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的耳穴貼壓治療痤瘡的選穴規律分析

薛慧，徐麗梅，毛俊濤，曹牧，劉煥強

（1 河北中醫學院護理學院；2 河北省中醫院醫療美容科；3 河北中醫學院中西醫結合學院；4 河北省中醫院皮膚二科，河北 石家莊，050000）

痤瘡是一種慢性炎癥性損容性疾病，主要分布于面頰、下頜、前胸、后背等皮脂腺分泌旺盛的區域，以粉刺、丘疹、膿皰、結節、囊腫為主要臨床表現，與皮脂腺分泌異常、毛囊導管角化異常、雄激素水平異常增高、痤瘡丙酸桿菌的微生物定植以及遺傳、環境、生活習慣等因素有關［1-2］。研究表明，痤瘡為世界范圍內最流行的疾病之一，中國人群截面統計痤瘡發病率為8.1%［3］，但超95%的人會發生不同嚴重程度的痤瘡，3%～7%會遺留瘢痕［4］。在美國，約5000 萬人患有痤瘡，約影響85%青少年［5-6］。 該病雖有自愈傾向，但易反復發作，嚴重影響患者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質量，由于痤瘡的高發病率給患者及其家庭帶來較重的疾病困擾，加重患者的經濟負擔［7-9］。 西藥治療主要以抗炎、抗角化、抗雄激素為目的，常用口服藥維A 酸類藥物、抗生素、激素類藥物進行治療，外用藥物主要為抗角化及抑制痤瘡丙酸桿菌， 常用藥物為維A 酸類、抗生素、水楊酸等，容易產生耐藥性及不良反應［10］。物理療法主要使用光動力學療法、微晶磨削術、激光等治療，但價格較為昂貴，同時強脈沖激光的治療會帶來色素異常以及恢復期較長的缺點［11］。中醫多采用中藥內服、針灸、自血療法、中藥面膜、耳穴貼壓、刺絡拔罐和火針等療法，而耳穴貼壓治療痤瘡患者，具有安全、有效、操作簡便的優點，但因臨床中常用穴位各不相同，常根據經驗選穴，缺乏統一標準，主觀性較強。數據挖掘可全面體現治療某一種疾病的思路與方法［12］。 本研究通過檢索耳穴貼壓治療痤瘡的相關文獻，運用數據挖掘技術分析痤瘡患者的耳穴選穴歸納規律，為耳穴治療痤瘡提供參考依據，現將方法和結果報道如下。

1 資料與方法

1.1 文獻檢索

在中國知網、萬方數據庫、維普數據庫、中國生物醫學文獻服務系統、PubMed 等5 個數據庫中檢索建庫以來至2021 年11 月8 日的文獻。 中文檢索式為（痤瘡OR 粉刺OR 青春痘）and（耳穴貼壓OR 耳穴壓豆OR 耳穴埋豆OR 耳針OR 耳穴療法OR 耳穴埋籽OR 耳穴壓籽OR 耳穴治療OR 貼壓耳穴），英文檢索式為（Acne Vulgaris OR Acne）and （Acupunc ture，Ear OR Acupunctures，Ear OR Ear Acupunctures OR Auricular? Acupuncture OR Ear Acupuncture OR Acupuncture，Auricular OR Acupunctures，Auricular OR Auricular Acupunctures）。

1.2 文獻納入與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①文中明確寫出穴位名稱，耳穴名稱規范標準參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耳穴名稱與定位：GB/T 13734-2008》［13］，如將“面”規范為“面頰”，“腦點”規范為“緣中”等；②有明確痤瘡的診斷標準；③干預措施為耳穴貼壓或耳穴貼壓聯合其他方法治療痤瘡，且對照組不含耳穴貼壓；④有明確的療效判定標準；⑤納入文獻研究類型包括隨機對照試驗、自身前后對照試驗、療效觀察類研究。 排除標準：①數據不完整，無法獲取或重復發表的文獻；②動物實驗、綜述類、Meta 分析、個案報道等文獻類型；③痤瘡伴隨其他疾病。

