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曦,葛 晟
(1.南京審計大學,江蘇南京 211815;2.北京理工大學,北京 100081)
新冠肺炎疫情對各國教育系統進行了嚴峻的壓力測試。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統計,全球188 個國家約16億學生受疫情影響停課,傳統教學活動受到中斷。鑒于教師、學生、課程、資金等教育要素的全球流動是當前教育全球治理格局的顯著特征[1],突如其來的疫情阻斷了這些要素的有效流動,在一定程度上中斷了全球教育治理的發展進程。為降低疫情影響,確保教學活動有效推進,各國教育政策制定者在疫情初期出臺并采取了各種應對政策和措施,其實施效果參差不齊。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以下簡稱經合組織)教育與技能司聯合哈佛全球教育創新計劃和世界銀行教育全球實踐項目調研并搜集了經合組織成員國在疫情期間的教育數據,建立并分析了具有國際比較性的定量指標,形成系列報告,涵蓋了疫情期間的教育對策經驗、數據跟蹤分析、效果反饋評價等,為教育工作者和政策制定者總結了公共危機應對策略的經驗教訓。
疫情初期,全球各地教育機構采取線上教學的方式。盡管在線學習迅速取代了面對面授課,但這也大大影響了授課效果,降低了國際學生流動性,對教育機構和學生能力培養模式產生了深遠影響,這場危機甚至引發了對高等教育價值的質疑。
據測算,經合組織成員國教育系統中平均6%的學生為外國國籍,在博士研究生層次中,留學生比例高達22%。經合組織發布的教育年度概覽對國際學生流動性數據進行跟蹤報道,2020 年報道中顯示了這一數據有逆轉的趨勢。據經合組織、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銀行在2021 年3 月聯合公開的調查數據顯示,美國在2020年減少了16%的國際學生入學,占新生總數的43%;法國發放的2020、2021 學年學生簽證總量為69 082 個,同比下降25%;同年,澳大利亞國際學生減少12%;新西蘭國際學生減少17.3%;瑞典國際學生減少19.5%[2]。當疫情下的主要教學模式變為線上授課時,留學生無論選擇留在國外還是國內,都將大大減少甚至失去“國際接觸”與“投入國外就業市場和人脈”的機會,疫情也對國際學生“學業的連續性”“在東道國的安全和法律地位”“留學國外攻讀學位的價值認知”等方面造成影響[3]。
一項關于在英國學習的歐盟成員國學生調查顯示,學生選擇到國外留學主要是為了“拓寬視野,體驗異國文化,提升就業市場競爭力,提高英語水平”[4]。另一項關于參加歐盟伊拉斯謨世界計劃(EU- Erasmus)學生的調查表明,“在國外生活”“學習或提高一門外語”“認識新朋友”是選擇此項目的前三個因素[5]。然而,疫情管控措施使得以上元素縮水,大大降低了留學的體驗感,從而使高校國際人才培養效果大打折扣,也讓國際學生對于教育質量以及學歷、學位的價值產生懷疑。
大多數高校對留學生和本國生的收費標準有較大差距,留學生規模減少對許多高校的籌資結構產生連帶影響。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加拿大等國國際學生群體龐大,留學費用高昂,國際學生學費是這些國家高等教育的重要籌資來源。經合組織2017 年統計數據顯示,美國、加拿大高校的國際學生學費平均比本土學生高約13 900 美元;澳大利亞高校從國際學生學費中獲得的收入超過高校年均支出總額的四分之一[6],疫情對澳大利亞高校造成約20~30 億美元的學費收入損失[7];對加拿大高校造成的國際學生學費收入損失也高達3.77~34 億美元。隨著疫情常態化下國際生源的持續減少,這些國家的核心教育質量不僅遭受負面影響,對本國學生提供的財政資助、科研水平和活動治理等也會受影響。經合組織很多成員國長年依靠國際學生流動來促進外國人才移民,如澳大利亞、新西蘭、英國等國降低了移民申請門檻,出臺相關措施促進國際畢業生就業[8]。疫情導致國際學生數量減少勢必對這些國家推動知識生產和科研創新造成更深層次的負面影響。
