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和我的父輩》為例"/>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宋法剛
(山東藝術學院傳媒學院,山東 濟南 250300)
作為2021年國慶檔的重量級影片,《我和我的父輩》延續了“我和我的”系列電影集錦式主題短片的結構策略,從“我”的視域出發,將《乘風》《詩》《鴨先知》《少年行》四部各具風格的短片,統一于“父輩”的落腳點上。就故事內容而言,《乘風》取材于抗日戰爭時期冀中騎兵偵察隊的故事;《詩》聚焦于20世紀60、70年代中國第一代航天工作者的故事;《鴨先知》以改革開放為時代背景,描述中國第一支電視廣告誕生的過程;《少年行》則穿越到未來,著眼于人與機器人奇幻相遇的想象。從局部來看,四個故事各有特點,和而不同;從整體來看,全片更是以“父”與“子”的故事文本連接貫通。同《我和我的祖國》中的“祖國”與《我和我的家鄉》中的“家鄉”相比,“父輩”脫離了遠視的空間想象,以一個個特點鮮明、有血有肉的父親形象,拉近與觀眾的情感距離,繼而導入“父親-家庭-時代”的故事脈絡,構建出家與國同命運、共呼吸的話語指認。
帕索里尼認為,電影的本質應當是詩,因為電影是夢幻性的,還聲稱“為了創造一種‘詩的電影的語言’人們必須用詩的語言來敘述虛構的故事。”[1](P465-487)帕索里尼追求詩一般的電影技巧——風格,并以此探索電影的形式可能。同樣,中國美學家亦將詩作為藝術的美學追求,學者羅藝軍更是提出了“中國美學的精髓在于詩,而不在于敘事”[2](P49-51)的觀點。相較而言,中國的電影詩美學更具有自身的傳承性,追求凝神寫照般的感性直覺,強調情景交融的意象之美。
在《我和我的父輩》中,我們不僅發現了其中蘊含的商業元素與意識形態旨歸,更從中可見四位電影導演有意無意的“詩性”美學回歸。具體而言,這種美學追求在該片中主要包含三個層次。
其一是詩化的形式語言建構。從整體而看,全片由四部時長相近的短片拼合而成,構成了四句詩般的結構樣貌。而從局部來看,則大量使用了對比、倒裝、借代、欲揚先抑、夸張等詩歌修辭手法。如在《乘風》營救村民的一段戲中,整個村莊顯得十分空曠、寂靜無人,而當戰士打開地窖、探頭望去時,鏡頭中展示了密密麻麻的避難村民,前后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喻指著日本侵略者對中國人民造成的傷害。又如《詩》中,哥哥攜帶妹妹跑去山上燃放孔明燈,隨后又閃回至媽媽與哥哥交談的場景,并告訴哥哥“爸爸做的東西,和這個燈籠差不多。”因此,該片是以倒裝的手法,揭示燃放孔明燈的因果關聯,又以借代的手法將其比作父母,寄寓著思念、關懷之情。另外,片中的無名詩,也起到了升華情感的自反作用。通過畫外音的朗讀,“仿照詩歌中頂真修辭的回旋反復結構,漸次感染著觀眾們的同理心和共情感。”[3](P71-76)再如,《鴨先知》的開頭場景,同樣使用了詩歌中欲揚先抑的手法。在題為《我的爸爸》的作文中,趙曉冬在課堂上贊揚父親的精明能干、樂于助人,可隨后“小胖”卻公然揭短,引起班里同學們的“嘲笑”。這種劇作設置,不僅將父親趙平洋的形象,從“高大可敬”打落至“矮小可恥”,也細膩地描述了趙曉冬認為父親“丟人”的原因所在。最后,《少年行》校園游戲的一場戲段中,開心麻花再次使用了夸張的修辭手法,將邢小浩營造為超人般的形象,并使其與同班同學形成對比,渲染出強烈的喜劇效果。
