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機制研究

謝作渺，張瑞祺，高會婷，酈巍銘

(1.中央民族大學 管理學院，北京 100081，2.紹興文理學院 元培學院，312000)

一、引言

自“牢固樹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與“積極培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于2014年相繼被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以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概念得到學術界的持續關注。很多學者從歷史唯物史觀加以考察，李克建認為，“中華民族”這一民族共同體觀念被大家廣為接受是有其歷史基礎的[1]。共同的歷史記憶是培育國家認同的文化紐帶，進而形成了多層次的文化認同[2]，而文化認同不僅是加強各民族交流溝通的推動力量，也對促進民族團結起到關鍵作用[3]。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上正式提出“深化民族團結進步教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進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至此，學術界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注度急速上升，從政治、經濟、制度和價值觀等多個維度展開論述，平維彬和嚴慶認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以儒家價值觀為基礎，經過西方民族主義的影響，最終在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指導下形成的[4]。認知、情感和意志三個維度[5]被認為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體現，強化這三個方面有助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并可以推動個體在心中形成整體觀，增強我國民族凝聚力，這也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新內容，新遵循[6]。洪美云則從政治、制度、物質與思想四方面論述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發展之路[7]。然而，目前學術界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其思想淵源、內涵、價值、路徑研究等多個方面進行探索[8]，事實上，學者們往往更注重研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于文化方面的價值，相關研究中經濟方面的探討相對文化方面略有不足[9]。按照馬克思主義意識的能動性原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具有積極影響作用，這一研究目前還未受到學術界的高度關注。

有很多學者雖然尚未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與民族地區經濟發展關系進行專門研究，但已有部分學者關注到這一問題了，所以在他們的研究中經常會提到上述觀點。

扎西等人認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維護國家統一的思想基礎，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凝聚力所在，能為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融匯力量[10]。其對做好民族工作、決勝全面小康具有重大意義[11]。通過發揮其行為規約功能、共同體整合功能、精神凝聚功能和目標激勵功能等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良性發展[12]。不僅如此，其還具備宣揚中華思想[13]，深化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理論[14]，豐富時代精神與民族精神等價值[15]。但縱觀學術界的研究，關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研究中鮮有關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促進民族地區經濟發展之間關系的討論。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更多地被認為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路徑[16]，雖有學者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推動各民族共同繁榮發展的重要動力[17],更為民族地區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奠定基礎[18]。與地區經濟發展之間也存在著相輔相成的關系[19]，但目前學術界對二者之間的關系討論更多地集中在民族地區經濟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作用，即“物質決定意識”，并多見于宏觀層面，其“意識對物質具有反作用”這一層聯系并未得到深度體現。鑒于學術界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實證方面的研究不足，也有學者提出增強這方面研究的號召[20]。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經濟的影響主要通過塑造凝聚力，促進各地區各民族經濟交流交往交融來實現[21]。2020年5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提出，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而國內大循環是其主體部分，這代表著我們應將目光集中在如何打通國內從生產到消費的各個環節，憑借我國市場的規模優勢，將滿足我國內部需要作為經濟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作為國民經濟整體發展的重中之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不僅是我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鞏固社會主義制度的客觀要求，事關國家繁榮興盛富強，對我國整體上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具有重要意義[22]。事實上，民族地區經濟發展既存在其區域特色[23]，又面臨著區位邊緣化、產業競爭力不足、發展紅利分享較少等問題[24]。不僅如此，經濟發展不平衡與民族文化差異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面臨的國內挑戰之一[25]。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掌握民族地區經濟的主要矛盾，進而實現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其本質是中華各民族在政治、經濟、文化交往等各個方面的交往活動中融為一體，產生的大體一致的“社會意識”[26]，其體現了各民族繁榮發展的根本訴求[27]。因此，研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促進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機理，有助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積極發展民族地區經濟，實現各民族平等團結和諧共同繁榮發展，帶動國家經濟整體水平實現飛躍提供一定的理論支持與實踐指導。

綜上所述，本文研究將要解決以下問題:其一，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于民族地區經濟發展是否具有影響關系？其二，如果有影響關系，其影響的機制是怎樣以及具有何種程度的影響作用？

