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融合教育支持服務體系研究及啟示

李佳音 景 時

澳大利亞融合教育起步早，從國家、州到學校都建立了較為完備的支持服務體系。聯邦層面，已建立較為系統成熟的融合教育政策體系[1]；州政府層面，新南威爾士州、維多利亞州、昆士蘭州等都出臺了支持保障的具體措施和方案；學校層面，配備學習支持教師、過渡支持教師、巡回支持教師、校長助理、學習支持輔導員以及學校專業顧問等。[2]探討澳大利亞融合教育支持服務體現的特征，對我國融合教育開展及資源教室運作有所啟示。

一、聯邦政府建立權威法律保障融合

（一）以《反殘疾人歧視法》為支柱的法律體系

澳大利亞通過以《反殘疾人歧視法》（以下稱為《反歧視法》）為核心的法律體系，構建了融合的文化心理環境。澳大利亞1992 年的《反歧視法》中明確指出，凡是因他人有身心障礙而不公平對待他人的行為都是違法的。同時在公共生活諸多領域保護殘疾人免受歧視：就業，如找工作、工作條款、培訓、晉升；住宿，包括租房或買房；獲取使用服務，如銀行或保險服務，政府部門提供的服務，由律師、醫生或商人提供的專業服務；進入公共場所，如公園、政府機關、餐館、酒店或購物中心。[3]2005 年《殘疾人教育標準》（以下稱為《教育標準》）是在《反歧視法》基礎上制定的，進一步強調聯邦政府要滿足殘疾學生在教育和培訓方面的權利，并幫助人們理解什么是公平與合理的。《教育標準》旨在確保殘疾學生能夠在與普通學生相同的基礎上獲得和參與教育，明確學校應廣泛利用殘疾人扶助項目等資源，以及聯合專業人員提供有針對性的專業支持和課程資料，對學生的權利予以保障，以防其受到侵害。[4]《教育標準》指出，所有學生，包括殘疾學生，都應得到有尊嚴的對待，并在一個重視和鼓勵所有學生參與的支持性環境中接受教育。《反歧視法》第32 條明確規定：凡是違反《教育標準》的，受傷害的人或代表他們的人可以向澳大利亞人權委員會提出申訴，嚴重者可向聯邦法院提起訴訟。澳大利亞的法律在最大限度內保護著殘疾人人權，用法律構建起一個融合的環境。

（二）以《聯合國殘疾人權利公約》為核心的殘疾人權利保障

只通過各項法律來保障支持性服務顯然是不夠的，殘疾人更需要的是一個包容性的環境。包容性是指所有的文化、政策、社會實踐、課程，以及課堂中的物理結構、教學方法對所有學生來說都可以不受歧視地享有，使殘疾人在參加公共生活、行使法律行為能力、工作和就業等方面順利進行。澳大利亞政府沒有只強調殘疾人的權利，而是讓更多的人看到包容的益處。這樣既不損害普通公民的權利，也能使殘疾人的權利得到保障。澳大利亞于2008 年批準了《聯合國殘疾人權利公約》（以下稱為《公約》）。《公約》強調“促進、保護和確保所有殘疾人充分和平等地享有一切人權和基本自由，并促進對殘疾人固有尊嚴的尊重”。《公約》之中的人權理念是澳大利亞正在踐行的，所以其通過《國家殘疾戰略（2010—2020）》（以下稱為戰略）著力構建高級政策框架，協調指導政府工作，實施對殘疾人有積極影響的各種公共政策。該戰略包括建立包容性和高參與度的社區、對權利進行立法和司法保護、資金保障、個人和社區的支持、學習和技能、健康和福利等六個范疇。并且執行此戰略時社區和殘疾服務部長需要定時向行政局提交一份關于實施計劃和具體情況的概述，讓政府了解殘疾人的信息和狀況，并對未來行動的政策方向和領域進行審查，確保該戰略能夠繼續推動殘疾人實現更好發展。[5]例如，昆士蘭州政府認為融合教育的首要任務是在每個學習階段為所有學生帶來成功和幸福，因而出臺了《州立學校改善戰略：每個學生能成功（2022—2026）》，指出每一個學生都成功意味著關注學生的需求，意味著每個學生都能接受世界一流的教育，意味著學生在每個階段都能取得成功。[6]

二、融合教育支持服務的措施

（一）早期教育支持

澳大利亞政府通過整合資金支持，推行以國家殘疾保險局為依托的《國家殘疾保險計劃》，并提供各類支持服務，讓學生處于最少受限制環境之中。《國家殘疾保險計劃》旨在支持0 到65 歲的永久和嚴重殘疾人，培養他們的技能和能力，使他們獲得“合理和必要的”支持，并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此保險計劃還提供保障性的個性化支持，為殘疾學生家長提供可選擇的支持方式。

如，新南威爾士州利用《國家殘疾保險計劃》提供幼兒早期干預方法（ECEI），整合幼兒在學前、游戲小組和入學早期等環境中的需要。ECEI 提供者幫助殘疾學生的父母和照顧者決定最能滿足他們孩子需求的支持和服務，幫助父母為他們的孩子設定目標，并及時達成目標。[7]

