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燁, 段永彪
(西北工業大學 公共政策與管理學院, 陜西 西安 710072)
隨著科技創新和全球化進程的加速,城市間資源要素等的競爭日益激烈,城市競爭力已成為各國發展中的重要議題。城市競爭力作為城市間的比較優勢,反映了城市的發展水平和綜合實力,且對城市未來發展和目標轉型等有著重要影響。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的迅猛增長與城鎮化的快速推進相伴相生,一批國際性城市、區域中心城市和特大城市等初步建成,城市發展水平日新月異,城市競爭力顯著提高。政府作為城市經濟社會發展的決策中心,其治理水平和工作效率等對城市競爭力具有重要影響。
黨的十八大以來,“放管服”改革作為中國推進政府職能轉變、深化行政體制改革的重要突破口[1],在優化區域營商環境和推動城市發展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近年來,“放管服”改革取得明顯成效,行政審批事項精簡率達40%以上,中央減少了90%的企業投資核準項目[2]。各地政府也進行了積極探索,出臺了相關政策文件和舉措,如浙江省的“最多跑一次”改革、江蘇省的“不用審批(服務)”改革和安徽省的“兩單一表三配套”模式等,都是當前各地政府推動“放管服”改革的生動實踐。與此同時,多個城市也紛紛制定和出臺了有關“放管服”改革的政策文件, 2015—2018年,全國共有245個城市出臺了“放管服”改革政策文件,出臺文件數量呈逐年上升趨勢,并且西部地區城市出臺的文件數量明顯多于東部和中部城市,如圖1所示。

圖1 2015—2018年不同區域城市出臺的“放管服”改革政策文件數量
中國學者對“放管服”改革的研究持續升溫,主要圍繞“放管服”改革的理論基礎與內涵、實踐模式、現存問題、改進思路以及實施效果等方面展開討論[3]。盡管當前學界對“放管服”改革研究取得了較為豐碩的成果,但是主要集中在經驗總結層面,以現狀描述、概念梳理和典型案例分析為主[4]。關于城市競爭力的研究,20世紀80年代以來就受到國內外學者和政策決策者的廣泛關注,如陳通和王偉從政府與城市競爭力的關系等方面進行了探索[5]12,但總體來看,當前研究中對于現階段的“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的關注還較為有限,尤其是對“放管服”改革、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之間關系的研究還非常匱乏。
城市是人類聚居的一種高級形態,從其出現開始就處于不斷生長和演進的過程之中,所以,對于城市發展能力,應該用戰略和動態的眼光來審視[5]13。關于城市競爭力的定義和內涵,國內外學者基于要素判斷、目標判斷、價值判斷等不同視角提出了不同的觀點。例如,英國學者Cheshire認為,城市競爭力是一個城市比其他城市能創造更多財富和收入的能力[6];Webster和Muller采用生產、銷售和出口能力等標準,將城市競爭力定義為一個城市能生產銷售更好產品的能力[7];倪鵬飛認為,城市競爭力是一個相較于其他城市,能夠多快好省地創造更多財富和價值收益以及提高居民生活水平的能力[8]30-34;對于城市競爭力的評價指標體系,國內外學者也進行了廣泛的研究,并基于不同定義提出了不同的城市競爭力評價模型[9]。例如,Kresl和Singh提出城市競爭力的評價模型是顯示性框架(商品零售額、制造業增加值和商業服務收入)與解釋性框架(經濟因素和戰略因素)的結合[10];倪鵬飛提出了城市競爭力弓弦劍模型和飛輪模型兩個解釋框架,分別從硬競爭力(包括人才和基礎設施等)、軟競爭力(包括文化和制度等)、本體競爭力(包括人才等)、內部環境競爭力(包括商務環境等)以及外部環境競爭力(包括城市所在區域等)等維度進行了研究[8]42-82。
綜上可知,城市競爭力是一種比較優勢,即一個城市如何優化配置資源以改善其發展,并獲得相對競爭優勢的能力,具體包括城市潛在競爭力、城市核心競爭力、城市綜合競爭力和城市未來競爭力等。根據既有研究中的城市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筆者在兼顧中國城市發展特點的同時選取最常用的評價指標,即從人才競爭力、基礎設施競爭力、文化競爭力和制度競爭力四個維度對城市競爭力進行實證分析。
1. “放管服”改革與區域營商環境
營商環境既反映著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軟實力,也集中體現了其綜合競爭力。政務環境是影響營商環境的關鍵因素之一,“放管服”改革作為推動中國政府職能轉變上的制度創新,其本質在于厘清政府與市場、社會等多重關系[11]。實踐中,各級政府及相關部門以“放管服”改革為抓手,推進實體政務服務中心和網上政務服務平臺一體化建設,通過簡政放權、優化服務、減稅降費等舉措,不斷提升政府服務水平和治理效能,促進資源合理配置和企業的市場化水平[12],從而優化區域營商“軟環境”[13]。例如,浙江省通過“最多跑一次”改革,通過全面優化審批流程和提升政務服務標準化、透明化、法治化水平,有效降低了企業運行成本,為浙江省經濟社會發展創造了穩定、透明和可預期的營商環境。此外,在持續推進“放管服”改革進程中,國務院出臺的《優化營商環境條例》(國務院令第722號)[14],從制度層面為區域營商環境的優化提供了有力保障。因此,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放管服”改革對區域營商環境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假設1a.“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對區域營商環境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假設1b.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對區域營商環境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2. 區域營商環境與城市競爭力
