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 靜,董 超
(南京工程學院 國際教育學院,江蘇 南京 211167)
人類命運共同體是破解當前世界發展壁壘,推進世界秩序演進和文明發展的重要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極大地消除了國與國之間在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差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屬性不斷加強,其所帶來的合作共贏效應逐漸放大,也逐漸被越來越多的國家所認可。教育作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實踐活動,在滿足本國教育需求的同時,也在不斷拓展國際化需求,即為整個人類教育事業貢獻價值。中國和芬蘭長期以來保持友好合作,特別是2017 年習近平主席訪問芬蘭后,兩國建立和推進了中芬面向未來的新型合作伙伴關系,教育領域的合作也日益加深。作為教育對外開放高速發展的中國和具有世界上最好教育理念的芬蘭之間可以通過深化教育合作構建一個具有普遍兼容性和共生性的教育體系,推進兩國之間的共同發展。
隨著全球一體化進程的加快,“孤島式”的發展模式已經不能適應人類社會發展的需要,因此需要建立一種新型的合作關系,建立共同的價值追求,聚合割裂的國家關系,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應運而生。共同體在不同領域和學科背景下,具有多視角的內涵解讀和多樣化的呈現。以中國高等教育發展的脈絡來看,中國高等教育經歷了從精英教育到大眾教育的階段,滿足了更多人對于更優質教育資源的需求。但是單一的內部發展變化不足以完全改變和提升國家發展對于人才的需求及人才培養目標的實現,中國高等教育需要從強化內部治理到兼顧內外部環境變化,擴大教育對外開放,尤其是基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發展角度進行考量。習近平主席站在全人類共同發展的角度從政治、經濟、文化、安全、生態五個維度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努力從國與國之間傳統的競爭邏輯中尋找一種適合的人類價值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2017 年出版《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轉變?》一書,與習近平主席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不謀而合。書中提到,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將知識和教育視為全球共同利益,以便在愈加復雜和變化的世界中協調作為社會集體努力的教育目的和組織方式。教育是人類共同追求的利益所在,無論是習近平主席倡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還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關于教育的反思報告都體現了新時代對高等教育構建提出的新要求,即在共同的教育價值觀下通過政策協商、規則制定、資源共享建立教育共同體,并通過對話與協商推動教育目標的實現。
從思想根源來看,高等教育共同體的構建理念和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完全一致的。它既吸收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也是對馬克思主義的繼承和發展。趙汀陽提出天下體系的概念,即一個具有兼容性和共生性的世界體系。在此思想基礎上,中國高等教育的構建包含兩個層面的理念,一是本土化教育需求的實現,通過改革創新建設一流大學,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對高等教育的需求;二是教育對外開放需求的實現,通過與世界其他國家高等教育的合作融入全球教育體系,培養國際化人才,尋求教育的合作共贏。因此,構建高等教育共同體要遵循這兩個層面的理念來開展。
首先,從滿足本土化教育需求的角度,人民對于教育的需求具有多元化特征,這和各個層次高校的培養目標是一致的。從“雙一流”高校到普通本科院校再到高職院校,其培養目標和社會角色的不同決定了教育共同體的建設既要滿足普及型和大眾化的發展需求,又要滿足高層次創新型人才培養要求。因此,在選擇教育對外開放的過程中,也同樣是基于本土化教育需求的視角來開展合作,這是開展高等教育共同體的基礎所在。其次,從滿足國際化教育需求的角度,高等教育貢獻了一種全球性價值。從全球高等教育格局的變遷也可以看出,高等教育中心在五百年間從英國、德國到美國的變遷證明了教育不僅僅是文明的輸出,也是成為世界強國的重要支撐力量。中國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應該是兼具開放、包容和共享的理念,保留本土化特色的同時實現世界性的共榮發展。