又如，昆士蘭州提供具有專門服務的教育支持計劃。昆士蘭州政府為各種類型的特殊學生提供公立學校護理服務、職業治療服務、物理治療服務、言語語言病理服務，建立學校專業殘疾支持計劃等。公立學校護理服務[8]是指在學校內為特殊學生免費制訂針對日常生活的個人保健計劃，以及學校緊急保健計劃。公立學校注冊護士會與學生、他們的家庭、學校工作人員以及醫療團隊合作，在有需要的時候提供一系列的護理服務來保障殘疾學生健康，將殘疾學生的障礙對他們學習的影響降到最低，并持續不斷提供支持。職業治療服務和物理治療服務同時進行，兩類治療師幫助特殊學生接觸和參與學習活動，幫助學校做出調整。在具體實踐中，物理治療師幫助學生做運動，以順利參加體育課以及體育活動等；職業治療師則幫助殘疾學生與他人互動和觀察自己，兩者共同努力促進學生身心健康發展，提高學生的獨立性。言語語言病理服務是指由言語語言病理學家針對殘疾學生的特點幫助學生發展他們的語音系統，提高理解和使用語言來思考、討論、閱讀、寫作、計算的能力，讓學生在學校環境中更好管理自身的社交互動。雖然要發展學生的語音系統，但手語依舊是學校環境的基礎教學支持手段之一。學校專業殘疾支持計劃是昆士蘭州教育部向專業服務提供者提供資金以支持所有學校的殘疾學生，使在農村和偏遠山區的學校都有機會獲得資助和專業教育支持服務。支持服務中包括上述所有類型的治療師和心理學家，以及資源中心資金支持和專業設備的支持。

再如，維多利亞州根據不同學生的特別需要提供支持計劃，以讓每個人都有發展機會。計劃涉及包容性社會、醫療健康住房福利、公平與安全、有貢獻四個方面。維多利亞州幼兒工作者的學習與培訓都由支持計劃規定。維多利亞州教育和早期兒童發展部提出幼兒園融合支持計劃為幼兒教育工作者提供專業培訓和咨詢，以滿足殘疾兒童的各種需求。維多利亞州實行幼兒園融合支持計劃的同時利用一種在線評估和規劃的學習工具——早期能力的學習和教育支持，讓幼兒教育工作者可以獲得免費的在線專業學習。維多利亞州還基于兒童項目支持計劃，在轉銜階段支持教師與專家實現聯動。在從幼兒園過渡到小學的過程中，殘疾兒童的幼兒園老師作為兒童項目支持計劃小組的一員與家長共同制訂計劃，在幼兒園的第二學期就開始參觀小學，進行信息收集并和由小學校長指派的一名教師作為成員參加項目支持小組會議，以幫助殘疾兒童實現幼升小的轉銜。幫助殘疾學生從幼兒園升入小學后依舊召開小組會議，就殘疾學生的信息以及如何調整計劃進行討論，所需資金由政府承擔，并且由言語病理學專家、心理學專家等聯合提供支持服務，完善殘疾學生的轉銜。維多利亞州在實行項目支持小組制度的同時輔以個別化教育計劃。個別化教育計劃為殘疾學生概述明確的教育目標，鼓勵殘疾學生參與學習活動，設置合適的長短期目標，確認并發展學生的長處等。[9]

（二）普通學校教育支持

澳大利亞的公立學校針對特殊學生進行教學上的調整，以消除特殊學生在普通學校學習的障礙。如，昆士蘭州公立學校將法律規定逐步細化。昆士蘭州政府就特殊兒童擇校進行調整，以使所有學生都可以入學。在此基礎上，為特殊學生提供合理融合支持，以減少學生因殘疾而遇到的障礙。根據《教育標準》，普通學校在殘疾學生上學、學習、參加學校活動等方面提供支持。調整措施有：以不同的方式教學，使用特殊學生感興趣的視覺提示圖表；提供額外的學習機會來解決特殊學生困難，包括小組學習、額外教師等；使用不同資源和材料，如為視障學生提供字號較大的盲文印刷品等；設置一名教師助理支持課堂教師，提供手語等幫助；使用輔助技術，例如語音轉文本的工具；制訂個別化課程計劃來使所有學生無一例外地接受澳大利亞課程的八個領域教學服務；提供個人護理支持以促進學生健康和日常生活需求；提供結構化環境，改變學校環境區域；為學生提供一個安靜的區域以應對其感官問題或支持其情緒調節等。[10]學校通過個別化教育計劃、個人支持計劃或其他類型的計劃落實上述措施，并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和提供支持。

再如，衛星班與支援班是新南威爾士州的特色班級模式。班級設置上，“衛星班”項目為新南威爾士州的典型做法。孤獨癥學生在衛星班學習社會交往等技能之后再進入普通學校學習，并一直有專業人員提供必要支持和跟蹤服務。同時，衛星班與巡回支持教師、相關專家、普通學校學習和支持團隊等方面保持聯系。在主流小學設置支援班是新南威爾士州融合教育班級的另一個代表。支援班專門為學校中有特殊學習需求的學生提供服務，包括智力障礙、心理疾病、孤獨癥、身體殘疾、感覺障礙等。學校教師根據學生的學習目標關注他們的優勢，在需要的地方提供幫助并改進教學。[11]

