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君,于特浩
(山東青年政治學院文化傳播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3)
“云”是互聯網的喻體,自出世就與中國電視行業的成長無遠弗屆,而“綜藝”又是中國電視節目中重要的類型之一。回望中國電視的發展歷程,自1958年北京電視臺(中央電視臺前身)成立,到20世紀90年代以降,其生態環境在傳受關系、制播方式等方面都發生了巨大變化,再到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更是逆向催生了“云+綜藝”的誕生,這是傳統電視與互聯網深度融合的結果,是中國電視的又一次全新探索。在看似偶然的創作之下,包含著必然的歷史蹤跡與時代語境中自覺的質變時機。
對云綜藝的梳理,可以試從歷時性與共時性兩個視角切入,即云綜藝的歷史浪潮與時代語境。一方面以歷時性為主要思路,將具有相似生產環境和創作背景的藝術活動進行歸納與整飭,從而探索一般性的規律;另一方面,以共時性為原點,輻射相近時間單位中的類似創作,將云綜藝中主持人的藝術創作與價值意義并置在當下,賦予時效性與可及性。
此處的“歷史”并非史學意義上的梳理,只是因為“云綜藝”所誕生的環境,恰恰在歷史中有相似的影子,具有一定的歷史性。出其不意的疫情,讓邊緣路線的“云綜藝”向核心傳播機制靠攏,看似偶然的發展表征中,暗合規律性的必然。在1929-1933年期間,美國為代表的資本主義國家產生了金融大蕭條,此次影響幾乎波及整個資本主義國家,但卻為藝術創作提供了反向的契機,令其產生了振奮的發展趨向。以廣播為主的大眾傳播媒介與以電影為主導的大屏聲畫藝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經濟蕭條帶來的百廢待興,讓更多的民眾有時間聚在收音機前聆聽廣播,從而促進視聽藝術在美國的這一階段發展到了高峰。同樣,產生于1997年的亞洲金融風暴,也具有類似的情形。韓國影視產業在這場風暴當中,受到了巨大打擊,尤其是長期受到政府扶植的財團,無一幸免。而在風暴的抑制過后,韓國政府在自省后,開始扶植高科技密集特征的企業,令影視界享受了前所未有的減稅免稅的紅利,從而有效引導了相關投資、經營策略和專業人才的大量涌入。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國經濟形勢下行壓力大,而受眾對電視節目的關注度卻呈現指數級增長。據國家廣播電視總局“中國視聽大數據”(CVB)系統統計,從2020年1月25日到2月29日期間,全國有線電視和IPTV的收看用戶數,相比2019年12月,在日均數量上,提升23.8%。總的收視時長相比過去增加40.1%,平均來看,受眾的收視時間近7小時。以歷時性視角出發可以得見,從20世紀初席卷資本主義國家的金融危機,到20世紀90年代的亞洲經濟風暴,再到如今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都讓影視行業有了欲揚先抑的發展時機,以此為背景,對主持人在其中的創作特點和價值構建進行研究,具有一定思辨性和可發現性。
