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穎 (美)丹尼奧·溫特巴頓 劉娟娟
根據歐洲景觀公約定義,景觀是一個被人們感知的區域,其特征是自然因素和(或)人為因素相互作用并人為采取行動的結果[1]。Ren認為人是景觀的核心,人的感知是景觀的重要組成部分[2]。景觀偏好是潛藏在人們內心的一種情感和傾向,是感知的結果和產物[3]。不同類型的景觀會帶給人們不同的生理和情感反應[4],卡普蘭夫婦認為景觀偏好本質上是一種評估,用來表達使用者對某種特定景觀的喜好程度[5]。
20世紀60年代至今,國外有關景觀偏好的研究逐漸形成了專家模式、體驗模式、心理物理模式及認知模式4個較為公認的評估角度,在不同理論指導下各有側重[6-7]。但不論是哪個模式的評估角度,基本都以景觀感知為研究基礎,探討人、景觀及這兩者間的交互作用關系。從環境心理學角度來看,景觀感知以人的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五感為基礎,但目前的研究還未從五感各維度進行系統的分析討論,主要關注視覺景觀感知偏好。有研究表明,視覺要素占環境對人體五感作用的75%~87%[8]。然而,人的感覺是復雜的,除了視覺,還有聽覺、嗅覺等其他感知。段義孚認為,人類雖是一種視覺優先的動物,但是我們從眼中看到的世界與通過其他感官認識到的世界是不同的[9]。通過照片的方式進行景觀偏好研究,其優點在于有更直觀的景觀元素表現,允許保留如天氣條件、光線等外部因素[10],其數據來源分為傳統的數據采集和社交媒體等大數據[11]。然而,照片無法捕捉人們在風景中的其他感官體驗[12],主要依賴于視覺單一感官的判斷。因此,此類實驗無法避免研究者本身帶有的假設偏見[13]。
文本分析是自然語言處理的一個小分支,文本雖然沒有照片直觀,但更全面地記錄了人們的景觀五感感知。研究者通過抓取網絡文本[14-15]或古代藝文來作為數據來源[16]。古代藝文通常由士大夫階層書寫,周維權先生認為,士大夫把高雅的品位賦予了園林[17]。本研究收集西山-滇池-大觀樓古代藝文數據,從五感角度運用扎根理論,突破視覺局限,對中國傳統公共園林進行景觀偏好模式研究,解析了中華民族集體景觀審美意識,充實了中國傳統風景園林理論。
西山-滇池-大觀樓傳統公共園林是現今滇池風景名勝區的重要組成部分,包括西山森林公園、大觀公園、滇池,是昆明重要的山水骨架(圖1、2)。

圖1 研究對象“西山-滇池-大觀樓”及昆明主要山水骨架
通過扎根理論,運用Nvivo 12對《昆明園林志》中涉及西山、滇池、大觀樓的藝文以五感為基礎進行三級編碼。扎根理論是一種質性研究方法,由美國社會學家格拉澤(Glaser)和施特勞斯(Strauss)所創。扎根理論通過系統收集和分析資料,從資料研究歷程中衍生出理論[18]。
第一步:選取由昆明園林局編撰的《昆明園林志》[19]收錄的西山-滇池-大觀樓傳統公共園林藝文394篇,剔除與景觀描寫無關的64篇,最后獲得藝文330篇,作者181人。其中,滇池35篇、大觀樓58篇、西山237篇。
第二步:對每篇藝文從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角度進行歸類。
第三步:對不同五感維度的藝文再進行三級編碼,包含3個步驟。1)概念化——提取詩句主要意象作為編碼要素,形成初步概念。2)范疇化——對概念進行優化、分析和篩選,分析詞語間聯系,形成屬于同一范疇的概念叢。范疇化過程可由初步范疇過渡到核心范疇,核心范疇是對初步范疇的進一步凝練。3)類屬化——對概念叢進一步抽象并命名。通過三級編碼探析不同維度下人們的感知重點與景觀偏好元素。
