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生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的發展特點

崔迎新，田澤凡，邵泓寧，李文輝

(沈陽師范大學學前與初等教育學院，遼寧沈陽，110034)

語言是人與人溝通的橋梁，自嬰兒時期語言就開始形成并不斷發展，但語言的發展與深入學習并不是雜亂無章的。每種語言都有自己的一套規則，也就是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

正字法意識是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對所學語言文字結構的理解和運用，能規范文字的書寫和使用，分為真詞、假詞和非詞。真詞是指符合正字法規則，能發音、拼寫和有意義的詞，是音形意的統一體，如“dog”(狗)。假詞也符合正字法規則，但是失去音和意，只是和真詞的字形相似，如“doog”。非詞不符合正字法規則，也沒有音形意的諧調與完整性，如“dhg”[1]。語音意識最早是針對表音文字提出的，是一種能對音位、押韻、首音等結構進行感知和操縱的能力，通俗來說，就是能辨別和操縱字詞發音的能力，由押韻、首音、音節和音位等成分構成。[2]研究表明，正字法和語音意識能促進個體發音、早期閱讀和寫作能力的發展，是語言發展的核心過程。個體具備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后，能直接識別單詞，促進閱讀，進而促進語言的發展。[3]

我國母語是漢語，漢字是一種表意文字，由偏旁部件組合構成。隨著世界多元化的發展，只掌握母語是遠遠不夠的，而英語又是我國第一大外語，英語教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國義務教育英語課程標準中多次提到學生應掌握英語基礎知識和聽說讀寫技能，形成綜合運用的能力。因此，小學階段要鍛煉和提升小學生英語拼說讀寫的能力。由于缺少語言環境等因素，英語口語表達機會少，小學生的英語拼寫水平較低，而正字法意識的學習能促進漢語小學生英語的單詞拼寫。[4]二三年級是英語拼寫發展的關鍵期，語音意識的首音、音韻意識能對學生的英語拼寫產生較大影響[5]，尤其在五年級時作用顯著[6]。除此之外，研究發現，正字法意識對中國兒童英語聽力有預測作用。[7]英語的運用也離不開讀說，而英語語音意識的習得能提高學生的英語讀說能力，促進人際交往的發展。[8]還有研究發現，英語語音意識能促進閱讀的發展，字母對音節組的語音意識比字母對音素組有更大的提高，而字母對音節對應是成功閱讀的關鍵。[9]布萊特恩等人發現，閱讀困難兒童的語音測驗得分低于正常的兒童，表明語音意識和兒童的閱讀能力有直接的關系。[10]上述研究為我國漢語小學生英語的學習研究提供了很大啟示。

綜上所述，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能夠促進英語學習，漢語兒童的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的相關研究具有重要研究價值。我國關于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的研究多集中在母語(漢語)方面，漢語兒童英語正字法意識的研究多集中于探索正字法意識與單詞拼寫之間的關系，驗證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能夠預測英語單詞的聽和拼寫。整體來看，研究者未對一年級到六年級小學生英語正字法意識和正字法意識的發展特點開展系統研究。對此，本研究旨在探究漢語小學生的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在整個小學階段的發展特點，是否具有性別差異，探尋其發展規律，以提升一線教師對小學生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發展特點的認識，為促進小學生英語基本技能和聽說讀寫能力的發展提供數據支撐。

一、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

(一)研究對象

本研究從沈陽市某小學的一年級到六年級每個年級隨機選擇男生、女生各30人，共360人。所有參與研究的被試視力都正常，能在計算機進行操作，且參加實驗的小學生已征求家長的同意。

