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機理與路徑探索

陳琳琳 徐金海 李勇堅

摘? ?要：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加速變革，成為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表現為數字技術提升旅游產業效率，數字技術促進旅游產業結構升級，數字技術推動旅游商業模式創新。現階段，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面臨著城鄉數字鴻溝依然較大、旅游領域數字孤島現象較為突出、旅游數據安全有待加強、在線旅游平臺監管亟待規范、人才培養機制難以滿足市場需求、相關制度建設尚需健全等現實挑戰。推動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應加快縮小城鄉數字鴻溝，大力推動旅游產業數字化轉型，高度重視旅游數據安全，加強在線旅游平臺監管，創新旅游人才培養模式，推進制度創新和機制完善。

關鍵詞：數字技術;旅游業;高質量發展

中圖分類號：F5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543（2022）02-0101-10

數字技術包括物聯網技術、智能傳感器技術、邊緣計算技術等實時數據采集技術，互聯網通信技術、網絡安全技術等安全高效數據傳輸技術，數據存儲技術、數據清洗技術等復雜數據運算技術，人工智能技術、深度學習技術等大數據分析技術，運營管理技術、生產工藝技術等業務相關技術，以及智能控制硬件技術等反向伺服技術，包括了信息感知、分析、行動、反饋等環節[1]。數字技術的發展，驅動物理空間與數字空間加快融合，推動經濟社會向數字化轉型，正深入改變經濟社會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與治理方式。數字技術具有高滲透性、高融合性、高增長性等特征，已經成為推動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

經過改革開放40多年的發展，旅游業已成為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發展旅游業已成為改善人民生活、增進人民福祉、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途徑。當前我國旅游業正在從高速增長階段進入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在旅游業發展的新階段，能否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成為各方關注的焦點。

旅游業發展為數字技術提供了豐富的應用場景，數字技術在旅游業的全場景滲透正在賦能旅游業，全面提升旅游產業效率，提高旅游體驗水平，推動旅游發展方式變革，為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注入新活力和新動能。我國高度重視數字技術對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賦能。2020年11月，文化和旅游部等十部門印發《關于深化“互聯網+旅游”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提出堅持技術賦能，推動旅游業發展質量、效率和動力變革;2021年4月，文化和旅游部發布《“十四五”文化和旅游科技創新規劃》，高度重視科技創新在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中的重要作用;2021年12月，國務院印發《“十四五”旅游業發展規劃》，提出要充分運用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科技創新成果，升級傳統旅游業態，創新產品和服務方式，推動旅游業從資源驅動向創新驅動轉變。基于此，本文探討了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機理，并分析了當前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面臨的現實挑戰，最后提出了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具體建議。

一、相關文獻綜述

總體而言，目前學術界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建構、區域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和具體旅游業態的高質量發展三個方面。

在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建構方面，學術界主要探討了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戰略選擇、治理邏輯以及微觀機理。比如，何建民從新時代我國旅游業發展的基本特征、制約條件、發展潛力與發展系統著手，探討了我國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戰略選擇[2];張洪昌從新制度主義理論視角闡釋了新時代旅游治理的制度邏輯，并深入剖析了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實踐困境，提出新時代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必須推動旅游治理創新[3];馬波等以奧地利學派的價格形成理論為基礎，探討了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微觀機理，提出在未來一段時期內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將表現為產品品質競爭和價格競爭的并存并重[4]。

圍繞區域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學術界主要探討了京津冀、長三角以及黃河流域如何實現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比如，王紅彥從京津冀協同發展的國家戰略出發，深入研究了推動京津冀旅游高質量發展的實現路徑，提出了打好“文化牌”“生態牌”“品質牌”等具體措施[5];周晉名建立了區域旅游高質量發展一體化評價指標體系，并對長三角旅游高質量一體化發展進行了有效評價，提出提升長三角旅游高質量一體化發展要著力完善政策法規、推動技術創新和加快文旅融合[6];屈小爽和徐文成構建了黃河流域旅游業與生態環境評價指標體系和協調發展度模型，評估了2004—2019 年黃河流域 9 省區旅游業與生態環境協調發展度，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推動黃河流域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具體措施[7]。

