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林 陳志堅 石珍榕
特殊家庭是指與普通家庭有別,家庭成員構成特殊,缺少健全機制的家庭,通常包含單親家庭、再婚重組家庭、留守家庭和經濟困難家庭等。伴隨社會經濟的發展,因離婚、重病、犯罪等諸多因素的影響,特殊家庭的數量逐步增多。研究表明,與普通家庭的子女相比,特殊家庭的子女更容易出現自卑、焦慮、抑郁、學習困難、親子關系不良等諸多問題,其積極心理品質與普通家庭子女之間存在顯著差異。特殊家庭大學生作為高校一個特殊的群體,其心理健康狀況理應受到廣大教育工作者的重視和關注。
社會支持是指個體從他人或社會網絡中獲得的支持性資源。社會支持緩沖效應模型認為,社會支持能夠降低個體對于應激事件的知覺和評估,調節應激引發的情緒和生理反應,社會支持低的個體更容易出現抑郁、焦慮等心理問題。國內有研究表明,大學生得到的物質和精神上的支持主要來自于父母等家庭成員,其次是朋友、同學和教師等,社會支持能夠調節反芻思維和應激反應之間的關系,降低反芻思維的負面影響。顯然,作為特殊家庭的大學生,來自父母的客觀支持或主觀支持具有相對明顯的缺失或缺損。
反芻思維常被認為是個體在遭遇負性生活事件時,陷入反復分析個人原因,關注自身消極感受和信念而放棄采取積極行動的思維傾向。抑郁的反應風格理論認為,反芻思維是抑郁發作的重要影響因素,可以促使或加重抑郁的發生和延續,它是一種適應不良的消極反應方式,也是抑郁形成的重要認知機制。有專家明確指出,反芻思維是抑郁情緒的認知的易感性因子,可正向預測抑郁情緒,建議通過有效訓練來改善反芻思維和抑郁情緒。
抑郁是大學生的一種常見負面情緒,如果長期處于抑郁狀態會對其身心健康產生不良影響,輕則妨礙大學生的學習、生活和社會交往,重則可能引發自殺意念和自殺行為。有研究指出,我國女大學生的抑郁檢出率相對較高,因此探究女大學生抑郁情緒的風險因子、形成機制和干預策略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筆者在某高校隨機抽取542名女大學生進行問卷調查,剔除無效問卷后得到有效問卷520份,有效率為96%。其中,單親家庭31人占6%,重組家庭21人占4%,經濟困難家庭42人占8%,留守家庭109人占21%,普通家庭317人占61%。
1.社會支持量表。采用肖水源編制的社會支持評定量表,共10個條目,4個維度:主觀支持、客觀支持、對支持的利用度和社會支持總分,該量表信度、效度分別是0.80、0.89。該量表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
2.反芻思維量表。采用由NOLEN-HOEKSEMA(1991)編制,韓秀和楊宏飛在中國修訂的版本,共22個項目,4個維度:癥狀反芻、強迫思考、反省深思和反芻思維總分。得分越高代表反芻思維傾向越嚴重,其內部一致性系數α為0.92。
3.抑郁自評量表。采用ZUNG編制的抑郁自評量表,共20道題目,采用4級評分。
本研究采用SPSS25.0對數據進行獨立樣本卡方檢驗,Pearson相關分析,采用HAYES編制的Process v3.3程序中的模型4對反芻思維在社會支持對抑郁情緒的影響作用中的中介效應進行分析。
筆者依據有關數據,對五種類型家庭女大學生的社會支持、反芻思維和抑郁情緒的結果進行了差異分析,見表1。
表1 五種類型家庭女大學生社會支持、反芻思維和抑郁情緒的結果及差異分析
以四類特殊家庭與普通家庭為自變量,以社會支持、反芻思維和抑郁情緒為因變量,分別進行卡方檢驗。結果顯示,四類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客觀支持、主觀支持、支持利用度和社會支持總分四個因子均低于普通家庭,且存在顯著差異;在四類特殊家庭比較中,重組家庭的社會支持總分與主觀支持最低,且與其他三類特殊家庭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單親家庭的客觀支持最低,重組家庭的支持利用度最低,但無顯著性差異。
在反芻思維的分析上,四類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反芻思維總分、癥狀反芻兩個因子顯著高于普通家庭,且存在顯著差異;而強迫思考和反省深思兩個因子略高于普通家庭,差異不顯著。在四類特殊家庭中,重組家庭的反芻思維四個因子均高于其他三類特殊家庭,但差異不顯著。
根據抑郁評分標準,在203名四類特殊家庭女大學生中,有78人無抑郁傾向,占比38.3%;125人存在不同程度的抑郁傾向,檢出率為61.7%;其中,輕度抑郁傾向占35%,中度抑郁傾向占21.7%,重度抑郁傾向占5%;同時發現,四類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抑郁情緒顯著高于普通家庭;在四類特殊家庭中,重組家庭的抑郁情緒高于單親、留守和經濟困難家庭,存在顯著性差異。可見,四類特殊家庭尤其是重組家庭女大學生的抑郁情緒均不樂觀,應引起重點關注。