二、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一)馬克思主義意識的含義及其對經濟發展的能動作用

意識本身是和物質相對應的哲學概念，它是指和物質對立統一的精神現象。二者的關系是哲學中的一個基本問題。哲學家對意識有不同的理解，這取決于其對該問題的回答方式。唯心主義哲學家強調前者對后者的本原性，所以他們把意識理解為獨立存在的超物質實體，是創造或產生物質世界的源泉，其內容便是其本身。唯物主義哲學家強調后者對前者的本原性，認為前者來源于后者，前者在任何時候都不可能獨立于后者而存在。馬克思主義哲學批判地總結了各類有關意識的觀點，通過提煉其各階段的發展成果，首次科學地闡述了其起源、本質、社會性和能動性問題。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意識是高度組織起來的物質即人腦的機能和屬性，是社會人們對客觀存在的高級心理反映形式，前者的產生離不開后者。但對后者有反作用，其表現為個體和社會意識，二者都具有社會性。它是人腦對客觀存在的主觀映像，意識指導人的行為。

人類意識對客觀世界的反映是能動而積極的，它可以通過有目的的活動與客觀世界互動。在此基礎上，意識以感性與理性交織，共同產生一個理論、思想上的體系與系統，前者反映了客觀世界事物的現象和外部關系，后者反映客觀世界事物的本質和內部關系。人們在開展實踐活動時，首先，根據客觀事物的屬性和規律，以及自身的需要，在自己的意識中為實踐活動創造思想對象。其次，它是實踐活動應得到的結果、應達到的目的。其目的最初是觀念，但它可以指導人們改變客觀對象的行為，意識是客觀事物在人腦中產生的具有主觀性的映像。這種主觀映像通過對人腦進而影響個體、群體的行為。最后，在作用于人類的經濟活動中，在地區的經濟發展上得到反饋。在這一過程中，意識發揮著指導作用。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各民族人民同一性的價值共識，具有行為規范、目標整合、動力凝聚功能，能夠對共同體內的成員和群體產生積極效應，從而影響其經濟發展行為。陳紀和張笑語認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有利于加強各方經濟利益共同體概念，其對于共享資源建設有著重要意義[28]。鑒于民族地區既擁有其傳統經濟與地方特色資源，又面臨著起步慢、短板明顯、發展差距拉大的考驗[29]。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以勾勒最大同心圓成為解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的重要憑借[30]。青覺和趙超認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華民族共同體”這一客觀存在的實體在人腦中形成的主觀映像，是人們在社會化過程中形成的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知、情感、態度、評價和認同等一系列心理活動的總和[31]。相似地，徐杰舜認為，其是“中華民族共同體”這一客觀事實在人們頭腦中的主觀認知，是人們在社會實踐中對中華民族和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態度、評價和認同結果[32]。它是一種國家認同的表現形式[33]，彰顯著國家屬性，蘊含著統一多民族的中國民族觀[34]。而要進一步理解其在經濟層面的內涵，就應認識到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于中華民族的重要意義[35]。

在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要充分發揮國家的經濟作用成為關鍵[36]，張俊山認為，構成我國國民經濟的各個企業不該僅成為零散在中國境內的經濟組織[37]。我國經濟的進一步發展需要暢通國內大循環，打造全產業鏈新模式[38]。對于這一問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所帶來的凝聚力或成為解決方案[39]。具體來說，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實施的目標和路徑，就是探索、聚集存在于各民族價值觀之內的觀念共同點，進而達成推動各民族交流、交往、交融，區域共同發展的目的[40]。而我國經濟的發展要求在各區域間匯聚、分擔、優化、刺激、帶動循環，這需要我國繼續推進區域共同發展[41]。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所帶來的思想一致性，發揮其團結統一、促進交流、交往、交融的文化價值力量，形成團結力而對經濟發展起促進作用。為此，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設1。

H1：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具有正向積極影響。

(二)群體動力理論及中華民族共同體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

組織行為學當中非常著名的群體動力理論是心理學家庫爾特·勒溫 (Kurt Lewin)提出，他把人的行為看成是其自身特點及其所處環境的函數，群體行為是由群體成員的活動，成員之間的相互影響和情緒三個要素綜合構成的。中華各民族作為一個群體，其行為與活動是指人民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的一切行動；互相影響是指人在組織中相互發生作用的行動；情緒是人民內在的看不見的生理和心理，活動情緒受群體其他成員的活動影響，因而往往不是孤立的。