根據經合組織《經濟展望》測算,2020 年全球經濟活動下降6%,經合組織國家平均失業率從2019 年的5.4%攀升至9.2%[9]。病毒的不斷變異、疫情的重復反彈令增長失衡預期加深,導致全球經濟復蘇乏力,也進一步影響了教育公共財政投入。據統計,疫情前經合組織成員國平均每年在公共教育領域的支出占政府支出總額的11%。然而,疫情導致經濟增長放緩,公共財政收入急劇下降,政府須重新審計教育在國家預算中的優先級別,調整投資重點,投放緊急資金用于支持持續飆升的醫療衛生和社會福利成本,使得教育籌資結構受到空前沖擊[10]。
短期來看,政府會繼續加大對教育領域的投入。雖然經合組織成員國的教育支出與教育成果轉化間沒有明確的正相關關系,但在不提高教育生產力的情況下減少財政投入很可能對國家整體教育質量、教育全球競爭力產生負面影響。歷史經驗表明,盡管金融危機時各國政府大幅削減財政預算,但絕大多數國家在2008—2009 年間依然繼續增加對教育領域的財政支持,直到2010 年才首次出現放緩跡象,其中三分之一的經合組織國家由于經濟緊縮才削減教育財政預算。據世界銀行分析預測,疫情將導致未來幾年的公共開支增長放緩,政府如要保持對教育投入比例不變,教育支出仍會繼續增長,但相較于疫情的漲幅會大幅放緩[11]。自2020 年上半年以來,一些國家在短期內迅速采取了積極的財政措施,幫助整個教育系統應對校園封閉造成的教學混亂和負面的經濟影響。2020 年經合組織中67.6%的成員國為應對疫情增加了國家教育預算,主要用于采購防護用品,以及維持教學、行政工作的軟硬件服務。
長遠來看,政府在后疫情時代須加大對醫療衛生、就業保障和經濟復蘇等領域的資金投入,因此教育領域尤其高等教育面臨著巨大的財政預算縮減風險。例如,美國2021 年相較于疫情初期的2020 年減少教育公共預算17 億美元,同比降低1.8%,其中高等教育領域支出同比降低2.7%[12];英國大學在疫情期間陷入重大財務風險,13 所大學將以負儲備面臨破產風險。同時,財政預算的縮減將加劇對學費收入依賴度高的機構脆弱性,并造成連鎖反應。財政預算縮減也直接影響學生資助貸款額度,經濟蕭條、就業市場不景氣讓畢業生難以返還貸款,進一步縮減學生資助額度,形成惡性循環。另外,由于經合組織成員國的教育支出中平均三分之二用于支付教職工薪酬,學校收入的減少會導致進一步的裁員。為應對未來可能面臨的財政挑戰,高等教育機構應充分參與新的協同效應建設,探索收入來源新渠道。
經合組織開展的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對人才培養的“全球勝任力”進行了多維定義,主要包括以下四方面能力:一是分析地方性、全球性和文化性問題的能力;二是理解、欣賞他人價值觀的能力;三是跨文化交流能力;四是為集體福祉和可持續發展行動的能力[13]。總體來看,全球勝任力的綜合評價標準建立在知識、認知、社會技能和態度、價值觀基礎上。原定于2021 和2024 年的PISA 測試受疫情影響將分別推遲至2022 和2025 年,測評的重點將轉移至創造性思維和外語能力,同時還將重點考核學生自主學習和創新能力。PISA 推遲測評及轉變主題都與疫情影響下的世界教育格局和學生全球勝任力培養導向的轉變緊密相關。
