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莉 王德起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城市經濟與公共管理學院 北京 100070)
改革開放以來,以要素驅動為主的經濟高速增長方式產生了環境污染嚴重、收入差距過大等問題。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十四五”時期是高質量發展的加速落實階段,需要建設高水平的市場體系解決新舊動能轉換,在“雙循環”格局下為實現現代化強國奠定基礎[1]。產業轉移是由于要素供給、市場需求變化或是政策導向,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生產部門向其他國家或地區進行遷移的動態經濟活動。當區域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產業轉移可以調整轉移地區和承接地區的產業結構,形成新的生產力分工格局,實現區域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產業結構優化能加快新舊動能轉換,培育經濟增長新動能,這是我國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實現路徑[2]。首都圈是以首都為中心的特殊都市圈,除具有一般都市圈的特征外,還承擔了全國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國際交往中心和科技創新中心的首都核心功能。目前,我國的首都圈形成了京津雙中心結構,成為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增長極。然而,我國首都圈對外與發達國家相比整體競爭力較低,且內部發展不平衡,城鄉差距較大,人口、資源與環境問題矛盾突出,存在體制機制障礙等諸多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2015 年首次提出要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黨的十九大報告進一步明確以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為牛鼻子,推動京津冀協同發展。其中,產業轉移是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的重頭戲,是帶動產業創新提質增效,以結構轉型升級實現高質量發展的良好契機。1950 年約翰·納什以有限理性為假設,首次利用演化博弈的思想分析群體決策行為,探究社會規范和政策機制的形成機理。產業轉移也是多方主體參與的動態博弈過程,鑒于此,在首都圈高質量發展的目標導向下,本文從演化博弈的微觀視角闡釋產業轉移的群體決策行為,為更好地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和助推京津冀高質量協同發展提供決策依據。
二戰后,經濟全球化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趨勢,產業伴隨著國際直接投資開始在國際間轉移,形成了諸多著名的產業轉移理論。日本學者赤松要在20 世紀60 年代提出了“雁行模式”,認為發展中國家最初由于技術落后,產業發展遵循“進口—進口替代—出口—重新進口”的雁行模式[3]。雁行模式理論強調了發展中國家產業轉移的梯度差異,無法充分解釋發達國家經濟結構趨同的產業轉移問題。1966 年,美國經濟學家弗農提出了產品生命周期理論,認為產品是產業的基礎,在地區要素稟賦和產品生命周期的雙重驅動下,產業發展到一定階段必然會發生空間上的演化和轉移,因此該理論也被稱為產業生命周期理論[4]。在上述兩個理論基礎上,1978 年日本經濟學家小島清提出了著名的“小島清模式”,即一個國家對外直接投資的重點是那些在本國處于比較劣勢而在他國處于比較優勢的邊際產業,該理論也叫產業擴張理論[5]。在產業轉移的動因研究方面,美國經濟學家劉易斯認為,發達國家由于人口老齡化嚴重,勞動力成本上升是發達國家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的主要原因[6]。該理論的不足之處在于缺乏對資本和技術的探討,也未能建立相對完整的產業轉移理論框架。區域經濟學家克魯默和海特認為,產業轉移的主要動因是區域間經濟發展不平衡和技術“梯度”存在[7]。美國學者威爾斯認為,小規模勞動密集型產品價格和民族產品的技術是發展中國家產業發展的主要優勢[8]。在總結前人的理論基礎上,英國經濟學家鄧寧在20 世紀80 年代提出了“國際生產折中理論”,認為當跨國企業具備內部化優勢、所有權優勢、要素稟賦和區位優勢時,就會選擇對外投資和產業轉移[9]。不僅如此,當跨國企業存在一定的壟斷優勢時,可以通過對外直接投資而獲取利益[10]。由于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間非對稱的經濟關系和經濟結構,普雷維什從產業轉移消極影響的角度提出了“中心—外圍理論”[11]。直到20 世紀90 年代,以克魯格曼為代表的新經濟地理學家將空間因素引入主流經濟學模型,并從微觀層面進行了嚴格論證[12]。與傳統產業轉移理論不同,新經濟地理學討論了在沒有外生差異的假設前提下,產業空間布局的內生演化機制,更準確地把握了產業轉移的特征、規律及深層影響因素。