1.3 文獻質量評價標準

依據Cochrane 系統評價工具［14］對所篩選出的隨機對照試驗類文獻進行質量評價。 具體條目包括隨機序列的產生、對隨機方案的分配隱藏、對研究對象及干預者實施盲法、對結果測評者實施盲法、結局指標數據的完整性（失訪情況）、選擇性報告研究結果的可能性、其他方面的偏倚來源等7 項內容。每條項目包括偏倚風險低、偏倚風險高以及不清楚3 個選項。若文獻內容完全滿足上述條目，則質量等級為A；若部分滿足上述條目，則質量等級為B；若完全不滿足上述條目，則質量等級為C。本研究中納入質量等級為B 及以上的文獻。 采用非隨機對照試驗方法學評價指標（methodological index for non-randomized studies，MINORS）［15-16］對自身前后對照試驗及療效觀察類研究進行質量評價，該工具包含共12 個條目，其中9～12 條針對設立對照組的研究的附加條目，1～8 條用于評價無對照組的研究，每個條目為0～2分，0 分表示未提及，1 分表示雖提及但信息不充分，2 分表示報道且信息充分。 本研究中納入總分在8分及以上的文獻。

1.4 文獻質量評價過程

①依據文獻質量評價工具，由2 名研究生對所篩選出的文獻進行獨立的質量評價，分別對結果進行判定；②兩人對判定結果進行討論，協商不一致的請第三人進行探討，確定最終結果。

1.5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3.0 統計軟件將篩選出的數據進行頻數分析、聚類分析和因子分析。聚類分析是按照事物距離遠近，將具有同質性的事物進行歸類［17］，對頻次＞10 的穴位進行聚類分析， 設置最小聚類數為5，最大聚類數為10，運用Pearson 相關性進行區間測量。 因子分析是從研究數據中提取共性因子的方法，使用SPSS23.0 軟件進行因子分析，設置特征值＞1。采用SPSS Modeler 18.0 軟件，運用Apriori 算法對主穴進行關聯規則分析， 關聯規則是從大數據中挖掘出數據項之間的相互關系， 使用SPSS Moderler 18.0 對頻次＞10 的穴位進行關聯規則分析， 設置最低支持度（前項與后項同時出現的概率）20%，最小置信度（前項出現的條件下，后項出現的概率）80%，最大前項數為1，選取提升度＞1 的結果（提升度大于1，表明前項與后項正相關；若＜1，表明呈負相關；若等于1，則表明前后項不相關［18］）。

2 結果

2.1 納入文獻的一般特征

根據檢索式，共檢索出1119 篇文獻，最終共納入68 篇。 本項研究中只分析主穴的選穴規律。

2.2 納入文獻的質量評價結果

通過Cochrane 評價工具對所納入的39 篇隨機對照試驗進行質量評價，質量等級均為“B”。 其中有9 篇文獻描述隨機序列產生，僅1 篇文獻提及分配隱藏， 所納入的研究中對研究對象及干預者實施盲法均未提及，僅1 篇提及對結果測評者實施盲法。29 篇非隨機對照試驗依據MINORS 評價工具評價，總分為11 分、12 分的各3 篇，其余23 篇總分均為8 分。

2.3 穴位分析

2.3.1 耳穴頻次頻數分析 納入文獻所涉及到的耳穴29 個，總頻次391 次。其中頻次＞10 的有11 個穴位，占耳穴穴位總數的87.21%，共使用341 次，按頻次降序排列依次為內分泌、肺、面頰、皮質下、神門、腎上腺、胃、脾、肝、交感、大腸，見表1。

表1 頻次最高的穴位（頻次＞10）

2.3.2 耳穴貼壓穴位系統聚類分析 頻次＞10 的穴位進行聚類分析結果包括2 大類（皮質下-神門-內分泌-面頰-交感；脾-肝-大腸-肺-胃-腎上腺）和5 小類（皮質下-神門-內分泌；面頰-交感；脾-肝-大腸；肺-胃；腎上腺），見圖1。

圖1 耳穴貼壓穴位系統聚類分析譜系圖

2.3.3 耳穴貼壓穴位因子分析 本研究對頻次＞10的穴位進行因子分析，設置特征值＞1，得出KMO=0.513＞0.5，Bartlet 球形度檢驗P=0.05，可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19］。本研究通過主成分分析法，經多次探索性因子分析，5 個因子累計解釋方差達72.673%，解釋力較好，最終可得5 個公因子，如表2 所示。