疫情下對學生勝任力評價導向的轉變也為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創新帶來了紅利。經合組織在專項報告《教育的中斷及教育的反思:全球新冠疫情如何改變教育》中指出,疫情下教育系統應致力于維持四個方面的平衡關系,即教育與優先保障健康安全的平衡,教育連貫性與靈活性的平衡,教育需求與學校承載能力的供給平衡,課程時間約束與課程方式創新的平衡[14]。在疫情下的混合教學模式中,有效學習需要學生具備高度的自主學習能力、自我監控力、執行力和利用資源能力等技能,這也是未來社會對人才核心技能的需求。借助科技手段創新混合教學模式,培養自主學習潛能,有助于進一步促進后疫情時代人才全球勝任力的獲取,包括合作、溝通、獨立研究和高級認知技能等。這進一步對學校配套政策和人才培養評價機制等方面轉型提出了相應要求。為應對疫情造成的不穩定性,充分調動教育系統的“創新力、復原力、改革力”,學校在育人環節應致力于提高學生的“溝通技巧、管理技能和變革魄力”[15]。教育系統要做好有效配套措施,出臺激勵政策,合理設計學生評價考核形式,突出能力導向。
經合組織官網的“教育應對全球疫情”模塊收集整理了各國頒布政策、采取措施以及行動結果評價。在“教育系統應對疫情的初步方案—國家快照”欄目中,經合組織總結概括了各國教育系統在疫情初期的應對措施,用清晰的數據圖表展示各國教育抗疫情況。
面對國際學生流動減少,多國政府迅速采取積極對策。加拿大放寬了學生入境準則,學生只要拿到有效錄取證明或加拿大公民與移民處來信即可入鏡;俄羅斯在封鎖邊境禁止國際旅客入境期間允許國際學生正常入境學習;意大利準許簽證在審批狀態中的學生提前完成網上預注冊并參加線上課程,如果這些國際學生最終不能到校正式注冊并完成學業,高校也會提供證明承認相應的課程學分;瑞典移民局針對疫情期間的遠程學習調整政策,只要課程計劃超過一半為線上授課,學生即可申請瑞典居住許可證,瑞典教育部和高等教育出口協會也合作修改相關立法使國際學生入學程序靈活化;法國在疫情期間出臺了簡化國際學生入學的規定,包括調整校歷、簽證和入學注冊程序的數字化等。
除了放寬國際學生入境條件,各國也調整政策,積極促進留學生在本國就業,為所在國創造更多價值。比利時、加拿大、匈牙利、日本、韓國等延長了國際學生畢業后滯留時限,加大就業創業幫扶;加拿大發布臨時政策,針對疫情期間持有臨時工作簽但即將過期的畢業生,以及取得過畢業后臨時工作簽的國際學生,簽發期最長可達18 個月;韓國為促進國際學生就業,為畢業季的留學生申請者簽發了類似的D-10 居住簽證。盡管做出多方努力,全球范圍內學生簽證申請數量仍持續下降。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下設機構國際大學組織調研,2020 年上半年,新冠肺炎疫情嚴重影響了全球范圍內89%的高校國際學生流動,具體數據存在一些區域差異,如非洲國家受影響高校為78%,歐洲則高達95%[16]。
為應對疫情,幫助師生和整個教育系統應對校園停課造成的混亂和經濟影響,經合組織多國在短期內出臺緊急財政方案,涉及學生貸款、助學金和就業資助等方面,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疫情給教育系統帶來的財政影響。