學術界也對體育旅游、鄉村旅游和冰雪旅游等具體旅游業態的高質量發展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比如，曾玉蘭和沈克印界定了體育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從國家政策、消費者需求、產業融合、科技創新四方面剖析了推動體育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動力，提出了體育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實現路徑[8];于法穩等運用生態經濟協調發展理論對鄉村旅游高質量發展進行理論闡釋，并重點甄別了實現鄉村旅游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問題，提出推動鄉村旅游高質量發展要強化理念指導、制定科學規劃、優化資源配置、完善體制機制、加強能力建設、提高服務水平和完善法律法規[9];王宇悅等從產業發展的視角，深入研究了“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冰雪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動力、機理與路徑[10]。

此外，也有少部分學者對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展開了初步探討。比如，宋子千從新一輪科技革命的視角，探討了科技對旅游業帶來的全方位變革問題，提出科技將引領“十四五”旅游業高質量發展[11];楊宏浩認為，數字技術是推動旅游業創新和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必須要讓數字技術在旅游業發展中發揮更大作用，推動旅游業向數字空間拓展，加強數字旅游平臺建設[12];夏杰長等認為文旅產業的發展與興起離不開技術的賦能，提出數字經濟時代推動文化旅游業高質量發展要重點關注城鄉之間的數字鴻溝、數字安全和旅游科技創新[13]。

通過文獻梳理發現，現有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具有一定參考價值，但還存在一些不足。目前學者們對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要么從整體層面進行探討，要么從區域和具體旅游業態層面進行探討，對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還不充分，有待進一步深化。

二、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機理

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指的是隨著數字技術全面融入旅游產業，旅游產業數字化水平不斷提升，推動旅游生產方式、體驗方式、服務方式、治理方式等呈現數字化趨勢，數字技術全方位、多角度、全鏈條改造旅游產業，提升旅游產業發展效率;通過產品的智能化、消費需求的個性化滿足以及企業服務的在線化等新業態新模式，提升旅游企業產品、服務的質量和效率，激發旅游產業的新活力。

從旅游產業發展實踐來看，數字技術與旅游業的深度融合，推動了旅游產業新發展動能、新旅游業態和新商業模式的形成。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數字技術提升旅游產業效率，助推形成旅游新發展動能;二是數字技術促進旅游產業結構升級，助推新旅游業態發展;三是數字技術推動旅游商業模式創新。

（一）數字技術提升旅游產業效率

傳統服務業由于具有生產消費同步、不可儲存、個性差異大等特點，難以產生規模經濟，其產業效率一直較低，然而伴隨著數字技術在服務業領域的深入應用，數字技術全面賦能服務業生產、傳播、交易、消費全鏈條，產生了較大的規模經濟，正在逐步改變服務業生產效率低的特性[14]。旅游產業是服務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伴隨著數字技術的加快應用，旅游產業效率也在不斷提升。黃蕊和李雪威通過實證分析，指出數字技術“鏈接、集聚、賦能”的特性將引致我國旅游產業實現去中心化、平臺化和柔性化的全新組織結構，在這種開放競合的關系下，我國旅游產業將實現純技術效率、規模效率和綜合效率的全面變革[15]。

具體而言，數字技術提升旅游產業效率主要表現為三個方面：第一，數字技術提升旅游生產要素組合效率。在數字經濟時代，數據成為一種關鍵的生產要素，數字技術滲透到旅游生產與消費的各個環節，將極大地改變傳統旅游資源的投入、組合和使用方式，以最少的勞動、資本、土地等要素投入，獲得最大的產出，顯著提升旅游生產要素組合效率，為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提供重要的新要素動能。第二，數字技術激發旅游產業創新效率。實現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必須要推動我國旅游業從依靠資源和市場的粗放型增長方式，邁向依靠科技創新的集約型增長方式;而數據作為一種關鍵生產要素融入旅游業，以數據流為基礎，能夠整合技術流、物質流、資金流和人才流，激發旅游產業創新效率。第三，數字技術加快旅游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利用數字技術，精準預測旅游消費需求，減少低端無效供給，提高旅游供給質量，以高質量旅游供給引領旅游消費新需求。

（二）數字技術促進旅游產業結構升級

隨著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物聯網、移動互聯網等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與廣泛應用，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的進程持續推進，數字技術對產業結構升級作用巨大。有研究表明，數字經濟推動產業結構升級，主要有直接和間接兩種途徑：直接途徑是數字技術不斷催生新產業、新業態以及數字技術賦能傳統產業加速變革;間接途徑是影響人力資本、科技創新等資源要素的使用與配置，促進產業結構升級[16]。

