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互聯網新媒體的誕生在為生活提供便利的同時,代際數字鴻溝也隨之加深,老年用戶逐漸成為數字化生活的邊緣群體。本文通過分析銀發網民的媒介使用現狀,探討了代際數字鴻溝的成因并提出了具有可行性的解決措施。
關鍵詞:老年傳播;數字鴻溝;“銀發網民”;媒介賦權;數字化生存
老年人口數量大幅增漲、人口老齡化速度不斷加快已然成為嚴峻現實,而在智能化、信息化服務成為勢不可當的主流趨勢的今天,積極探究老年群體數字鴻溝的成因,進而構筑行之有效的適老化傳播體制機制,對老齡化傳播困境的破除與代際數字鴻溝的耦合無疑具有必要性與緊迫性。
一、“何為困境”:老年群體的數字化生存現狀
網絡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催生了各類互聯網新媒體,其強大的功能不僅支撐著體量達數萬億元的互聯網經濟體系,也在各個方面滲透進我們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程度的便利。然而目前,信息技術市場日漸呈現出更加側重年輕群體的多樣化需求的特征,代際數字鴻溝隨之不斷加深,老年群體因缺乏對現代科技的適應力、掌控力、駕馭力[1]而逐漸陷入數字化生活的邊緣窘境中。
這一困境不僅表現為在日常生活場景中,老年群體因難以使用智能手機進行在線支付造成的消費不便等,而且體現在以網絡問政為主要趨勢的政治參與中,表現為老年公民集體性“失聲”的現實問題[1]。同時,由于接收到的數字信息質量良莠不齊,“銀發網民”無疑更容易成為網絡謠言甚至是網絡詐騙的潛在受害者,在此種數字化生存語境之下產生的社會不平等,也極易使之產生“被遺忘”的孤獨感和“老無所用”的自責等負面心理。比如,在當下后疫情時代的防疫管控政策要求下,健康碼、行程碼已經成為日常通行的必需品,部分醫院的核酸檢測也僅設置了在線預約、繳費的功能,此類對于老年人群而言稍顯煩瑣、不友好的操作,使得其日常生活更加不便,甚至會產生抵觸情緒。
二、“何以邊緣”:代際數字鴻溝成因
(一)“不能”:信息接入設施的缺乏
社會經濟與網絡文化的進一步發展加速了互聯網接入技術手段迅速普及,然而目前仍然有相當比例的人群與網絡社會脫離。雖然網絡信息技術向中高齡人群滲透的趨勢進一步顯現,然而目前相比其他年齡階段的網民群體,不論是非移動網絡的比例或使用移動互聯網的比例,老年群體的互聯網接入情況仍存在較大的落差,因缺少接近以及使用互聯網信息技術的機會,“銀發網民”仍然處于數字化生存的弱勢地位。
尤其是以部分偏遠農村地區為代表的經濟欠發達地區的空巢老人,其普遍收入水平較低、消費能力不強,加之二三線城鎮和鄉村由于大量年輕人流失,人口結構不斷顯現出“斷層式空心化趨勢”,因而老年人群往往缺乏充足的物質條件支撐其獲取數字技術的使用權,對于手機、電腦等電子設備在物理接入層面的隔離性,是導致代際數字鴻溝逐步形成與加深的底層原因。
(二)“不會”:群體性數字能力短板
由于受生理、心理狀況與個人生活習慣等綜合因素的影響,老年群體自身呈現出身體機能相對較差、文化程度相對較低與媒介素養普遍不高的特點,因而其數字技術操作能力受到多重因素的制約,總體上具有一定的局限性[2]。“銀發網民”群體性的數字技能短板,在行為層面上集中表現為難以使用相對煩瑣的網絡接入、使用設備的操作障礙。
同時,在網絡話語場域中傳播內容迭代之迅速、傳播場景演變之高頻,使特定的傳播符號被賦予了具有突破性甚至顛覆性的全新內涵,日漸重構的話語體系作為隱性的“準入門檻”提升了數字化生活的起始難度,也成為代際數字鴻溝不斷下陷的動因之一。時下鋪天蓋地的縮寫成為流行用語、新詞熱梗層出不窮,塑造了簡體中文互聯網環境“加密通話”的獨特景觀,但同時也使“銀發網民”因難以理解其含義、無法融入新環境而被“勸退”。
(三)“不想”:主觀意愿不強烈
從年齡層面來看,老年群體通常已經進入退休階段,由于其事業的停滯、社會關系的定型與生活習慣的固化,在一定程度上進入互聯網生活不具有來自客觀環境壓力造成的緊迫性與強制性。同時,部分老年人群在長久以來的傳統價值觀以及自身文化消費心理的影響下,對此類非實體、非剛需性質的消費常常不具有認同感與主動性,因此其接入互聯網的意愿通常弱于其他年齡段的群體。