學者們普遍認同區域產業轉移發生機制是內在推力和外在拉力相互作用的結果,產業跨區域轉移是復雜系統中多種力量相互作用的過程。根據產業轉移的動因和特征,將產業轉移機制概括為成本驅動機制、多元化經營機制、市場拓展機制、戰略競爭跟進機制、供應鏈銜接機制、規模經濟機制和政策推動機制等七種不同的類型[13]。從內在推力的角度看,企業在進行區位選擇時考慮的因素主要包括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和信息等生產要素的成本和流動性,企業也會選擇多元化的經營戰略以占領更多的市場,當區域中的某一企業率先開始進行新區域拓展時,為了維持原有的競爭均衡,其他企業也會做出類似的決策。若區域中產業形成了較為完整的產業鏈,當某個局部產業轉移到其他區域后,為減少運輸成本,供應鏈上的其他產業也會隨之遷入該區域。隨著產業集群的出現,企業在區域間進行產業轉移更多的是為了獲得集聚的溢出效應和產生規模經濟[14]。從外在拉力的角度看,政策因素是推動產業轉移的典型外部拉力。政府出于對區域產業布局優化和地方經濟增長的考慮,會通過相關的優惠政策和行政制度手段來影響產業的區位選擇。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目標導向下的產業轉移也是政策推動主導的區域產業轉移模式,將部分承載北京非首都核心功能的產業轉移到其他地區,在解決北京的大城市病的基礎上,打造高質量發展的環首都經濟圈。
我國已經邁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在后工業化的初期,產業是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十四五”時期,應以科技創新為突破口,以制度改革為切入點,打造現代化的產業體系來推進城市高質量發展[15]。在新發展格局下,要以加快產業的轉型升級為政策依托,提高產業的配套能力促進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16]。培育現代化的都市圈是推動城市群高質量發展的另一重要抓手[17]。首都圈是以首都為中心,可為全國提供政治服務功能的特殊都市圈。目前,我國首都圈呈現出“‘一主一次’雙核、一廊、七中心”的區域空間結構特征;北京和天津在區域內具有綜合性服務職能,河北七地市的城區既具有地區性中心職能,也各有側重[18]。然而,首都圈內城市間經濟差異過大,北京具有強大的要素集聚能力,但經濟輻射范圍和強度不足,經濟一體化程度偏低。在首都圈產業發展總體上呈現“中心—外圍”的擴散模式,北京由于發展環境的優勢,對科技、資本密集型產業的集聚能力較強,產業集群既有空間溢出效應,也會襲奪外圍的生產要素,產生一定的回流效應,然而,舊部門未能及時轉出,新部門不斷增多是北京非首都功能膨脹的主要原因;天津處于工業化發展的后期階段,并不具有北京的先天優勢,對外圍的空間作用因產業特征和結構的差異而有所不同;河北由于自身經濟基礎薄弱,產業結構落后且升級緩慢,京津地區對河北的溢出效應不明顯,因此,產業轉移是實現京津冀地區資源優化配置的必然路徑[19-20]。首都圈產業發展呈現的梯度差異是產業轉移的內在動因,尤其是在京津冀協同發展、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打造京津冀世界級城市群等一系列國家重大發展戰略提出以來,京津冀三地的產業轉移引起了學者們的高度關注。較早之前,有學者將首都圈從狹義、中域和廣義的不同空間尺度進行劃分,提出了京津冀三地的產業鏈結構和空間分工方向[21]。近幾年來,在國家重大發展戰略的推動下,京津、津冀的產業轉移處在較為快速發展的階段[22]。首先,明確河北的產業承接優勢是京津冀三地產業轉移實現生產要素合理配置的當務之急,除了將一些諸如鋼鐵、化工、制造業等傳統高污染產業向周邊地區轉移,北京還應將勞動密集型、自然資源密集型和成熟衰退型產業轉移出去[23-24]。從新經濟地理的不完全競爭的框架出發,北京和天津“優先轉移區”和“結構調整與優化區”的制造業是產業轉移和布局優化的重點領域[25]。京津冀區域內部的制造業主要從京津走廊向冀中南地區以及東南地區的河北唐山、秦皇島擴散,張家口可承接技術研發導向型的裝備制造業、旅游文化和食品加工等產業[26-27]。在新的制造業分工格局形成的基礎上,應著重優化布局“北京南部區域產業帶”和“京津冀環北京協同發展產業帶”,打造以高精尖制造業為主的產業體系是落實和推動首都高質量發展的關鍵[28]。
黨的十九大報告作出了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大戰略部署。產業體系是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基礎。首都圈是我國經濟核心區,在我國現代化產業體系中居于頂端層級,在首都圈高質量發展的目標導向下,北京應處理好“都”與“城”、“舍”與“得”的關系。京津冀地區是首都所在地和我國三大經濟社會發展核心區域之一,楊開忠認為,現代化新型首都圈覆蓋京津冀全域,在國家經濟社會發展中起著重要的支撐作用[29]。自2014 年京津冀協同發展上升為國家重大發展戰略,三地產業升級轉移也成為率先需要突破的三大重點領域之一。
