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芳瑩
摘要:建立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是博物館工作的重要內容,于藏品的合理保管、科學修復、學術研究及活化展示等方面意義非凡。隨著行業體系逐步完善,博物館從業者對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的認知與實踐皆有所深入,卻仍顯現出一些不足。本文從檔案資料收集、內容表述、記錄形式、管理體系等方面分析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所面臨的困境,并結合工作實際提出了相應解決思路。
關鍵詞:文物 保護修復 檔案
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是博物館檔案中的一類,與考古發掘、庫房保管和陳列展覽等檔案并列,其形成與發展即我國文物科學保護歷程之縮影。同時,它還是文物保護工作最直接、最原始的資料記錄,全面見證了文物在不同階段的本體特征和人為干預情況,以多種形式反映著文物信息之去留、增補或遷移。
檔案具有憑證和參考作用,是后續研究和利用的基礎。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在博物館各個工作環節都發揮著重要作用。
(一)益于館藏文物日常保管及安全監測
文物修復工作存在一定的有效周期,沒有一勞永逸的保護方法。文物保管員每次清理塵垢、菌斑及有害銹蝕后,都需對文物進行持續觀察和實時監測,防止病害反復甚至進一步擴散。文物保護修復檔案是藏品的“病歷”,提醒文物工作者下次“復查”時間,有助于文物的周期性養護。加固材料、黏接劑、補配填充材料和封護材料的性能亦會隨著時間推移、環境變化而劣化衰敗。通過修復檔案相關記載,文物保管員可知曉不同品類修復材料的維持年限,精準把握館藏文物的安全狀態,便于將保護措施瀕臨失效的文物及時送修,妥善制訂工作計劃。
(二)為文物再次修復留存重要依據
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是重要的原始憑證,可以對即將面臨的再次修復提供指導及參照。臆造、篡改或風格式修復乃文物工作大忌,降低此風險的途徑之一便是為修復行為找到可靠的歷史依據。在實際工作中,我們會遇到有些文物曾被修復但缺乏相關記載的情況,若對其進行二次修復,便要花更多時間去辨別當時的傷損區域及處理措施,事倍而功半。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記述了文物送修原因、病害分析及修復方案,既可以體現工作者的保護思路,又留存了操作環境、技術流程、藥劑配比等詳細信息,為日后人們在修復設備、修復工藝和修復材料的選擇上提供價值參考與經驗借鑒。
(三)為相關學術研究提供可考資料
歷史再現性是檔案的重要屬性。一件器物從起初被制造、使用、流傳(或埋藏),到后世成為文物而被收藏、展示和修復,它的每一段經歷都會留下該時期的“痕跡”,顯現著人們價值觀念、文化習慣、審美趨向及工藝水平的變化發展。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不僅記錄保護過程,也探究文物背景。修復前的檢測評估即對文物狀態的剖析研判,是對歷史信息的發掘與解讀,可以為相關學術工作提供豐富的可考資料和廣闊的延伸空間。
(四)惠及展覽并推動文物活化利用
“讓文物活起來”是新時期文物工作的大方向。修復賦予了殘損文物第二次生命,通過修復檔案中可公開的資料組織展覽,是推動文物活化利用的可行之策。近年來,隨著文物修復工作的社會討論熱度持續走高,參觀者不再滿足于僅僅欣賞展柜內文物之精美,而是更加關注文物背后的故事,渴望進一步求索探知。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是文物“重生”的關鍵物證,它串聯起修復過程中的工作點滴,將文物在修復前后的狀態對比直觀呈現,并有照片、圖表、影像等文字以外的可視化信息,易引起觀眾共情,增強展覽的說服力和震撼力,更有利于配合館藏文物反映工作成就,講述主題故事,令更多的文化資源得以社會共享。
我國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從無到有,從零散到體系化,盡管在發展中取得了卓越進步,但仍存在一些問題。
(一)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資料收集不夠翔實、完整
在日常工作中,文物保護與檔案記錄不一定完全同步,補記、漏記、誤記偶有發生,影響檔案資料收集質量。文物保護是實踐性很強的技術工作,修復師的精力往往聚集在文物本體和實際操作上,很難在連續性作業中用設備和文字記錄下每個實時片段。當階段性步驟完成后,他們再去梳理總結,難免細節回憶不清,甚至遺漏部分信息。在以往很長一段時間里,師徒制是我國傳統文物修復的主要傳承模式,曾經口授心傳的秘訣要被條理清晰地記為檔案,需要從業者打破保守觀念。核心技術和關鍵材料是檔案資料的重中之重,若將其含糊略過,文物保護修復檔案將流于形式,淪為應付檢查的模板。
(二)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內容表述欠缺準確性和規范性
一方面,場地環境和工具設備等外部因素會制約文物修復檔案內容的準確性。文物形貌特征的清晰表達依賴于正確的測量方式、嚴格的拍攝要求和明確的參照系?,F場作業時環境條件有限,影像記錄中器物走形、體量感不明、照片色彩失真、背景干擾信息過多等,都會使得檔案內容與文物實體產生偏差。另一方面,相關人員在記錄文物保護修復檔案時,還容易出現用詞不規范的問題,其中較為突出的是數詞和量詞模糊化。每個修復環節的持續時間與每種試劑的成分配比是文物保護修復工作中非常關鍵的信息,必須被嚴格記錄備案。“適量”“部分”“若干”“稍許”“一段時間”等經驗式措辭會造成表意含混模糊,有悖于精準、嚴謹的現代文物保護工作理念。
(三)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記錄形式和記錄載體有待豐富