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城市對企業、資本和人才的吸引程度,兩者的主要目標都是促進區域經濟發展,但在覆蓋范圍上卻有顯著差異[15]。其中,區域營商環境是指某一區域內直接或間接影響企業等經濟主體的外部環境。而城市競爭力所涵蓋的范圍更廣,綜合體現城市經濟、文化、制度、生態環境等整體競爭力。優化營商環境能有效提升企業獲得感和體驗感,激勵企業提高科研投入和創新,發揮各類投資主體在人力資本、基礎設施和產業體系等方面的吸引力和競爭優勢,從而提升城市競爭力水平[16]。近年來,北京、上海、深圳和廈門等城市持續投入營造與提升營商環境的質量水平,積極推動5G、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等新技術的融合應用[17],在促進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同時,自身的城市競爭力水平也顯著提高。據此,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3. “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
城市競爭力是城市綜合實力的體現,其本質是為城市創造更多的福利與價值,對于不同類型的城市,其競爭力影響因素也存在顯著差異[18]。毋庸置疑,政府方面的因素對于城市競爭力具有重要影響。尤其是近年來,中國“放管服”改革的深入推進對于促進城市發展發揮了積極作用。一方面,通過政務服務中心建設能夠優化各部門職能,合理設置辦事流程,改進政務服務水平和公務員工作態度,降低市場經濟主體與政府的溝通成本[19],從而促使城市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和市場主體利益最大化,提高城市競爭力。另一方面,“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為完善績效評估管理和激發市場活力等提供了制度保障[20],能夠進一步提升城市的人才吸引力和制度競爭力等,為增強城市綜合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營造良好的制度環境[21]?;诖?,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放管服”改革對城市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假設3a.“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對城市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假設3b.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對城市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4. 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根據上文分析,“放管服”改革的兩個維度,即“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和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均會對區域營商環境以及城市競爭力產生顯著正向影響,且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由此可見,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可能發揮了中介作用。實踐中,自2015年實施“放管服”改革以來,通過建設全國一體化在線政務服務平臺暢通政企溝通機制和發揮公共產品對私人資本的溢出效應,從而提高了要素生產率,降低企業成本[22],對優化營商環境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由此可進一步得出,區域營商環境優化能提高政府招商引資的吸引力,形成資本增值、產業聚集和人才聚集等效應,從而提升城市綜合競爭力。因此,區域營商環境是“放管服”改革影響城市競爭力的重要中介。據此,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4.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假設4a.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假設4b.區域營商環境在政務服務中心建設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5. 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調節作用
優化營商環境是為經濟發展賦能的重要舉措,其總體導向是“便企利民”[23]。面對復雜多變的國內外經濟形勢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市場主體亟須減負紓困。推進“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和政務服務中心建設,能夠進一步提高行政審批效率和政務服務水平等[24],對激發市場主體活力和創造就業崗位,尤其是改善中小企業經營困境等具有積極作用,進而也能為推動城市經濟發展和提升城市競爭力注入新活力。實踐中,廣州、上海和蘇州等區域營商環境較好的城市,政府更加注重強化頂層設計和制度創新,率先樹立起“營商環境就是生產力”的先進理念,在深化“放管服”改革中加快社會化和市場化要素配置,大力推進“放管服”改革的具體實施,從而使自身的城市綜合競爭力得到了明顯提升。由此可見,隨著區域營商環境的持續優化,“放管服”改革對城市競爭力的作用效果將會更加明顯?;诖?,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5.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調節作用。
假設5a.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調節作用。
假設5b.區域營商環境在政務服務中心建設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調節作用。
