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花銀牌
彩虹經年的絲被挽成一團團絢麗的線
巧手將一根根針牽引 繡錦繡河山
太陽散發著低調的華光
銀花神秘的微笑綻放在羌族女人的胸膛
起伏的輪廓是遠山的緄邊
皓雪的花瓣將美的麗影次第舒展
太陽花是宇宙里所有果實的總和
太陽花象征著子孫興旺與部落的繁衍
今春的雨仍是大地的乳汁
是川西北高原還未遠走的云團
“倒春寒”是大自然愛與愛相乘的法則
她總怕雪山之巔的雪不夠豐盈
她總怕岷江上游的水不夠滋潤長江
三月 我佩戴著葳蕤的銀花想象太陽的心跳
觸摸寫意的圖案
遙想祖輩曾經的艱辛與榮光
橙色的月撫摸過昨天的村寨和今天的青稞曬場
太陽花牌里就這樣隱匿著歲月的山高水長
盼春潮如萬馬奔騰一變十 十變千 千變萬萬朵
朵朵向陽開不謝
太陽花用她樸素的花語
將勤勞與幸福的秘密在人世間反復叮囑
注:太陽銀花牌是羌族女子佩戴在羌衣上的傳統裝飾
櫻花,奔向春天最美的馬匹
一株櫻花要跋涉多久
才可以在鳳儀鎮的這個春天與我相逢
我要問詢多少櫻花
才知道宮殿般繁華的花瓣里
曾孕育過怎樣凜冽的寒冬
將經歷過的顫栗和被煎熬過的昨天
統統化為如初的笑靨
被染成粉色的春如風一般遼闊
櫻花,你是春天最美的請柬
駛向春天的帆船將浪漫裝幀成一冊影集
櫻花,你是奔向春天最美的馬匹
生為一樹花 將自己燃燒到荼蘼
就該與雪山作一次深情的凝望
就該與春雨聊聊化為云朵時的愜意
一株株櫻花彈奏著大自然的唱詞
以絢爛的方式寫意
友人,請收下這被櫻花點化過的馬匹
它四蹄生風 奔跑時像春雷
它越過岷河 跨過疊溪鎮 奔向都江堰
它將自己的花語甩得了無蹤跡
時光遂道里的花潮也未追上芬芳的馬蹄
請讓我用悠揚的口弦召喚
這個季節漸漸凋零的繽紛落英
星空里的夢已張開了翅膀
且聽西羌大峽谷里正酣暢著古老的酒語
煙雨茂州
千萬滴會尋路的雨
跳動著口弦的節奏
翻越湛藍的天空
茂州羌城靜臥于岷山峽谷
每一滴雨避開炎熱城市的席卷
因為山里每一滴雨珠皆是修行千年萬年的云朵
每一場煙雨是幽遠羌笛的聲聲思念
每一場煙雨皆是青山常綠秘密的妝容
每一座雪山是冰花堆積的經書
每一滴水晶般的雨滴在花蕊間停駐
思念,思念是無根的水
在羌寨的棧道如歌一般行走
九頂山·白龍池
無論是一千個還是九百九十九個傳說
九頂山的白龍池依然是離天空最近的眼眸
云朵之上有云水謠 信馬由韁放牧輕舟
雪山之上有冰片漂移 模擬天空的云朵
足夠的高注定了水的卓絕與孤獨
足夠的低注定了匍匐的姿態是為親近沃土
高山上的湖泊養活了山 山養活了飛禽走獸
甘甜的泉養活了詩 也養活了畫家與花朵
源源不斷的雪水藏在時光的盡頭
它無需變幻成任何一種色彩 媚俗
靜謐的一池水 讓萌萌的鳥雀恍遇自己的乳母
低吟淺語的湖泊 邀約星空里的潮汐來這里匯合
與一株沙棘對視
在知道它的名字之前
我早已品嘗過它金色的漿果
那是一縷令舌尖發顫的酸爽與微苦
一株株沙棘以獨居或詩意的方式棲居
那嫩枝褐綠的銹色站成了高原的蓬勃
錯落細密的冰刺隱匿生命的激情與坎坷
沙棘樹的身體里流淌著野性的血
濃郁的寒霧也無法喂飽它的饑渴
鳥鵲吟頌著它無私饋贈果實的贊歌
我窺其魂魄的凜冽以及素凈的性格
當一株株老沙棘樹抖完陽光的鱗片后
就站成川西北高原永生的胡楊木
苦蕎與甜蕎
苦蕎開著白花花
是暖在腸里的一種食物
甜蕎開著紫花花
是臥在胃里的豐碩
這是容易被世人遺忘的一種食物
只有營養過剩的某天
才會被人們深深記住
山坡的陽光懶洋洋
它們緩緩觸摸蕎麥的生長
這類種子像華夏的農耕般古樸厚道
沒有經歷過轉基因的蹉跎
所以產量實在不高
一顆顆原生的種子暫被技術之網遺忘
那悠悠的牧歌化成細小的泡泡
苦蕎不知自己還有個別名:“凈腸草”
甜蕎也不知自己被譽為“五谷之王”
它們分別種在不同的山坡相互關注與守望
借大地之眼 看人間一個通透
借大地之舌 嘗最樸素的苦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