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中醫傳承輔助平臺探討國醫大師王琦治療精液不液化的用藥規律

劉柘君 湯軼波 于淑俊 唐田 劉丹 劉振權

〔摘要〕 目的 分析并總結國醫大師王琦院士治療精液不液化的組方特點和用藥規律，為中醫治療精液不液化提供新的參考。方法 收集并規范王院士門診收治精液不液化患者病例數據，通過頻次分析、關聯規則、聚類分析等方法對病例進行數據挖掘和可視化分析，明確核心組方并挖掘潛在新處方。結果 共納入有效醫案28份，處方51首，涉及中藥77味，得出高頻藥物15味，性味以辛溫為主，得到核心組方6組，主要有雞內金-魚鰾-淡豆豉、麥芽-雞內金-山楂-淡豆豉、秦皮-車前子-麥芽-金錢草等，獲得3首治療精液不液化的新處方：雞內金-魚鰾-淡豆豉-麥芽-山楂、秦皮-車前子-麥芽-金錢草-山楂、菟絲子-延胡索-巴戟天-柴胡-黃芪-徐長卿。結論 王院士治療精液不液化時強調“扶正祛邪，恢復氣化功能”的用藥原則，著眼于“腎陰陽失調，氣化失常”的病機，臨床用藥以補虛藥、消食藥和活血化瘀藥為主。

〔關鍵詞〕 精液不液化;王琦;國醫大師;用藥規律;中醫傳承輔助平臺;陰陽失調;氣化失常

〔中圖分類號〕R277.5 ? ? ? 〔文獻標志碼〕A ? ? ?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2022.01.028

〔Abstract〕 Objective To summarize and analyze master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academician Wang Qi's clinical prescrip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prescription regularity in treating nonliquefaction of semen， so as to provide a new reference for the clinical treatment of Chinese medicine. Methods The case data of patients with nonliquefaction of semen admitted to academician Wang's outpatient clinic were collected and standardized， data mining and visual analysis of the cases were conducted through frequency analysis， association rules， cluster analysis and other methods， the core formula was clarified and potential new prescriptions was discovered. Results A total of 28 valid medical records and 51 prescriptions were included， involving 77 Chinese medicines. 15 high-frequency drugs were discovered. The nature and flavor were mainly spicy and warm. The 6 core prescriptions mainly Jineijin （Galli Gigerii Endothelium Corneum）-Yubiao （Swim Bladder）-Dandouchi （Sojae Semen Praeparatum）， Maiya （Hordei Fructus Germinatus）-Jineijin （Galli Gigerii Endothelium Corneum）-Shanzha （Crataegi Fructus）-Dandouchi （Sojae Semen Praeparatum）， Qinpi （Fraxini Cortex）- Cheqianzi （Plantaginis Semen）-Maiya （Hordei Fructus Germinatus）-Jinqiancao （Lysimachiae Herba）， etc. 3 new prescriptions for the treatment of nonliquefaction of semen were obtained， namely Jineijin （Galli Gigerii Endothelium Corneum）-Yubiao （Swim Bladder）-Dandouchi （Sojae Semen Praeparatum）-Maiya （Hordei Fructus Germinatus）-Shanzha （Crataegi Fructus）， Qinpi （Fraxini Cortex）-Cheqianzi （Plantaginis Semen）-Maiya （Hordei Fructus Germinatus）-Jinqiancao （Lysimachiae Herba）-Shanzha （Crataegi Fructus）， Tusizi （Cuscutae Semen）-Yanhusuo （Corydalis Rhizoma）-Bajitian （Morindae Officinalis Radix）-Chaihu （Bupleuri Radix）-Huangqi （Astragali Radix）-Xuchangqing （Cynanchi Paniculati Radix Et Rhizoma）. Conclusion Academician Wang emphasizes the medication principle of"strengthening the vital to eliminate pathogenic factor and restoring the function of Qi" when treating nonliquefaction of semen， focusing on the pathogenesis of "the disorder of kidney Yin and Yang， and the disorder of movement and change of Qi". The clinical prescription is mainly based on tonic medicine， digestion drugs and blood circulation drugs.