關于云綜藝的研究,放在當下具備一定的時代意義。顧名思義,云綜藝的特點在于“云”。云,即英文的Cloud,其實是一種形象性的說法。在飛速發展的互聯網時代,云服務可以基于云存儲和云計算技術,實現各種終端之間的互聯互通。這是對技術發展的象征化表達。從這一角度來看,產生于2011年的“微博元年”,開啟了與以往不同的10年,換言之,也是一個“技術崇拜”的10年,融媒體、智能媒體、音視頻媒體(短、中、長視頻)、社交媒體等的蓬勃發展,對傳統媒體的沖擊是激烈的,更產生了聞所未聞的打擊。十多年后的今天,2022年,我們在對技術的追逐過后,或許也逐漸冷靜下來,開始尋找與技術“共贏”的可能性,“云綜藝”或許就為我們提供了全新的思考。其出現的時代性,在各級衛視、頭部綜藝的蓬勃創作中就已經可以得見。這為研究主持人在云綜藝中的創作,供給了豐富的范式與樣本。從主持人創作角度出發,能夠將其放在一個體現時代交替的范圍內進行研究,必然是難得與可喜的,而云綜藝正是這個良好契機。相比傳統綜藝,它有更多不確定性,不算精致的環境、不確定的播出時空、模糊的傳受邊界,為我們提供了可討論的場域和空間。由此來看,雖然,每一種事物都必然有其自覺的時代性,但云綜藝的時代性更為鮮明,因為它本身就是時代的產物,甚至會引領時代的挪動。在如今的時代,綜藝節目該如何發展,“云”是否常態化,主持人能否因此拓寬自己的知識體系、復合自己的專業技能,在云綜藝的節目創作中有更常態化、更精細化的表現,都值得討論。
關于主持人的創作手段特點的分析,可大致從“有聲語言創作”與“副語言創作”兩個維度介入。在云綜藝的創作中,創作主體置身于全新的創作環境與傳播路徑,在有聲語言創作上呈現與傳統意義上“唯快不破”的單線思路相反的趨勢,包含辯證統一、虛實相生等特點。而副語言的表現上,更注重以“我”為核心的話語構建,“主體性”特點鮮明。
關于主持人在云綜藝中的有聲語言創作,在筆者看來有兩種表征,分別為“語言巧捷”和表意的“虛實”與“多元”。
1. 語言巧捷,樣態豐富
這里對“巧捷”一詞的理解,具有辯證統一性,包含“靈巧”與“鈍感”兩個維度的理解。這是因為,在語言樣態已然豐盛的情景下,過度“巧捷”反而引起不適,需要“鈍感”予以平衡。在《嘿!你在干嘛呢?》的第5期節目當中,主持人何炅的語言變化極為多樣,在節目開始多以陳述句為主,語調低平,隨著畫面的碎片化分割,節目進入到連線環節,此時的何炅出現了轉瞬的變化,表情更為夸張,語言也更多調整為了感嘆句,在出場連線環節圍繞“海濤媽媽的口紅”,何炅連用了三個感嘆句,“哎呀!”“濤媽!”“畫了一個小時的口紅真好看!”,在帶有調侃意味的同時,瞬間激發了節目熱烈的氛圍。沈夢辰、楊迪作為云綜藝節目《宅家運動會》的固定嘉賓,在功能上我們暫且歸位于主持人。由于節目對場景進行了規范和限制,所以“巧捷”的語言,此刻必須與“運動”相結合。在節目的表現中,主持人的風格比《嘿!你在干嘛呢?》更加激進,甚至帶有喧鬧的特征。讓原本宅家的氛圍如臨戰場,他們的語言變化雖然頻繁,但基本趨勢為逐漸亢奮,超出了審美范圍,帶來倦感。這樣的語言看似變化多樣,實則缺少“巧捷”。
反觀《相信未來》,作為云集業內頂級實力的行業專題性“云綜藝晚會”(音樂會性質的在線義演),在“云綜藝”的理性探索中獨樹一幟。主持人白巖松、汪涵、華少在語言的碰撞上構詞簡潔直接、引例平易貼切,將“踢球”“看孩子”這些極其生活化,且符合疫情期間大眾日常狀態的信息,恰當地傳遞而出,相對于運用“非理性”的夸張化、戲劇化的表達語言,這種語言樣態反而“另顯巧捷”,直達受眾內心,節目效果同樣極佳。
近幾年來,綜藝節目的聽覺傳播基本呈現高密化的態勢。語言對話更繁密、知識輸出更緊湊,似乎片刻的停頓,就會導致大批觀眾的流失,全程喧嘩與亢奮。在保證樣態豐富的基礎上,時常加入一些“鈍感”,就顯得更為重要。
2. 表意多元,虛實相生
