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過程中的農民現代性與身份轉變的不平衡性研究

柴少輝

摘 要：人的現代化是城市化的核心，城郊農民的現代性水平不僅取決于其物質基礎和戶籍身份，更重要的是能否實現在社會心理與情感、文化價值觀念上與城市社會的同構，建立清晰的身份認同。城郊農民雖已進入城市物理空間，但對城市的歸屬感尚未完全實現，本質依然是農民。鄉土社會交往造成城郊農民信任感缺失，村落生活場域的延續造成其身份認同、生活慣習的滯后;人力資本嚴重短缺、社會資本尚未充分構建也是導致城郊農民城市現代性水平低的原因。只有注重城郊農民社會關系建構、生活慣習改變，才能真正使城郊農民在社會情感上歸屬城市，從而真正完成人的現代化。

關鍵詞：城郊農民;身份認同;現代性

一、研究背景

黨的十九大對社會發展做出戰略安排，即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而社會發展的過程其實也就是人的現代化的過程。[1]無論社會為實或者為名，均認為人是社會最基本的元素。國家的現代化不僅是政治、經濟、制度、文化等領域的深刻變革，更為核心的是國民從心里和行為上都轉變為現代的人格。據國家統計局2021年數據，當前我國城鎮人口91425萬人，城市化率達64.72%，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關鍵不只是城鎮化規模，而應當聚焦于提升農民的現代性水平。

現代性水平是衡量農民現代性的核心指標，它包括了農民生產、生活方式的現代性和思想觀念的現代性。[2]改革開放后城市化進程加快，城郊農民在強大的社會機制作用下，或主動或被動的更改社會身份融入城市。但是與物質生活和后賦性市民身份的迅速改變不符的是，農民自身的社會記憶和行為慣習與之產生的文化墮距，使得城郊農民造成了外在市民身份與內在農民認同的差異化沖突，這種身份轉變的不協調性導致了對自我身份觀念的混亂。[3]所以不僅要確定農民的現代性水平，還要洞悉其能否在社會行動、情感歸屬、文化屬性上實現與城市的有機同構。

二、中國城鄉二元身份認同的形成

城鎮化的核心是人的現代化。作為城市化的主體之一——農民面臨著自我身份觀念的確定與實際現代性因素不匹配的問題。城市化改變了土地性質，失去土地的農民從農業生產轉變為服務城市發展，但城郊農民生活地點與社交網絡并未發生顯著變化，思想觀念與戶籍身份的變化并不保持同步，使得城郊農民對于自己是“農民”還是“城里人”也出現了概念模糊：相較于遠離城市的農村人，他們自認為是城里人;相較于市中心城市人，他們又自認為是農村人。這種市民身份自我觀念的確定與現代性之間的差距。

農民群體向市民群體的整體轉型過程中，經歷從對市民身份的向往、模仿、自我身份觀念的確定到獲得外在性市民身份。但生活場域的延續造成其生活慣習的滯后，心理與社會的觀念的確定并不能完全改變傳統所發揮的效用。所以這種墮距不僅會造成個人身份認知偏差，影響社會的有序發展，伴隨的社會緊張和社會風險會阻礙我國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

三、農民身份認同的狀況

（一）身份認同的工具性

在城市化不斷浪潮吞噬城郊農村的背景下，城郊農民的制度性身份在短時間內發生急速轉變，在工作上脫離土地失去了“根”，被多元化的經濟來源和生產生活方式所代替，但在城市空間上仍然居住在傳統熟人社區過著雞犬相聞的生活，這種生產與生活的雙重身份加劇了身份認同判斷的模糊性。

而農民的城鄉意識主要是在橫向對比中產生的，與其它群體的的交往會間歇性改變身份意識。持續沿用的村莊名稱不斷提醒他們的歷史記憶，凸顯農民身份，在與城市居民進行社會交往時，則強化或再次確認了自己的農民身份意識，并且渴望增加收入，購買房屋、車輛、供養子女接受更為優質的教育進一步去除自己的農民身份標簽。而與遠離城市的農村人或進城務工農民進行社會交往時，他們又保持較強的心理優勢，產生“我是城里人”的優越感。當長期以來得到強化的身份意識被城市化沖擊，生活方式和后賦性身份的轉變使得市民與農民的的邊界被弱化，城郊農民會選擇最為有利的自我身份而非社會認同身份。[4]農民戶籍與社會心理改變的不同步性說明身份認同的工具性特點。