〔Keywords〕 nonliquefaction of semen; Wang Qi; master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prescription regularity;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heritance assistant platform; disorder of Yin and Yang; disorder of movement and change of Qi

在室溫下，男性禁欲3～5 d后排出體外的精液超過60 min不能液化則稱為精液不液化[1]。液化時間長短是衡量精液是否健康正常的重要標準之一，正常情況，精液排出體外后，會在5～20 min發生液化[2]。中醫文獻中對精液不液化的相關詳細記錄較少，可能和精寒、精熱、淋濁等病癥有關[3]。現代中醫學認為男性精液屬于“陰津”“津液”等范疇，因此陰虛火旺，內灼津液，煉液為痰，可導致精液不易液化，從而將精液不液化定義為“精滯”[4-5]。

西醫學者認為慢性前列腺炎、生殖道感染等炎癥是引起精液不液化的誘因，常采用喹諾酮等抗生素和維生素進行治療，治療特異性差且抗生素長期使用會對男性生精功能和精子活力造成影響[6]。中醫學者則認為精液不液化病因病機復雜多樣，常虛實寒熱混雜，強調辨證論治的同時注重個體病因病機病位的差異性[7]，主張臨床過程中將辨體與辨證相結合，在治療病證的同時促進機體臟腑經絡調和，既避免了不良反應的發生又有益于機體的整體和諧。

王琦教授是國醫大師、中國工程院院士，是中醫男科學的創始人，臨床治療男性精液不液化已有多年，具有極其豐富的臨床經驗和科研經驗。王院士認為“腎陰陽失調，氣化失常”是精液不液化的基本病機，其中精液不液化常表現為“邪實為多，腎虛為少”的觀點在其臨床治療和研究中具有深遠的意義[1]。本研究基于中醫傳承輔助平臺V2.5探索和挖掘王院士治療精液不液化的用藥規律，為中醫臨床治療和科學研究提供更多的思路和參考。

1 資料和方法

1.1 ?研究對象

收集2012年9月10日至2016年7月6日在北京中醫藥大學國醫堂中醫門診部王院士門診就診且有效的28位精液不液化患者的病歷資料，共計有效醫案28份，處方51首（包括同一患者初診及復診的病案），中藥77味。

1.2 ?診斷標準

在室溫25 ℃左右，若精液排出體外后60 min以上無法液化，則診斷為精液不液化[1]。

1.3 ?納入標準

（1）符合《王琦男科學》[1]中精液不液化診斷標準的患者病歷資料;（2）一般資料、中藥處方用藥資料等信息記錄完整的患者。

1.4 ?排除標準

（1）不符合精液不液化診斷標準的病歷資料;（2）處方用藥資料中未標注中藥的劑量或方劑數量的病歷資料

1.5 ?數據規范化處理

對于病歷資料中涉及炮制和別名的中藥，為了減少同一中藥的不同名稱影響藥物頻次統計，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8]和《中藥學》[9]，將病歷中包含的所有中藥名稱進行規范處理。如將桑葚子、桑椹子統一為桑椹，將炒雞內金、雞納金統一為雞內金。

1.6 ?數據錄入與核對

將篩選規范后的病歷資料錄入“中醫傳承輔助平臺V2.5”軟件中，建立治療精液不液化的處方數據庫，采取雙人合作，一人錄入后一人進行核對，避免數據錄入過程中出現錯錄、漏錄等情況。

1.7 ?數據分析

進入中醫傳承輔助平臺系統，點擊“統計報表”和“數據分析”模塊，根據其包含的功能進行藥物信息統計規律分析，并通過藥物關聯規則分析和藥物聚類分析對核心組方和潛在新方進行挖掘。