1.首都圈產業轉移具有顯著的政策優勢。國家高度重視京津冀協同發展,先后出臺了諸多文件推動三地產業優勢互補,其中,2015 年中央審議通過的《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概括了京津冀的產業空間格局,明確了三地的產業定位和布局分工,并對京津冀重點項目的產業轉移對接做了頂層設計,成立了京津冀協同發展領導小組和專家咨詢委員會,為區域間要素順暢流動和產業協作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政策和智力支持。
2.首都圈產業轉移具有一定的稟賦優勢。北京已經進入后工業化的初級階段,經濟發展具有明顯的服務化特征,在要素集聚能力、科技創新和對外交流方面優勢顯著;天津處于工業化后期階段,在國際大港等區位優勢的基礎上發展了一批先進的制造業和生產性服務業;河北總體居于工業化的中期階段,工業發展的空間和潛力巨大,勞動力、國土空間自然資源優勢突出。此外,京津冀三地還擁有公共基礎設施等“軟因素”優勢,資源稟賦和發展階段的梯度差異為三地的產業分工協作和優勢互補提供了良好的基礎。
3.首都圈產業發展具有一定的地緣優勢。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親自謀劃部署設立雄安新區,雄安新區與城市副中心形成京津冀城市空間結構的“兩翼”,成為區域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新樣板。北京—天津—雄安將在未來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京三角”,對有效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培育我國現代化經濟增長新引擎,打造京津冀世界級城市群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京津地區產業“虹吸效應”有余,“涓滴效應”不足。京津冀三地在經濟總量和產業基礎上都有較大差距,這種不平衡的發展格局給三地產業轉移協作帶來困難。在產業鏈分工上,北京主要以科技創新、現代服務業等高端產業為主;天津也從原來以石化、鋼鐵為代表的傳統制造業向裝備制造、電子信息、航空航天和新材料新能源等先進制造業轉型,處于產業鏈的中端;河北絕大部分地區的制造業和服務業均屬于產業鏈的低端,且產業分布分散,對資金、人才和技術的集聚能力不強,三地上下游產業鏈的關聯性不強,產業結構差異較大,導致京津產業“虹吸效應”和“回流效應”顯著,而“涓滴效應”和“擴散效應”不足,極大制約了京津冀的產業協同發展。
2. 跨區域產業轉移協作與利益協調機制不健全。非首都功能疏解背景下的區域產業轉移是一個政府、企業和行業協會等多方主體參與的“零和博弈”問題。目前,京津冀的市場化程度較低,資本、勞動力和技術等生產要素不能充分自由流動,“一畝三分地”的傳統發展模式難以改變,在相互博弈的過程中,各博弈主體難以破除利益藩籬,因此,要想實現京津冀地區的良性產業轉移,應進一步細化高水準的產業合作磋商和利益協調機制,包括利益表達、利益分配以及利益保障機制,使三地的優質要素充分流動,資源高效優化配置,長足有效地保障三地產業轉移合作取得良好效果。
3.產業轉移與生態環境保護不協同。近年來,在以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為目標的產業轉移過程中,北京將一些低附加值的資源消耗型和勞動密集型產業向河北轉移,導致河北無法利用京津的技術優勢溢出帶動自身產業升級,同時,也對生態環境產生了嚴重影響。京津冀三地目前尚未建立起與產業轉移相匹配的生態環境保護制度,導致經濟發展的生態環境負外部性明顯,與高質量發展理念相背離。
在首都圈產業轉移的過程中,涉及包括轉移方和承接方在內的多個行為主體,且存在信息不對稱以及內外部不確定因素的影響,各行為主體之間不能確定對方的策略選擇和收益,因此,產業轉移的過程可以看作是一個不完全理性的復雜動態系統。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出發點不同且不斷發生變化,具有演化性和動態性的特點,可以采用演化博弈模型進行研究。
在構建產業轉移的演化博弈模型時,有以下假設條件:
1.假設有兩個博弈方存在,博弈方1 為產業轉移方,博弈方2 為產業承接方;產業轉移方的策略組合為{轉移,不轉移},產業承接方的策略組合為{承接,不承接},產業轉移方實施產業轉移的概率為x(0≤x≤1),則1-x 為不實施產業轉移的概率;產業承接方承接產業轉移的概率為y(0≤y≤1),則不承接產業轉移的概率為1-y。
2. 假設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在博弈過程中都是有限理性的,會根據對方的策略和外部條件的變化調整自身的策略選擇,并在雙方反復的博弈過程中試探、學習,最終達到博弈雙方采取某一策略概率不變的演化穩定策略(Evolutionary Stable Strategy,ESS)。
3. 假設產業轉移方在產業轉移過程中的成本為C1,不發生產業轉移的收益為V1;產業承接方的成本為C2,不發生產業轉移時的收益為V2;由于產業轉移產生的超額收益為E,α 為超額收益在轉移方和承接方間的分配系數,其中C1,C2,V1,V2,E 均大于 0,且 0≤α≤1。
在上述前提假設的基礎上,構建產業轉移方和產業承接方的演化博弈的收益矩陣,見表1。