(二)實驗設計

正字法意識發展特點研究采用6(年級：一、二、三、四、五、六年級)×2(性別：男、女)×3(詞類：真詞、假詞、非詞)混合實驗設計。其中，年級和性別是被試間變量，詞類是被試內變量，因變量是真詞、假詞、非詞的英語詞匯正確率和反應時。語音意識發展特點采用6(年級：一、二、三、四、五、六年級)×2(性別：男、女)×4(語音意識：押韻意識、首音意識、音位定位、音位計數)混合實驗設計。其中，年級和性別是被試間變量，語音意識的成分是被試內變量。為統一因變量指標，方便比較分析，本研究將語音意識測驗得到的分數及各成分分數轉換成得分率，因此，因變量是語音意識的得分率。

(三)實驗材料

1.正字法意識材料

本研究選取真詞、假詞和非詞各20組，一共60組英語詞匯作為實驗材料，把真詞作為參考選擇非詞與假詞，并盡可能地保證每組單詞的長度一致。

2.語音意識測驗材料

本研究選擇直向輝編制的語音意識測驗問卷進行測驗，共36道題目，包含押韻意識、首音意識、音位定位、音位計數四個方面。押韻意識測試是選擇末尾發音不同的單詞，如“從①sit、②big、③fit三個選項中選出末尾發音不同的一項”。首音意識測試是判斷選項單詞第一個發音中與錄音開始的音不一致的兩項，如“播放/k/，從①kiss、②kite、③bad、④gate四個選項中選出與/k/不一致的兩項”。音位定位測試是判斷聲音在單詞的哪個位置，如“判斷family在哪個位置，①開頭、②中間、③結尾、④無”。音位計數測試判斷錄音播放單詞是由幾個音組成，如“cut答案是3，三個音為/k//Λ/和/t/”。該問卷的Cronbach’s為0.61—0.71。得分越高，表明語音意識發展越好。

(四)實驗程序

1.正字法意識實驗程序

本研究通過E-prime 2.0進行編程，實驗時選擇安靜、無干擾的微機室作為實驗場所，要求被試和電腦屏幕中心視距約為70cm，實驗按鍵鍵盤平衡化處理。研究者向被試講清楚要求和指導語后，被試先進行練習實驗，適應后再進行正式實驗。具體流程如圖1所示：實驗開始后，屏幕中央出現注視點十字800ms，接著出現400ms單詞，被試認為是一個真正的單詞按F鍵，認為是一個錯誤的單詞按J鍵，然后空屏500ms。按流程隨機呈現真詞、假詞和非詞各20個，被試進行詞匯判斷任務，最后導出數據。

圖1 單個實驗試次流程

2.語音意識實驗程序

本研究語音意識測試選擇在安靜的教室內進行，30人一組，統一播放錄音。研究者把答題紙發放給被試后，向被試講解指導語。為了確保被試理解每一項測驗，被試先進行預測驗，直至理解測驗要求，再進行正式測驗。

(五)統計處理

本研究采用SPSS 22.0統計分析軟件，對英語正字法意識的正確率、反應時和語音意識的得分率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以此判斷小學生的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的發展情況。

二、研究結果

(一)正字法意識的結果

1.正確率的結果

進行6(年級：一、二、三、四、五、六年級)×2(性別：男、女)×3(詞類：真詞、假詞、非詞)混合方差法分析，結果發現：年級主效應顯著，F(5，696)=21.844，p<0.01，三年級英語詞匯的平均正確率(0.541±0.013)顯著高于二年級(0.483±0.013)；詞類主效應顯著，F(2，696)=19.245，p<0.01，真詞的平均正確率(0.509±0.008)顯著低于非詞(0.585±0.010)，非詞的平均正確率(0.585±0.010)顯著高于假詞(0.520±0.010)；詞類與年級的交互效應顯著，F(10，696)=9.952，p<0.01。簡單效應結果顯示，除了二年級，其他年級的詞類主效應均顯著。性別之間的主效應[F(1，696)=0.623，p>0.05]、年級與性別的交互效應[F(5，696)=0.067，p>0.05]、詞類與性別的交互效應[F(2，696)=0.287，p>0.05)]、詞類與年級的交互效應[F(10.696)=9.952，p<0.01]和詞類、年級和性別的三重交互效應[F(10，696)=0.864，p>0.05)均不顯著。該結果表明，小學生已經具備了正字法意識，且三年級小學生的正字法意識發展迅速。各年級小學生正字法意識正確率及反應時如表1所示。