澳大利亞政府在2020 年4 月發布“高等教育救援計劃”[17],為因疫情危機流離失所的公民提供資助,提供再教育機會,幫助公民提升職業技能從而提高就業競爭力,保障本土學生的學業資金并免除6 個月的貸款利息,大大降低了短期線上課程成本。加拿大政府于2020 年4 月宣布啟動“加拿大學生緊急福利計劃”[18],為因疫情無法落實就業的大專畢業生和高中畢業生提供就業資助;同時,加拿大學生服務補助金中心為在抗擊疫情中參與國家服務和社區服務的大學生志愿者提供資助;另外,加拿大政府還宣布將學生助學金翻倍,并擴大資助學生范圍,同時為受疫情影響學業、科研的在校大學生、研究生和博士后研究人員提供額外獎金資助延期福利。意大利政府于2020 年3 月啟動遠程學習支持計劃,為學校配備線上授課所需的數字平臺和工具,向經濟困難學生提供電子設備免費租賃服務,并為教職工線上授課提供技術支持;2020 年5 月,意大利政府出臺新舉措,提供額外資金支付各級學校應對疫情危機的特殊服務、安全設備和消毒材料等成本費用;同時,還批準了額外的財政資助,向經濟困難大學生提供緊急資助,減免部分或全部學費。新西蘭政府于2020年4 月發布大學生支持計劃[19],幫助在校大學生在疫情常態化下繼續完成學業,具體措施包括:提高學生貸款額度,為困難學生提供額外資助,免除課程費用等。英國政府于2020 年4 月宣布為學校提供額外資助[20],覆蓋應對疫情所增加的部分辦學成本,包括基礎設施費、電費、網絡信息開發等公共事業費,以及醫務工作者等抗議一線人員子女的學費、餐費和消毒費等。美國國會于2020 年3 月27 日通過《新冠疫情援助、救濟和經濟安全法案》(CARES Act)[21],撥款2.2 萬億美元為受疫情影響的人們提供快速直接的經濟援助,其中大約140 億美元作為高等教育緊急救濟基金(HEERF)撥給了高等教育辦公室,向生活受到影響的大學生提供緊急經濟援助補助金。2021 年1 月14 日,美國教育部宣布追加212 億美元的高等教育緊急救濟援助,確保疫情常態化下高校教育的有序推進。
疫情初期,經合組織各國在加強數字技術與高等教育融合,縮小不同群體學習差距,促進高等教育終身化等方面采取了諸多行動。然而,各國教育系統的準備和過渡水平不一。德國、西班牙、瑞典、哥倫比亞等國在疫情前招收的遠程教育學生就已超過15%,有較豐富的在線教學經驗;波蘭、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土耳其招收的遠程教育學生不到1%;比利時、日本等國此前只招收全日制學生,基本無遠程教學經驗。為此,各國高等教育機構采取了相應措施以加強數字技術與高等教育的融合,推行慕課等混合教學方式作為傳統教學的補充,為不同的目標受眾開發更具差異化的教育產品。盡管各國教育系統采取了各類應急政策,但其執行效果卻差強人意。經合組織調查結果顯示,已采取的教育應急對策存在“設計缺乏協調”“執行混亂”“應對倉促”“與教師、家長意愿沖突”等問題[14]。因此,在初期應急政策初見成效的基礎上,教育政策制定者也開始反思,如何在抓好數字技術帶來機遇的同時重新設計公共政策框架,更好滿足高等教育中非傳統學習者的需求,同時防范全新模式導致學習不足和職業發展前景不佳的風險。
基于經合組織疫情期間的教育文件可發現,許多指導性建議在前期受災影響評估、已實施政策效果比較的基礎上氤氳而生,為后疫情時代教育全球治理指明了出路。其中有以下幾方面的指導性原則、政策制定思路須充分關注并有效利用。
雖然各國教育系統進行了不同規模的自我調整,但這次全球疫情也顯示了當前教育基礎對外部沖擊的脆弱性。經合組織在總結分析各國教育領域做法的基礎上,提出了十項原則、四步走戰略、兩個關注點,為各國科學謹慎重啟校園提供了可靠遵循。