數字技術促進旅游產業結構升級指的是隨著數字技術逐漸滲透于旅游產業，推動旅游發展方式的轉變，并逐步促進旅游產業結構邁向高級化。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最終目的是提升游客的滿意度。由數字技術發展推動的旅游產業結構升級，會進一步提升旅游者的個性化體驗，其具體的作用機制主要通過兩個方面得以實現：第一，數字技術催生新的旅游業態。數字技術的發展打破了產業之間的邊界，推動不同產業之間深度融合，催生各種新的旅游業態。比如，在線旅游新業態，伴隨著20世紀90年代以來互聯網與數字經濟的發展，數字技術不斷向旅游業滲透，推動在線旅游成為一種新旅游業態，在線旅游服務商成為旅游治理的重要力量;再如，數字技術推動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推動形成數字文旅新業態。第二，數字技術賦能推動形成新的旅游生態。數字技術與數字經濟的發展，不僅催生了各種數字旅游企業，而且推動著傳統旅游企業加快數字化轉型。旅游企業綜合運用5G技術、物聯網技術、人工智能技術等數字技術，為實現旅游目的地智能管理提供了技術支撐，并逐漸形成以旅游云平臺為核心依托的數字技術賦能服務體系。此外，數字技術應用于旅游產業鏈各環節，能實現各環節高效聯結，提升各環節的運營效率，實現旅游產業鏈價值的全方位提升。

（三）數字技術推動旅游商業模式創新

作為一種創新活動，商業模式創新的實現主要是通過提出新的價值主張和創造新的資源組合。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是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關鍵動力，傳統商業模式已無法適應技術進步和市場多元化、個性化、集約化的需求，面臨著諸多瓶頸，數字技術為商業模式創新提供了新的發展契機。這是因為，數字技術的出現改變了交易場所、豐富了交易品類 、減少了中間環節，數字互聯成為一種新的經濟資源，改變了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的關系，加快了企業商業模式創新。通過數字技術，企業可以從海量的數據資源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從而轉變業務戰略和商業模式。此外，企業還能及時獲取消費者的各類信息，進而開發新產品，促進技術導向型商業模式創新[17]。

旅游商業模式創新對旅游企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企業通過提供優質的旅游服務實現自身的價值，以高品質服務贏得旅游者的認可。具體而言，數字技術促進旅游商業模式創新，主要表現為：第一，數字技術改變了傳統旅游管理模式，推動旅游管理向旅游治理轉變[18]。不同的管理模式往往會影響到商業模式，旅游管理模式的改變是旅游商業模式創新的重要突破口。第二，數字技術的應用會帶來旅游企業經營模式的改變。在數字經濟時代，旅游企業可以通過各類數字技術，從大規模、多樣化的數據中挖掘出有價值的信息，改造原有的盈利和運營模式，從而為企業創造巨大的經濟價值;旅游企業可以借助數字技術精確鎖定目標客戶、科學分析客戶的需求，并重新定義旅游產品供應鏈，從而優化旅游產品生產和營銷的流程，提升旅游企業的運營效率，拓寬企業收入渠道。

三、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面臨的現實挑戰

隨著未來我國互聯網普及率的進一步提升，以及數字基礎設施的進一步完善，可以預見，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將發揮出更為重要的作用。然而，也應認識到，目前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仍然面臨著諸多現實挑戰。

（一）城鄉數字鴻溝依然較大

數字鴻溝一般指的是在給定社會中不同社會群體對互聯網在可及和使用上存在的差異，這種差異又會帶來不同群體在發展機會上的不平等[19]。數字鴻溝的形成因素比較復雜，一般受經濟發展水平、區位和受教育水平等因素的影響;特別是我國長期的二元經濟體制，導致農村發展落后于城市，身處城鄉中的個體在對數字技術的獲取上也產生了較大不同[20]。作為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為目標的高質量發展戰略，要求實現空間上的均衡發展以及更加公平的成果共享[21]，而數字鴻溝的存在是與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相背離的，不消除數字鴻溝就難以實現均衡發展，經濟發展的各項成果也難以讓不同群體共享。