表1 小學生英語正字法意識的正確率和反應時

2.反應時的結果

進行6(年級：一、二、三、四、五、六年級)×2(性別：男、女)×3(詞類：真詞、假詞、非詞)混合方差法分析，研究結果顯示：年級主效應顯著，F(5，696)=13.131，p<0.01，三年級英語詞匯的平均反應時(1163.621±39.966)顯著高于二年級(1290.596±39.966)，五年級英語詞匯的平均反應時(1026.822±39.966)顯著高于四年級(1127.948±39.966)；詞類的主效應顯著，F(2，696)=7.205，p<0.05，非詞的平均反應時(1135.552±17.387)顯著高于假詞(1182.003±18.537)；性別之間的主效應[F(1，696)=2.235，p>0.05]，年級與性別的交互效應[F(5，696)=2.723，P>0.05]、詞類與性別的交互效應[F(2，696)=4.412，p>0.05]、詞類與年級的交互效應[F(10，696)=0.563，p>0.05]和詞類、年級與性別的交互效應[F(10，696)=1.340，p>0.05]均不顯著。該結果表明，小學生的正字法意識在三年級和五年級時發展較為迅速，教師可抓住這兩個關鍵時期。

(二)語音意識的結果

進行6(年級：一、二、三、四、五、六年級)×2(性別：男、女)×4(語音意識：押韻意識、首音意識、音位定位、音位計數)混合方差分析，結果發現：年級主效應顯著，F(5，237)=86.938，p<0.01；語音意識的成分主效應顯著，F(3，237)=73.094，p<0.01；成分與年級的交互效應顯著，F(15，237)=4.922，p<0.01。簡單效應分析結果顯示，從一年級到五年級，相鄰兩個年級的語音意識各成分平均得分率均存在顯著性差異。其中，押韻意識的發展最好，首音意識的發展次之，音位定位的發展再次之，音位計數的發展較慢。六年級學生的首音意識與音位定位意識不存在顯著性差異(p>0.05)，語音意識各成分兩兩之間均存在顯著性差異。性別的主效應[F(1，237)=0.258，p>0.05]、成分與性別的交互效應[F(3，237)=0.134，p>0.05]、年級與性別的交互作用[F(5，237)=2.519，p>0.05]和成分、年級和性別的多重交互作用[F(15，237)=2.365，p>0.05]均不顯著。各年級語音意識得分率均值如表2所示。

表2 語音意識的得分率均值

三、討論

正字法意識發展特點研究采用了實驗法，選擇詞匯判斷任務，探討了小學生的英語正字法意識的發展特點。結果發現，小學生的英語正字法意識在一年級已經出現，并且隨著年級升高不斷發展。語音意識發展特點研究采用了測驗法，分別針對語音意識的押韻意識、首音意識、音位計數和音位定位進行測驗，探討了小學生英語語音意識的發展特點。結果發現，小學生的英語語音意識隨年級升高不斷發展，語音意識中各成分的發展水平存在年級差異。