第四步:基于三級編碼的統計分析結果探討西山-滇池-大觀樓傳統公共園林的景觀偏好模式。

圖2 清·張士廉《滇池大觀》(底圖引自httpimg0.kfzimg.compmgspre_show_pic1369581645.jpg)
據統計,視覺維度藝文共計328篇,占比99%;聽覺120篇,占比36%;觸覺79篇,占比24%;嗅覺22篇,占比7%;味覺0篇(圖3)。可以看出,不同朝代對景觀的五感感知較為一致,主要以視覺為主、聽覺次之。

圖3 不同朝代藝文五感各維度數量
其中,元朝藝文4篇,明朝108篇,清朝207篇。對元、明、清藝文景觀偏好的主體“核心范疇”編碼數量進行皮爾遜相關性分析發現,元、明、清藝文中的景觀偏好之間均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其相關系數結果為元明0.864、元清0.856、明清0.976,均處于強相關關系的0.8~1.0系數區間,表明元、明、清藝文中景觀偏好高度一致。
在330篇藝文中,有158篇明確描寫四季景觀,春季和秋季是文人墨客偏好的季節。其中,春季藝文57篇、夏季13篇、秋季82篇、冬季6篇。
2.2.1 視覺景觀偏好
視覺維度藝文共151個概念、47個初步范疇、17個核心范疇和6個類屬,共計2 153個編碼。6個類屬包括山、水、建筑、天象、生物和生活六大景觀。山、水景觀是大自然原有的山川自然空間,是文人墨客借以游心言情的場所,各占26%;建筑景觀是指處于山水空間中的寺廟樓閣塔堂橋,占20%;天象景觀是地理學科中的一種天文、氣象因素呈現的奇異景觀,指云景、霧景、雪景等,占11%;生物景觀指生物群體構成的景觀,占11%;生活景觀是人們在場所中的活動表現及生活場景,占6%。可見,視覺景觀偏好中,山、水、建筑景觀三者偏好度較高且差距不大(圖4)。

圖4 視覺、嗅覺、聽覺、觸覺聚類圖
1)山景觀:以西山為主景,對山的景觀偏好主要體現在山高峻(23%)、山顏色(18%)、山形(11%)、群山遠景(11%)和山中泉水(9%)5個方面。山高峻、群山遠景展現的是詩人對大體量、序列景觀的偏好;山形多有美人峰、睡佛、仙掌的描寫。
2)水景觀:以滇池為主景,對水的景觀偏好主要體現在水面寬(25%)、水面倒影(19%)、滾滾波濤(14%)、水顏色(13%)和水質清澈(9%)5個方面。水顏色多見青、碧兩色,也有夕照時的紅色和金色。
3)建筑景觀:以西山所建太華寺、華亭寺、羅漢崖龍門建筑群為主景,對建筑景觀偏好主要體現在樓閣(47%)、建筑高(28%)和建筑外觀(10%)3個方面。樓閣是建筑景觀中偏好度最高的建筑,對其主要感受在于“高”,一是建筑位置高,常置于山巔;二是建筑本身的高度。
4)天象景觀:主要從天象、氣象、四時之景三方面展開。其中,天象景觀偏好度最高,占比49%,對其偏好主要體現在對夕陽(18%)、云(17%)、月光(13%)的偏好;其次是氣象景觀,占比31%,對其偏好主要體現在對雨景(32%)、薄霧煙靄(29%)、朝霞晚霞(26%)的喜愛。
5)生物景觀:主要從植物、動物、生物多樣性三方面展開。其中,對植物景觀的偏好度最高,占比78%。對植物景觀的偏好,在植物類型方面體現為對松(16%)、蘆葦(6%)、柳(6%)、蓮花(4%)的喜愛;在植物特征方面體現為對茂密樹林(12%)、植物顏色(7%)、植物數量多(5%)、老樹盤桓(5%)的關注。對動物景觀的偏好度次于植物景觀,占比17%,主要體現為對鳥(74%)的喜愛,多見對大雁、白鷗、白鶴的描寫。