“虛實相生”這一概念,在結構特征中所傳達的是“意境之感”,一方面是對古老中國哲思的鮮活體現。而另一方面,在西方,從蘇格拉底的“認識你自己”,到近代笛卡爾的“主體性原則”,都強調對人本體的認識,即注重以“我”為核心的主體。正如主持人在云綜藝的開放式創作環境中,更應充分活用其個體的生活經驗與生命體驗,以“虛”的主觀能動性,促進“實”的具體實踐。在云綜藝節目的主持表達中,“虛實”的概念并無刻意,卻也暗含其中。《聲臨其境3》作為“云錄制”的配音綜藝,極具代表性,在第13期節目中,主持人周濤在與嘉賓肖央,關于“肖央的面貌”進行了對話往來,周濤在“虛實”之間彰顯智慧。她首先回應對話“實”的部分,直接表達自己的看法,但表達內容契合了“虛”的成分,把話鋒轉從“面貌”轉移到“作品”,此刻從形式上看,她的表意是“多元”的,“詞不達意”的意味變重,但核心目的已經企及,推進了節目的進程。再以《天天云時間》為例,在節目當中,主持人沈夢辰對語料的選擇,常常呈現一種跳躍的多元性。第16期節目當中,圍繞話題主旨“網課趣事”,沈夢辰選擇的語料分別有“帽子”“數學課本”“高三”“宅”“工作”等,這幾個詞語無非是字面意義上與“網課”這一主題略相關,仔細理解起來頗顯牽強。但有趣之處在于,其內在地串聯起了年齡懸殊和身份背景差異較大的不同主體,甚至囊括了并未在節目中出現的嘉賓,讓他們也在無意中成了節目的間接嘉賓和表達元素,加重了多元性的觸達和泛化,極具節目效果。
副語言在主持人的云綜藝創作中,豐富度較弱,歸咎于鏡頭無法進行細膩的捕捉、鏡頭語言的鋪展受阻等情況。何況制作在云端,剪輯也難以盡如人意。正因如此,云綜藝中主持人的副語言,才更體現出傳統綜藝中看不見的獨特優勢。綜合來看,有兩點值得探討,分別為“知覺性”與“隱喻和轉喻”。
1. “知覺性”浸染增強
法國現象學家梅洛-龐蒂在胡塞爾的身體現象學的影響下,曾提出“身體”這一概念。其觀點首先起始于對“知覺”問題的考察,他認為“知覺”在哲學和科學中,都居于首要地位。這為人的“存在”找到了更為深厚和獨特的物質基礎,即身體;同時他還強調了“身體”與“記憶”之間的關系,認為身體的記憶,才是人與時空交流中的重要載體。這種“知覺性”為主持人在云綜藝中進行副語言創作,提供了較大啟發。云綜藝《鵝宅好時光》的日均兩檔直播(午間與晚間),都讓我們看到了“知覺性”副語言的光彩,同時還夾帶著“私人場域”的況味。由于主持人位于演播室,因而整體的副語言調度較小,身體多處于演播室環境下的規范記憶,用以引導嘉賓出場。而在主持人鋪墊下出場的嘉賓,他們的整個“身體記憶”和“家庭”緊密相連,尤其是話題牽扯到“廚藝”“飲食”“居家”等話題,其副語言所傳遞出的信息多為休閑與慵懶,帶給人難得真實的共鳴與體驗。與傳統綜藝節目相比,“云綜藝”是“云錄制”和跨屏互動的嫁接和融合,更強調私人化的生態敘事,因而不同的副語言,所傳達出的知覺體驗,更滿足了受眾的獵奇心,似乎達到了副語言的某種極端,此時不再是對有聲語言的補充,而是甚至占據了主導。相比較傳統綜藝中的靠剪輯來帶動副語言表達的特點,身體性更強調“在場”與“真實”。從“身體”與“知覺”概念,介入云綜藝主持人的副語言研究,更多是從整體意義進行探析,不是某個動作、表情,而是綜合表現,是身體同本我、身體同環境、身體同傳情的綜合表現。
2. 隱喻與轉喻頻仍