從高質量發展視角來看，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客觀上要求數字經濟時代帶來的旅游發展紅利，必須惠及不同區域，尤其是城鄉居民都能體驗到數字世界帶來的旅游體驗提升。然而，當前我國城鄉數字鴻溝依然較大，是制約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要素。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最新公布的數據，截至2021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10.32億人，互聯網普及率達73.0%。龐大的網民規模和較高的網絡普及率，是有效發揮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截至2021年12月，城鎮地區互聯網普及率達到81.3%，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為57.6%，兩者的普及率相差23.7個百分點。此外，從網民規模來看，農村網民規模為2.84億人，占網民整體的 27.5%;城鎮網民規模為7.48億人，占網民整體的 72.5%。網民規模的占比差距超過了城鎮與農村人口的占比差距①。

（二）旅游領域數據孤島現象較為突出

數據孤島一般指的是不同組織機構之間、不同行業之間、不同平臺之間數據無法連接互動，數據信息不能共享。由于標準不一以及利益驅動，我國目前還存在著比較嚴重的數據孤島現象，多方利益博弈導致數據孤島形成，數據孤島是數據交易市場零和博弈的產物[22]。這不僅制約了產業數字化進程，而且增加了經濟運行的成本。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是各類數據能夠自由流通、相互流轉，讓數據發揮出真正的價值;如果存在數據孤島現象，各類數據就不能有效融合，難以發揮出最大價值。

目前我國旅游領域的數據孤島現象普遍存在，阻礙了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范圍，主要表現為：第一，不同地區發展階段不同，導致其旅游信息化發展水平不一，且不同區域之間尚未建立起旅游信息流通、數據共享的協作機制。第二，我國旅游管理體制的突出特點是條塊分割與行業壁壘并存，部門分割和管理分治較為嚴重，部門與部門之間缺乏有效的溝通機制，阻礙了數據的自由流動;文化系統和旅游系統的體制機制還需要進一步融合。第三，以各類在線旅游運營商為代表的數據壟斷者利用數據壟斷地位，建立起數據壁壘以追求利益最大化;在線旅游企業將數據作為核心競爭力，出于自利的考慮，不愿意實現各類旅游數據共享。

（三）旅游數據安全有待加強

數字經濟無論是對個人生活，還是對政府治理和產業發展，都帶來了巨大的變革。然而，當經濟社會的運行高度依賴數字技術時，各類數據的安全問題就受到廣泛關注。沒有數據的安全，就難以真正實現高質量發展。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最新公布的數據，截至 2021 年 12 月，遭遇個人信息泄露的網民比例最高，為 22.1%;遭遇網絡詐騙的網民比例為 16.6%;遭遇設備中病毒或木馬的網民比例為 9.1%;遭遇賬號或密碼被盜的網民比例為 6.6%。可見，當前我國數據安全面臨著較大挑戰。

就旅游業而言，如果不能保障旅游數據的安全，如旅游者因擔心個人數據泄露而拒絕或有限提供關鍵信息，就不能充分發揮數字技術在旅游業高質量發展中的賦能作用。雖然2020年文化和旅游部已出臺《在線旅游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規定》（以下簡稱《暫行規定》），高度重視對旅游數據安全的治理，但現實是旅游領域數據安全依然面臨較大挑戰，旅游者的個人信息與隱私得不到有效保障。主要表現為：第一，旅游企業掌握了大量旅游者的各類數據，有不少旅游企業出于自利動機將游客信息打包賣給一些推廣網站。這類事件在我國還較為普遍，近年來圍繞著游客數據泄露的爭端也是屢見不鮮，引起了游客對于個人數據安全的重視，甚至對在線平臺產生了不信任感。第二，數據保護不力造成不少游客信息泄露或者被黑客攻擊。無論在我國還是國外，旅游信息泄露都較為普遍。比如，2018年華住集團旗下連鎖酒店發生用戶數據泄露事件，140G約5億條數據信息被泄露。

（四）在線旅游平臺監管亟待規范

在數字經濟發展初期，為推動我國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促進經濟社會數字化轉型，我國政府對數字平臺企業采取了較為寬松的監管策略，有效促進了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然而，也導致數字平臺企業在快速發展和急劇擴張過程中沒有及時受到應有的反壟斷監管，監管不太規范，產生了一系列問題，嚴重侵害了消費者的利益[23]。現階段，全球范圍內都在加大對數字平臺企業的監管，我國也調整了數字經濟的監管策略，加大了對數字平臺企業的監管，著力構建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比如，2021年4月14—16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連續三天分三批集中公布了包括阿里巴巴、百度、騰訊、京東、拼多多、美團、新浪微博、字節跳動、快手、滴滴、愛奇藝、攜程等在內的34家互聯網平臺企業《依法合規經營承諾》，內容主要包括：維護市場良好秩序，不實施“二選一”、不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不實施不正當競爭行為、不實施不正當價格行為等，公平參與市場競爭，切實維護消費者合法權益等[24]。