其二是不同風格短片的銜接,形成了變易流動的詩律之美。《乘風》是一部以戰爭為題材的影片,多用遠景鏡頭,展現戰爭的宏大場面,顯現出革命的悲壯色彩;《詩》將家庭的冷暖與航天事業相交織,多用運動長鏡頭,營造緩慢抒情的藝術效果;《鴨先知》以“中國第一支廣告”的誕生為片中的重頭戲,全片洋溢著韋斯·安德森式的影像風格,呈現出“市民喜劇”的特色。《少年行》雖然也帶有強烈的喜劇色彩,但卻是以科幻為影片類型,并在開心麻花原班人馬的合力打造中,呈現出“小品喜劇”的特色。綜上可見,隨著電影時間的展開,四部短片相繼呈現出了從軍事到家庭,再到科幻的類型題材變化,也交織著悲劇與喜劇的變動轉換,并在變動中給予觀眾全新的審美體驗。此外,季節意蘊的變化,也是全片詩律之美的突出表現。《乘風》開片是收割麥子的場面,因此該片的時間設定大約是9-10月的秋季。秋季是收獲的季節,也是生機漸隱的季節,在古人的觀念中,秋主肅殺,這也契合了該片的戰爭傾向。《詩》并無明確的季節指向,但從劇中人物的著裝來看,大體處于夏秋季節。而60年代的航天工作,受國際形勢的影響,大多都是隱蔽地展開,這也契合了“冬藏”的意蘊。《鴨先知》以改革開放為歷史背景,“春江水暖鴨先知”,也點名了該片帶有“春生”的季節意蘊。而《少年行》則描繪了2021年至2050年間中國的科技發展,帶有“夏長”的意蘊。因此,影片的季節意蘊,同樣帶有兩重的節律之美,其一是實景所顯現的真實季節,其二是帶有秋肅、冬藏、春生、夏長的意指季節,彼此之間構成了一種時間上的輪回與流動。
其三是詩意的營造。“中國美學家給予‘意象’的最一般的規定,就是‘情景交融’。”[4](P55)如果說“形”是實的,那么“神”便是虛的。詩意,便是在形中顯神,象中顯意,于情景交融之際,營造出境生象外的意義指向與審美格調。短片《乘風》高潮之處,是用一段平行蒙太奇來加以呈現:一邊是陷入日軍包圍的馬乘風,一邊是船上待產的大春子。在剪輯的交互作用下,馬乘風突圍沖擊的慘烈畫面與大春子分娩的喘叫聲相互交織,共同碰撞產生了生與死的高峰體驗。“多樣的情感形式誕生于身體的感觸經驗,因際遇不同,情感總在悲苦與快樂間變化流轉,這種情感的流變即是‘情動’。”[5](P113-121)在情動效應下,觀眾的情緒感受,也在生與死的體悟之間,隨著影像的表現張力而循環往復,迸發出了強烈的情感宣泄意味。馬乘風的犧牲與新生兒的誕生,同樣也構成了鮮明的意義指向,即革命戰士用鮮血換來了勝利與和平的希望。而相較于《乘風》中情緒的外放與迸發,《詩》中的情感,頗顯得含蓄、內斂,也更為濃厚。在柔和的背景音樂與舒緩的鏡頭移動下,哥哥攜帶妹妹在靜謐的山中,燃放孔明燈,畫面背景的冷色與孔明燈的暖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哥哥的哭聲,也與捂住妹妹耳朵這一細節相交織。可見,影片是一種含虛而蓄實的情緒表達,在冷靜的外表下,裹挾著深沉的情緒流動。同時,也顯露出了更深層的意義指向。孔明燈在古代多作軍事信號使用,在現代多出現于重大節日之中,象征著祈福。因此,片中這一符號所指,也延伸至兩種意指層面,其一是以孔明燈表明人造衛星在中國的戰略地位,其二是對亡人(生父母與養父)的祈福與生人(養母)的祝福。借此,導演也抒發了對中國第一代航天人的緬懷與致敬之意。