筆者采用2015—2018年中國35個城市①的面板數據,就“放管服”改革、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三者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選取2015—2018年數據的主要原因在于:2015年,中國首次提出實行“放管服”改革,而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的數據目前公開至2018年。選取的35個城市主要是通過數據匹配的方式來確定的,即將245個出臺“放管服”改革政策文件的城市與城市競爭力綜合排名指數和營商環境競爭力排名前100的城市進行匹配而獲得。這35個城市“放管服”改革政策文件的出臺既是對上級精神的落實,也是對下級區縣改革的指導,政策實施力度直接影響下級區縣的改革力度;同時,35個城市覆蓋了中國的東部、中部和西部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具有較強的代表性。
在變量數據獲取上,筆者采用官方公開的數據,如自變量“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和政務服務中心建設的數據主要通過檢索各城市政府官網、政務服務中心官網、政府工作報告和相關政策文件以及官方新聞等途徑獲取;因變量、中介/調節變量和控制變量的相關數據主要來源于各城市統計年鑒和統計公報等。
研究所涉及的變量及其測量方法和數據來源等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與數據來源
1. 因變量
因變量為城市競爭力。根據2015—2018年《城市競爭力藍皮書》[25]中各城市的人才競爭力、基礎設施競爭力、文化競爭力和制度競爭力的排名數據,計算均值得到各城市競爭力綜合排名指數。
2. 自變量
自變量主要包括“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和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兩個指標?!胺殴芊备母锞唧w實施主要通過檢索2015—2018年該城市是否出臺“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政策文件來進行測量,是記為1,否記為0。政務服務中心建設以2015—2018年該城市是否建立實體政務服務中心和網上政務服務平臺為依據來進行測量,若該城市兩者都建立記為1,兩者都沒建立或只建立了其中一個記為0。
3. 中介/調節變量
中介/調節變量為區域營商環境。中國不同區域之間營商環境差異較大,雖然國家尚未出臺統一的區域營商環境評價體系,但是已有部分研究機構和媒體對中國的區域營商環境作了系統性評價。2002年開始,中國社會科學院倪鵬飛牽頭撰寫的《城市競爭力藍皮書》[25],成為國內城市競爭力領域較為權威的著作。筆者采用該藍皮書中的營商環境競爭力排名并將其轉換為得分后來對區域營商環境進行測量。
4. 控制變量
控制變量具體包括三類:一是選取四個社會經濟變量,即:人均GDP反映的是區域經濟發展水平;人口規模反映的是中國東部、中部和西部不同城市規模的差異;城市人口密度用來衡量城市人口與城市空間之間的關系;城市二產在GDP中的占比反映的是不同資源稟賦條件下的產業結構狀況。二是參考現有研究,選取政府管理效益、政府規模1和政府規模2三個指標作為政府層面的變量。三是選取控制區域和時間效應兩個虛擬變量。根據現有研究,控制區域以東部地區為參照組,時間效應上以2015年為參照組。
由于因變量為有序多分類變量和連續性數值變量,因此,研究主要采用面板數據分析、有序多元邏輯回歸分析和多元線性回歸模型來進行實證檢驗。首先,估計固定效應模型或隨機效應模型并進行Hausman檢驗;其次,進行有序多元邏輯回歸分析和多元線性回歸模型檢驗,來驗證“放管服”改革、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的直接作用,運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來驗證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的中介作用和調節作用等;最后,進一步檢驗“放管服”改革、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四個具體維度的影響以及區域異質性。
研究中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
由表2可知,2015—2018年中國35個城市中45.7%的城市出臺了“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政策文件,66.4%的城市同時建立了實體政務服務中心和網上政務服務平臺。樣本城市競爭力綜合指數存在較大差距,最大值為34.000,最小值為2.250,這反映出樣本城市的城市競爭力強弱差異顯著,需要進行進一步解釋。此外,通過方差膨脹因子(VIF)對各變量間是否存在多重共線性進行判斷,結果顯示,所有變量的VIF 值均保持在小于10的水平,自變量的VIF值均在2以下,因此,可以判斷各變量間不存在多重共線問題,可以進行后續的回歸分析。
進一步對自變量、因變量和中介/調節變量進行分區域分析,得到分區域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如圖2所示。由圖2(a)可知,35個城市中城市競爭力綜合指數和區域營商環境得分均呈現東部地區優于中部地區,中部地區優于西部地區的現象。圖2(b)中的數值表示“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的平均值,圖2(c)中的數值表示政務服務中心建設的平均值,就各城市“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政策文件的出臺數量來看,西部地區最多,東部地區次之,中部地區最少;而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卻呈現出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一致,西部地區較少的情況??梢?,不同區域之間“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情況存在較大差異,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水平也表現出明顯差距。