表2 公因子信息表

2.3.4 耳穴貼壓穴位配伍關聯分析 結果分析出11 組耳穴關聯配伍規則，分別是肺與內分泌、內分泌與皮質下、皮質下與神門、內分泌與神門、肺與腎上腺、內分泌與肺、面頰與胃、肺與胃、肺與脾、內分泌與脾、內分泌與肝。 其中對臟腑辨證來說，肺與胃、肺與脾具有較強關聯規則，配伍具有指導意義；對局部癥狀來說，面頰與胃具有較強關聯規則，配伍最有意義；對影響痤瘡相關因素來說，皮質下與神門具有較強關聯規則，配伍最有意義，見表3。

表3 耳穴貼壓穴位配伍強關聯規則

3 討論

3.1 內分泌、肺、面頰等為耳穴貼壓治療痤瘡的高頻穴位

通過檢索耳穴貼壓治療痤瘡的文獻，治療痤瘡最常見的穴位包括位于屏尖切跡的內分泌、位于耳甲腔中的肺、位于耳垂上的面頰、位于對耳屏的皮質下、位于三角窩的神門、位于耳屏的腎上腺以及位于耳輪腳周圍的胃。分析其原因可能為，痤瘡的發生與內分泌系統、神經系統及臟腑功能密切相關。耳穴貼壓治療痤瘡以“現代醫學理論取穴”“臟腑辨證取穴”和“相應部位取穴”為理論指導［20］，耳部內分泌穴與腎上腺同屬于內分泌系統穴位，耳部肺與胃同屬于五臟六腑穴位，耳部皮質下與神門同屬于神經系統穴位，耳部面頰屬于相應部位穴位，體現出中醫“標本同治”“整體觀念”“辨證論治”的思想。

3.2 痤瘡患者所選穴位聚類和共性與不同證型、病因、癥狀有關

本研究通過系統聚類分析結果顯示耳穴的選穴可聚為2 大類 （皮質下-神門-內分泌-面頰-交感；脾-肝-大腸-肺-胃-腎上腺）和5 小類（皮質下-神門-內分泌；面頰-交感；脾-肝-大腸；肺-胃；腎上腺）。 根據因子分析結果，共提取出5 個公因子：脾、肝、大腸；皮質下、神門；面頰、腎上腺；內分泌、交感；肺。其中，提取出的公因子1（脾、肝、大腸）、公因子2（皮質下、神門）與聚類分析結果相吻合。

“脾-肝-大腸”， 沖任失調型痤瘡病位在肝，病變涉及脾、大腸等臟腑，其發生與肝主疏泄、脾主運化、脾主統血、大腸主傳導糟粕理論相關，基本病機為肝郁氣滯，郁而化火，導致肝失疏泄，情志活動異常，沖任失調，氣滯血瘀，從而引發痤瘡；同時脾為“氣血生化之源”，脾主統血，月經的正常與脾的功能密切相關，肝氣疏通，氣機條達，可維持脾的運化、統血功能正常，使臟腑氣血調和，若情志等因素導致臟腑功能失調，氣血失和，邪氣犯頭面，則導致痤瘡發生［21］；脾的運化功能正常，有利于大腸傳導糟粕功能，若脾失健運，則會導致大便秘結不通，濕熱上蒸于面部而發病。

“肺-胃”，肺經風熱型痤瘡病位在肺，病變涉及胃，《醫宗金鑒·外科心法要訣》認為“此證由肺經血熱而成。 每發于面鼻，起碎疙瘩，形如黍屑，色赤腫痛，破出白粉汁。”其發病機制為肺主皮毛，肺氣宣發功能正常，輸布津液得以濡養皮毛，胃為“水谷之海”，若飲食不潔導致肺胃積熱，循經上蒸于面部，血熱上行，瘀滯于面部，從而引發痤瘡。

“腎上腺”，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會引起或加重痤瘡的發生，其發病機制可能為不良情緒刺激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使雄激素異常升高，從而引起痤瘡發生［22］。 以上3 類（即2 大類中的“脾-肝-大腸-肺-胃-腎上腺）均針對不同證型、病因選擇不同穴位。