1.十項原則。首先,可參考經合組織和國際教育組織共同制定的“有效公平恢復教育的十項原則”[22],促進教育主管部門、教師行業組織在后疫情時代的合作,有效應對危機,重塑教育體制,實現更高水平的教育質量和教育公平。十項原則具體如下:(1)盡可能保持校園開放和安全;(2)確保教育資源公平;(3)建立面向所有學生的遠程學習基礎設施;(4)支持教師職業生涯發展;(5)為教師和家長提供輔助學生的手段;(6)為滿足學生的教育、社會和情感需求提供針對性支持;(7)與教師和利益相關者共同設計高校在線學習基礎設施;(8)為教師提供專業實踐和職業培訓機會;(9)鼓勵創新合作文化;(10)從國家和國際研究中學習經驗。經合組織提出的10 條有效公平恢復教育的原則有助于建立國際合作和同行學習準則,促進更科學合理、順應時代的全球教育治理框架的形成。
2.四步走戰略。根據經合組織教育與技能司施萊歇司長提出的“四步走戰略”,在重啟校園前應充分評估、權衡和管控風險。首先,要為全體師生、工作人員開展風險評估,加強對弱勢群體的保護,如年事已高的教師,有慢性病、存在潛在健康風險等易感染人群;其次,出臺明確的社交距離規定,避免大規模集會活動,錯開上下課時間,食堂錯峰用餐,制定明確的衛生管控制度,包括洗手步驟,呼吸禮儀,防護設備使用方案,公共設施清潔程序,食品安全保障條例等;再次,人事部門要修改考勤規章,寬容健康原因的缺席,支持線上、線下混合學習模式;最后,還要保障師生的全面、科學、充分培訓;制定一套有效的健康情況監測程序和完善的突發狀況應急程序,同時開展專項培訓,包括改進廢物管理的做法,保潔人員消毒培訓等,幫助在校人員更好應對病毒,識別風險,精準施力。
3.兩個關注點。根據經合組織對多國做法的總結,校園重啟的同時要重點關注以下兩點。第一,利用學生返校契機評估學習損失。評估不僅要關注從線上課程中獲取的知識技能程度,更要重點測評學生在線學習期間展示或未能展示的能力。顯然,有效的校外學習對學生的獨立學習能力、執行力、自我監控和在線學習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校園重啟后,學校和教師應更有意識地幫助所有學生培養這些技能,提升綜合勝任力。第二,重視在現有基礎上不斷優化遠程學習基礎設施,改善遠程學習中學生的學習能力和教師的教學水平。此次疫情雖打亂了原有的教育秩序,卻也為學生拓寬了遠程學習的途徑和渠道,擴展了線上學習資源和機會,對培養學生獨立、自主、自治等品質大有裨益。
經合組織教育政策實施團隊在廣泛調研分析的基礎上,提出了“COVID-19 教育對策戰略實施框架”[23],有助于各國在有效應對疫情的同時促進全球教育治理格局的公平、質量和福祉,并從更廣泛的角度增強教育系統抵御風險的韌性。實施框架大致可歸納為如下三個步驟。
1.多方位謀劃教育對策實施戰略框架設計。面對疫情等公共危機時,由于資源、能力和時間等限制約束,政策制定者在短時間內無法確定最優應對方案,因此搭建一個高效制定政策的實施框架可提高教育系統的危機適應能力,幫助其快速尋找解決方案,更好應對“不穩定、不確定、復雜和模糊的未來世界教育格局”[24]。通過將政策設計與愿景、能力、工具相融合,并充分考慮疫情下師生的健康和幸福感,在教學方法上賦予學校一定自主權,為及時利益相關者參與溝通并提供決策信息創造廣泛空間,同時充分考慮圍繞辦學機構和學生的可用人力及技術資源、補充性政策等背景因素,從而為各國教育系統在短時間內快速制定可行的對策方案提供理論框架(如圖1),幫助構建“韌性教育生態”。

圖1 制定教育對策實施戰略框架
