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 楊慧(指導老師) 倪月菊 (指導老師)
(1.北京信息科技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 北京 100101;2.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 世界經濟與政治系 北京 100732)
2020年5月14日,中央首次提出要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習近平總書記數次在重要會議上強調雙循環新格局的重要性。這足以體現雙循環是黨中央在國內外環境發生顯著變化的大背景下,推動我國開放型經濟向更高層次發展的重大戰略部署。如今全球價值鏈趨向重塑,再加上新冠疫情肆虐,如何識別變局中的挑戰與危機,抓住機遇,助推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攀升是目前面臨的首要課題。
雙循環經濟格局表明經濟運行既是使用國內市場的生產要素,以及滿足國內市場產品的供需,又是使用國際生產要素以及為國際市場提供產品。雙循環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可以理解為重點提升國內供需水平,外需與內需共同發展,相互促進。全球價值鏈是根據各國要素稟賦將生產過程分割并分布在不同國家從而產生的生產價值鏈條。從研究角度來說,相對產業鏈,價值鏈更偏向研究價值流動。
構建雙循環新格局以來,有許多學者已經對此領域展開研究。江小涓等(2021)提出,內循環的含義相對穩定,外循環的定義隨著時代的發展而改變。余淼杰(2020)將龐大的市場規模、高全球價值鏈參與度、高產業集聚與相對較低的交易成本看作我國發展雙循環新格局的基礎與優勢。蒲清平等(2020)提出,中國在世界經濟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雙循環新格局的構建為中國帶來的經濟增長勢必為世界新一輪經濟復蘇注入新動力。
Milberg &Winkler(2010)首次提出全球價值鏈重塑的概念,分析其具有垂直與平行兩種發展形態。Georgieva(2020)提出,新冠疫情極可能引發全球貿易衰退,程度的大小則取決于各國復蘇速度對全球價值鏈的溢出效應。Koopman等(2010)提出KPWW模型進行增加值測算。楊繼軍等(2019)選擇KPWW模型對我國價值鏈地位及影響因素進行了計算與分析,發現中國在參與全球價值鏈重塑過程中對世界經濟有積極的“溢出效應”。馬永飛(2021)將全球價值鏈重塑看作我國面臨的危險與機遇并存的經濟轉折點。
截至目前,學界關于雙循環的理論研究已非常全面,但缺乏統一的評價指標體系與測度方法。全球價值鏈衡量指標測量計算龐大且有難度,目前最新數據僅更新到2016年,眾學者無法根據增加值數據庫明確最新世界發展趨勢。在兩者關系上,絕大多數相關文獻側重于全球價值鏈重塑背景下,我國應如何應對。關于雙循環的提出對全球價值鏈重塑有何影響,學界并無太多相關研究成果。鑒于此,本文系統地提出了雙循環對全球價值鏈重塑的影響機制并且進行了實證研究分析,對我國提升GVC地位給出了相應建議。
我國雙循環發展模式一直存在,只是內外循環孰輕孰重的問題。過去40余年,我國雙循環經濟發展模式不斷調整,總結起來共經歷了兩個重要階段。
一是以國際大循環為主導階段(1988—2006年)。1988年十三屆二中全會上,國際大循環的經濟格局確立,我國對外開放程度在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后上升到了新的高度。截止到2006年,我國進出口總額與外貿依存度一度飛升至64%以上,如圖1所示。

圖1 1988—2006年我國進出口總額與外貿依存度
二是國際大循環戰略調整階段(2006—2020年)。由于長時間依賴出口與投資的發展驅動力,我國貿易收支嚴重失衡。2006年“十一五”規劃正式提出要重視消費拉動內需的作用,推動經濟增長動力由出口與投資轉向消費與投資,并強調外需與內需協調發展。如圖2所示,我國外貿依存度下降到2019年的31.9%——雖然仍遠高于美國和日本等發達經濟體,但相比經濟發展格局調整以前,對外依賴程度已有明顯好轉。

圖2 2005—2019年中國、美國、日本、英國與法國外貿依存度(單位:%)
我國于2020年5月中旬提出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新格局,翻開了國內大循環為主導的篇章。如今,雙循環發展新格局已初見成效。我國在優化內需結構、擴大消費比例方面已有出色成績。如圖3所示,最終消費支出對我國GDP貢獻率從2020年第三季度的28.1%提升至2021年一季度的63.4%。