表1 產業轉移方和產業承接方的博弈收益矩陣
由表1 的收益矩陣可知,當產業轉移方實施產業“轉移”的期望收益為U1,選擇“不轉移”策略時的期望收益為U2,那么


由此可以得到產業轉移方的平均期望收益為:

同理,假設產業承接方選擇“承接”轉移產業獲得的期望收益為S1,選擇“不承接”轉移產業獲得的期望收益為S2,那么

產業承接方的平均期望收益為:

綜上,根據演化博弈的動態復制公式,可得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復制動態方程如下:

根據上述得到的動態復制方程(3)和(4)以及微分方程定理可以得出,對產業轉移方而言,當產業承接方選擇“承接”產業轉移的概率y=C1/αE,即為產業轉移方的轉移成本和獲得額外收益的比值時,產業轉移方實施產業轉移的概率x 取0 到1之間的任何數值均處于穩定狀態;當y〉C1/αE 時,dx/dt〉0,x*=1 為進化穩定策略;當 y〈C1/αE 時,dx/dt〈0,x*=0 為演化穩定策略。
同理,對于產業承接方而言,當轉移方選擇實施產業“轉移”的概率x=C2/(1-α)E,即為承接方的產業轉移成本和獲得額外收益的比值時,任何水平的y(0≤y≤1)均能使之達到穩定狀態;當x〉C2/(1-α)E,dy/dt〉0,y*=1 為進化穩定策略;當x〈C2/(1-α)E 時,dy/dt〈0,y*=0 為演化穩定策略。
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動態博弈演化相圖如圖 1 所示,得到 A(0,0)、B(0,1)、C(1,1)、D(1,0)及 O(x*,y*)五個平衡點,其中 B(0,1)和 D(1,0)是不穩定平衡點, A(0,0)和 C(1,1)是演化穩定策略,O(x*,y*)是演化博弈的鞍點,x*=C2/(1-α)E,y*=C1/αE。