盧因提出，除了正式組織的目標外，群體作為非正式組織，還必須有它自己的目標以維護團體的存在。為使團體持續發揮作用，群體領導人必須重視形成群體行為的內聚力。不同于正式組織成員大多數遵守規范，非正式組織成員接受其中某些規范而拒絕另一些規范，研究群體動力就是要研究影響群體活動動向的各種因素，其宗旨是尋找和揭示群體行為與群體中的個體行為的動力源，從心理和社會環境兩方面去尋找對群體以及個體行為的推動力量。一般的群體動力系統包含三大要素：凝聚力、驅動力和耗散力。群體凝聚力是吸引成員維系在一起，保持某種關系模式的情感因素，表現在目標凝聚力和歸屬凝聚力等方面，能夠保障群體的存在于穩定。群體驅動力是創造群體效應，促進群體發展演化的動力因素，成員的追求、興趣、人際、意志等是其主要影響因素。群體耗散力來自于群體沖突、消極環境等破壞群體凝聚、影響群體績效的“負能量”。群體耗散力破壞群體的演化和發展，影響群體凝聚力[42]。

中華民族共同體是中華各族人民在歷史發展中形成的政治上團結統一，文化上兼容并蓄，經濟上相互依存，情感上相互親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的民族共同體，是建立在共同歷史條件、共同價值追求、共同物質基礎、共同身份認同、共有精神家園基礎上的命運共同體。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正是通過建設“中華民族一家親”的理念凝聚起經濟共同體概念，憑借其帶來的中華民族凝聚力進一步促進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縮小地區經濟發展差距，實現區域協調發展[43]。

(三)民族團結力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與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民族團結力包含了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內驅力，它是指通過民族成員的凝聚而產生力量。

馬克思主義意識能動性理論和群體動力理論是本文研究的理論依據。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反映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內部絕大多數人的根本價值取向和根本利益目標，能夠激勵共同體成員朝著共同的目標奮斗。這種共同的目標通過共同體成員和民族群體之間產生相互的認同、親和、吸引的心理狀態，形成對中華民族共同體內的成員的吸引力。他們將共同的目標轉化成自己的個人追求，從而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產生強烈的歸屬感，這就是民族凝聚力的來源所在[44]。因此，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能夠激發出強大的民族凝聚力。

中華民族是多個民族群體凝聚成的共同體，因此中華民族凝聚力是一種群體凝聚力。Derek等人通過研究指出，凝聚力會增強群體成員的團隊精神和效率，從而促進群體績效的改善[45]。Mullen等提出，團隊凝聚力有利于提高團隊績效，凝聚力高的團隊績效也越高[46]。對于中華民族來說，其經濟的進一步發展便是績效的顯著指標。國內學者通過對中華民族凝聚力進行研究，指出中華民族凝聚力對中華民族的發展具有重要影響。孫玉蘭認為民族凝聚力是使民族興旺發達的粘合劑[47]。趙偉從社會心理學角度對民族凝聚力進行研究，指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于民族的發展演進以及民族的自強、自立都產生重要影響。

民族文化、民族精神以及民族目標等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國家發展、民族振興的內在動力和決定因素，同時也是中華民族群體內驅力的原動力。這些原動力相互作用會激發出群體成員強大的內在動力。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

H2：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通過中華民族凝聚力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產生重要影響，民族凝聚力具有中介效應。

H3：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通過民族內驅力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產生重要影響，民族內驅力具有中介效應。

三、研究模型與變量測量

(一)研究模型設計

通過上面的分析揭示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與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內驅力之間的影響關系，以及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內驅力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作用后，本研究提出了以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內驅力為中介變量的假設模型，形成了如圖1所示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影響的概念模型。

圖1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影響的概念模型

以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自變量，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為因變量，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內驅力為中介變量的回歸模型為：