對四類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社會支持、反芻思維和抑郁情緒進行Pearson相關分析,結果顯示,社會支持與反芻思維、抑郁情緒顯著負相關(r=-0.26,-0.43;P<0.001),反芻思維與抑郁情緒顯著正相關(r=0.63,P<0.001);反芻思維與抑郁存在顯著正相關。本研究采用HAYES編制的Process v3.3程序中的模型4進行中介模型分析,結果見表2,社會支持對抑郁和反芻思維均具有顯著的負向預測作用(β=-0.58,P<0.001);反芻思維對抑郁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社會支持、反芻思維共同顯著預測抑郁情緒。因此社會支持對女大學生抑郁情緒的直接效益顯著,反芻思維在社會支持和抑郁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分析表明,社會支持對抑郁情緒的總效應為-0.556,反芻思維在社會支持對抑郁情緒的影響中起部分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193,占總效應的33.2%。中介效應的路徑為社會支持→反芻思維→抑郁情緒;社會支持對抑郁情緒的直接效應為-0.363,占總效應的66.8%。
表2 模型中變量關系的中介效應分析
在本次對特殊家庭女大學生基本情況的調查中發現,單親家庭占6%,重組家庭占4%,經濟困難家庭占8%,留守家庭占21%,此四類學生共占39%,即近四成大學生的家庭情況比較特殊,要引起相應關注。同時調查結果發現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抑郁情緒檢出率為61.7%,且與普通家庭女大學生存在顯著性差異,這結果遠高于沈景亭等的大學生抑郁情緒30.8%的檢出率,也略高于羅艷紅等人對女大學生抑郁情緒52.5%的檢出率,這說明特殊家庭的女大學生抑郁情緒更不樂觀。在四類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抑郁情緒組內比較中,發現重組家庭遠高于其他三組,說明重組家庭學生抑郁狀況最嚴重,最需要關注和關愛。此外,貧困家庭高于非貧困家庭且存在顯著性差異的結果,與羅艷紅研究的結果貧困家庭低于非貧困家庭并存在顯著差異相反;也與劉婷的研究結果貧困與非貧困家庭兩者不存在顯著差異不一致。單親或重組家庭高于普通家庭且差異顯著的結果與王智超的研究結果一致。
在社會支持系統的調查分析中發現,四類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客觀支持、主觀支持、支持利用度和支持總分四個因子均低于普通家庭,且存在顯著性差異,這研究結果與王智超的單親家庭大學生的領悟社會支持顯著低于普通家庭一致。此外,四類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社會支持系統亦各有特點,如單親家庭大學生的社會支持總分和主觀支持最高,但客觀支持最低,這可能與孩子是單身父(母)親最愛的人有關,因而主觀支持和支持總分最高,但因通常是一個人承擔孩子的養育責任,所以在客觀支持上相對最低;留守家庭的客觀支持最高,可能是因父母內心覺得虧欠留守在家的孩子,便在物質上給予較高彌補有關;經濟困難家庭的支持利用度最高,這可能與孩子從小養成了節約習慣有關;在此值得重點關注的是,重組家庭學生無論是主觀支持、支持利用度還是社會支持總分均為最低,這要引起學校和家庭的足夠重視,其間原因可能是夫妻關系重組的復雜性加劇了親子關系的復雜性,具體原因有待進一步探索。
在反芻思維的調查中發現,四類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反芻思維總分、癥狀反芻兩個因子顯著高于普通家庭,強迫思考和反省深思兩個因子只是略高于普通家庭,這說明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相對更容易受反芻思維的困擾。同樣,重組家庭的反芻思維四個因子均高于其他三類特殊家庭,雖然差異不顯著,但同樣說明重組家庭反芻思維最嚴重,具體原因也有待進一步探究。
相關分析結果表明,社會支持與反芻思維、抑郁存在顯著負相關;反芻思維與抑郁存在顯著正相關,這與張闊等人的研究結果一致。社會認知理論認為,抑郁是在個體與外在社會環境的相互作用下發生的。可見,一個生長在家庭結構不完整或家庭功能不完善,缺失家庭關愛的孩子,如果加上反芻思維的困擾,其抑郁風險將可能會大大增加。
本研究還探討了反芻思維在社會支持與抑郁之間的中介作用,結果表明反芻思維在社會支持對抑郁的影響中起部分中介作用。這說明社會支持除了直接影響抑郁外,還會通過個體的反芻思維間接對抑郁產生影響,這跟張闊等人的研究結果一致。因此,通過提高特殊家庭女大學生的社會支持水平,優化家庭環境支持力度,改善反芻思維水平等手段,可有效提升女大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降低其抑郁情緒。
但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不足,首先,被試是女大學生,樣本群體的性別相對比較單一,不利于將結果推廣到男性大學生身上。其次,在四類特殊家庭之間的比較中,重組家庭女大學生的社會支持、反芻思維和抑郁情緒的現狀均為最差,其具體原因和應對策略仍不明確,還有待作深入探索。再次,四類特殊家庭的社會支持與抑郁之間的中介變量除了反芻思維外,還可能存在其他的中介變量,根據以往的研究,應對方式也是影響抑郁因素的中介變量,也起到部分的中介或調節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