圖1 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動態演化相圖
當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初始狀態位于ABOD 區域時,雙方的動態博弈將向 A(0,0)逐漸收斂,即(不轉移,不承接)的穩定策略;當初始狀態位于BODC 區域時,雙方的動態博弈收斂于點C(1,1),即(轉移,承接)的穩定策略。O(x*,y*)=(C2/(1-α)E,C1/αE)是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演化博弈路徑的關鍵點,若四邊形ABOD 的面積大于四邊形BODC 的面積時,說明動態博弈系統趨于點 A(0,0),即(不轉移,不承接)的穩定策略;當四邊形ABOD 的面積小于四邊形BODC 的面積時,系統趨于點 C(1,1),即(轉移,承接)的穩定策略;當四邊形ABOD 的面積等于四邊形BODC 的面積時,系統趨于兩種策略的概率相等。根據圖1 可知,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成本C1、C2 越小,實施區域產業轉移獲得的超額收益E 越大,四邊形BODC 的面積也越大,系統趨于點 C(1,1),即(轉移,承接)的穩定策略,因此,降低成本和增加額外收益有利于推動區域產業轉移行為。
疏解好北京的非首都功能是實現首都圈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產業轉移是疏解非首都功能的“重頭戲”,對于區域經濟結構轉型升級和京津冀協同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與市場經濟條件不同,首都圈產業轉移更多體現以政府為主導的政策性轉移模式,以實現區域產業優化布局。在考慮勞動力成本、土地資源供給和生態環境承載力的前提下,京津冀三地政府通過行政命令的方式引導區域產業轉移,調整產業分布以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實現經濟由高速增長變為高質量發展。因此,在政府參與的產業轉移過程中,假設政府通過行政指令要求相關產業向指定區域轉移給遷出企業帶來的額外成本為E1,承接方政府給遷入企業優惠政策所帶來的收益為E2,此時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收益矩陣如表2 所示。

表2 政府作用機制下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博弈收益矩陣
同理可得,政府參與下的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動態復制方程


圖2 政府作用機制下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動態演化相圖
根據動態復制方程和演化相圖可知,O(0,0)、B(0,1)、C(1,1)、A(1,0)為動態系統四個平衡點,其中C(1,1)為演化穩策略。對于產業轉移方來說,當E2+αE〉E1+C1,即產業轉移方獲得的額外收益和承接方政府給予的優惠政策所帶來的收益之和大于產業轉移帶來的成本與由于政府要求產為轉移帶來的額外成本之和時,產業轉移方更愿意產業轉移;對于產業承接方來說,當(1-α)E〉C2,即承接方由于產業轉移帶來的額外收益大于承接方承接產業所帶來的成本時,承接方更愿意承接轉移的產業,系統更趨向于點C(1,1),反之則轉移方和承接方都不愿意實施產業轉移行為。
產業轉移升級是非首都功能疏解和京津冀協同發展優先突破的領域之一,目前京津冀三地產業轉移仍存在配套政策不健全、項目落地難等一系列問題。在新發展格局下準確估計京津冀三地產業轉移趨勢,對打造現代化產業體系,實現區域協調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在首都圈產業轉移現狀優勢和問題分析的基礎上,以有限理性假設為前提,構建市場條件下區域產業轉移方和承接方的動態演化博弈模型,并進一步將政府作用機制加入模型中,分析博弈雙方的演化穩定策略,為培育現代化產業體系,推動首都圈高質量發展提供決策依據。
在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下,產業轉移應從以非首都功能疏解為主調整到以提升區域整體競爭力為主,以實現首都圈高質量發展。首先,應立足京津冀三地的城市功能定位和比較優勢,根據區域優勢互補的原則,明確京津冀三地主導產業,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和布局優化。其次,應加快打造京津產業轉移以雄安新區為核心,以曹妃甸、渤海新區為兩翼,以重點合作園區為支撐點的平臺體系。雄安新區是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的集中承載地,能夠打破京津“雙核”的不平衡發展局面,為三地的高端產業對接和技術溢出搭建重要的合作平臺。再次,要充分發揮政府在產業轉移過程中的引導作用。京津冀之間不平等的府際關系和固有的利益格局是制約三地產業高效轉移的障礙,應構建包括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企業和行業協會在內的多元主體分級協調和利益分配機制,有效加強區域產業轉移協作。同時,政府應細化產業轉移模式分類,如異地搬遷、異地復制、分散化生產等,根據對產業轉移影響因素的有效評估制定不同的配套政策,避免產業轉移給企業帶來過高的生產成本和效率損失。最后,要加強三地生態環境協同治理,防止污染性企業異地轉移,落實以綠色發展為指導理念的產業轉移,打造具有現代化產業體系的高質量首都經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