互聯網的虛擬性質從本質上區別于傳統媒體,部分老年用戶由于主觀認識不充分對現代信息技術及互聯網新媒體有一定的顧慮,甚至抱有懷疑、抗拒等消極抵觸情緒,如仍有很大一部分老年人認為網絡購物等同于購買假冒偽劣產品、綁定銀行卡支付會導致遭到詐騙被威脅財產安全等,導致其主觀上對互聯網數字化生活的參與意愿不強,從根本上決定了代際數字鴻溝的斷裂性。
(四)“不足”:客觀環境不成熟
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4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已達10.11億,其中,移動端網民規模達到10.07億;我國互聯網普及率達71.6%,其中50歲以上網民占比28%[3]。同時,據《中國老齡產業發展報告》數據顯示,預計到2050年,我國老年人口的消費潛力將增長到近106萬億元,占GDP比重將達到33%,由此可見,在數字化浪潮的沖擊下,老年群體也已經形成了具有一定規模的用戶市場,在未來也將呈現出持續擴張的態勢。
然而,由于老齡化市場短期利潤空間較小,導致經費撥款不足、硬性生產設備相對陳舊以及相關技術人才不斷流失等多重現實因素,企業生產的積極性不高,目前簡體中文互聯網仍然缺乏具有老齡化市場針對性的信息生態環境。內容生產效率低下、交互界面人性化程度不足、服務專業性水平較低以及全社會范圍內的責任感與精品意識的缺失等仍然是市場面臨的現實問題,導致整個市場環境缺失活性甚至制度體系越發僵化,全行業對老齡化群體的重視程度仍有待提高。
三、“破除之策”:老年群體數字邊緣化困境的應對之策
(一)提高老年群體數字技術使用率
面對市場導向的信息科技,收入也是老年群體使用硬件設備、網絡和拓展網絡使用環境的重要基礎[1]。數字化生活場景下,難以擁有互聯網接入權的老年群體以基層鄉鎮居民居多,城鄉老年群體的數字鴻溝也逐漸顯現,為解決這一整體性問題,政府特別是基層地方政府應有側重地投入人力、物力、財力,推動建設互聯網基礎設施、提高互聯網接入率,確保普遍接收率的政策措施落地實施。
為了更好地解決老年人群的數字邊緣化問題,2020年國家工信部印發了《互聯網應用適老化及無障礙改造專項行動方案》,在全國范圍內組織開展為期一年的“互聯網應用適老化及無障礙改造專項行動”,致力于更好地幫助以老年人、殘疾人為代表的數字化生活弱勢群體,利用現代信息技術與智能產品,實現“信息扶貧”。目前改造行動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首批優先推動8大類115家網站、6大類43個APP進行適老化及無障礙改造,為提高老年用戶的數字技術使用率優化了市場生態環境。
同時,應注重互聯網及移動信息技術相關的科普宣傳工作,以幫助老年群體更加順利地轉換思維與行為習慣,亦可以借助基層融媒體中心這一官方渠道嘗試推出針對“銀發網民”新媒體內容及板塊,保證了內容的可信度和真實性。在有關部門出臺相應行業政策規范、提供財政撥款支持的同時,立法機關也應加強立法保障,制定具有針對性和指向性的法律法規、嚴厲打擊懲處網絡空間中出現的各種違法亂紀行為,大力整治威脅“銀發網民”生命財產安全的諸多亂象,在整個互聯網生態環境中對其進行無差別的關懷,創造并維護數字化生存的“安全感”,讓潛在的廣大尚未“觸網”的老年人群不再望而卻步、望“網”興嘆。
(二)打造“適老化”產品與服務
相關企業應充分考慮“銀發網民”的消費需求、經濟能力、身心狀況以及知識水平等因素,在原有產品的基礎之上調整操作便捷性與煩瑣程度,重視人性化形式的搭建,使之易于習得與掌握并具有面向全年齡段用戶的友好性,如設計產品時使用較大號加粗字體、符合視覺習慣的視覺元素以及高飽和度、對比度的圖標等輔助其理解內容。《互聯網應用適老化及無障礙改造專項行動方案》鼓勵更多企業推出操作便捷化、人性化的界面模式,“一鍵操作”、語音轉文字以及輸入提示等多樣化、簡單化的無障礙功能。同時,考慮到不會普通話的老年用戶群體,部分產品應加入方言識別功能的設計預期,為老年用戶的順利操作提供便利。