云綜藝主持人副語言的運用,在表情達意上常常有“隱喻”和“轉喻”的交織,在此我們將兩者進行轉換性理解。“隱喻”代入為相似(Similarity),而將“轉喻”則理解為相關(Relevance)。例如,在《嘿!你在干嘛呢?》當中的第1期,主持人何炅的“搗蛋”行為因不斷失敗,而反復出現過三次,此時,其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廚藝展示的動作,而成為了一種“自嘲”,從而引發娛樂性的隱喻,這個動作已經超出了本身的含義,是一種綜藝化的折射。對于主持人而言,在云綜藝中,利用副語言放大化的契機,在創作中可有意或無意地進行動作的重復,來完成某種隱喻,必然會形成“符號化”的傳情達意,甚至可以上升為在一定節目范圍或時效界域里的象征。同樣的節目,在第2期中,主持人維嘉再次與其母親互動,副語言整體上與往次相同,身體后傾,極力襯托母親的“長沙小燕子”的身份,體側傾斜引導母親的參與、表情上常常用夸張的笑容,來接軌母親在節目參與中的不自洽。同樣在《嘿!你在干嘛呢?》中,杜海濤與黃子韜通過微信視頻,分享了疫情時期居家生活,并展開視頻運動競賽的情景。此時其所傳達出的,不僅僅是副語言本身的含義,也不僅僅是娛樂效果,而是帶有某種深刻的“轉喻”,是對疫情背景下親情互動、積極達觀、合家歡的展現,更多傳遞的是人文關懷與人情價值,傳統的副語言表達被轉喻或隱喻為全新的內涵。
主持人在云綜藝中的創作,應依據對三種特點的理解,即電視權力結構游移、“復調結構”顯著以及“全信息化”即席,這也是主持人創作云綜藝的重要切入點。
關于電視權力結構變化的討論,可以追溯到90年代,彼時,觀眾首次作為電視節目的一部分登上熒屏。市場經濟的蓬勃發展,引導電視觀眾的參與度,逐漸縱深和交融。30年后的今天,云綜藝應運而生,有可能再次變革電視權力結構,主要在兩方面有所表現。
1. 受眾“權力位置”游移
縱觀前期,電視觀眾還是以被動身份參與到電視節目,即使是到了真人秀階段,受眾也依然難逃窠臼,無非按照節目的既定設計推進。如今,受眾的權力位置極有可能從“參與”演化為“創作”。在“云綜藝”之下,受眾可能正式成為電視節目的主體,主持人可能不再是節目的掌控者,而是轉型為服務者、補充者,受眾有權利在“云”之下自主選擇節目的走向,主導節目的節奏。隨著技術的完善,云綜藝中受眾作為權力結構重要一環的出現,是不可阻擋的趨勢,需窺探到,當云綜藝成為常態化之后,素人的介入會帶來自身話語權的進一步擴大。
2. 電視“內部權力”游移
在傳統的電視節目制作范疇中,“制片人中心制”和“導演中心制”似乎占據主導,“話語權”無法完全歸屬于主持人。在云綜藝當中,尤其是在直播的云綜藝語境中,無法終止的節目流程和擅改的節目走向,讓傳統的制播機制無法靈活介入,這也就讓權力所屬權再次游移,主持人的作用得到回歸。這種“創作自由”與“主體回歸”,在傳統綜藝中是難以見到的。
俄國文藝理論家巴赫金在對小說這一文體的鉆探中,總結出“復調結構”的思想。其認為作品《喧嘩與騷動》的寫作者福納克,在創作中,塑造了三位沒有階級、種族、地域等差異的敘述者,互相平等,三條線索交錯。在云綜藝的節目主體日趨平權卻相互交叉的語境下,“復調結構”也逐漸成為云綜藝的重要創作依據之一。云綜藝的創作結構與傳統綜藝是有顯著區別的,他的自由度與多元性決定了他的結構是多線條的、是復雜的。理解“復調”結構,在云綜藝的創作中,往往會影響主持人的創作效果。以《嘿!你在干嘛呢?》第3期為例:主線是“制作美食”,主要副線是嘉賓李佳琦的“口紅教程”,但在這其中穿插了“維嘉及母親的互動”、“健身”與“彈唱”三條線索,相互交織。主線“制作美食”首尾呼應,貫穿整個作品,而“健身”與“彈唱”分別出現了2次和1次,貫穿在主線當中,“口紅教程”則位于節目偏后的位置與主線的結尾嵌合在一起。作為一種新興綜藝模式,云綜藝還沒有形成自身獨特的審美調性和美學特征。所以我們嘗試對“復調結構”加以理解也有美學探索上的積極作用。相對于傳統綜藝的“板塊式結構”“串聯式結構”,云綜藝更為復雜,當脫離了直播,梳理后期的剪輯邏輯也有困難。因而雖然“復調結構”已經成為了顯著特點,但對“復調結構”的梳理,需要云綜藝在“技術”與“藝術”的雙向發展中繼續完善。