文字、表格、圖示與照相攝影是現今文物保護修復檔案的四種基本記錄形式。文字是經過總結的書面表達,可以全面細致地描述整個修復過程;表格條理清晰、邏輯凝練,使數量關系和對比結果一目了然;圖示是簡潔直觀的圖像示意,有病害種類分布圖、采樣位置圖、材質元素含量圖和虛擬復原圖等多種類型;照相攝影既可迅速捕捉文物外觀形貌與微觀特征,又能真實呈現修復前后對比,是最為便捷的記錄形式。實體文本和電子文件是文物保護修復檔案的兩種記錄載體,又可細分為紙質資料、數碼資料、膠片資料、音頻資料、三維數字資料等。從早期的筆記附圖發展為現在的電子數據系統,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記錄形式和記錄載體都發生了很大變化。盡管很多文物工作者已經有意識地加強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的建設能力,但現實條件還是不能保證上述記錄形式和記錄載體同時具備。
(四)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管理與利用專業性不足
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不同于普通的工作日志和一般性行政類檔案文件。它既包含文物病害檢測、工藝研判、結構分析、材料配比等極為具體的文物保護科技內容,還涉及資料歸檔、信息處理、數字化建設等檔案學科知識。專職檔案人員不具備扎實的文物保護技藝,記錄時對行業術語的把握或許不準,而文物工作者欠缺檔案管理能力,難以獨立完成建檔、歸檔、檢索及后續利用等一系列專業任務。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由誰記錄、由誰管理目前并無統一規定,跨專業兼管的現象在各文博單位依然存在,有可能因權責不清引發文物修復工作與檔案管理工作脫節,無法實現二者有機促進。
針對上述問題,筆者認為可從下列四個方面進行改善,從而令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順應當今文物工作標準化、科學化、精細化的發展要求。
(一)注重文物保護與檔案建設步調相符
首先,各文博單位要在思想層面真正重視檔案工作,使其建設水平跟上文物保護能力進步速度。文物保護修復檔案內容空洞、資料片面、與工作日志糅為一體,這些問題不排除有主觀因素的影響。文博從業者要意識到建立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的必要性,提高自身的主動性和參與感。此外,文博從業者保持文物修復與檔案記錄在工作進度上的協調,及時采集一手信息,乃增強檔案內容完整性的基礎條件。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資料收集應深入文物保護工作的每個環節,實時記錄優于事后補檔。理想化模式為多人協作并合理分工,保證一人實施修復時,有他人輔助進行多角度記錄。若必須一人兼任修復工作和檔案記錄時,應隨手留存影像證據,并且在操作結束后立即完成文字記述,力求清晰而全面地還原細節信息。
(二)嚴格落實行業標準的規范化指導
國家文物局現已發布系列指導文件,根據材質劃分對各類文物的保護修復檔案記錄規范做出了專門要求,如《館藏金屬文物保護修復檔案記錄規范》《館藏絲織品保護修復檔案記錄規范》等,文博從業者應對其嚴格遵照并認真落實。文物保護修復檔案的內容因涉及歷史、考古、化學、生物等多學科術語,更需加強專有名詞的規范化記錄,避免將行業學術用語與俗稱別名相互摻雜使用,以防出現歧義。文博從業者在非實驗室環境下進行檔案資料采集記錄時,尤其要注意測量工具和測量手法的正確施用。在進行影像拍攝時,拍攝者應科學地選擇角度和最佳光線,同時放置標尺、色卡、背景布等必要輔助用具,以此保障檔案中文物尺寸、顏色等信息的有效性和準確性。
(三)以技術革新帶動立體化動態數據系統建設
用不同載體對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進行記錄和保存,可有效提升檔案管理的安全指數。除了以高質量的文字、照片、圖表和影像構建立體化記錄方式和保存形式,還應通過技術革新促進發展模式的改良。文物工作數字化是當今主流趨勢之一,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也在大數據時代面臨著改變,要實現收錄、保存、管理和利用統一在立體化動態數據系統中。“互聯網+”的工作模式已然走進文博業界,為文物工作帶來新鮮血液與廣闊空間。完善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動態管理系統,建設修復檔案智慧查詢平臺,開發文物保護檔案數字資源共享,這些目標都基于對數字信息技術的學習與轉化。
(四)完善檔案管理體制并加強人員業務能力培養
文物保護檔案管理利用不專業非一方之責,需使制度保障、修復執行和檔案建設等環節穩妥對接,各崗位人員相互配合、有序履責。從體制健全上著眼,首要任務是各文博單位應明確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在各階段的直接責任人,而后對建檔內容、記錄形式、載體要求及歸檔方法等逐項規范,為此后的檔案資料收集、信息整理、保存利用等工作打下堅實基礎,盡量減少管理上的隨意性或不確定性。而且,無論是文物修復人員還是專職檔案管理人員,都要通過系統培訓來拓展業務能力并對自身知識結構進行優化,先有將零散的原始資料組織歸納成一份邏輯清晰、內容翔實的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的能力,再提升對檔案利用的水平,推動館藏文物保護修復檔案可持續發展,最終實現傳統文物修復技藝的傳承以及博物館資源的社會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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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北京市頤和園管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