6)生活景觀:主要從人物和生活之景展開。在景觀空間中,人們有觀察景觀中人物及其行為活動的偏好。對人物的偏好主要體現在對古人(15%)、仙人(15%)、僧人(12%)的關注。人們行為活動的偏好主要包括游舟湖上(21%)、吟詩唱歌(14%)和品茶飲酒(8%)。對生活之景的偏好主要體現在水上人家(32%)和昆明城景(30%)2個方面。
山的核心景觀偏好維度與水、建筑景觀一致,除對山、水、建筑本身特征的偏好以外,還存在對其與環境、視覺想象所組成景觀的偏好。通過建筑的營造,構建出不同感受的“山水樓”景觀空間。人們偏好將山、水、建筑與天象、生物、生活景觀結合構成更為豐富的視覺景觀體驗。
2.2.2 聲音景觀偏好
聲音景觀由謝弗提出,認為聲音和風景一樣都是景觀,要從審美的角度欣賞環境中的聲音[20]。有關聽覺描寫的藝文共23個概念、9個初步范疇、7個核心范疇和3個類屬,共計178個編碼。3個類屬包括“人工聲”“自然聲”和“寂靜之聲”。其中,人工聲和自然聲各占聽覺編碼的46%和47%,是聽覺景觀中偏好指數最高的2個景觀類型,寂靜之聲占比最低,為7%(圖4)。
“人工聲”主要包括生活聲、社會聲、音樂聲。鐘磬之音是人工聲偏好度最高的聲音,占比36%,屬于社會聲。“清磬”“響徹”是對鐘聲特色最多的描寫,在空間上多為“隔山”“隔林”的遠距離感知。歌聲偏好度僅次于鐘磬之音,占比24%,屬于生活聲,多見“漁舟唱晚”的描寫,點明歌聲偏好的發生時間與場所。
“自然聲”主要包括生物聲、水聲、自然現象聲。禽鳥聲是偏好度最高的自然聲類型,屬于生物聲,占比36%,多為鳥啼聲和鶴鳴聲。對禽鳥聲常為遠距離的感知,多有隔山聞、隔林啼鳥、江禽晚啼的描述。海浪聲偏好度次之,占比18%,屬于自然現象聲,偏好“水聲奔萬馬”的聲音。對松聲的偏好度僅次于前二者,占比14%,屬于生物聲,是詩人在景觀中關注度最高的植物聲。
“寂靜之聲”主要指萬籟俱靜,強調景觀環境的靜謐之感,具有濃厚的禪意韻味,是聲音景觀在中國古典園林意境營造中獨特的一面。
2.2.3 觸覺景觀偏好
觸覺是指分布于全身皮膚上的神經細胞接受來自外界的溫度、濕度、疼痛、壓力、振動等方面的感覺,具體可分為觸覺、痛覺、冷覺、溫覺、壓覺和癢覺6種基本感覺。據此,本文有關觸覺描寫的藝文中共11個概念、2個類屬,共計106個編碼(圖4)。2個類屬為“溫覺”和“壓覺”,占比為58%、42%。
“溫覺”是指身體對于景觀環境的溫度感知。本文主要包括冷(62%)、暖(11%)、爽(12%)、涼(15%)4個方面。在藝文中,冷具體分為寒冷(64%)、清冷(31%)、凄冷(5%),情感逐漸加強。藝文中溫覺感知既體現著環境的溫度,也蘊含著詩人的情感傾向。
“壓覺”是由外物壓力和牽引力作用于皮膚觸感受器而引起的感覺,本文主要指景觀空間中的物質與皮膚發生接觸的感覺。風是觸覺感知度最高的元素,占比54%,有山風、湖風帶來的不同的身體和情感體驗。“露濕衣衫”是露水的感知現象,占比23%,偏好度僅次于風。
觸覺是人類現實感、真實感、親切感的存在基礎[21]。李格爾知覺理論認為視覺有不可入性,而觸覺剛好可以彌補這一缺陷。溫覺是對景觀環境的間接接觸,壓覺是直接接觸,壓覺與溫覺結合,強化著人們對景觀環境的感知及身臨其境的感覺,增強人們情感與景觀的聯結。
2.2.4 氣味景觀偏好