圖3 2020年第三季度至2021年第一季度消費、投資與出口對我國GDP貢獻率
20世紀80年代以后,通信、交易成本和運輸成本大大降低,全球價值鏈逐漸形成并飛速發展。但是,2008年的金融風暴深度波及了全球價值鏈的發展。1995年以后,全球價值鏈的增長尤為迅速,在全球貿易總量中所占份額不斷增加,截至2008年已累計占貿易總額的50%以上。但在2009年后呈明顯下滑趨勢,2015年全球價值鏈貿易占比達到近年最低,全球價值鏈重塑趨勢愈加明顯。
新格局構建有利于改善我國內循環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現狀,減少對國際大循環的依賴。新格局構建以前,我國一直處于未完全開發以國內大循環為經濟增長動力的狀態;雙循環提出后,我國從依賴國際大循環的經濟戰略轉向了依靠國內循環為主,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格局。之前由于未充分利用國內大循環發展模式而產生的負面影響逐漸減弱,我國的外循環格局進行了一系列結構調整與升級,聚焦中高端競爭,強化創新驅動,從根本上提高出口產品競爭力,最終有益于我國GVC地位提升。
新格局構建有利于擴大國內需求,吸引高端生產要素流入,承接產業鏈中的高附加值環節,進而提升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隨著社會生產能力的提升,我國的經濟增長動力轉變成消費,比較優勢也從低要素成本變為超大規模市場。雙循環新格局將重點放在提升居民消費水平,用需求市場吸引供給市場上,吸引更多高端產業鏈入駐。從目前趨勢來看,未來全球價值鏈布局為了適應個性化特征需求,將會更加接近需求市場。
為了檢驗雙循環新格局對我國GVC地位的影響,本文選取相應的研究區間內的國內數據樣本,將回歸模型設定為:

(1)被解釋變量:gvc指分工地位指數,為中國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測度指標。數據來自TiVA-OECD數據庫。
(2)核心解釋變量:opn指對外開放程度,代表外循環,為期總出口額占總GDP的比值。rcl指居民消費水平指數,代表內循環。
(3)控制變量:tax表示第年的海關稅收總額;bf表示第年的貿易自由度,為美國傳統基金會與《華爾街日報》聯合編制的貿易自由度指數;rd表示第年的研發支出,這里以其占該年GDP的比重代理,數據來源于UNESCO數據庫;ge表示第年的政府財政支出占GDP的百分比。
變量中,opn、rcl、tax、ge數據皆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
我國GVC地位指數,本文主要通過查閱TiVA-OECD數據庫,并參考Koopman等(2010)提出的KPWW總出口的分解模型,由此計算出GVC地位指標的具體數值。此測度指標可用如下公式表示:

其中:表示國家;表示產業;IV表示國部門出口到國外中間產品所包含的國內間接增加值;FV表示國部門出口包含的國外增加值;E表示國部門的總出口增加值。GVC_Position指標主要以0為分界點來判斷:若大于0,則表明一國產品處于GVC中上游環節;若小于0,則表明一國產品處于GVC中下游環節。由于本文選取中國整體經濟作為研究對象,并不劃分具體產業,取行業平均值,故計算出我國GVC_Position指標偏高,普遍為0以上,但整體趨勢并無變化,故不影響實證分析的回歸結果(見表1)。

表1 中國整體融入全球價值鏈情況
5.3.1 相關性分析
本文采用Eviews11軟件對TiVA-OECD數據庫中我國2005—2016年的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實證研究。本文通過協方差分析,得到gvc與opn、rcl、tax、bf、rd與ge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9435、0.9437、0.5742、0.7543、0.9150與0.9402,說明我國GVC地位與對外開放指數、居民實際最終消費、關稅、貿易自由度和政府財政支出有較強的相關關系。
5.3.2 回歸結果分析
由表2回歸結果可知,對外開放程度opn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說明國內大循環不充分、不完全的發展狀態限制了我國價值鏈地位的進一步提升,以國際大循環為主導的發展模式掣肘了我國GVC地位的攀升。居民消費水平指數rcl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我國居民消費水平的提高能夠對中國全球價值鏈地位產生積極影響,國內大循環的發展有利于提升我國GVC地位。此外,控制變量方面,海關稅收總額tax對我國GVC地位有顯著負向作用,不利于我國提升全球價值鏈地位。貿易自由度bf對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作用為正,對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提升起到了促進作用。

表2 回歸結果
本文選取我國2005—2016年GVC地位指數進行了實證研究,得出以下主要結論:(1)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逐年攀升,但增速較慢,或與國內大循環為主導的經濟發展模式長期沒有建立相關。(2)國際大循環對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提升起到掣肘作用。(3)國內循環水平的提升有利于中國提升GVC地位。(4)海關關稅額的增加不利于中國提高全球價值鏈地位,貿易自由化對中國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提升有著正向促進作用。
對于推動科學構建雙循環新格局,本文有以下幾點建議:(1)我國應注意提高內循環效率與發展質量,同時也要調整對外開放結構。必須依靠國內科技自主研發,不再讓我國關鍵核心技術受制于人。(2)加強改革收入分配制度,促進居民收入增加、消費水平提升,同時要構建發揮各類生產要素活力的分配機制。(3)我國必須堅持高水平對外開放,以更大力度的開放溝通世界市場。拓展對外開放的領域,放寬市場準入,著力打造制度規范和投資環境友好的營商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