芬蘭的高等教育國際化進程經歷了三個階段,20世紀80 年代的萌芽階段,以和歐洲的主要國家英國、德國等開展的學生交流項目為主;90 年代的發展階段,參加“伊拉斯謨計劃”,以歐盟項目為依托,強化學生、科研人員交流合作,高等學校與歐盟實體企業合作等;21 世紀的快速發展階段,以加入“博洛尼亞進程”為標志,對高等教育體制進行全面的改革創新,成立國際交流中心,實施高等教育國際化戰略。芬蘭教育國際化的發展特點可以歸納為以下幾個特征。第一,開放性。以加入“博洛尼亞進程”為契機,芬蘭強化了與歐洲各個國家的高等教育合作,在此基礎上,教育對外開放不斷延伸。2010 年后,加強與亞洲、美洲國家的合作,為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國家提供獎學金項目等。第二,多元化。以芬蘭和中國合作開展的辦學項目和機構為例,截至目前在中外合作辦學監管工作信息平臺查詢到的項目和機構有8 個(表1),學位教育、科研合作、課程融合、人才交流等多元化合作形式使中芬兩國的高等教育的交流與融合不斷加深。此外,芬蘭高等教育的多元化還體現在合作主體上,以高校為主體牽頭企業和政府共同推進多領域的合作。以中國科學院科技戰略咨詢研究院和芬蘭瓦薩大學聯合成立中芬科技創新中心為例,該組織聚焦科技創新戰略和政策研究,作為支持歐洲和中國決策者與企業的智囊團,應對環境和社會的挑戰,促進經濟增長,成為中國和芬蘭以及北歐國家的重要紐帶。第三,均衡化。國際化教育不外乎教育的輸入和輸出兩種基本模式,芬蘭高等教育的發展對于其他國家有非常重要的借鑒價值。其辦學過程經歷了從教育輸入到教育輸入輸出均衡發展的過程,這個過程是基于國家戰略層面發展需要的結果,在滿足國內教育需求的同時,充分利用國家優勢教育資源,開展教育輸出,服務國際社會?;诖?,芬蘭不斷強化全球責任意識,提高教育質量,打造高等教育國際共同體,實現國家教育戰略全球布局。

表1 中芬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一覽表
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中國的國際化教育起步較晚,但是隨著國家戰略決策部門對國際化教育的愈加重視,取得了快速的發展和成效。中國的國際化教育可以歸納為從封閉到開放、從局部到整體、從單一到多元的發展之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高等教育的對外交流由社會主義陣營的局部交流拓展到歐美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學習先進國家教育理念,推動與發達國家接軌成為當時教育對外開放的主要內容。20 世紀80 年代國家逐漸放開來華留學生的審批和中國學生出國留學的限制,進一步擴大高校在教育對外開放中的自主權。之后國家層面陸續成立各種對外交流的機構,健全組織架構,國際化教育管理逐漸向專門化、專業化發展。90 代后,一系列重大的教育改革方案和政策出爐,標志著中國高等教育進入快車道,國際化成為高等教育重點建設的內容。這一時期合作的內容從單純的人員流動向科研合作、人才培養、合作辦學等深層次方向轉變。進入21 世紀,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之后,黨和國家進一步明確了中國教育對外開放的路徑和內容,在保障教育主權的前提下,“引進來”和“走出去”相結合,國外優質教育資源與本土教育相融合,最終實現帶動高等教育質量提升和不同類型高等院校轉型升級的目的,實現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培養合格的建設者和接班人的核心宗旨。
2013 年,習近平主席提出“一帶一路”合作倡議;2017 年7 月,習近平主席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提出要開展北極航道合作,共同打造“冰上絲綢之路”。“冰上絲綢之路”作為藍色經濟通道被納入總體布局之中。在此背景下,中芬之間教育合作的范圍和內容不斷擴大。
1.教育合作的頂層設計契合性逐步增強
自1950 年中芬建交以來,兩國簽訂的雙邊協議和文件有41 項。1980 年,兩國簽訂文化合作交流計劃,此后兩國文化交流蓬勃發展。1973 年,兩國達成互換留學生協議;2006 年,兩國教育部簽署互認高等教育學位證書的諒解備忘錄;2015 年,兩國簽署關于加強教育全領域合作的合作備忘錄。除此之外,兩國在科技合作領域建立多個創新中心,達成合作框架協議。2017 年習近平主席訪問芬蘭后,兩國發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和芬蘭共和國關于建立和推進面向未來的新型合作伙伴關系的聯合聲明》,在“一帶一路”合作框架內為中芬教育領域的深度合作構建了政策依據和發展方向,奠定堅實的合作基礎。
2.中芬合作辦學取得良好的成效
我國目前開展的8 個中芬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全部都是本科及以上層次的合作辦學。以同濟大學上海國際設計創新學院為例,它是由同濟大學與芬蘭阿爾托大學在藝術領域合作開展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涉及研究生學歷教育和非學歷教育兩種模式,致力于培養設計領域創新領軍人才。合作雙方都是兩國知名高等學府,教育環境和軟硬件設施都能為人才培養質量提供強有力的保障。再以南京工程學院與芬蘭奧盧大學合作舉辦的軟件工程專業本科教育項目為例,項目依托奧盧大學在計算機軟件領域的人才培養優勢,采取4+0 雙學位辦學模式,核心專業課進行全英文授課,學生不出國即可以享受國外優質教育資源,極大地提升了項目的吸引力,同時合作雙方在軟件工程領域人才培養和科技研究合作方面有了創新發展。