氣味景觀指在某個地方由人通過嗅覺,受到人的記憶和過去經驗影響而感知和理解的氣味環境[22]。氣味景觀包含積極、中性和消極的所有嗅覺對象,其中具有積極性、令人愉悅的氣味景觀被稱為“香景”[23]。由于有關嗅覺描寫的藝文數量較少,因此本文根據嗅覺對象類型將氣味景觀簡單分為4個類屬:墨香、不明香味、焚香、植物香,共28個編碼,皆屬于“香景”(圖4)。
“植物香”是偏好度最高的氣味景觀,占比64%,依次包括花香、稻香和果實香。花香多源于山中芳香植物,如桂花、香草;其次是荷花。“焚香”偏好度僅次于“植物香”,占比25%,寺廟香閣室內多燃香。香景觀營造出使人易感悟的空間,以香靜心,以心悟景。
西山-滇池-大觀樓傳統公共園林涉及多維度感官的藝文共170篇,占總藝文的50%。以2種感官組合的雙維度感知為主,其次是三維度感知,四維度感知最少。雙維度占71%,共有4種組合方式:視聽、視觸、視嗅、聽嗅,以視聽和視觸感知為主(占雙維度的93%);三維度占25%,共有3種組合方式:視聽觸、視聽嗅、視觸嗅,以視聽觸感知為主;四維度占4%,只有1種組合方式:視聽觸嗅。從上述多維度感知結果可以看出,其偏好方式是以視覺為主,輔以聽覺或嗅覺的雙維度或三維度感知方式。多感官結合,使得人們對景觀感知更為豐富。視覺、觸覺與聽覺、嗅覺感官下鳥鳴聲、水聲、松聲、香氣的虛景結合,一虛一實感受景觀的多重意蘊。
“萬里云山-水樓”是西山-滇池-大觀樓傳統公共園林的生動寫照。本文提出的“山水樓”模式是中國傳統風景園林的重要模式之一,是中華民族建構山水之城的組成部分,是根植于中華民族的景觀偏好模式。“山水樓”景觀偏好模式以山、水、樓為內核,延展至象征天、地、人的天象、生物、生活景觀,彼此交融,構建了傳統城市人與自然和諧共存的山水骨架。“滇池-西山-大觀樓”的高山、闊水、飛樓組合成宏大壯麗的景色,構建了中國傳統社會精英心中的理想景觀模式(圖5)。

圖5 山-水-樓景觀偏好模式
“山”,以西山為主體,包含環繞滇池的四圍群山。藝文中對“山”的感知偏好主要在于山的高峻、千仞和支柱,并賦予其頂天立地的人格化特征。在藝文中,山是飛禽走獸與植物的棲息之地,承載了豐富的生物多樣性;山是人們活動的重要場所,于山中建屋、登山拜佛、把酒臨風;山與天象共同構成了云霧繚繞、夕陽晚照、青山薄云、紅樹疏林的景象。
“水”,以滇池為主體,包含山中清泉溪流。藝文中對“水”的感知偏好主要在于水的浩渺、清澈、平靜、奔放,并賦予其剛柔并濟的人格化特征。在藝文中,水是荷花、蘆葦與游魚的棲息之地,是飛鳥的游玩之地,創造了花鳥和諧共生的環境;水是人們泛舟湖上體驗山水畫意的重要活動場所,遠望孤帆片影、點點星槎,近聽漁舟唱晚;水與天象共同構成煙波澹蕩、水天一色、澄波月影的景象。
“樓”,以山巔寺廟樓閣為主,包含隔滇池相望的大觀樓。藝文中對“樓”的感知偏好在于樓的高聳與精美。在藝文中,樓與植物輝映成趣,共同構成花亭樓閣、松林佛閣、深林古寺的景致;樓是僧侶與游人的居所,是人們仰觀俯察、禮佛悟道、感懷古今的重要場所,承載著人們的日常活動與文化活動;樓與天象相輔相成,共同營造了高閣香云、碧空飛樓的神仙意境。
西山-滇池-大觀樓作為云南重要的傳統公共園林,是詩人游山玩水、抒發情感的重要場所。詩人將日常生活中的情緒與情感寄托于所關注和偏好的“山水樓”。“山水樓”模式誘發的情感體驗較為豐富。山,清曠幽遠,給人與世隔絕的情感體驗;水、云海,空闊無邊、浩瀚縹緲,令人心情豁達,暫時脫離世俗困擾;滇池往事、樓,承載著千年歷史文化,詩人感慨個人際遇與國家興亡的懷古傷今情緒,都被山水治愈。“山水樓”模式承載的聲景和香景,通常能引發積極的情感。偏好度較高的鐘磬之音、山林啼鳥、寂靜之音本質上是對“禪境”的追求;花香與焚香能令人變得寧靜與愉悅,與此前香景研究中花園氣味能夠帶來積極的情感傾向結果保持一致[24]。