各主要變量相關性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一方面,“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人均GDP、政府規模1和政府規模2與區域營商環境在10%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而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城市競爭力、人口規模、城市人口密度和區域營商環境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城市競爭力、人均GDP、人口規模、城市人口密度和“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在10%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政府規模和“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而人均GDP、人口規模、城市人口密度與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政府規模和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在10%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另一方面,“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人口規模、城市人口密度、城市第二產業在GDP中的占比、政府管理效益、政府規模與城市競爭力在10%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區域營商環境、政務服務中心建設、人均GDP與城市競爭力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表3 主要變量相關性分析結果
1. 直接作用分析
首先,筆者用Hausman檢驗來判斷面板數據究竟適用隨機效應模型還是固定效應模型,結果顯示,Hausman檢驗結果不顯著,不適用固定效應模型,所以選擇隨機效應模型來進行回歸分析?!胺殴芊备母锞唧w實施、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影響的直接作用結果如表4所示。其中,模型1、模型2分別反映出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和“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對區域營商環境的影響,而模型3反映了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的影響。

表4 直接作用分析結果
由表4可知,區域營商環境為中介/調節變量時,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和“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對區域營商環境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其中模型1表明,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對區域營商環境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回歸系數為0.354,說明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對優化區域營商環境確實具有顯著的推動作用;模型2表明,“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與區域營商環境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回歸系數為0.173,說明近年來推進的“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對優化區域營商環境發揮了顯著成效,由此,假設1b和假設1a都得到支持,故假設1得到支持,城市競爭力為因變量時,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模型3表明,區域營商環境與城市競爭力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回歸系數為0.369,說明優化區域營商環境對提升城市競爭力具有顯著成效,由此,假設2得到支持。此外,人均GDP、城市人口密度、政府管理效益等控制變量對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也會產生不同程度的顯著正向影響。由此可見,“放管服”改革有效促進了區域營商環境的優化,而區域營商環境又顯著推動了城市競爭力的提升,但“放管服”改革是否對城市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以及區域營商環境是否在“放管服”改革和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了中介和調節作用還需進行進一步檢驗。
2. 區域營商環境的中介作用
進一步對“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的關系及區域營商環境是否在“放管服”改革和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中介作用進行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

表5 區域營商環境中介作用分析結果