對于城市居民和較遠農村居民來說，城郊農民在城市化中成為較為特殊的群體，他們在地理上融入城市空間依賴城市工作生活，但在觀念和心理上認同上模糊不清。而對于城郊農民來講，這種心理優勢與心理弱勢同時存在的沖突性表征為身份認同的工具性提供了可能。

（二）人際關系網絡的同質化傾向

當前城郊農民社會關系網絡中的同質性較強，絕大多數人還是將鄰居、本村村民作為社會交往的對象。[5]

可以看出，雖然城市化使得地理的界限不再清晰，但城郊農民的社交范圍具有較為明顯的封閉性，這與工作上的延展性具有強烈反差。在生產活動中進入城市次級群體，而社交網絡主要聚集在血緣、地緣形成的初級群體中，即經濟活動與城市的強依賴性和人際交往與本村村民的強粘結性。[6]歷史記憶殘留的人際關系紐帶仍然發揮著效用，村集體、鄰居和本村村民是城郊農民最重要的社會關系。如果想讓城郊農民全面提升現代性水平，就必須打破這種經濟與社交社會網絡相分離的局面。因此，為進一步提升我國現代化水平，不僅要繼續深耕基礎設施、戶籍身份，也要重視城郊農民的心理歸屬和社會對這一群體的包容度。

四、小結

城郊農民獨特的時代記憶、相對剝奪感等因素建構了矛盾性的身份認同，在城市化過程中主要經歷以下階段：首先，與城市緊密的地理聯系使得城郊農民較早接觸城市，受到城市影響產生向往;其次，土地被征收獲得了城市戶口，實現被動城市化;最后在融入城市生活的過程中產生對出現了“身份模糊”，而農民對市民身份觀念的確定是一個自發、緩慢的過程。

這一群體在制度身份上已經現代化，但人的現代化卻并未能完成。依然延續著農業社會的一些根本特質，其現代性僅停留在表象。[7]所以其現代化過程中仍存有較大抗力，這些困境更多地體現在情感和心理層面，僅依靠戶籍身份的城市化很難解決諸多阻礙。作為先主動后被動的現代化群體，拆遷安置小區綠化帶被開辟成菜園、公共區域被侵占事情頻發的本質原因在于城郊農民的現代性水平不足。

只有當他們真正融入城市社交網絡，對市民身份屬性達成共識，可以有效降低社會壓力防范社會風險。城郊農民的觀念與身份的不匹配是社會轉型過程中各種社會事實凝聚的結果，這種社會心理一旦統一擴散，會對城市形象帶來較大影響，更嚴重會造成社會兩極分化和群體、地域歧視等壓力性事件。我在這里提出“橡膠群體”這一概念。橡膠富有彈性，能在外界刺激下產生較大形變，但只要祛除外力能恢復原狀，其本質沒有發生變化。城郊農民也具備此類特征，在現代化過程中獲得外在身份和生產生活方式的轉變，同時具備一些現代性因素。但其本質尤其是思想層次，還固守著傳統。只有深入文化、心理層次，才能進一步提升農民現代性水平，達到城市化與社會現代化的更高層次。

參考文獻

[1] 阿歷克斯·英格爾斯人的現代化素質探索[M].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5.

[2] 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的后果[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

[3] 查爾斯·泰勒.自我的根源：現代觀念的確定的形成[M].韓震譯.北京：譯林出版社，2001.

[4] 李飛，鐘漲寶.城市化進程中城郊農民的社會交往研究[J].農村經濟，2011（4）

[5] 張海波、童星.被動城市化群體城市適應性與現代性獲得中的自我觀念的確定[J].社會學研究，2006，（2）：16.

[6] 郁曉輝，張海波.城郊農民的社會觀念的確定與社會建構[J].中國農村觀察，2006（1）

[7] 劉精明，李路路.階層化：居住空間、生活方式、社會交往與階層觀念的確定——我國城鎮社會階層化問題的實證研究[J].社會學研究，2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