“皮質下-神門-內分泌” 聚類未成年女性因卵巢功能未發育成熟，激素分泌不穩定，引起內分泌紊亂，導致痤瘡發生［23］；睡眠是導致痤瘡的危險因素［24］，神門具有鎮靜、催眠、安神的功效，皮質下具有安神、強腦功效，通過刺激神門、皮質下、內分泌，起到調節機體功能，改善睡眠質量，從而達到緩解痤瘡癥狀的目的。

“面頰-交感”，痤瘡好發于面頰處，交感穴具有止痛，活血化瘀的功效與面頰共用有促進血液循環，改善痤瘡患者癥狀，降低炎癥反應的功效。以上兩類（即2 大類中的皮質下-神門-內分泌-面頰-交感）均為針對患者具體癥狀及病因選擇相應穴位。

公因子3（面頰、腎上腺），從調節痤瘡患者不良情緒及促進局部血液循環方面選穴；公因子4（內分泌、交感）從調節痤瘡患者內分泌失調及疏經活絡方面選穴。以上兩種均針對患者病因、癥狀選擇相應穴位。 而公因子5（肺）則是根據痤瘡的證型選擇相應穴位。

3.3 痤瘡患者耳穴貼壓皮質下與神門、 面頰與胃、肺與胃、肺與脾等穴位配伍意義較大

本研究通過關聯規則分析結果顯示，皮質下與神門、面頰與胃、肺與胃、肺與脾等關聯規則較強，說明這4 組穴位配伍具有指導意義。 而內分泌與肺等關聯規則結果雖置信度較高，但提升度趨向于1，說明內分泌的出現幫助肺提升的概率較小，分析原因可能由于內分泌與肺在所納入文獻中均出現次數較多；內分泌與脾，內分泌與肝，提升度趨向于1，說明內分泌的出現幫助脾，肝等提升的概率較小，分析原因可能由于以上關聯穴位在文獻中在目前的研究討論較少且不具有明顯的相關性。 皮質下與神門同屬于神經系統穴位，兩者配伍，符合耳穴治療取穴原則中“按現代醫學理論取穴”與“依穴位功能取穴”相結合的配穴原則；面頰屬于相應部位穴位，胃屬于五臟六腑穴位，兩者配伍，符合中醫“相應部位取穴”與“臟腑辨證取穴”相結合的配穴原則；肺與胃均屬于五臟六腑穴位，兩者配伍，符合中醫“臟腑辨證取穴”的配穴原則，即根據中醫藏象學說理論，對各臟腑功能及病理表現進行辨證取穴。 肺與脾同屬于五臟六腑穴位，兩者配伍，符合中醫“臟腑辨證取穴”的配穴原則。 肺主皮毛，有疏風解表的功效，通過各個穴位的特性及功能分析可知，皮質下與神門相配伍，具有調節機體不良情緒， 助眠安神功效， 用于治療與焦慮、 失眠等相關因素所引起的痤瘡； 面頰與胃相配伍，具有清熱瀉火、通經活絡、消腫散結的功效，用于治療以面頰部為主要局部癥狀的痤瘡；耳穴肺與胃配伍，具有疏風解表、健脾和胃、疏肝理氣的功效，用于治療肺胃蘊熱型痤瘡；肺與脾配伍，具有清熱利濕、補中益氣之功，用于治療濕熱型痤瘡。 因此，耳穴貼壓治療痤瘡選穴皮質下與神門、 面頰與胃、肺與胃、肺與脾等穴位配伍遵循“臟腑辨證取穴”“按穴位功能取穴”“相應部位取穴” 的原則， 體現出中醫“整體觀念”“辨證施治”的基本理念。

4 結論

本研究對耳穴貼壓治療痤瘡的文獻進行分析，結果顯示內分泌、肺、面頰、皮質下、神門、腎上腺、胃為治療痤瘡常用穴位，所選穴位聚類和共性與不同證型、病因、癥狀有關，皮質下與神門、面頰與胃、肺與胃、肺與脾進行穴位配伍，具有指導意義，為耳穴貼壓治療痤瘡選穴提供循證依據。 但對所納入文獻進行質量評價， 結果發現所納入部分文獻樣本量較少，文獻質量不高，因此，在今后的試驗中可擴大樣本量，嚴格實施隨機對照試驗標準，增加多中心臨床對照研究，將所歸納出的新的耳穴選穴規律應用其中，驗證其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