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翻譯學三維轉換視角下隴東紅色歌謠翻譯研究

吳婷婷，王 穎

（蘭州工業學院 外國語學院，甘肅 蘭州 730050）

一、隴東紅色歌謠翻譯的價值與意義

2018年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發表重要講話：“要推進國際傳播能力建設，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向世界展現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和中華文化影響力。”[1]紅色文化是人民軍隊與人民一起譜寫的中國革命歷史篇章，代表中國人民不屈不撓、軍民團結、勇于斗爭、愛國愛家的精神，象征著中華民族的智慧與擔當，是中國文化的精髓之一，對提高民族凝聚力、提升民族自豪感具有重大意義。古絲綢之路上，甘肅省占據重要的歷史地位，如今，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前提下，更應該向國內外傳播甘肅文化。紅色甘肅具有不可或缺的歷史意義，省內記錄著“南梁革命”“臘子口戰役”“會寧會師”“哈達鋪紅軍長征”等革命歷史事件，是人民群眾璀璨的精神財富，包含愛國情懷、歷史文化、思想精神等豐富元素。而甘肅隴東紅色文化體現了革命老區文化，是人民了解、銘記當地革命歷史的重要途徑，應當沖破地域限制，促進甘肅文化的國內外傳播。

隴東紅色歌謠是隴東革命根據地在特定歷史條件下，紅色革命與地方民俗有機融合的產物，具有紀實功能、文學特色、文化內涵等，向全國、全世界傳播隴東紅色歌謠能夠提升甘肅歷史文化的知名度。2006年，甘肅省人民政府將隴東紅色歌謠列為第一批非文化物質遺產，可見其重要的歷史文化價值。

基于以上背景，本研究以閆曉茹的《隴東紅色歌謠選譯》為依托，結合生態翻譯理論，從語言、文化與交際維度淺析如何在譯語中體現隴東紅色歌謠的藝術價值，審美價值與文學價值。

二、三維轉換論的選擇與適應

生態翻譯學是21世紀初我國著名學者胡庚申提出的翻譯新論，它是“一種生態學的翻譯觀，或者說是一種生態學的翻譯研究途徑”，涵蓋翻譯的實質、過程、原則、方法、譯評標準等[2]。生態翻譯學“三維轉換”主要是從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進行翻譯適應，旨在系統性綜合譯本、譯者、讀者、語言、語境等，形成和諧、平衡的翻譯生態體系。譯者要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運用多樣、合理的翻譯技巧，從語言維度、文化維度和交際維度中進行選擇與適應，盡可能在兩種語言生態和諧與平等的前提下，在譯語中充分展示源語作品的豐富內涵與優美形式。事實上，“三維”轉換并不是相互獨立、割裂存在的，而是彼此牽連、相互交融，需要譯者多方兼顧，很難截然分開，生態翻譯論就是三者之間有機統一，不能孤立而論[3]。隴東紅色歌謠具備紀實功能，反映老區軍隊和人民的革命斗爭，精神面貌與生活方式，也具備一定的文學性與藝術性，相當于口語化且能傳唱的詩歌，在翻譯過程中應該符合三維轉換的適應與選擇，以期在譯語中體現隴東歌謠語言的藝術性和民俗性，文化的地域性與豐富性，使譯語讀者盡可能體會源語讀者的閱讀體驗，達到交際意圖。

三、語言維度：充分展現形美與意美

漢語和英語隸屬于兩種語言體系，中文屬于竹式結構，英文屬于樹形結構；漢語注重意合，英文注重形合；漢字表達較為抽象模糊，英文較為具體直接。中文中的詩歌言簡意賅，而隴東歌謠屬于能夠傳唱的詩歌，有韻律性，并且包含很多民間地方用語，極具民俗特色，英文中沒有對應的詞匯，就需要譯者發揮選擇適應的能動性和創造性，使得譯本兼具內容和韻律，兼具觀賞性和藝術性。再次，隴東紅色歌謠是老百姓在長期的革命斗爭和日常生活中傳唱的具有演唱功能的詩歌，在形式上更加口語化，通俗易懂，具有鮮明的節奏感和韻律感，語言上多使用當地方言，充滿濃郁的地方民俗特色，在翻譯過程中應當盡可能地體現這種地方用語特色，譯語用詞形式也應當是口語表達，簡單易懂、朗朗上口。中文文字的詩歌、歌謠相對比較工整，而英文句子長短不一，只能盡可能做到神似，形仿。