創作依據的第三點,筆者認為是對云綜藝的“信息化”加以洞察。畢竟,云綜藝的創作依托“數據”“云端計算”等信息化技術。介于此,關于云綜藝“信息化”即席的理解,主要基于兩點,其一是傳播過程的信息化;其二是促進節目信息資源的高度傳播共享。
1. 傳播過程信息化
例如《歌手之當打之年》的特殊制作過程,就運用了湖南臺的“5G芒果超視”,其中最顯著的,就是云端標簽化的智能剪輯和多線程實時傳輸的超高清化兩項技術。它們以“云”為剪輯平臺,把500位在線觀眾所產出的將近900小時的音視頻材料,憑借智影平臺和AI功能,摘選出超過5000分鐘的可剪輯視頻材料,最終,再次聯合“云”,輸送給節目制作團隊進行篩選加工。這其中,智能的AI技術,還將以標簽化的方式對素材進行分揀,例如,以觀眾的“情緒”為關鍵詞,系統會自動捕捉線上觀眾的情緒鏡頭,相比線下的多機位,更加便捷和準確。
2. 節目內容信息化
以《嘿!你在干嘛呢?》為例。每一期開始,會從新冠肺炎疫情的實時報道出發,對疫情當中的人、事、情、理等進行展示,紀實風格鮮明,代入性強,信息流豐富,涉及的社會群體多元,如“一線醫護人員”“外賣員”“一線基層工作人員”等。作為一檔以娛樂為主的綜藝節目,《嘿!你在干嘛呢?》承擔起了社會的責任,為娛樂至死的傾向撥亂反正。節目的高潮依然是“游戲+采訪+紀實”的模式,從居家環境、心理動態、明星八卦、時事討論等各方面進行展現,信息密度遠遠大于既有的想象。甚至以“秒”為單位,就會發生爆點的轉移,受眾的情緒始終被引導,接受廣泛的信息輸出。
主持人的“價值”重尋與構建是從云綜藝“實踐”的角度出發,結合主持人在云綜藝中的創作特點,來探究如何從彷徨觀望到實現自我在場,重尋回主持人的價值,進而梳理出價值構建的已然、應然與或然。
云綜藝的創作中,有目共睹的是,主持人沒有缺席。只是在筆者看來,“主持”的邊界在打開,也在模糊。主持人已然不是像過去那樣,歸屬于某個封閉的群體,而是變化為“主持能力”的具備者。尤其是在綜藝當中,對“泛主持人化”的討論似乎更為熱烈。具體來看,在常駐的主持人作為節目主體之余,其他任何嘉賓都能夠在片刻承擔主持功能。他們從未退場,反而陸續到場!在知網,把“去主持人化”當作檢索詞,最早能追溯于2014年。實然,在這個時間段內,出品自2013年的《爸爸去哪兒》,深刻體現了中國電視綜藝發生的一些變化。這一時期,主持人在節目中的低存在感被廣泛討論,眾聲喧嘩,大家紛紛發表觀點“若此刻主持人缺席,節目是不是仍然可以生存?”而將該討論推到高潮的是《奔跑吧兄弟》,節目中主持人不見了蹤影,節目卻發展地很好,至今已成為中國電視綜藝“綜N代”的代表作。隨后《極限挑戰》的成功更加重了這一討論。主持人進入到了徹底的“彷徨觀望”,貌似其缺席將成為趨勢。但如今,我們可以看到,《奔跑吧兄弟》的確仍在發展,但主持人們另辟蹊徑,實現了“到場在別處”的奇觀,“云綜藝”就是范例。5年后的今天,無論是職業主持人,還是長期從事“主持實踐”的藝人,在云綜藝中都沒有缺席,他們在活躍節目氛圍,推進節目進程,升華節目立意方面都有著杰出的表現。甚至在云綜藝的初創之時,靠的就是家喻戶曉的“名嘴們”,如快樂家族、天天兄弟、新晉花旦等等來營造話題、推動云綜藝的發展。由此來看,將主持人的前途定義為“去”亦或是“退場”,都是有失偏頗的。主持人的價值不僅僅是自身具備的,更是時代賦予的。在喧囂的雜談中,主持人充當了擺渡者,在言語之間架橋連接,在不確定中見招拆招,發聲傳情,掩映生姿!