綜上,中芬兩國高等教育在政策保障層面和實踐層面已經具備成熟的合作基礎,也為未來在“一帶一路”框架內開展深層次合作提供重大機遇。中國高等教育在“引進來”“走出去”的過程中應該從更高的戰略角度挖掘中芬高等教育合作的深度和廣度,在堅持教育主權的同時進一步優化頂層設計、制度創新和合作內容,積極推進雙方高等教育交流合作向縱深發展。
教育合作機制是在教育領域的相互依存關系中產生的,以參與國的預期而聚合的,能夠控制過程和結果的一系列規則和程序的安排。從中芬兩國簽訂的41 項重要雙邊協議和文件來看,專門指向教育領域的有4個,分別是2006 年的《中芬關于互認高等教育學位證書的諒解備忘錄》、2007 年的《中芬關于合作建設赫爾辛基孔子學院的協議》、2010 年的《中芬在文化、教育、科學、青年和體育領域合作諒解備忘錄》和2015 年的《中芬關于加強教育全領域合作備忘錄》。隨著高等教育國際化的發展,國際化教育與社會經濟發展、人的全面發展之間的關聯性越來越強,縱觀之前的雙邊協議和文件只是在政策引導層面提供指導性框架,難以滿足未來逐漸深入和細化的國際教育發展的制度需求。另外,從中國高等教育的角度來說,高等教育國際化戰略需要樹立全球性思維,從國內外教育發展視角綜合研判教育發展戰略,高等教育“走出去”和“引進來”戰略需要制度和法律的保障來規避風險,牢牢控制教育主權。因此,中芬高等教育合作應加快系統性的制度建設,制定從中央到地方政府的戰略發展規劃,完善監督管理體系、法律體系、拓展合作領域,開發優質教育資源,建立評價標準、牽頭研討形成實施人才培養的指導性意見等。通過各級政府主管部門對合作機制和制度的不斷補充與完善,充分利用法制化、制度化、市場化等手段對教育過程進行調控,在合作過程中的問題都能得到有效解決,質量體系得到有效保障,教育共同體的功能和作用得到充分的體現。
以2019 年為例,根據國際教育協會(IIE)的統計,在芬蘭的中國留學生人數為2 200 人,占該國留學生總人數的6.87%,較2018 年有所下降。與此同時,芬蘭學生更傾向于在國內完成學業,前往國外學習的熱情并不高,在國外的芬蘭交流生和學位生甚至出現了負增長。在芬蘭國際流動中心針對教學科研人員的一項調查中顯示芬蘭教學科研人員對在國外開展一定時間的教學科研工作并沒有表現出較強的興趣,甚至認為這是一項過高的要求,他們認為以國際會議或者項目合作的形式參與跨國交流合作是更為現實的方法。因此,基于這樣的現實情況,中國政府應該加大國際教育對外開放的力度,增加教育投入與人才交流和引進的政策力度,在“走出去”學習芬蘭先進教育理念和科學技術的同時制定科學、精準的人才引進政策吸引芬蘭高端人才來到中國。在芬蘭學生來華留學的問題上,首先要不斷提升中國高校在芬蘭的宣傳推廣力度,通過國際推介會、人文交流活動、中芬高校合作等形式擴大中國高校的影響力和認可度。其次,完善獎學金評選和發放制度。獎學金是學生選擇留學的一個重要因素,對于芬蘭學生來說,選擇在歐洲本土留學不單單是距離的問題,更重要的是歐洲國家在“伊拉斯謨計劃”下建立了完備的獎學金體系,具備更強的吸引力。再者,充分利用芬蘭在華企業的影響力,吸引芬蘭學生畢業后來華工作。截至目前,芬蘭在中國大陸有400 余家企業,涉及科學研究、智能制造等諸多高新領域,通過在跨國企業政策上的引導鼓勵企業引進優質人力資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強中芬的人員交流與合作的機會。
目前開展中芬合作辦學的8 所中方高校中,只有同濟大學是“雙一流”大學,合作的芬蘭高校除阿爾托大學和奧盧大學外,其他都是應用技術大學。中芬高校合作辦學的層次和規模都還有很大的拓展空間,特別是在中國建設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大背景下,中芬合作辦學應該不斷擴大合作的層次、規模和數量。首先,豐富合作辦學的層次,擴大職業教育的合作。芬蘭的應用技術大學以培養應用型人才為宗旨,是一種與普通大學互補的、共同發展的教育模式。其自20世紀90 年代創辦以來,在人才培養、服務國家經濟戰略發展上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這與中國開展的職業教育有很高的契合度。通過在職業教育領域的合作,可以進一步豐富我國職業教育的發展理念,提升應用型人才的培養水平。其次,從高水平大學的合作層面來講,芬蘭有眾多高水平的綜合性大學,如赫爾辛基大學、阿爾托大學、奧盧大學等,通過中芬高水平大學開展深層合作,優化資源配置、打造合作品牌,不僅僅在人才培養上有很大的提升,也可以助力中國“雙一流”大學的建設,提升在國際上的競爭力。最后,中國高校應建立充分的文化自信,勇于“走出去”辦學,積聚高校教育合力,整合優勢專業項目,主動出擊,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文化和學科項目推向芬蘭。
教育對外開放是建設世界一流教育強國、實現高等教育提質增效的必經之路。中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和經濟增速最快的新興經濟體國家都決定了其在全球教育中要提供更多的中國方案,貢獻更多的中國智慧,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在與芬蘭的高等教育合作中,雙方要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指導,以“一帶一路”建設為契機,加快教育對外開放步伐,通過教育共同體的系統性建設、提升人才交流與合作深度和廣度、擴大辦學層次和規模,不斷提高中國在高等教育新秩序建設中的話語權和在全球高等教育與知識創新中的參與度和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