新南威爾士州還設置過渡支持教師與巡回支持教師，以提供支持服務。其中過渡支持教師設置為澳大利亞融合教育支持體系中的特色，主要進行早期干預工作，在符合條件的殘疾兒童入學前一年內進行干預工作，在殘疾兒童入學一年后繼續提供支持，并為班級中的殘疾兒童提供個性化學習支持，制訂個人協調過渡計劃等。巡回支持教師在過渡支持教師干預支持后給所有12 歲以下的殘疾學生提供其所需要的建議，滿足其在學習上的需要。巡回支持教師尊重殘疾學生的學習機會，基于學生的能力以及需求，提供高質量的學習支持，并與多學科團隊合作對殘疾學生進行評估，召開評估會議，為學校教職員工提供專業知識培訓等支持。新南威爾士州教育部長指出，教師要與殘疾教育專家、護理人員等并肩合作，輔之合理的教學策略以滿足殘疾學生的需要，使融合支持進入學校生活的各個方面。

（三）社會團體資源共享

澳大利亞建立起以ICAN 網絡系統為中心的社會支持體系。如，昆士蘭州教育部實施教育行動計劃，致力于構建包容的心理環境讓每一名學生都能成功。其于2015 年10 月成立孤獨癥中心，旨在支持協助學校積極包容地留住或吸引孤獨癥學生。ICAN 網絡系統是澳大利亞最大的孤獨癥關愛組織，專注于改變學校、社區、政府對孤獨癥的看法。ICAN 面向公立學校和非公立學校，提供校內指導、主持小組會議等支持服務，旨在建立孤獨癥學生的信心和自我認同感，同時提高學校各類工作人員對孤獨癥的理解。[12]昆士蘭州的學校工作人員都致力于確保每一名學生真正成為學校的一部分，為學生發展感到由衷的開心并致以真誠的祝賀。

維多利亞州與維多利亞聾人教育研究所以及amaze 等社會支持團體相配合，著力打造全社會共同參與的融合教育。維多利亞聾人教育研究所致力于培育教育口譯員，他們在課堂上與教師合作，協助聾生溝通與交流。不止在平時的學校中，在新冠病毒肺炎流行和澳大利亞叢林火災蔓延的緊急狀況下，正是由于教育口譯員的存在，聾生能夠立即做出正確反應來確保人身安全。[13]維多利亞州同樣面臨孤獨癥學生如何能更好進行融合的難題。amaze 提出的報告中顯示，公眾雖對孤獨癥學生認識不足，但大都支持融合教育。然而，關鍵是教育工作者接受融合教育文化，能夠將差異視為一種好處而不是負擔，而非資金問題。面對此問題，amaze 提出修改課程、變更評估技術、提供額外的課堂支持、制定明確的課程表、調整感官環境、與家長進行溝通、有效處理霸凌事件、推動合作學習等支持手段，為孤獨癥學生創造支持性教育體驗。

三、對我國資源教室建設的啟示

（一）國家政策在對象和流程上做出具體規定

政府應發揮主導作用，在建設資源教室的同時，引導普通學校做出合理調整。我國融合教育雖處于起步階段，但近幾年國家越來越重視資源教室的建設。2016 年，教育部辦公廳印發《普通學校特殊教育資源教室建設指南》，指出只要是招收殘疾學生5 人以上的普通學校，應設立資源教室。[14]地方政府和普通學校也積極響應，落實資金并建設資源教室。我國可結合自身的融合教育實踐經驗，學習借鑒澳大利亞的政策體系，將政策具體化，逐步建設起一個融合的社會環境，進而在融合的社會環境下提供適合我國學生的融合教育支持服務。

（二）資源教師的專業能力與研究性學習

殘疾學生的獨特性要求資源教師要為其提供教育心理診斷、個別化教育計劃、教學支持、補救教學、康復訓練、教育效果評估等，對教師的專業素養要求十分高。《普通學校特殊教育資源教室建設指南》中要求資源教師需要經過崗前培訓，具備特殊教育和康復訓練的基本理論、專業知識和操作技能。此外，資源教師應與家長以及班主任保持緊密而友好的聯系，促進家校合作。學校也應更新運作方式以提高資源教師專業素養及解決問題的能力。

（三）普通學校對資源教室的支持

澳大利亞融合氛圍的營造以及校內無障礙環境的建設皆面向校內所有學生。學校所有工作人員都會為學生的發展感到開心，并且會直接鼓勵學生。其校園多為簡單安靜的風格，以降低學生的緊張程度；此外，校內注重創建無障礙環境，不論是在操場、體育館，還是教室中都有為殘疾學生準備的方便學習和活動的設備以及人員。因此，學校支持應注重完善校內的環境支持，以及同伴支持、任課教師支持、校內服務人員以及家長社區等各方支持與配合。[15]

珍愛生命
謝資宸（山東省淄博市博山區特殊教育中心學校）
指導老師：劉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