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薇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 北京 100070)
區域間的協作會對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產生重要影響,各個國家都對區域發展的政策和策略給予了足夠的重視。區域發展水平的不平衡將會嚴重制約經濟高質量發展,因此,區域間的協作是經濟、社會發展的重中之重。行政區劃不但容易使區域局限于自身利益做決策,而且會拉大區域之間的經濟差距,影響經濟社會和諧發展。
理查德·C·菲沃克最早提出制度性集體行動理論(ICA)。在國內,學者鎖利銘通過引入ICA,以府際協議測量、網絡結構分析為主要研究方法,揭示出區域治理的結構就是地方政府合作行為的網絡決策機理。區域協作涉及到多元復雜的主體,在這種高度不確定的社會環境中,政府需要承擔起公共價值促進者的角色。府際協議是政府彌補制度性集體困境的重要保障機制,地方政府通過合作協議的簽訂來推動合作。府際協議的簽訂能夠一定程度上彌補多主體之間的差異,從而降低不確定性。
任何一項府際協議的簽訂都至少涉及兩個以上的主體,通過對府際協議簽訂主體的分析,能夠展現區域間各主體的協作網絡布局及親密度。府際協議是測量區域合作治理行為的重要工具。塞麥爾以社會網絡分析和社會交換網絡理論建構“社會網絡理論研究框架”,分析出跨區域協議的產生主要通過區域互惠準則和中介角色,需要促進積極關聯的交換關系,進而實現協同效應,促使資源在大都市圈流動。
本研究擬從京津冀三地政府官網、人民網、新華網等官方網站,采集2013年-2020年京津冀三地間的合作框架協議,從中篩選與創新領域相關的合作協議,同時刪除非府際間簽訂的協議(例如協會之間、事業單位之間簽訂的合作協議),最終確定樣本數量215條。其中,創新領域的協作文本共計21條,形成本研究數據庫。
本研究中,雄安新區也被單獨列為一個節點進行考察。輸入矩陣的賦值規則如下:每輸入一份合作協議,其合作協議涉及的雙方或多方相交互的點賦值為1。如果涉及到省級政府與某一城市簽訂協議,則該省所有區域與該城市的交互點都賦值為1。
圖1中,44個節點代表44個區域或城市,每一條線體現了一個城市或者區域之間存在著一次協作行為。由于各區域間的合作協議數量較為接近,為了放大京津冀三地之間的合作差異,本研究將多值矩陣轉化為二值矩陣進行分析,以合作協議的平均值為截斷值,大于平均值則賦值為1,定義其主體之間合作為強強合作關系,否則賦值為0。

圖1 創新領域協作可視化
從圖1可看出,京津冀三地之間在創新領域協作交互復雜,已形成一個完整的、大規模的合作網絡,廣泛覆蓋到各個節點,且核心主體已經凸顯,主要為天津市。值得注意的是,保定也領先于河北省其他城市,與天津其他城市一樣被凸顯出來,在創新領域也有著不能忽視的作用。北京所有區域和河北省大部分區域在創新協作領域的作用并不突出。
1.點度中心度

表1 點度中心度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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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創新領域,天津市遠領先于其他城市,與其他區域合作較為緊密,在創新領域占有重要地位。其中,武清區單獨為第一梯隊,說明武清區在創新領域中與其他主體聯系最緊密。北京各區緊隨天津后,通州為北京市點度中心度數值最高的區域。除保定外,廊坊的點度中心度單獨位于河北省第二梯度,高于河北省其他城市。通武廊的作用被凸顯出來。雄安新區在創新中與其他主體聯系較差。
2.接近中心度

表2 接近中心度表格
由于協議中存在較多京津冀三地省級之間的合作,在矩陣賦值中,各個區域均需賦值,且該矩陣為無向矩陣,所以先將數據進行二值化后再進行分析。在創新領域,接近中心度數值差異較高,說明區域之間親密程度差異較大,合作網絡較為松散。保定在創新領域的影響力為突出,位列第一,而河北大部分城市在創新領域較為“低調”,反映出河北省可能在創新領域中的信息源、權力以及聲望最弱。天津依然位列第二梯隊,在創新領域中距離其他主體較近。通州、順義和大興在北京區域中位于前列。
3.中間中心度

表3 中間中心度表格
數據二值化后進行計算分析發現,天津市在創新領域的中間中心度最高,說明天津市在創新領域起到重要的溝通橋梁的作用,處于網絡的核心,擁有較大影響力。保定區別于河北省其他城市,位于創新領域的第二梯隊,佐證了前文的結論。雄安新區以及河北的大部分城市在創新領域中位于最后一梯隊,說明其居于網絡的邊緣,控制其他節點的交往能力較低。通州、順義和大興領先于北京其他區域,位于第三梯隊。
Density (matrix average) = 0.4937
Standard deviation = 0.5000
網絡密度一般介于 0-1之間,越接近1,說明行動主體之間的聯系越多,網絡對各主體可施加的影響程度就越大。創新領域的合作網絡密度不足0.5,呈現一般偏低的狀況,意味著在創新領域京津冀協作網絡對各個節點具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力,但影響有限。