Yd=α0+α1ixa+α2igenderi+α3iethnicityi+α4idiplomai+(β1Mi)+εi

Mb/c=α0+α1xa+α2genderi+α3ethnicityi+α4diplomai+ εi

(二)變量測量

雖然對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研究主要是定性研究，定量研究比較少，但也有一些學者，如宋鵬和趙剛結合國內外相關量表、文獻以及開放式問卷調查的結果，設計出了“新時代西南地區民族意識測量問卷”，其包含中華民族文化認同和中華民族歸屬感兩方面[48]。陳立鵬和薛璐璐基于心理學中的意識理論，設計出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問卷，其考察維度包括認知、情感和意志三個維度[49]。本研究借鑒了上述學者及其他學者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分析，整合核心要素進行變量設計。

郭鵬通過對凝聚力研究的梳理，認為民族凝聚力的測量指標離不開民族凝聚力的三種表現形式，即民族整體對民族成員的吸引力、民族成員對民族整體的向心力以及民族成員之間的親和力[50]。其中民族整體對民族成員的吸引力基本上等同于國家機關與執政黨對民族成員的吸引力，民族成員對民族整體的向心力是指民族成員在民族發展歷史中共同經歷的榮辱而產生的作用力，民族成員之間的親和力是指民族成員之間的信息溝通等相互作用產生的信任感和自尊感，它能消除民族成員之間的誤解和猜疑。

根據群體動力學相關理論，群體中的內驅力表現為航標驅動力、典型驅動力和條例制度驅動力，許多學者以此來研究不同群體的動力機制。宋亦芳在利用群體動力理論研究社區團隊學習時指出，群體內驅力的影響因素有群體成員的內在修養、群體的運行機制以及群體的氛圍等因素[51]。王娟等在構建在線學習共同體發展動力機制模型時強調，共同體驅動力的構建要通過確立共同目標和發展愿景、發揮意見領袖的引領作用和制定相關激勵評價制度[52]。因此，本研究將從以上三個方面對中華民族共同體內的內驅力進行測量。

對變量的各個影響因素、測量指標和測量題項及參考依據的闡述詳見如下表1。本研究分別以A、B、C、D和下標加以區別，每個測量指標按李克特量表5個等級進行評價，并分別加總為每一個因素的得分。

表1 問卷測量指標及題項

續表1

四、實證分析與檢驗

(一)樣本的選取

本研究主要探究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多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機制，因而選取了少數民族人口數量較多的云南、廣西等6省(自治區)的14個市縣進行了調研。共發放調查文件547份，剔除無效問卷后，回收有效問卷475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86.84%。有效樣本中，女性為293人，占比61.68%，男性為182人，占比38.32%。少數民族為321人，占比67.58%，漢族為154人，占比32.42%，其中，少數民族群體中有壯族，土家族，納西族，回族，藏族，維吾爾族等共計35個民族，少數民族比例為63.64%。

(二)數據的可靠性檢驗

通過對調查問卷進行信度和效度檢驗，得到了測量指標的各項檢驗數據校正項總計相關性(CITC)、克朗巴哈系數、KMO值、Bartlett值和驗證性因子分析的因子載荷。如表2所示，從檢驗結果中可以看出，所有測量題目的CITC值均滿足大于0.4的標準，說明測量題目都通過了CITC檢驗。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民族凝聚力、民族內驅力和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KMO值分別為0.889、0.701、0.723和0.654，而Bartlett球形檢驗結果也在0.001的顯著水平上顯著。對于整體而言Bartlett球形檢驗結果也在0.001的顯著水平上顯著。綜上所述，問卷各指標測量數據具有較好的可靠性，能夠進行相關分析。再從因子載荷來看，各個題項基本上都較好地解釋了相應的測量因素，符合進一步分析研究條件。

表2 調查數據各個測量指標的CITC、克朗巴哈系數、KMO和Bartlett結果

(三)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影響機制分析

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與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影響機制進行分析，獲得結果如表3所示。從檢驗結果中可以看出，列(1)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項顯著，說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存在積極影響，總影響效應為0.754。列(1)和列(2)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項顯著，列(3)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項和民族凝聚力項均顯著，說明民族凝聚力部分中介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假設H2得到驗證。列(1)和列(4)中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項均顯著，列(5)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和民族內驅力項也均顯著，說明民族內驅力部分中介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假設H3得到驗證。由此得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部分是通過其本身直接發揮作用的，部分是通過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內驅力發揮作用的。