關于在“云綜藝”的背景下探討主持人的價值構建,更多可以從“時間維度”中探析主持人既往的姿態,并連接到當下“云綜藝”中主持人的表現。構建一種已然、應然與或然的格局。
1. 價值已然,繼往開來
中國電視節目主持人1980年7月起步于中央電視臺,一經出現,便以其特有的生命力和極大的影響力生發拓展,在全國范圍內形成巨大的波瀾。以此為時間節點,至今為止已經走過了41年。作為一個在41年里發展迅速的龐大群體,其價值是不言自明的。在已然的價值中,主持人的出現是為了適應社會傳播的需求,即政治需求、文化需求、娛樂需求等;同樣,也更是為了迎合社會文化傳播氛圍。因而主持人價值構建的基礎是豐富的、歷史的、夯實的!
2. 價值應然,延續至今
90年代以來,主持人在中國電視生態的巨變中茁壯成長,電視綜藝節目主持人也在“應然”階段具備澎湃的生命力。電視節目《幸運52》《開心辭典》等雖改編自舶來品,卻讓一眾主持人家喻戶曉,至今仍口耳相傳。所以,主持人的價值并非可以輕易顛覆,主持人價值的在場和逐漸擴大是主持人群體價值發展的應然。隨著媒介情境的演變,主持人伴隨媒介價值的轉換,也不斷產生出新的價值,正如媒介情境理論的提出者梅洛維茨在《消失的地域:電子媒介對社會行為的影響》所提出的,“電子媒介最根本的不是通過內容來影響我們,而是通過改變社會生活的‘場景地理’來產生影響”,而云綜藝正是擴大了“場景地理”的轉變,從“演播室”到“多元環境”,賦予了主持人更多的創作可能與豐盈的生命力!
3. 價值或然,展望未來
在千禧年之后的時間里,電視綜藝節目的發展日新月異,主持人的變化更是迅疾。如今,主持人價值雖幾經沉浮,但仍可憑借云綜藝補充這一部分的不確定性。在云綜藝中,主持人不僅是節目的不可或缺之一環,更成為了綜藝與媒介融合的重要見證者,是融媒體時代“大屏+小屏”的連接人,漸次打開的主持邊界不僅包納更多 “主持人”,也促使其意義超越本身,而成為一種現象,人人皆主持、人人可主持。主持人隊伍從而變得更加豐富和雄壯!
對云綜藝及其主持人的研究,既有對云綜藝本體的剖析,亦有對主持人作為主體的變化的梳理。誠然,現階段云綜藝的發展,僅僅作為疫情背景中的應急機制,技術的滯礙也讓其在短時內,無法替代傳統的線下錄制。但對云綜藝的研究,不應是滯后的總結,而應是以點窺面的先導,尤其是對主持人在云綜藝中的表現,應該及時做出理論上的反饋,與創作實踐相輔相成,提供想象性解決和意義賦能的路徑。畢竟技術的發展瞬息萬變,隨著5G的大范圍推廣,云綜藝的創作可能也將迎來充沛的機遇。下一場綜藝制作的變革,距離我們不會太遠。主持人在云綜藝的變革中,由個體到現象,由發聲到傳情,再到見證,其價值呈現整體泛化、愈發深刻、影響深遠的態勢。云綜藝為主持人的價值構建,提供了良好的佐證和載體,等到其常態化,必然別有一番氣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