圖2 凝聚子群圖
通過凝聚子群分析,總體來說,在創新領域,京津冀三地在創新領域協作的三級子群組基本上仍然以行政區劃劃分,并未形成多個協作核心群落。此外,保定節點被凸顯,與下一級子群(天津各區域)組合為更高一級子群,成為中心,在創新領域中處于較強的控制地位。總之,在創新領域的合作網絡中,協作主體的“跨域”較弱。
天津市的各城區在創新領域的協作中表現較為積極,在可視化網絡中,天津市居于核心主體地位,在中心度的測量中,不論是點度中心度、中間中心度還是接近中心度,天津市的數據均較為樂觀,表明天津市在創新協作的網絡中不僅與其他主體緊密相連,還能夠連接其他更多主體,在京津冀區域創新發展中發揮“紐帶”作用。值得注意的是,保定市幾乎所有的數據均領先于河北省其他城市,在河北省中表現較為突出。在可視化網絡以及中心度的測量中,保定市均為河北省的“領頭羊”。在接近中心度的測量中,保定市甚至超過了天津市,說明保定市在創新網絡中,與各主體之間的距離較為接近,與其他各主體的聯系最為緊密,在協作網絡中脫穎而出。
通武廊素有“小京津冀”之稱,在中心度的測量中,通武廊的作用被突出展現出來。通州、廊坊在多個中心度及凝聚子群的測量中,獨立于所屬區域的其他城市,體現出領先優勢。由于天津市在協作中較為積極,武清作為其中一部分,自然發揮了重要作用。在三個中心度的測量中,通州均領先于大部分北京的城區,處于更高水平;河北省盡管數據較為一般,但是廊坊的數據也與河北其他城市存在較大差異,獨立于其他大部分城市。
在可視化圖示中,其核心主體為天津所有區域,并未突出某個區域的作用,其各區域影響力較為平均;在中心度的測量中,各個梯隊的數據呈現基本按照行政區域劃分;此外,在凝聚子群中,三級子群也基本按照行政區域劃分。以上這些證據都表明,京津冀地區的合作基本以行政區域劃分,缺少多主體的跨域合作。或者說,京津冀三地在創新領域簽訂的協議多為以三地整體的名義簽訂,而缺少各個城區之間的互動,缺少個性化的合作。
在城市的發展進程中,居于邊緣的城市能夠率先感知到變化,面臨產業升級轉換及各種功能之間的利益沖突。通武廊三地分別位于各自所屬行政區劃的邊緣,且通武廊三地在地理位置上緊鄰,有利于資源之間的流動。不僅如此,通武廊三地之間也不乏脫離行政區劃的局限,獨自簽署的合作協議的能力,既有“先天優勢”,又有“后天努力”,所以通武廊三地在創新協作中的表現較為突出。基于此,三地應當發揮對各自區域的輻射帶動作用,在推動自身的發展的同時,分別帶動所屬區域的發展,在實現率先突破后積極主動帶動區域協同發展。
目前,京津冀三地間的創新協作網絡仍受限于行政區劃。各城市主體應開拓思路,樹立跨域合作的意識,積極利用不同地區的優勢,先行發展,同時也要關注個別區域發展的劣勢,有針對性地結對幫扶,而不能只把合作局限于三地政府的統一安排。
行政區行政模式容易割裂地方政府的整體意識,各地更多地傾向于基于本地利益層面考慮和行使政策,而與鄰近地區幾乎沒有溝通和協商。區域協作能夠有效地、最大程度地減少區域協作涉及到的多元主體之間的摩擦,減少沖突。因此,京津冀各城市可以考慮以協作項目為契機,構建臨時性合作群組,逐漸促使區域主體組織邊界模糊化,在樹立區域協同發展意識的同時,強化溝通,提升創新能力。
本文在數據搜集的過程中發現,合作協議框架的透明度較低。相關信息的獲取,大多數來自于新聞報道以及政府官方網站的新聞板塊。合作協議框架的具體內容很難精準獲取,只能通過報道中簡要的語句推測該協議的大概內容。例如,在《推進區域現代農業協同發展合作協議框架》中提到的“加強農業科技創新合作”,這種表述更多地傾向于方向性的指導,而缺少具體的執行措施,因此缺乏實踐意義,更進一步影響了公眾對于三地間協作的監督,可能會導致協議實施不到位、流于形式的問題。因此,進一步提高合作協議的透明度,對合作協議的順利執行能起到一定助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