英文中有傳統慣用的格律如對句、四行詩、無韻詩、十四行詩等，雙行體一般由押韻的雙行詩句組成，雙行體在英文詩歌中使用非常廣泛，如華茲華斯寫的“The Mad Mother”。四行詩為隔行押韻，如“when lovely women stoops to folly”[4]。中文詩詞中很常見的偶句押韻，如杜牧的《寄揚州韓綽判官》和李商隱《登樂游原》。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也要充分考慮翻譯生態中不可或缺的細節——兩種語言的押韻特點。

例1：喝的山泉水，吃的糜子飯，睡得五孔窯，穿的羊毛氈，上山去種地，下山把書念，敵人來“圍剿”，勒馬和他干。——選自《五孔窯》

譯文：Drink water from the fountain，Eat meals of millet on the mountain.Live in the five dwelling caves，And wear felted wool coats.Go up the mountains to farm，and down the mountain read.If the enemy dare to attack，In no time we’ll beat them back.[5]30

從語言維的適應與選擇角度出發，歌謠中“五孔窯”英文中沒有對應物，而“勒馬”屬于慶陽方言，意為“立刻、馬上”。譯者將勒馬譯為“in no time”，孔窯譯為“five dwelling caves”并加入注解標注其地理位置，用“dwelling”直接翻譯出窯洞的功能，使得譯語讀者更容易理解中國西北特有的居住場所窯洞。源語中“飯，氈，飯，念”偶數行押韻，屬于漢語詩句中常見的押韻形式，譯語中采取相鄰兩句押韻，即“fountain”和“mountain”，“attack”和“back”押韻，符合英文詩詞的押韻方式，發揮了譯者的能動性與創造性，使得譯文同樣具有審美藝術。

四、文化維度：深刻闡釋文化內涵與底蘊

生態翻譯學主張和諧平等，注重文化自身的客觀發展規律，把呈現原文深刻內涵視作翻譯的根本目的，繼而推動文化傳播與平等交流[6]。民族的就是世界的，隴東民俗文化是中國獨有的特色文化，更應促進世界全面、客觀地了解中國的特色民俗文化，增強不同文化間的交融、互通與碰撞，達到跨文化交際目的。譯者應精通掌握雙語文化歷史背景，系統地理解兩種文化的聯系與差異，搭建文化的橋梁，將文化生態有機地聯系在一起。因此，譯者就要“做出‘選擇性的適應’和‘適應性的選擇’，在翻譯時創造性地進行‘增譯’‘加注說明’‘補充信息’，或‘刪繁就簡’，或‘添枝加葉’……”即通過文化對等，增加刪減，文化轉換等策略創造性地實現文化維度的適應[7]1-5。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而兩種語言體現的思維方式、歷史文化、生活方式等方面有難以逾越的差異性，因此在翻譯過程中要平衡兩者的文化生態，做到文化維度的選擇適應，在翻譯過程中不能一味遷就譯語讀者而丟失了中國文化中獨有的文化現象，如中國的典故、成語、意象都是中國燦爛文明的體現，在翻譯過程中應當采取合適的翻譯理論與翻譯技巧來體現出源語文化的精妙之處。

文化差異體現在語言使用的方方面面，如紅色在中國文化中有吉祥、喜慶的涵義，而在西方文化中“red”有暴力與危險的涵義。漢語文字存在“一語雙關”“言外之意”，漢語詞語的內涵在英文中可能會意義缺失或者另有他意，因此在翻譯的時候容易造成意義偏差，這樣會導致文化層面的誤解，不利于源語文化被譯語讀者認知與體驗，阻礙源語文化的傳播與發揚，因此譯者需要充分發揮選擇適應的主觀能動性，巧妙使用歸化與異化策略，異化為主、歸化為輔，加上譯注，創造性地展現兩種語言的良好生態系統，使得譯語盡可能具有源語文化的藝術性與審美性。