就旅游業而言，隨著我國在線旅游市場快速增長，在線旅游企業和平臺數量不斷增多，同樣也面臨著因監管不規范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市場上侵害消費者權益的案例層出不窮，不合理低價游、大數據殺熟等問題不斷出現，甚至形成了社會熱點事件，給旅游行業帶來較大負面影響。為規范在線旅游市場秩序，解決在線旅游平臺監管不規范問題，我國也作了一些初步探索，比如《暫行規定》為在線旅游平臺的監管提供了依據。數字新技術發展層出不窮，僅僅通過《暫行規定》不可能解決所有發展中的問題，未來對在線旅游平臺監管的重點是通過具體舉措推動形成適應數字經濟時代的新監管機制。

（五）人才培養機制難以滿足市場需求

隨著我國數字經濟的深入發展，各行各業都在加快推動數字化轉型，在這種趨勢下，社會對擁有專業數字技能人才的需求快速增長，數字人才成為推動行業創新與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撐。然而，當前在我國勞動力市場中數字技能類人才較為短缺，主要表現為：擁有頂尖數字技能的人才供不應求;具備數字技術與行業經驗的跨界人才供不應求;初級數字技能人才的培養跟不上需求增長[25]。這些現象在旅游業領域表現得較為突出。

數字經濟時代的到來對旅游人才培養提出了新的挑戰，然而現有的旅游人才培養機制尚未改變，培養的旅游人才難以滿足市場需求，制約了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主要表現為：第一，從旅游教育來看，以本科和職業類旅游教育為例，在新文科建設背景下，各個高校都在探索如何將旅游理論與數字技術相結合，但目前還處于起步階段，如何將旅游人才培養與行業需求相結合還需要進一步深入探索。第二，從當前旅游行業的專業從業者來看，多數人的母學科以經濟或地理為主，數字技能欠缺，數字戰略管理和數字化運營能力不足。第三，從目前旅游行業專門從事數據分析的崗位來看，發展也不夠成熟，多以信息化部門為運維數據中心的主體，其更多擁有的是系統、網絡、數據庫維護的能力，而缺乏較為專門的業務數據分析能力。除此之外，目前還缺乏既懂數字技術又懂旅游發展的復合型人才。

（六）相關制度建設尚需健全

數字經濟的發展，對現有社會制度與社會結構產生了革命性影響，經濟與社會的動力發生了改變，這需要政府盡快轉變角色，開拓新視野，構建更加靈活的治理體系，不斷健全相關制度建設，推動制度創新、完善機制，構建適應數字經濟發展的體制機制，如此方能充分發揮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

然而，當前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依然受到相關制度建設尚不健全的制約。第一，旅游行政管理部門尚未形成適應數字經濟時代的治理機制。雖然目前作了一些積極的嘗試，但新旅游治理機制的形成還需要不斷推動制度創新。第二，政策支持有待加強。伴隨著數字技術在旅游業中的滲透，政府出臺的有關旅游產業的文件多次提到推動旅游和現代科技相互融合，加快旅游數字化進程;但總體來看，圍繞著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支持還有待進一步加強。

四、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路徑探索

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應緊緊圍繞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面臨的現實挑戰，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以推動旅游業實現數字化、智能化、品質化發展，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一）加快縮小城鄉數字鴻溝

在大眾旅游時代，充分發揮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要高度關注城鄉數字鴻溝問題。隨著旅游產業數字化的加快變革，只有保障城鄉居民享受同等數字紅利，才能有效保障城鄉居民享有同等的旅游權利，這是數字經濟時代實現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隨著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的深入實施，城鄉數字鴻溝正在逐漸縮小，但兩者差距依然不可忽視。