卡普蘭提出人們偏好的景觀具有以下特點:連貫性、復雜性、易識別性、神秘性[25]。卡普蘭提法過于籠統,對于中國傳統公共園林的景觀偏好解釋力不足,不能很好反映中國特有的景觀偏好。傳統公共園林是人們寄情山水的重要場所,本文結合藝文中體現的中國古代哲學思想和作者情感寄托,提出“山水樓”景觀偏好模式產生的三大機制。
1)“承載萬物”的物質性。古人偏好能承載萬物的景觀。《釋名》有言:“山,產也。產萬物者也。”道家思想中有:“太一生水。水反輔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輔太一,是以成地。”古人將山、水視為孕育萬物的母體,并將這種觀念植入山水景觀之中。一方面,山水景觀承載著復雜的生態系統、豐富的氣象變化、多樣的活動形式和多維的感知體驗,是人類生存生活的物質基礎;另一方面,山水景觀承載著古人豐富的情感體驗,是古人審美與感懷抒情的重要物質載體[26-27]。毛華松等認為,中國園林是情與理的融合體[28]。其承載的是有形景觀實體和無形山水文化的結合,是追求“物我一體”和“神仙境界”體驗的基礎。
2)“物我一體”的精神性。古人偏好能感受到物我一體的景觀。古人將宇宙和人看成是有親緣關系或者某種感應關系的統一整體[29],追求莊子“道通為一”、柳宗元“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的審美體驗,是一種超越的、非實在性的、形而上的審美境界[30]。人們通過整體直觀的方式,感受宇宙生命自然萬物的和諧統一。“山水樓”空間所營造的無框架感、靈動感讓人不再為個體生命所束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是融入廣闊的宇宙生命境界,追求物我一體的狀態,獲得精神的超脫。
3)“神仙境界”的理想性。古人偏好類似神仙境界的景觀。神仙思想是原始宗教中鬼神崇拜、山岳崇拜與道家學說融糅混雜的產物,它把神靈居住于高山這種原始的幻想演化為一系列的神仙境界[17]。山、水、樓被人們視為仙掌、仙池與仙臺,仙鶴飛鳥、點點仙舟等意象的描寫既是對美景的贊譽,同時也寄托著人們對脫離世間苦海、永恒幸福的仙境生活的向往。
“山水樓”模式是古人將天地人關系的思考融入城市景觀營建的實踐,建構了古代中國城市的山水骨架。“山水樓”模式在我國古代城市公共園林營建過程中反復出現,如江南三大名樓——滕王閣、黃鶴樓、岳陽樓,以及其呼應的山水結構。正如王向榮所說:宅園相依、城景互融是我們中國人早已有之的生活原型和生活理想[31],塑造了城市與山水相融合的城市結構[27]。云南地處中國西南邊陲,少數民族眾多,文化多樣,“山水樓”模式的出現是中華民族在西南邊陲地區的“空間生產”,是“中國文化多元一體”的寫照。
中國傳統公共園林經由幾千年發展而成,蘊含著中華民族博大精深的智慧與精神,有著獨特的理論體系。本研究可能存在對古代藝文等理解不深的問題,由于年代久遠,藝文作者寫作具體時間數據缺乏,考據難度較大,故本文未對因作者年齡差異而導致的景觀偏好差異進行分析。“山水樓”模式意義與價值需要更多學者加入討論,以豐富其理論內涵。
注:文中圖片除注明外,均由作者繪制或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