2 結果

2.1 ?藥物頻次分析

治療精液不液化的中藥共涉及中藥77味，使用共計500次。使用頻次≥10的藥物依次降序為當歸、黃芪、巴戟天、菟絲子、枸杞子等15味。見表1。

2.2 ?藥物性味分析

在藥物的四氣五味分析中，藥物五味頻次居于首位的是甘味，其次為辛味、苦味、酸味、咸味，末位為澀味;藥物四氣頻次首位是溫，其次為平、寒、涼，末位為熱。見表2。

2.3 ?藥物歸經分析

在藥物的歸經分析中，歸經頻次居于首位的是肝，其次為脾、腎、肺、胃、心、膀胱、小腸、膽、大腸、三焦，末位為心包。見表3。

2.4 ?基于關聯規則分析藥物組方規律

進入中醫傳承輔助平臺系統，點擊數據分析的“組方規律”板塊，支持度個數設置為≥25，置信度設置為≥0.95，可得到藥物組合26條，包含中藥5味，將藥物組合頻次從大到小進行排序。見表4。提取藥物組合網絡展示圖。見圖1。通過藥物間關聯規則分析（置信度≥0.95），可得到23條藥物關聯規則。見表5。

2.5 ?藥物聚類分析

2.5.1 ?基于復雜系統熵聚類方法提取藥物核心組合 ?點擊數據分析的“新方分析”模塊，相關度設定為8、懲罰度設定為2，點擊“提取組合”，以復雜系統熵聚類法分析得到核心組方6組，主要有雞內金-魚鰾-淡豆豉、麥芽-雞內金-山楂-淡豆豉等。見表6。

2.5.2 ?基于無監督的熵層次聚類的新方組合 ?熵聚類分析后，進一步層次分析演化得到3個新方：雞內金-魚鰾-淡豆豉-麥芽-山楂、秦皮-車前子-麥芽-金錢草-山楂、菟絲子-延胡索-巴戟天-柴胡-黃芪-徐長卿。見表7、圖2。

3 討論

隨著現代生活節奏的加快，男性不育的發病率也隨之升高。資料表明，精液不液化約占男性不育全部病因的12%～29%[10]。正常情況下，精液是一種均勻黏稠略帶腥臭味的淡黃色或灰白色液體，以液體形式存在于男性生殖道內，射精時即為液化狀態，射精后立即變為膠凍狀，經過5～20 min后再次液化。精液最開始的液化狀態利于男性射精，之后的膠凍狀是利于精液有足夠時間在女性陰道內停留，再次液化有利于精液中的精子通過宮頸運動至宮腔，便于精卵的結合[11]。因此，精液不液化會引起精子的凝集，抑制精子向宮頸的游動，最終難以受孕。《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陽化氣，陰成形”，說明津液的氣化與人體的陰陽協調平衡密不可分。因此，當先天不足或后天失養，久病入經絡，使腎陽不足氣化失司;嗜食肥膩辛辣或外感濕邪，致濕熱下注精室煎熬，最終均能引起精液不液化。因此，精液不液化治療關鍵在于恢復腎陰陽平衡，恢復其氣化功能[12]。

本研究對王院士治療精液不液化的藥物性味歸經、使用頻次、關鍵藥物以及藥物組合規律進行了統計分析。首先，藥物的四氣、五味的分布顯示，臨床用藥多選擇藥性溫、平、寒的中藥，溫則血通經絡，寒則養護營陰。藥味上多選擇甘、辛和苦的中藥，甘能補虛入脾，辛能活血行氣，苦能泄火堅陰，辛開苦降則氣機順暢，以上結果與精液不液化病因病機相互印證。其次通過研究藥物歸經情況分析發現，王院士用于治療精液不液化藥物歸經多屬肝、脾、腎經。肝疏泄有序則排精正常，若肝失疏泄，肝氣犯逆紊亂，則導致男性排精不暢。脾主運化，為后天之本，精液屬“津液”范疇，若脾失健運，則無以化精，影響精液液化。腎主命門，為先天之本，有藏先天之精和主生殖的功能。因此，肝脾腎功能正常，三臟調和，則氣血充足，精血津液通暢，氣化功能正常。反之，三臟失調，貯藏化生受阻則會產生濕熱、痰濁、瘀血等表現，影響男性精液的液化過程。

組方藥物使用頻次表明，藥物使用頻次最高的5味藥物依次為當歸、黃芪、巴戟天、菟絲子、枸杞子，基于關聯規則分析組方規律顯示，當歸、黃芪、巴戟天、菟絲子、枸杞子這5味藥同樣是核心組方的藥物組成。然后基于復雜系統熵聚類提取的藥物核心組方分析表明，黃芪、巴戟天、菟絲子是演化出5味藥核心組方的主要組成藥物，最后基于無監督熵層次聚類提取的新處方分析顯示，黃芪、巴戟天、菟絲子是演化出6味藥新處方的主要組成藥物。