縮小城鄉數字鴻溝，推動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應加強頂層設計和規劃，統籌推進中西部鄉村地區的數字化建設;培育發展鄉村網絡文化，推進鄉村治理能力現代化;加快中西部地區鄉村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推動鄉村基礎設施數字化轉型;加快推動鄉村地區“互聯網+旅游”的發展，圍繞一批旅游資源豐富的特色鄉村，打造感知體驗、智慧應用、要素集聚、融合創新的“互聯網+旅游”生態圈;大力開展數字化技能培訓，提高鄉村地區居民的數字技能應用水平，重點面向老年人、殘疾人等數字化程度較低的農村弱勢群體;逐漸降低鄉村地區互聯網接入和使用成本，提升網絡使用意愿;推進城鄉融合發展，統籌推進城鄉數字基礎建設，實現城鄉公共服務一體建設。

（二）大力推動旅游產業數字化轉型

未來經濟社會發展的大趨勢是數字化，這是未來產業創新與融合的關鍵支撐，也是實現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手段。隨著互聯網普及率的進一步提升，尤其是移動互聯網的快速發展，各行各業都加快了數字化轉型的步伐。近年來，隨著數字技術在旅游產業的加快應用，無論是傳統的旅游企業，還是新興的旅游企業，都在積極推動旅游產業數字化轉型。

大力推動旅游產業數字化轉型，應加快推動旅游大數據的互聯共享，提高旅游數據質量，著力解決旅游領域的數據孤島難題;加快推動旅游行政管理部門實現治理方式變革，逐步完善數據平臺建設，打破數據分割，推動管理部門決策科學化、公共服務高效化;加強頂層設計，組建旅游業數字化聯盟，推動旅游產業數字化平臺建設，構建數字化的場景服務能力，推動旅游產業實現全方位、全角度、全鏈條的數字化，重構旅游產業供應鏈和產業生態;積極推動旅游全行業數字化培訓，培養數字化旅游人才，積極引導旅游行業樹立數字化思維;大力支持旅游領域科技型龍頭企業發展，完善旅游技術創新體系，積極引導旅游科技企業加大對數字技術應用的研發，提升旅游科技企業的自主創新能力;加快旅游產業與其他產業深度融合，進一步拓寬數字技術應用場景;完善旅游信息基礎設施，加快建設智慧旅游景區;加大對旅游科技創新領域優秀人才的培養引進力度，培養造就一支支持旅游業數字化轉型的科技領軍人才隊伍。加快推進旅游政務服務標準化、規范化、便利化，持續提升旅游公共政務服務數字化、智能化水平。

（三）高度重視旅游數據安全

在數字經濟時代，數據已經成為一種關鍵的生產要素，然而數據也是一柄“雙刃劍”。通過數字技術，收集各類數據，一方面確實有助于政府的精準治理、企業生產出滿足消費者需求的產品以及提升居民的生活便利度，創造出多重的價值;但另一方面，數據積累可能導致經濟和政治權力集中，也會帶來數據被濫用以及大數據殺熟等一系列風險，損害民眾的利益。因此，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必須高度關注旅游數據安全問題，加大對在線旅游經營平臺的監管。

有效保護旅游數據安全，旅游各級行政管理部門應切實發揮好監管職能，特別是要壓實在線旅游企業的平臺責任，推動旅游市場主體樹立保護旅游數據安全的紅線，盡最大能力保護游客數據安全;就各類旅游數據權利的歸屬、收集主體、使用范圍等作出更加明確的規定，堅持數據公平開放原則，確保在線旅游企業和傳統旅游企業在數據使用過程中的地位平等;嚴厲打擊在線旅游企業濫用用戶數據、排斥競爭對手、形成壟斷地位，維護公平競爭的市場體系，嚴格監管在線旅游企業捆綁銷售產品或服務、對平臺入駐旅游企業設置排他性霸王條款等不正當競爭行為。

（四）加強在線旅游平臺監管

對于超級數字平臺，目前各界已形成廣泛的共識，數字平臺太過強大不僅會嚴重干擾市場公平競爭，而且會阻礙技術創新。因此，在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推動經濟增長方式從依靠資源和市場驅動邁向創新驅動，必須要加強對數字平臺的監管，推動形成新的監管模式。

