力”僅出現在高層職位技能素質要求；“執行能力”僅出現在基層職位技能素質要求中；“分析能力”沒有進入基層職位技能素質要求前十位；“學習能力”沒有進入高層職位技能素質要求前十位。上述差異體現出市場對各層級會計人員技能素質要求有不同的側重點。

三、會計職能拓展與會計人員技能素質進階框架

以價值創造為核心的企業活動要求會計活動突破傳統的職能邊界，衍生出新的價值創造職能。與之相伴隨的，是會計人員在董事會參與、公司戰略、項目決策、風險管理、客戶關系等領域的職責顯著拓展。會計職能及會計人員職責拓展對會計人員技能素質的要求也隨之不斷提高。

圖1左側展示了數智時代背景下會計職能的不斷拓展。其中，反映與監督仍然是會計的基本職能。但財務核算、匯總統計等大量日常性工作可以通過實現程序化交由財務機器人完成。進而，會計人員藉由更主動、更深入地參與企業預算管理、成本控制、稅務籌劃、項目決策等管理活動，不斷推動企業業務活動。最終，通過直接參與企業經營決策、并購重組、風險管理等戰略管理活動，會計職能將向價值創造的方向不斷延伸。未來會計人員的價值將取決于他們適應變化、為企業創造價值的能力。與此相應的，會計人員技能素質亦需要按照“具備基本職業技能——掌握技能綜合應用——實現技能價值創造”的進階路徑不斷提升。如圖1中右側所示。接受基本的職業技能培訓、完成學科知識體系構建、職業技能訓練以及職業道德養成，仍然是會計從業人員需要具備的基本技能素質。在此基礎上，會計人員應在實務工作中不斷提升自身的技能綜合應用能力，主要表現在溝通協調、數據分析以及業務結合能力三個方面。第一，在充斥著即時數據和信息飛速擴散的商業環境中，溝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第二，會計人員需要具備全新的數據思維方式，掌握先進的數據處理技術，提升自己在決策中的參與度；第三，將會計流程集成到企業業務模型價值流中，使財務活動更為直接地支持整個組織的價值創造，這被認為是企業在數字化時代獲得成功的關鍵影響因素。因此，深刻理解企業價值創造業務模式，會成為對未來會計人員的新要求。最后，創造性的解決問題、直接參與企業價值創造是對會計人員技能素質的最高要求。

圖1 會計職能拓展于會計人員技能素質進階圖

四、成果導向教育理念下的會計專業教育改革

來自人才需求端的數據表明：目前市場中對基層會計人員的需求仍然是旺盛的；數據能力已成為對所有層級會計人員的明確技能要求；對高層職位會計人員的技能要求明顯偏重管理會計知識領域。在數智時代，一方面是低端會計崗位受到財務智能化的沖擊；另一方面是企業迫切需要能夠適應技術發展、支撐企業決策、最終幫助企業實現價值目標的高素質會計人員。需求端所展現的會計人員結構性問題倒逼專業教育領域的變革，會計專業教育改革勢在必行。成果導向教育（OBE）強調以學生為中心，注重社會需求，通過反向教學設計聚焦于最終學習成果。它的興起，正是順應了時代變革的挑戰。

（一）以會計人員職業能力培養為教育導向

特許公認會計師公會（ACCA）于2013年提出“財會全才”的概念，即著力從知識和技能兼備、通曉財會和企業經營等方面考核和培養專業會計人才。隨后，國際上一些重要的會計師組織也發布了能力素質框架，對財會專業人士應對當下及未來挑戰所應具備的多種技能和素質進行了充分闡釋。我國也于2019年正式發布了《中國管理會計職業能力框架》，并正在進行修訂稿的意見征詢。因此，會計專業教育應以職業能力框架為指導，將其作為會計專業培養的最終目標。

（二）重塑專業課程體系

以OBE理念重塑專業課程體系時，應充分明確該課程在能力培養中的貢獻，從而將每一門課程與相關的職業能力映射起來。首先，專業課程的學習始終是會計專業人才培養的必要基礎。課程的選擇應著眼于構建完善的學科理論體系，培養學生的理論分析能力、文字表達能力、學習領悟能力以及職業道德操守。同時，為了適應數智時代的人才素質要求，可以考慮在現有課程體系中加入相關模塊式教學內容。例如，大數據模塊、智能工具模塊、數據挖掘模塊、特色行業模塊，等等。并且通過動態的知識模塊調整實現人才培養與人才需求的動態匹配。其次，強化實訓課程建設，以訓代講。積極投入建設學科實驗、實踐平臺，為學生提供數據處理能力、交流溝通能力、合作協調能力培養的實驗實踐環境。通過課程實訓，實現理論學習場景化。這不但有助于調動學生的學習興趣和專業潛質，也便于教師開展個性化教學。學生通過課程實訓，有機會客觀檢驗自己的學習成果，并激發其自主學習、深度學習，培養學生的學習領悟能力，促進更高的學習目標的實現。通過仿真模擬實驗，打通課程體系壁壘，讓理論學習向知識實踐靠攏，培養、鍛煉學生的知識整合能力。

（三）調整教學策略

OBE教育理念強調研究型教學模式、實踐性教學模式的應用而非灌輸型教學模式。這就要求教師積極調整策略，改進教學手段和教學方法。積極引導教師采用案例教學的方式，通過案例的討論分析，培養學生的分析能力和知識整合能力，鍛煉其團隊協作能力和交流溝通能力。另外，加強校企合作，積極構建校企鏈接式人才培養新模式。通過校外實習基地的學習，幫助學生盡快了解職業環境、進入職業角色，進一步打磨其合作協調能力和交流溝通能力。

（四）革新教學評價

OBE教育理念聚焦在學習成果的最終實現而非考試成績的高低。因此，教學評價環節應弱化期末考試的結果，強化課堂參與、能力展現等內容。聚焦成果實現的教學評價方式，也有助于調動學生學習積極性，增強其自主學習動力，進一步打造學生的學習能力。

五、結束語

技術變革對會計職業的沖擊是不可避免的，但毫無疑問的是，會計仍將在推動企業價值創造、促進資源合理配置、實現社會經濟有序發展的過程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數智時代背景下，會計人員崗位職責時刻都在進行著適應性調整，會計人員的技能素質要求被不斷推升。以需求端要求推動供給端改革，以OBE教育理念重塑會計專業教育，提升高等教育輸出質量，將會是緩解會計人員供需矛盾的有效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