區別于1991年的《開天辟地》、2009年的《建國大業》等影片,近幾年的主旋律電影,從革命領袖人物的“高”視野,走向了平凡小人物的“低”視角,并構成了“新主流”電影中人物譜系的多元化書寫。就2021年的國慶檔而言,《長津湖》《我和我的父輩》《鐵道英雄》三部影片,均從小人物的創作視野出發,以不同的歷史背景、類型特色與影視風格,獻禮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2年周年華誕。而在這三部影片當中,《鐵道英雄》以抗日戰爭時期為時代背景,以捍衛家園為片中人物的共同目標;《長津湖》以抗美援朝時期為影片背景,以贏得長津湖戰役的戰略目標為片中人物行動核心。而《我和我的父輩》則跨越了從1942年至2050年100余年的時間脈絡,不同的歷史背景,也決定了四部短片中的核心人物具有不同的歷史底色。因此,“父親”的形象,也呈現出明顯的差異化特征。
吳京導演的短片《乘風》中的父親,是冀中騎兵團團長馬興仁。影片通過其營救百姓、指揮作戰、沖鋒殺敵等故事片段,成功地將父親與八路軍戰士的形象合二為一。章子怡導演的短片《詩》中的父親,是一名人造衛星研制工作者,其中,簡陋的居住環境、危險的工作條件、父母對子女的身份隱瞞等細節的描摹,共同將中國最早的一批航天人默默無聞、艱苦奮斗的品格顯露出來。徐崢導演的短片《鴨先知》,是取材于中國第一支電視短片誕生的故事,該片首先通過詼諧幽默的語言,將父親趙平洋塑造為一個精打細算的市井人物形象,繼而大篇幅地描述其投拍廣告的完整歷程,賦予父親有眼光、勇創新、敢為先的性格特征。沈騰導演的短片《少年行》中的主人公小小,是一名喪父的兒童,而仿生人邢一浩,卻成為了代替父親身份的所指,通過一系列的校園活動,滿足了小小的父親想象。
而就父子關系而言,《乘風》中的馬興仁,具備“嚴父”與“慈父”的雙重特征。在開片父子倆的第一次見面時,馬興仁一腳將馬乘風踹入水中,展現出“管教”的一面;而在馬乘風受傷時,馬興仁給他抹拭傷口,展現出關懷的一面。《詩》中黃軒所扮演的父親,是片中哥哥的養父,女兒的生父。通過假裝打孩子、學狼叫、玩蹺蹺板等一系列細節展示,刻畫出一個與孩子關系親密的慈父形象。《鴨先知》中,徐崢所扮演的父親與孩子,是一種亦父亦友的關系。趙平洋既缺少馬興仁身上嚴厲的大家長氣息,也沒有像《詩》中父親那樣,成為一個對孩子隱瞞事實的人,而是戲劇般地與兒子趙曉冬建立同一“陣營”,背著媽媽韓婧雅一起促成廣告的拍攝完成。而《少年行》中,沈騰所扮演的父親邢一浩,是一種替代關系,一方面是作為同學們眼中的小小父親,替代了小小內心缺失已久的父親情感;另一方面是在小小面臨自己制作的飛機模型升空失敗時,通過話語的鼓勵,替代了亡父的精神支柱作用。
父親是一種關系指稱,在以“父”為題的影片中自然,也刻畫出父的對應關系——“子”。因此,影片中的父親形象,首先是孩子眼中的父親。就血緣關系而言,四部短片中的父親可分為生父、養父與代父(機器人);就交往關系而言,則包含了嚴父、慈父、亦父亦友等多種類型。就身體特征而言,吳京飾演的馬仁興體格硬朗、戰陣殺敵,具有硬漢的特征;黃軒飾演的父親童心未泯、富有浪漫氣息,具備文青的特征;徐崢飾演的趙平洋個子不高、職工打扮,具有市井平民的底色;沈騰扮演的邢一浩,在數字特效的加持下,呈現出滿滿的科技感。其次,父親也具備客觀的社會身份,《乘風》中的父親馬興仁是一名軍人;《詩》中的父親施儒宏是一名航天研究工作者;《鴨先知》的父親趙平洋是中藥二廠的銷售科科長;《少年行》中代替父親身份的邢一浩是仿生機器人。可見,四部短片在父親的形象塑造上存在著身體、性格、職業等諸多差異,雖然作為個體的“父親”(Father)或許存在著一定的缺陷,但是眾多元素的有機結合,卻使得集體的“父輩”(Fathers)臻于完美。