“適老化”產品與服務設計應以無差別、普惠性的人文關懷為邏輯核心,以“參與式治理、包容性治理、全方位治理、可持續治理”為主要理念,應堅持以人為本和技術效率與社會效益相結合的基本原則[4],以打造精品內容在全行業范圍內構建優質老齡化內容生態環境。尤其是在老年受眾關注度最高的健康養生領域,應加大力度整治各類垃圾廣告、網絡詐騙等違法亂紀行為,同時培養專業的優質人才隊伍以保證持續性生命力。而對于部分存在的互聯網過度使用現象,可以適當借助防沉迷系統加以引導與節制,幫助“銀發網民”健康上網,真正實現樂享數字化生活的愿景。
而基層社區作為廣大老年群體的最基本的生活場景,在推動其“樂享數字化生活”的進程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已經成為建設老年友好型社會的重要一環[5]。基層政府可以從文化、醫療、政務、消費等各個宏觀方面著眼,搭建以需求為導向的數字化養老信息服務統一平臺,借助大數據提供個性化“智慧養老”服務;發起“全民數字助老扶持計劃”[6],幫助老年群體逐漸適應并享受數字化、智能化生活。
在線下,社區可以采用統籌借助多方社會力量的思路,如與老年大學、公益團體等組織機構合作,面向老年居民定期開展有助于其進行互聯網接入的培訓課堂,如科普智能手機、路由器等相關設備并講解基本原理及簡要的操作方法;在線上,可以綜合利用互聯網自身的媒介渠道優勢,針對老年群體獨特的身體狀況、心理狀態與行為模式,為破除老年群體數字化的邊緣困境提供多元化選擇和實用性方案,如征集大學生志愿者對老年居民進行“一對一”在線講解輔導以及著力推廣配套的網絡化社區服務平臺等。同時,鄰近的社區之間也可以開展朋輩互助學習等活動加強聯系與交流,為“銀發網民”更好地克服心理障礙提供信息與情感的雙重支持[2]。
(三)數字反哺與媒介賦權
當前,仍然作為數字化生存“邊緣人”的老年群體,有望借助“媒介賦權”以抵御數字化浪潮的沖擊,進而逐漸擺脫這一標簽。然而深入到社會關系尤其是家庭關系與代際關系等層面,在各種傳播場景之下老年人正面臨“正負雙向”的賦權問題。在社會層面,應努力培育“數字騎手”,倡導公共利益和合作責任[7],在家庭層面,應以“數字反哺”作為填平“數字鴻溝”的首要之策,最大化利用社會關系以實現家庭內的信息共享和代際互動。
家庭成員應從家庭傳播場景入手,兼顧物質支持與情感撫慰,幫助老年人抵御孤獨,讓“銀發網民”感受來自家庭以及全社會的數字化包容、數字化引導和數字化陪伴。例如,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老年群體的數字鴻溝進一步顯現,家庭溝通乃至整個社會秩序結構均受到“代際之疫”的沖擊,部分老年人輕信謠言、不愿戴口罩勤洗手等行為體現了健康知識的缺乏,針對此種情境,年青一代可以利用各種媒介特別是互聯網新媒體來影響長輩的防疫觀念,逐漸使其改變行為習慣。后疫情時代,作為晚輩應通過耐心的引導、講解和教學幫助老年用戶平穩地過渡到數字化生活的新場景,從而建立起網絡社會的身份認同。
老年群體作為數字化生存視域下的弱勢群體,在信息資源分配中仍然處于劣勢地位,而借助社交網絡能夠使其擁有創造嶄新自我價值的機會以建立社會身份認同感,進而提升生活幸福感,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媒介賦權與媒介賦能。同時,網絡社區的使用有助于老年用戶拓寬人際網絡、加強社會認同感、獲取社會廣泛支持,不同形態媒體的使用也能推動老年群體正式或非正式的社會參與。比如,中老年女性能夠借助“廣場舞”微信群建立以媒介與現實為雙重依托的社交關系,將流動性的人際鏈接加以固化,幫助其在網絡社會中逐漸完成“主體性建構”[8],進而擁有自我展演、自主創造的可行性與可能性,從信息傳播層面助力實現提升老年人生命質量,充分利用各種機會追求健康、參與、保障的過程的“積極老齡化”發展態勢。
四、結語
對于老年傳播領域存在的數字化邊緣困境,應建構起由政府主導、社會力量參與、社區組織實施的媒介素養教育模式,以實現“樂齡科技”為目標構筑年齡友好信息基礎設施和治理結構,發展貫徹人本理念的數字包容,以應對當下以及未來數字化與人口老齡化并行的長遠趨勢,在老齡化傳播以及其他視域真正實現簡體中文互聯網環境中信息科技與人文關懷的協調共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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