2.多層次著手教育對策實施戰略路徑規劃。在上述戰略框架的指導下,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教育應對疫情實施方案還需要從四個方面具體考慮。第一,確定與危機相關的關鍵背景因素,合理評估技術、財政和后勤等可用資源,積極拓展官方和民間的教育合作渠道,充分考慮身體健康、心理健康和評估手段等因素對政策的適配性。第二,將及時利益相關者作為戰略變革的主要驅動力,教師、管理者、教育專家、健康衛生專家和家委會等各環節及時利益相關方應在明晰責任的基礎上協調合作,保持教育一貫性和平衡性,有效溝通,共謀出路。第三,在總結早期應對疫情措施的優劣性基礎上,明確中長期戰略政策設計的指導性愿景,關注教育公平和教育福祉,整合多方資源,提升及時利益相關者的自我效能、創新動能、發展潛能,增強教育系統抵御風險的韌性。第四,站在后疫情時代角度,綜合考慮不同角色在政策制定中的責任分工、資源比重,增強戰略對策實操性,為教師、學生、家長和各級教育主管部門建立渠道暢通的溝通機制,并根據效果反饋適時調整政策措施。
3.多角度衡量教育對策實施戰略進展情況各項指標評價。為進一步評價應急政策在具體實施中的效果,可借用圖2 對實施效果的各項指標進行反饋,確定在策略實施中需要進一步調整優勢的領域。在具體操作時,根據應急政策對各項指標的具體行動效果進行相關度打分:1 代表相關度最低,即基本未達到政策建議的既定目標;4 代表相關度最高,即完全達成了政策建議的既定目標。各項指標全部打分完畢后,連線形成的雷達圖可直觀立體展示,通過執行現有政策,教育系統在哪些方面取得進展,哪些領域還須改進加強。通過反饋評價可定位政策實施過程中的脆弱性指標,進而使政策制定者重新審視教育對策實施戰略,并調整政策,精準發力。

圖2 教育對策實施戰略的進展情況衡量圖
靈活運用路徑表和雷達圖這兩種工具之間的重復迭代,將為教育系統韌性能力提升指明方向,從而增強后疫情時代教育系統的抵御能力、吸收能力和恢復能力,促使教育生態不斷自我修復和演化,充分抵御風險。
后疫情時代呼喚世界各國教育互通互聯、資源整合、合作共贏、共同發展。一方面,要建立合作監測機制,持續做好各國教育系統應對疫情的數據搜集工作,開展各國教育抗疫的動態比較;另一方面,要及時與各國教育系統保持溝通交流,洞悉世界教育治理格局發展形勢,推動全球教育共同發展。
1.構建后疫情時代全球教育合作機制,加強國際教育抗疫合作。新冠肺炎疫情給各國教育同時帶來了挑戰和機遇。全球教育系統應充分運用組織職能,因時而變,因勢而新,積極建立疫情溝通機制,就校園疫情防控,線上、線下混合教學模式等內容開展經驗分享,深化教育領域務實合作,加強教育國際互動。全球教育生態受全球經濟、政治和社會生態的影響,各系統構成“共同利益場域”[25]。為打造后疫情時代全球健康生態,在經合組織所倡導的多邊主義國際合作框架下,教育系統還應加強與其他系統的合作,建立社會應對重大風險合作機制,綜合運用政策、財政和金融等工具,攜手應對疫情給全球教育領域帶來的挑戰,如經合組織網絡論壇(The Forum Network)對全球教育關注問題進行研討探究,經合組織新冠肺炎疫情創新響應跟蹤器(COVID- 19 Innovative Response Tracker)對健康、經濟和教育等相關數據信息進行搜集、分析并實時更新。各國教育在識別和評估風險時要綜合考慮互通和連鎖反應,做好資源分配;在防范和化解風險時加大資金投入,重點加強基礎設施和遠程教育硬件設施等方面的建設;同時構建風險應急預案機制,健全風險管理系統,靈活應對突發式和新式危機,推進系統優化和應對極端事件的抵御能力,從而探索可持續的教育減貧發展路徑,助力推動全球范圍內的教育現代化建設。