《我和我的父輩》以“我”和“父輩”為關鍵詞,其中“我”是主語,“父輩”是賓語。因此,影片先驗般地暗含了“我眼中的父輩”的敘事視角,四部作品也構成了父親對“我”的關愛與啟蒙的記憶化書寫。《乘風》中,馬乘風的父親是自己的軍事長官,指揮著馬乘風軍事作戰。《詩》中的父親是人造衛星研究工作者,在孩子眼中,既是像做鞭炮般的危險職業,也是不知道具體做什么的神秘職業。《鴨先知》的父親趙平洋是中藥二廠的銷售科科長,孩子眼中的他精打細算,常常令自己在同學面前“社死”。《少年行》中小小的生父早已去世,仿生人邢一浩給予了他父親的溫暖,令其獲得“父親”所給予的親情滿足。這些片段共同構成了對父親最鮮明的記憶。
20世紀80年代,揚·阿斯曼與阿萊達·阿斯曼夫婦,首次提出了“文化記憶”的概念,并認為“‘文化記憶’所涉及的是人類記憶的一個外在維度。”[6](P10)它既可以理解為記憶保存與傳承的過程,也可以理解為篩選、加工、重構后的結果。在影片跨越百年的歷史歲月中,要做到“精確記憶”并不容易,必然要將大量冗余的信息加以凝結、壓縮、象征化處理。因此,四部短片、四個空間、四段時間,成為了具有代表性的記憶截取片段,構成了最為鮮明、重要的“閃光燈記憶”[7](P23-28)。這其中便包含了很多鮮明的細節,以作為記憶的佐證材料。《乘風》中,父親“教育”兒子與關心兒子的細節,描摹刻畫出了父子關系中的兩極形態。《詩》中,父親假裝打孩子、學狼叫逗孩子,成為了哥哥記憶里最溫情的片刻。《鴨先知》中,反復出現的“春江水暖鴨先知”這句話,成為了孩子從父親那里受益、獲得啟蒙的關鍵信息。《少年行》中,邢一浩的到來,構成了成年小小口中“不一樣的童年回憶”。同時,《我和我的父輩》的英文名是“My Country,My Parents”,因此,作為對“父輩”的回憶,也是一種包含母親在內的家庭年齡群體。《詩》中,媽媽替死去的父親所寫的詩;《鴨先知》中,媽媽對父親拍廣告愿望的支持;《少年行》中,媽媽對自己多年的獨自養育等,都共同組成了“我”的記憶中鮮明的“父輩”片刻。縱而觀之,四部片子對父母的刻畫不盡相同,但都具有個體性、親歷性、情緒性的特點,也正因如此,才更能體現“憶父”故事的鮮明與形象。
真實是記憶的底色,也是使記憶內容贏得觀眾認可與信任的重要原因。《我和我的父輩》中,前三個短片均改編自真實故事。《乘風》的編劇俞白眉曾表示,“電影中每一個人名地名都不是杜撰。”[8]劇中出現的每一個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有真實的歷史原型。1942年大掃蕩中,身為交通參謀的馬乘風在突圍中壯烈犧牲,是四戰四平作戰中解放軍犧牲的最高將領,至今,東北白城市還佇立著馬乘風將軍的墓碑。《詩》雖然沒有具體的人物原型,但是劇中的職業是真實存在的。在采風期間,章子怡帶領團隊采訪了大量老一輩的航天人,并將所了解到的當年的生活與工作狀態呈現在銀幕之上。《鴨先知》講述的是中國第一支電視廣告誕生的故事。1979年1月28日,上海電視臺宣布“即日起受理廣告業務”,并播出了“參桂補酒”廣告,揭開了中國廣告史的第一頁。有據可循的真實人物與真實事件,不僅一定程度上還原了歷史真實的一面,更增添了觀眾認同的可信度。同時,該片還吸收了歷史紀實材料,將真實的影像片段嵌入故事序列之中,與故事所描述的時間事件一一對應。如神舟號載人航天飛船的發射實錄、改革開放以來的部分真實廣告集錦片段等。不僅能夠將積淀在記憶深處的場景、形象、細節等標識相匹配契合,更以“再現”的方式,制造另一種影像奇觀。