由模型4可知,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對城市競爭力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回歸系數為0.288,表明實體政務服務中心和網上政務服務平臺的建設有效促進了城市競爭力的提升,由此,假設3b得到支持?!胺殴芊备母锞唧w實施與城市競爭力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出臺“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政策文件對城市競爭力提升提供了制度保障,由此,假設3a得到支持。因此,假設3也得到支持。此外,由模型7可知,在加入區域營商環境后,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對城市競爭力的影響明顯減弱,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但回歸系數下降至0.167,表明區域營商環境在政務服務中心建設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同樣,由模型5可知,在加入區域營商環境后,“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與城市競爭力間的回歸系數下降至0.112,表明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與城市競爭力間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由此,假設4及假設4a、假設4b都得到支持。研究結果表明,“放管服”改革通過影響區域營商環境的營造進而起到提升城市競爭力的作用;同時,也反映出區域營商環境在政務服務中心建設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的中介作用比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的中介作用更大。
3. 區域營商環境的調節作用
表6為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調節作用的回歸分析結果。由表6中可知,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關系之間發揮正向調節作用。其中,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政務服務中心建設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正向調節作用,且都在5%水平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回歸系數分別為0.163和0.207,反映出優化區域營商環境可以增強“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對城市競爭力提升的效果。由此,假設5及假設5a、假設5b也都得到支持。

表6 區域營商環境調節作用分析結果
1. 城市競爭力的分解作用
為了進一步檢驗“放管服”改革、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的影響,筆者還基于城市競爭力的四個維度(人才競爭力、基礎設施競爭力、文化競爭力和制度競爭力)進行了分解作用檢驗,分析“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區域營商環境對于這四個維度的影響,結果如表7所示。

表7 城市競爭力的分解效應分析結果
在5%顯著水平,政務服務中心建設、“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區域營商環境均對人才競爭力、基礎設施競爭力、文化競爭力和制度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同時,政務服務中心建設與區域營商環境的交互項、“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與區域營商環境的交互項也對人才競爭力、基礎設施競爭力、文化競爭力和制度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的四個維度均會產生顯著正向影響。具體來看,“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對制度競爭力的影響最顯著,回歸系數分別為0.129和0.126,表明深化“放管服”改革、加強政務服務中心建設有利于提升城市制度競爭力;而區域營商環境對人才競爭力的影響最顯著,回歸系數為0.133,表明優化營商環境能夠吸引人才集聚,增強城市人才競爭力。綜上可知,“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區域營商環境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的關系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中介作用和調節作用依然存在,研究結果具有穩健性。
2. 區域異質性檢驗
通過上文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發現,不同區域的“放管服”改革、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之間存在顯著差異。為進一步探討區域差異對各變量之間關系的影響并評估研究結論的穩健性,筆者對不同區域的“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區域營商環境及其交互項對城市競爭力的影響效果進行了區域異質性檢驗,回歸結果如表8所示。

表8 區域異質性檢驗的分析結果
由表8可知,在5%顯著性水平,不同區域的政務服務中心建設、“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不同區域政務服務中心建設、“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與區域營商環境的交互項也對城市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同時,從模型15、模型16和模型17中可知,不同區域“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區域營商環境及其交互項對城市競爭力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具體來說,東部地區影響效果最為明顯,其次為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實踐中,東部地區城市在“放管服”改革和營商環境優化,以及城市競爭力培育方面一直走在全國前列。概言之,“放管服”改革、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之間存在明顯的區域效應。