當歸為補血藥，《本草求真·補劑·溫中·當歸》曰：“當歸……能通心而血生，號為血中氣藥。”研究表明，當歸具有抗凋亡作用，能調節下丘腦-垂體-睪丸軸提高精子的質量[13-14]。有形之血生于無形之氣，且精氣奪則虛，因此使用補血藥通常配伍補氣藥，黃芪屬于補氣藥，能補氣升陽，生津養血。研究表明，黃芪可降低炎癥因子過表達，對前列腺癌細胞有明顯抑制作用[15-16]。當歸和黃芪配伍即為當歸補血湯組成，二者可發揮益氣生血之效[17]，以后天氣血滋養先天腎精，符合中醫男科“補腎生精”的理論。巴戟天為補陽藥，能補腎陽強筋骨，《名醫別錄·下品·巴戟天》曰：“巴戟天……益精，利男子”。研究表明，巴戟天能夠修復生殖功能損傷，改善睪丸的超微結構，保護精子膜結構[18]。菟絲子為補陽藥，能陰陽雙補且肝、腎、脾三臟同補。研究表明，菟絲子能促進小鼠生殖系統發育，減少生殖細胞的凋亡以及睪丸組織的損傷[19]。枸杞子為補陰藥，能滋肝補腎益精明目。研究表明，枸杞子中的活性成分可抑制睪丸細胞氧化應激反應，調節性激素合成和分泌，促進精子功能的表達[20]。“菟絲子-枸杞子”是治療男性不育癥的常用藥對[21]，能補益肝腎固精縮尿，菟絲子偏補腎陽，枸杞子偏補腎陰，兩者合用則溫陽而不燥，滋陰而不寒，體現了王院士治療精液不液化“扶正祛邪”的原則。藥理研究表明“菟絲子-枸杞子”對于生精功能障礙大鼠血睪屏障具有修復作用[22]。

以上5味中藥均為補虛之品，是王院士臨床治療精液不液化時使用頻次較高的藥物，也是中醫傳承輔助平臺基于關聯規則提取到的核心組方的組成。王院士臨床治療過程中基于“扶正祛邪，恢復氣化功能”的指導原則，在核心組方基礎上加減藥物進行調整，調節陰陽平衡，恢復氣化功能，達到治療目的。

最后基于無監督熵層次聚類得出3個潛在新方，發現新方用藥多為滋補肝腎、行氣消食、清熱燥濕藥，兼治作用亦符合精液不液化病程中常見伴隨癥狀。方1中魚鰾能補肝腎，散瘀消腫，適用于伴有腰膝無力遺精滑精者;加之雞內金、麥芽、山楂改善納差促進運化;淡豆豉能宣散胸中邪熱除煩，適用于伴有煩躁胸悶者。方2可針對性治療由生殖道感染或前列腺炎引起的精液不液化，方中秦皮、車前子能清熱利尿，收澀通淋，可改善由炎癥引起的熱淋澀痛;麥芽、山楂能健脾行氣，適用于伴有情志不暢者。方3有菟絲子、巴戟天能固精縮尿，補肝益腎，可治療伴有陽痿遺精或遺尿尿頻;徐長卿能祛風化濕，適用于精液不液化伴有痹痛者;加之延胡索、柴胡、黃芪能補氣升陽止痛，適用于伴有氣虛乏力胸脅脹痛者。

根據以上數據挖掘結果可見，王院士治療精液不液化從肝、腎、脾三臟入手，常用補虛藥、消食藥和活血化瘀藥，圍繞“腎陰陽失調，氣化失常”的病因進行辨證論治，以此達到治療精液不液化的目的，并且用藥具有氣血雙補、陰陽并調的特點。以上均可為臨床治療提供參考，但其確切療效仍需要進一步考證，同時由于本研究納入病歷資料數量較少，并沒有對精液不液化進行具體分型，因此后續研究可能會增加王院士門診處方樣本數量，以便更加系統全面地總結王院士治療精液不液化的用藥組方規律和探索潛在新處方，從而更好地傳承國醫大師的學術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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