陳凱歌在關于《我和我的祖國》的訪談中曾提到,“在這個片中中間只有一個‘我’字,其實所有的中國人都是這個‘我’。選擇這個題目,電影講述的主體就不再是個人,而是個人與國家緊密相連、相互依存的關系。”[9]推而言之,《我和我的父輩》講述的也不再僅僅是“父輩”,而是“我”與“父輩”的親密關系,這里的“我”也不僅僅是劇中人物,而是包括觀眾在內的每個人。因此,“憶父”敘事是為了喚醒觀眾記憶中“父輩”形象,繼而抵達內心深處的情感共鳴與記憶確證。
章子怡在訪談中曾提到,父輩“這兩個字也包含著一層‘傳承’的意思在里面,這是一個血脈的傳承,一種精神的傳承。”[10]在影片中,父與子的關系主要表現在三個層次:首先是血緣上的關系,如《乘風》中的馬仁興與馬乘風,《鴨先知》中的趙平洋與趙曉冬;其次是地緣上的關系,如《詩》中的哥哥以養子的身份,居住在養父家中;最后是精神上的關系,如《少年行》中小小與死去的父親及象征的父親(邢小浩),都為了科學理想而奮斗。三層關系表征了“我”與“父輩”的三個側面,其中血緣與地緣并不貫穿始終,建立精神共同體,才是影片串聯的主題所在。而這種精神是以“父”為化身的價值引導,因此,它并不是一種說教,也不是意識形態的硬性灌輸,而是建立在父子求同基礎之上的求和。這種創作思路,也決定了片中父子關系,初始處于一種對立的矛盾狀態,父子之間的矛盾化解的歷程,也構成了價值認同的一體兩面。
照此看來,四部影片所講述的便是四種矛盾與四件和解的故事。《乘風》中,父與子處于一種暗自斗勁的狀態。馬乘風是抗大的畢業生,又是團長的兒子,所以心氣高傲。面對父親馬仁興對自己時而嚴厲、時而袒護的態度,他一方面認為父親有意挑刺,如片頭父子相見時,馬仁興不問青紅皂白便將他踢入水中;另一方面又認為父親瞧不上自己,曾直言“你是總覺得我怕死是嗎?”,在這種斗氣狀態下,馬乘風全劇沒有叫過一聲“爹”。《詩》中的哥哥,因為生父的死亡,所以內心缺乏安全感,有什么事情都是藏在心里,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行動,甚至是唱反調。寧愿挨打也不愿說出打架的原因,背著大人組織村里的孩子調查父親的動向,質問母親父親的生死等。可見,父親的“去向”,是母親刻意回避的話題,也成為了母子隔閡的主要原因。《鴨先知》中,趙曉冬處于對父親的賭氣狀態。在課堂上,“小胖”當眾揭發了趙平洋吹牛、藥酒銷售失敗、校門口賣鴨蛋的“事實”,令冬冬十分丟臉。而父親在老師的辦公室,非但沒有承認“錯誤”,反而對老師推銷藥酒,更印證了“小胖”在課堂上的言論。于是,趙曉冬故意不與趙平洋搭乘公交,有意“遠離”父親。而《少年行》中,小小生父的死亡,使母親強烈反對他做科學實驗,邢一浩的到來,歪打正著地又令小小挨了媽媽的打,所以小小起初也對邢一浩抱有“敵對”態度。