當前,全面深化“放管服”改革是推動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的重要戰略舉措,對于加速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研究基于2015—2018年中國35個城市的面板數據,重點探索了“放管服”改革具體實施、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的直接影響效果,與此同時,也揭示了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出的中介作用和調節作用。具體而言,主要結論和發現如下:
首先,深化“放管服”改革和持續優化區域營商環境,對提升城市競爭力有顯著正向影響。一方面,“放管服”改革能夠顯著提升區域營商環境;另一方面,“放管服”改革相關政策文件的出臺為城市發展提供了重要政策支持,能夠顯著促進城市競爭力的提升。政務服務中心作為“放管服”改革深入推進的重要平臺,通過“互聯網+政務服務”等優化制度軟環境,更好地助推城市競爭力的提升。
其次,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具體而言,一方面,政務服務中心建設為企業等市場主體提供一站式服務,精簡辦事流程,促進區域營商環境優化,從而提高城市在基礎設施建設、人才吸引等方面的優勢;另一方面,“放管服”改革政策文件的出臺為營商環境的優化提供了良好的制度保障,從而吸引了更多人才和資本的聚集,有利于城市競爭力的持續提升。同時,區域營商環境在政務服務中心建設與城市競爭力間的中介作用相較于區域營商環境在“放管服”改革實施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的中介作用更大。
再次,區域營商環境會正向調節“放管服”改革與城市競爭力之間的關系。充分發揮“放管服”改革對城市競爭力的提升作用,必須著重在優化區域營商環境上下功夫。
最后,“放管服”改革、區域營商環境及其交互項均對人才競爭力、基礎設施競爭力、文化競爭力和制度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其中,“放管服”改革實施、政務服務中心建設對制度競爭力的影響最顯著,而區域營商環境對人才競爭力的影響最顯著。此外,不同區域的政務服務中心建設、“放管服”改革實施、區域營商環境及其交互項對城市競爭力均有顯著正向影響?!胺殴芊备母?、區域營商環境對城市競爭力的影響存在明顯的區域效應,東部地區更為顯著,中部地區次之。
基于以上分析和探討,筆者得出的啟示主要包括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放管服”改革在提升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方面都發揮著重要作用。在推進“放管服”改革過程中,既要重視“放管服”改革相關政策文件的出臺,強化頂層設計,指明改革的具體實踐目標和方向,也要注重把實體政務服務中心和網上政務服務平臺建設作為改革推進的重要抓手。要充分發揮大數據、區塊鏈等技術手段的作用,不斷提高硬件設施與管理機制的協調性,提高統籌層級和集約化效果,實現線上線下無縫銜接、合一通辦[26-27]。同時,“放管服”改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要堅持改革定力,切實將改革目標、舉措與企業等市場主體的現實利益掛鉤,持續不斷地優化區域營商環境和城市競爭力。
其次,優化區域營商環境是提升城市競爭力的有效途徑,要繼續深化“放管服”改革,打造“親清”融合的政務服務環境和企業創新環境,為企業等經濟主體提供更加廣闊的市場空間。同時,要貫徹落實依法治國總方略,完善法律法規和各項制度,加強對企業的合法保護,提高政府服務效能,營造法治化、國際化、便利化的營商環境[28],更多助力制度體系、科技創新、人力資本、金融服務、基礎設施和產業體系等城市要素建設,使區域營商環境成為促進城市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突破口和提升城市競爭力的有效途徑。
最后,要有效激發城市創新活力,持續提升城市競爭力。城市競爭力的提升離不開政府的參與[29],要充分發揮政府“裁判員”的作用,將公權力更多放在強化公共服務職能、維護市場規則、加強監管等方面[30],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同時,要重視區域性差異,積極學習借鑒改革有益經驗,重點著眼于人才競爭力、基礎設施競爭力、文化競爭力和制度競爭力的提升。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要加快構建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人才制度體系,發揮人才優勢,提升城市管理精細化水平,積極發揮政府、企業和社會等多方主體力量,不斷提升制度環境軟實力,打造營商環境新高地,為城市可持續發展和競爭力提升注入新活力。
研究尚有一定的局限性。首先,研究采用藍皮書、統計年鑒、統計公報以及政府官網上可獲取的數據就“放管服”改革、區域營商環境、城市競爭力三者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將“放管服”改革視為一項整體性政府行為,而缺乏從服務對象視角出發,獲取改革實施效果的主觀感知數據,以及對“放管服”改革單一維度的深入比較。其次,研究以中國35個城市作為研究對象,樣本量稍有欠缺。后續研究可以拓展城市研究樣本數量,以提高研究結論的普適性。
注釋:
① 35個城市:東部地區為北京、上海、廣州、深圳、天津、杭州、南京、大連、寧波、青島、廈門、沈陽、福州、石家莊、濟南和???16個);中部地區為武漢、長沙、鄭州、長春、太原、南昌、合肥和哈爾濱(8個);西部地區為成都、重慶、西安、昆明、南寧、貴陽、呼和浩特、烏魯木齊、西寧、銀川和蘭州(11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