2.挖掘國際教育合作新渠道,拓展對話空間。疫情沖擊下,開展遠程教學,創新混合教學模式,加強教師培訓,縮短教育數字鴻溝以及各種復學保障措施等,幾乎無一例外成為各國教育的必選項。因此,加強國際合作和打通交流平臺勢在必行。一方面,在第四次教育革命浪潮的驅動下,借助數字化手段促進世界教育系統的信息合作共享,促使信息傳播更及時、公開和科學。根據經合組織主張的互信和風險共擔基本原則,搭建國際合作橋梁,為教育和其他領域專家、學者或領導者提供對話交流平臺。另一方面,深入開展云端會晤、文件合作匯編等務實合作,促使不同教育主體進行交流互助,提升共贏能力。例如,經合組織攜手哈佛全球教育創新計劃團隊、世界銀行全球教育實踐團隊召開以“新冠疫情和教育”為主題的云端研討會,匯總在線教學平臺工具、課程資源、教師專業發展資源和指導準則,大力推動未來全球教育治理健康發展。再者,世界教育要攜手應對挑戰,建構在線教學新范式和學校合作教學新場景,以及全社會協作支持新機制。
3.做好后疫情時代教育對外開放,推動教育改革創新。疫情讓我們深刻認識到教育對外開放在打贏國內疫情防控的人民戰爭、總體戰、阻擊戰以及全球抗疫中的重要作用。疫情中涌現出的海歸醫學專家在戰疫中發揮了中流砥柱作用,海外留學人員在疫情初期向祖國捐獻的物資為我國抗疫第一階段勝利打下了堅實基礎。這些鮮活事例充分展現了教育對外開放40 余年來的成果,同時再次證明不論國際形勢如何風云變幻,必須堅持并加快和擴大教育對外開放,釋放更多人文紅利和人才紅利,助力打造國內大循環、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發展新格局。后疫情時代,中國教育與世界各國教育面臨同樣的風險與挑戰,因此要深入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以積極的態度開展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特別是加強與歐洲及“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教育交流與合作,助力海外留學人員穩在當地,引導外國留學生安在中國,支援他國教育系統合作抗疫,在參與全球抗疫中展現中國教育擔當;積極探索“互聯網+教育”向縱深發展,靈活借鑒科技發達國家優勢,積極融合AI、大數據、5G 等前沿科技,徹底改變傳統教學模式,推動學生被動式學習向自主式、個性化學習的轉變,綜合提升人才培養的全球勝任力;做好我國教育國際化的內涵提升工作,同時加強與國際組織的合作,積極參與全球教育治理,真正促進文化互鑒,民心相通。
經合組織作為全世界學校系統的診斷專家、裁判員和政策顧問,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影響世界教育秩序期間,對各項數據指標進行搜集匯編和跟蹤分析,為各國教育系統制定應急對策提供了參考方向;對各國教育抗疫做法記錄總結并科學研判,為政策改良和國際教育比較研究提供了直接支持;同時,基于其龐大的數據庫、系統的報告總結和各國教育專家的集體智慧,創造性地提出一系列可供全球教育高層領導者參考的中長期指導性原則、方案和意見框架。當前,病毒的不斷變異導致全球疫情仍未停止,在人類與病毒長期共存的后疫情時代,任何單一的校園重啟計劃都可能因疫情再次爆發而不得不中斷。鑒于此,應充分發揮經合組織“國際教育智庫的屬性”,在實踐中總結世界教育前期做法和經驗,在國際合作互動中思考新舉措,不斷升級優化方案,打造后疫情時代全球教育治理新常態。當下我國更要立足國情,切實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借助經合組織等國際性平臺,與世界各國教育互通有無,在世界教育治理格局重組中掌握主動權,占領新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