隴東紅色歌謠中很多作品展現出隴東地區的革命歷史與戰斗場景，體現了人民擁護共產黨、擁護革命，積極昂揚的生活風貌，仿佛一部紅色史詩，作品價值超越了地方性，是整個中國革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了解中國革命的重要參考與媒介，隴東紅色歌謠譯介能更好地對外傳播中國地方民俗文化，使南梁精神和紅色文化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從而實現跨文化意義上的深層次文化交流[7]1-5。而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既要熟知當時的歷史事件、地域特色、文化背景，也要深刻了解譯語文化的方方面面，把兩種文化生態有機統一起來，這樣才便于譯語讀者更加深刻地理解中國文化更深層次的內涵。

由于漢字具有表意象形文字的特質，中文詩詞中可以用大量名詞表意象，而省去其他連接詞等，這使得中文詩句言簡意賅，形式簡單而內容深刻，如《天凈沙·秋思》前三句無一個動詞和連詞，只用了名詞的并列，卻意蘊深遠，寥寥幾筆，卻用詩句勾畫出一幅古道蕭索、秋風瑟瑟的畫面。美國的埃茲拉龐德和其代表的意象派詩歌也受到中國文詩詞的影響，以龐德為代表的幾位意象派詩人熟知中文詩歌。美國意象派詩人之所以認可中國古詩的價值，是因為其認為漢字表意和象形文字的特性成就了內涵豐富的意象詩歌。中文寫作使得中國文學言簡意賅，卻意境深遠，因此美國意象派代表詩人龐德與洛威爾十分鐘情于中國經典古詩[8]。由此可見，中文古詩在國外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和知名度，這為進一步傳播中文詩歌打下基礎。相比于漢語的特點，英文是注重形合的語言，因此對等轉換兩者之間的詩句生態有一定的難度，為了讓譯語讀者更能體會中文詩詞、歌謠中的中國文字的魅力所在，應該忠實翻譯這些意象。隴東歌謠屬于民間通俗易懂的作品，往往會在描述大自然意象后直接表明這些意象的象征意義，如歌謠《紅軍常在咱心上》《盼救星》等，歌謠前幾句描述大自然風景意象，而歌謠后半部分就是意象所代表的人物或者事件，這相當于中文意象詩詞中更加簡易的作品，對于譯語讀者逐步了解中文詩詞起到媒介作用。

例2：（男）天上星星哪一顆亮？地下江河哪一條長？什么人恩情大無比，領導人民得解放？（女）天上星星北斗亮，地上河流長江長，毛主席恩情大無比，領導人民得解放。——選自《獻上頌歌獻上心》

譯文：（M）Which star up in the sky shines the brightest?Which river down on the earth is the longest?Whose kindness to us is the greatest?Who steers the people to liberation?（F）Up in the sky the Big Dipper shines the brightest，Down on the earth the Changjiang River is the brightest；Chairman Mao’s kindness to us is the greatest，And it is he who steers the people to liberation.[5]364