(一)小學生英語正字法意識發展的年級特征

以往研究經常通過真字和假字的差異判斷個體是否存在正字法意識。[1]研究表明，一年級的小學生已經開始萌發了漢語的正字法意識。[11]本研究采用同樣的范式，結果發現一年級的小學生在英語真詞與假詞、非詞存在顯著性差異，真詞的正確率顯著高于非詞和假詞的正確率。這一結果表明，一年級小學生已產生了英語的正字法意識。一年級的小學生之所以存在英語的正字法意識，可能與已經形成的漢語的正字法意識有關。已掌握的母語規則會潛移默化地應用到第二語言的學習中，即使母語和第二語言的語言系統不同，但是也能遷移到第二語言的學習中，促進第二語言的學習和發展。[12]研究發現，從三年級開始，小學生英語正字法意識的年級差異顯著，三年級詞匯的正確率和反應時顯著高于二年級，因此，說明正字法意識在三年級時迅速發展。三年級的小學生英語正字法意識發展迅速，可能與我國的英語課程設置有關。學校在三年級開設正式英語課程，由專業英語教師進行英語教學，小學生的英語讀寫能力得到發展，從而使小學生的英語正字法意識在三年級時發展迅速。縱觀整個小學階段的英語正字法意識發展水平，本研究發現小學生的英語正字法意識隨年級升高而不斷發展。這可能是因為隨著年級升高，英語學習內容逐漸加深，小學生的認知能力也不斷發展，從而促進了英語正字法意識的發展。

(二)小學生英語語音意識的發展特點

本研究發現，一年級的小學生就具備了英語語音意識，并且隨著年級的升高不斷發展。這與直向輝的研究結果較為一致。[13]一年級的小學生之所以具備了英語語音意識，可能與已經發展起來的漢語語言能力有關。語音意識的發展更多是自然成熟并且內隱的，雖然一年級的小學生未經過正規系統的英語學習，卻能從已發展的漢語能力中識別英語中一些鮮明的語音特點，從而具備英語語音意識。[14]而語音意識隨年級的升高而發展，原因可能與英語正字法意識的發展相同，即隨著年級的增長，小學生的英語課程學習逐漸深入，學習經驗豐富，使小學生的英語語音意識隨著年級的升高而提高。[15]

音位的掌握表明兒童具備了復雜的語音意識，音位的發展需要較長的時間，因此，音位定位和音位計數的發展比押韻意識和首音意識要慢。本研究發現，語音意識成分中押韻意識發展得最快最早，其次是首音意識、音位定位意識，最后是音位計數意識。這與徐芬等人的研究結果較一致。[16]漸進發展假設理論可以解釋這一結果解釋，即語音意識的發展是有先后次序、自然發展的，最先發展的是簡單的押韻意識，然后是更高水平的首音意識和音位意識發展，兒童的語音成分發展順序符合這一理論。[16]此外，小學生英語語音意識成分發展順序與以英語為母語的小學生有大致相同的發展趨勢，表現出語音意識的發展呈現出跨語言的一致性。[17]跨語言的一致性可能是由于某種抽象的認知能力在語音意識的發展中起著關鍵作用，這種抽象認知能力能反映所有的語音結構，它既具有所有語言體系的一些共同結構又具有母語所特有的結構。因此， 只要兒童具有這種抽象的認知能力，某些語音意識成分就能不依賴于閱讀經歷發展，從而使不同語音的語音意識成分發展順序一致。

(三)小學生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發展的性別差異

男生和女生在小學階段的身心發展具有不平衡性，對此，本研究也探討了男生和女生的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發展水平上的差異，但本研究發現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的發展并不存在性別差異，年級與性別交互作用不顯著。這一結果和直向輝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13]不過，他以三年級到五年級的小學生作為被試對象，而本研究的被試對象擴展到了整個小學階段。這進一步說明整個小學階段小學生的語音意識都沒有性別差異。雖然語音意識的發展在性別上無明顯統計學意義，但是與年齡、教育經驗等因素有關。

綜上所述，小學生的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發展既有自己的發展特點，又有與以英語為母語國家小學生發展的共性，說明了語言具有一致性和差異性，是一個漸進自然成熟的過程，受到教育、經驗等多方面的影響。本研究雖然取得了一些有意義的研究結果，但受時間限制，未能追蹤研究同一樣本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發展情況。以后的研究可以擴展本研究成果，進一步探究小學生英語正字法意識和語音意識的發展特點，為教育實踐提供更為客觀的實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