從四部短片看來,父親并不必然是血緣上的生父,更重要的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與在場,因此影片的和解,也充滿了象征的意味。在《乘風》中,馬乘風的犧牲,使馬仁興的內心陷入愧疚當中,脖子上的傷疤,也蘊含著“替子受過”的表達意味。抗戰勝利后,面對與兒子同名的“乘風”時,導演使用了一組“慢鏡頭+舒緩音樂”的方式,呈現二人的相擁畫面。這種表現方式,具有雙重的和解意味:其一是做出了與兒子想做,但又沒有做成的動作;其二是實現了“嚴父”向“慈父”的身份轉變。因此,父子的和解,是借助馬乘風的化身“小乘風”而完成的。在《詩》中,哥哥與其說是與父親和解,不如說是與母親和解。這一目的的實現,是通過母子間的談話,與哥哥燃放孔明燈時呼喊“媽媽,你不要死”的話語而完成。這一轉變標志著哥哥對母親,由責怪到理解的態度轉變,并以哭喊、祝福的方式,進行宣泄性表達。在《鴨先知》中,趙曉冬對父親趙平洋的態度,經歷了從“丟人”到“驕傲”的轉變。之所以說丟人,是因為外部力量(“小胖”)打破了對父親的崇拜價值,而驕傲也是緣于外部力量(廣告的成功)賦予了趙曉冬對父親的崇拜價值。同樣,在《少年行》中,小小之所以變得喜歡邢一浩,想讓他做自己的“父親”,也是在于邢一浩取代了缺席的父親身份位置。
這四種和解的共同之處,在于都以“承認”作為前提。《乘風》中,小乘風第一次見到馬仁興時,便主動伸出雙手表示喜愛;《詩》中,哥哥偷偷撿起了扔掉的“詩”,暗指著對母親關心自己的在乎;《鴨先知》中,趙曉冬的認可,建立于父親的成功之上,并進而將“春江水暖鴨先知”,作為自己的座右銘;《少年行》中,小小的認可,建立于對來自“父親”關心的獲取之上。這樣,影片成功地從和解的故事內容當中,探查到價值觀念輸出的重要切口,正如片頭處一幅幅大手牽小手的畫面一樣,表達著父子之間的“握手言和”與價值接力。于是,對“父”之身份的承認,也自然地轉移了對“父”之所承載精神的認可。《乘風》中,前赴后繼抗擊侵略者的革命戰士象征著抗日精神;《詩》中,不惜犧牲建設新中國的科研工作者,象征著兩彈一星精神;《鴨先知》中,勇于創新、激活市場精神的時代“新人”,象征著改革開放精神;《少年行》中,前仆后繼、不懼失敗的科研人員,象征著科技創新精神。這一精神賡續,在劇中人物的未來描述中,則更為清楚、明確,《詩》中的妹妹施天諾,成為了一名航天員;《鴨先知》中的趙曉冬,成為了一名建筑工程師;《少年行》中的小小,最后成功實現了研發人工智能的夢想。職業與身份上的繼承與精神的傳承互為指涉,通過父子間的“同”與“和”消弭代際差異,樹立起身邊的楷模榜樣。通過代際間的縱向追溯,該片實現了精神賡續的價值表述;而通過橫向鋪陳,四種精神體系也共同寫就了“中國精神”的一體多面。
置身于“后疫情”時代,中國電影同時面臨國內外環境變化的挑戰、疫情擠壓及人民新的精神需求滿足等重大考驗。面對這種現實難題,《我和我的父輩》迎難而上,依靠集錦式短片創作的成功經驗,將“父親”與家庭、國家、歷史相嵌套,形成集體式的父輩群像,喚醒了觀眾內心深處的情感共鳴,取得了較佳的票房成績與市場反響。因此,劇中“我”與“父親”的故事,指向了觀眾“我們”與“父輩”的情感指認,并繼而實現了“父輩精神”的價值傳承。
不過值得注意和警惕的是,盡管我們認為《我和我的父輩》,強化了“我和我的”系列的品牌意識和IP價值,但是,這不意味著集錦式是萬能的,是不需要其他條件的必勝的法寶;盡管我們認為《我和我的父輩》,探索出了一條較低成本的“新主流電影”制作路徑,但也不意味著成本是考量作品整體價值的重要因素。良好的產業化思維和工業美學追求,不斷創新的藝術理念和價值表達,才是“新主流電影”乃至所有電影的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