以上節選自一首形式新穎、充滿詩意的歌謠，展現了較高的藝術價值。通過男聲、女聲一問一答的形式唱出對毛主席、周總理和朱德總司令的感激、敬佩與贊美之意，每一部分前兩句通過星星、河流、樹木、花朵、巖石、雄鷹等具有象征意義的意象來比喻流芳百世、雄才偉略、英勇善戰，而后兩句又將大自然中的意象跟人物聯系起來，給出問題的答案。整篇歌謠形式完整、首尾呼應、構思巧妙、意象豐富，在翻譯過程中應當盡可能呈現這首歌謠的藝術性與文學性。譯者在翻譯時忠實保留了這些自然意象，忠實呈現了一問一答的歌謠形式，如在回答千古留名的這個意象時，譯者翻譯為“Pines and cypresses stay evergreen all year around；Blossoms on pomegranate trees bloom bright red.”這兩句在這個意群中屬于暗喻意象，后兩句是暗喻對象，作者翻譯時用了分號，突出了這兩句與之后兩句不同的功能，體現了語意連貫，屬于翻譯生態里的一部分；又用了相鄰兩句押韻，使得譯文讀者也能聯系到自然風景的象征意義，領略漢語詩詞的意境之美好，表達之巧妙，蘊涵之豐富。作者在內容上盡可能地忠實于原文，在形式上進行了再創造，更加符合英文詩詞的結構與韻律，使得這首歌謠的藝術性與文學性得到了較好的體現。

五、交際維度：實現源語文化的傳播與發揚

生態翻譯學中的交際維度要求作者充分領悟原文的交際生態系統，即原文作者的交際意圖與目的，使之有效地傳達給譯語讀者，符合譯語讀者的交際生態，這就要作者在充分認識兩種交際生態差異性的基礎上，充分表達源語文化的交際意圖。如部分翻譯將中國的抗日戰爭翻譯成“Anti-Japanese War”這在交際維角度是有扭曲意思的，讓譯語讀者更能理解這場戰爭目的的翻譯應為“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隴東歌謠翻譯也應當展現作者交際意圖，如情感表達、人物歌頌、精神鼓舞、風俗傳播等。在《劉志丹是好漢》這首歌謠中，作者把“精腳片子”“斷”“不拿架子”等隴東方言翻譯成“with feet bare”“chase”“with no air”，用英文中對等的語義將方言翻譯出來，讓譯語讀者更容易理解劉志丹作為人民軍隊領袖樸實、親民、愛民的形象。

例3：“齊心推翻三座山，婦女才能把身翻。”——選自《封建制度是禍根》

譯語：“The Chinese women can not win liberation unless we topple the three mountains with resolution.”[5]42

“把身翻”在中文中有翻身做主人的意思，英文中“win liberation”是意譯，而且也跟“resolution”押韻，翻譯出了這句歌謠的“神韻”與“形韻”。但是對三座大山“three mountains”的目的語讀者可能并不了解，應當加注解“Three mountains refer to imperialism，feudalism and bureaucrat capitalism.”否則會造成由于讀者對專有名詞的不了解而無法讀懂詩句，無法體現作者交際意圖的結果。

在《唱南梁》這首歌謠中，“山丹丹花開紅堂堂”這句歌詞中的山丹丹花在民間歌謠里傳唱度很高，傳神地表達了人民的革命熱情和對未來一片生機盎然的憧憬之情，而山丹丹花是中國土生土長的野生花卉，也叫紅百合，在英文中沒有直接對應物，譯者將其翻譯為“morningstar lilies”，讓譯語讀者根據本國經驗體會到這種花的美好之處；作者將紅堂堂翻譯成了“flaming as fire”，讓譯語讀者更能夠感受山丹丹花的火紅的熱情，達到交際目的。“劉志丹來習仲勛，領導咱們變模樣”翻譯成“Both liu Zhidan and Xi Zhongxun Take us to fight for a better world.”把變模樣的引申意翻譯出來，更能讓譯語讀者理解革命老區領導者為人民做出的巨大貢獻，表達了人民內心對美好未來的無限向往。

六、兩種語言生態的轉換與平衡

隴東紅色歌謠是人民智慧的體現與結晶，其內涵豐富、形式多樣，記錄了革命歷史，反映了革命精神，體現了人民心理。作為甘肅紅色文化乃至中國紅色文化有機組成部分，應促進隴東紅色歌謠走出地方，走出國門。翻譯生態學主張從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進行兩種語言生態的轉換，有機統一兩種語言生態的平衡與和諧，使得譯語讀者盡可能感受源語讀者的閱讀體驗。生態學翻譯能促進讀者認知與理解隴東紅色歌謠，從而更加深入地欣賞其文學、藝術、歷史及文化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