加強在線旅游平臺監管，應對在線旅游平臺實施積極的包容審慎監管策略，加快制定在線旅游平臺監管的法律法規，實現法治化監管;加快構建協同監管的體制機制，整合不同監管部門的監管職責，形成監管合力，明確監管范圍和統一規則，加強分工合作與協調配合，推動在線旅游平臺監管的精細化;加快建立全方位、多層次、立體化的監管體系，實現對在線旅游平臺的事前事中事后全鏈條全領域監管，嚴厲打擊在線旅游平臺違法犯罪行為，切實保護旅游者的權益;推動跨部門、跨區域分工協作，推動對在線旅游平臺的監管數據采集和共享利用，推動監管透明化;建立完善基于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數字技術的統計監測和決策分析體系，提升政府對在線旅游平臺監管的精準性、協調性和有效性。探索建立適應在線旅游平臺特點的新監管機制，推動線上線下監管有效銜接，強化對在線平臺經營者及其行為的監管。

（五）創新旅游人才培養模式

不同時代對人才的知識與技能有著不同的要求，進入數字經濟時代，大部分程序化、標準化的工作都將會被機器替代，培養創新型人才將成為教育的主要目標。適應數字經濟時代對人才的需求，必須創新旅游人才培養模式，培養應用型創新旅游人才，夯實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人才支撐。

創新旅游人才培養模式，應創新旅游人才培養理念，將數字化思維和創新思維融入旅游人才培養的全過程，探索建立并實施應用型創新旅游人才的課程體系;建立二元旅游人才培養模式，制定以市場需求為導向的培養方案，讓旅游企業深度參與到旅游人才培養方案的制定中;創新旅游人才培養方式，建立高校和旅游企業聯合培養旅游人才的機制，推動職業院校與旅游企業共建實訓基地，提升數字化技能實訓能力;積極引導旅游人才培養變革，選擇一批高校試點，在人才培養方案中加入培養數字化思維與數字技術應用的相關課程;出臺政策積極引導數字人才投身旅游業發展中，優化人才引進和培養環境，為其發展提供良好的空間;充分發揮行業協會、培訓機構、咨詢公司等第三方組織在旅游數字人才培養中的作用，提升全行業從業者的數字化素養，為未來旅游業發展培養更多數字化人才。

（六）推進制度創新和機制完善

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環節是加快旅游產業數字化。作為未來新的發展趨勢，推動旅游產業數字化進程，必須推動制度創新和完善相關機制。只有多措并舉、精準發力，推進制度創新，完善體制機制，才能打破制約旅游產業數字化發展的體制機制障礙。

推進制度創新和機制完善，應加強頂層設計，進一步深化旅游業“放管服”改革，優化旅游產業的營商環境;著力完善數字經濟政策體系，完善數據治理政策，加快推進旅游數據要素市場建設，推動旅游發展數據共建共享;統籌制定旅游產業數字化轉型的路線圖，明確各階段的重點任務，并推動體制機制創新，探索建立數字經濟時代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推進機制;健全相關制度，在旅游用地、用電等方面給予數字文旅企業重點支持;完善市場機制，推動多元主體跨界合作，積極引導旅游企業開放各類數據資源，加快研發設計，推動形成貫穿全生命周期、全產業鏈的旅游產業新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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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Enabled Tourism：

Theoretical Mechanism and Path Exploration

CHEN Lin-lin? XU Jin-hai? LI? Yong-jian

Abstract： In the era of digital economy， digital technology enables the tourism industry to accelerate change and become an important driving force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ourism.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enabled tourism shows that digital technology improves the efficiency of tourism industry， promotes the upgrading of tourism industry structure， and stimulates the innovation of tourism business model. At present， with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enabled tourism， it is facing practical challenges， such as the still large urban-rural digital divide， the prominent phenomenon of digital islands in the tourism field， the need to strengthen the security of tourism data， the urgent need to standardize the supervision of online tourism platforms， the difficulty of talent training mechanism to meet the market demand， and the need to improve the construction of relevant systems.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enabled tourism， we should accelerate the narrowing of the urban-rural digital divide， vigorously promote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tourism industry，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tourism data security， strengthen the supervision of online tourism platforms， innovate the training mode of tourism talents， and promote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and mechanism improvement.

Key words： digital technology; tourism;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數字經濟時代文化和旅游融合發展的機制創新與實現路徑研究”（20CGL023）;江蘇省文化和旅游廳課題“文化和旅游高質量發展中數字技術運用機理探索和實現路徑研究”（21YB22）。

作者簡介：陳琳琳，南京傳媒學院國際傳播學院講師，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商學院博士生;徐金海（通信作者），國家開放大學經濟管理教學部副教授;李勇堅，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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