表3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影響關系

(四)研究結論

實證研究結果表明，民族地區具有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會對地區經濟發展產生積極影響。從檢驗結果中可以看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積極影響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通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能動作用直接促進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另一部分是通過激發出民族凝聚力或民族內驅力，對中華民族的凝聚和驅動作用，從而進一步影響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研究進一步闡明了民族凝聚力和民族驅動力的中介效應的影響強度分別為0.475和0.409，大于各自模型中的直接效應影響強度0.295和0.354。從馬克思主義意識能動性角度看，這一傳導過程就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引導中華民族成員在腦中產生一種追求發展、進步的主觀映像，這種映像隨即反作用于中華民族整體和中華民族成員個體，直接指導中華民族從事經濟活動，同時催生中華民族形成凝聚力和驅動力，繼續促進經濟發展。

中華民族共同體是各民族人民賴以生存的實體，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民族地區的生存與發展中起到精神支柱的作用，有助于促進民族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隨著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持續建設，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性將不斷提升。

五、理論貢獻與實踐意義

(一)思考與討論

勞動、資本和技術創新是經濟增長的內在驅動力，這也是經濟發展的一般規律。然而，泛化的勞動概念所帶來的問題沒有被重視，需要細化為積極勞動和消極勞動加以進一步考察，積極勞動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比消極勞動具有更加顯著貢獻作用。通過本研究，發現了支配勞動狀態的個人意識對經濟發展的潛在影響作用。

馬克思主義意識能動性的表述中，意識中的科學在近現代世界中的作用越來越大，事實已經證明科技創新對經濟發展的重要貢獻作用。然而，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用下形成的民族團結力也是意識的一部分，意識中的團結力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作用。其作用邏輯是，在組織成員中擁有的共同意識形成團結力(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內驅力)形成民族動力，進而促進經濟增長。

(二)理論貢獻

民族動力對經濟發展具有積極作用。與企業發展的動力來源于創新驅動力和團隊凝聚力相一致，在宏觀經濟發展中，也存在由馬克思主義意識中所包含的創造力和團結力，但在宏觀領域，團結力被忽視了，本研究對宏觀領域中關于團結力作為內生動力促進經濟增加方面做了有益的探索。

意識的團結力在民族領域表現突出，主要包括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內驅力等要素，從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作用研究，不僅豐富了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和意識能動性理論，也拓展了文化與經濟發展相互影響機制研究的范疇。

(三)實踐意義

首先，對民族團結有著重要意義。民族團結是社會穩定的重要政治基礎，社會穩定是社會發展的首要前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通過影響群體凝聚力以及內在驅動力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產生重要影響，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內驅力在此過程中具有中介效應。對中華民族大家庭的每一個成員而言，當心里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認同度達到一定高度時，每個成員的情感會發生變化，這種情感因素在共同體成員和民族群體之間產生相互的認同、親和、吸引的心理狀態，會使群體里的成員維系在一起來保持某種關系模式。在這種關系模式下，中華民族的每個成員有著共同的追求(如為了中華民族美好光明的未來努力奮斗)，有著相同的不屈不撓的堅強意志，有著無畏的斗爭精神。群體成員在凝聚力的作用下有可能增加興趣的相同度，以促進群體成員間和諧的人際關系。當群體成員的追求、興趣以及意志開始對群體產生影響時，可以認為這些原動力對群體發展起了驅動作用，使得一種創造群體效應的內驅力產生了。凝聚力和內驅力作為中介，影響了中華民族的每一個成員。中華民族的成員們朝著相同的方向去努力，對人類的經濟領域的產出量產生影響，最后實現對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的正面的積極的影響作用。其次，對多民族地區經濟發展有著重要意義。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作用機理研究的過程中，我們發現，非正式組織對目標的認同確實會讓這個組織產生積極的群體動力。并且，驗證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民族凝聚力、民族內驅力的作用。多民族地區發展經濟除了勞動投資科技等基本要素之外，團結力是另一個主要要素，實現民族團結不僅是發展保證因素，更是發展的動力因素。最后，對世界民族問題的重要意義。一般認為經濟落后導致民族問題，實際上，這一問題是相輔相成的，民族團結了又會促進經濟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