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新時代“楓橋經驗”賦能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
——基于廣東佛山的經驗探討

趙佩 何泳龍

（1.廣東石油化工學院 廣東茂名 52500；2.茂名市人民政府研究室 廣東茂名 525000）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要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中國式現代化這一理論范式的提出，為開展社會治理現代化的相關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2]。在新的歷史起點上，作為中國式現代化重要組成部分的社會治理現代化，其新征程已然開啟。對于人口規模巨大的我國而言，基層社會治理既是重點，也是難點所在。總結并弘揚基層社會治理的成功經驗，必將更好地推進社會治理現代化進程，促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如期實現。新時代“楓橋經驗”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在基層治理中的生動實踐，是推動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的重要力量，是我國基層治理中可資借鑒的“中國經驗”“中國理論”和“中國方案”，也因此成為“中國之治”重要的制度密碼之一[3]。

一、文獻梳理與問題提出

2013 年，習近平總書記特別強調要堅持好、發展好“楓橋經驗”。當前，不管是政府部門還是學術界都對“楓橋經驗”寄予厚望，期待融入了時代元素的新時代“楓橋經驗”能夠在我國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推進中發揮引領作用。學界普遍認為，“楓橋經驗”能夠歷久彌新、引領基層社會治理，與它緊跟治理浪潮和時代發展緊密相關。有學者提出，“楓橋經驗”顯著的時代特征主要包括法治化[4]、多元主體聯動共治[5]、社會管理綜合治理[6]、黨的領導與尊重人民主體相統一[7]。那么，什么是新時代“楓橋經驗”？學術界普遍認為，它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指導下的“楓橋經驗”，是習近平總書記要求貫徹“楓橋經驗”重要精神指導下的基層社會治理模式的創新探索；其主要內容包括堅持黨建引領、人民主體、“三治融合”“四防并舉”、共建共享，進而實現基層社會治理的“四化同步”，形成現代治理體系[8]。

目前學術界關于新時代“楓橋經驗”的相關研究，大多停留在對新時代“楓橋經驗”的基本內涵、邏輯架構的探討，具有碎片化特點，雖有部分研究談及新時代“楓橋經驗”對基層社會治理的積極影響，但對兩者關系的內在機制并未作深入分析。本研究認為，城鄉基層民眾是基層社會治理這一系統宏大工程所惠及的最廣大群體，基層治理無疑構成了國家治理的基石。在“中國式現代化”這一理論范式下，新時代“楓橋經驗”作為一種黨領導人民推進基層治理的重要探索，在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進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那么，什么是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其宏觀樣態有哪些特點？新時代“楓橋經驗”在基層治理中的示范性價值如何？如何以新時代“楓橋經驗”引領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發展？這是本文探討的幾個核心問題。

二、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的內涵及宏觀樣態

從中國式現代化所包含的領域來看，經歷了從最初的“工業化”發展至“四個現代化”，后又拓展至“五位一體”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歷程，而不管是從當下還是從未來的面向出發，其內容必然包含社會治理這一層面，即推進社會治理在理念、主體、方式、機制與過程的重大變革，從而實現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通常而言，社會治理現代化是指在國家經濟社會轉型背景下，為達到社會秩序與活力并存的理想“善治”狀態，多元治理主體實質性參與，綜合運用經濟、行政、法律、道德、智能、情感以及心理等剛柔并濟的現代化治理手段，對社會——政府、公民權利——公共權力、國家——公民、公民——公民、公民自己——自身內心等各類社會關系，以及對公共產品、服務等社會公共事務的治理，并力求實現各類關系的平衡、社會治理的公平正義，從而維護社會總體和諧的過程[9]。當前，我國現代化發展的時代背景發生了重大變化，如全球治理體系大變革、科技革命新發展、社會主要矛盾新變化等，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未來走向也需要在中國式現代化范式下來加以把握。

一是以黨建引領為核心抓手。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最大特點和突出優勢在于中國共產黨的領導[10]。在社會治理現代化進程中，黨建引領不再僅僅是一個政治口號，而是以其獨特的政治優勢和強大的組織能力深入基層社會的內在結構和多重關系之中，充分發揮其耦合調試作用，為社會治理現代化發展提供持續有效的治理動能，打造社會治理現代化的中國經驗。當前，我國的基本國情緊緊圍繞著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邁向高質量發展的新常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歷史性轉變等幾個層面；因此在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進程中，需要始終堅持黨的領導，依靠人民力量持續適應人們日益高層次、多元化的需求，在不斷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等“發展起來后的問題”中，持續提升社會治理現代化水平。

二是以美好生活為終極目標。防范和化解社會矛盾是社會治理現代化的一個重要任務。站在新征程上，社會治理的基本矛盾仍然是秩序與活力的矛盾。隨著時代發展進步，我們對善治水平的要求逐步提升。從中國式現代化關于人的邏輯出發，社會治理現代化對于“人的全面發展”要求也正從“高水平生活”擴展至“美好生活”，人民對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的追求與日俱增。“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不僅意味著人們對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生活有了更高的需求，也預示著社會治理現代化建設中的應有之意，即更高質量的公共服務供給，更高水平的社會制度、機會、過程公正，更加優美的生態環境，更加安全的治安和消費環境，更高程度的權益保障等，讓每一個社會成員共享社會發展進步成果，從而讓人們享有幸福、安全、健康、高度獲得感的美好生活，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以及社會的全面發展進步成為現實。如在市域治理層面，治理現代化要求積極探索傳統——現代元素交融方式[11]，即兼具“鄉愁”與現代生活的便利，打造富有傳統特色的現代生活。

三是以雙向互動為治理形態。一直以來，社會治理領域普遍存在著“自下而上”的經驗探索與“自上而下”的理論建構兩種性質迥異的秩序，很多國家社會治理中的兩種秩序矛盾沖突較為尖銳，如體現為法制與約定俗成的地方規則、制度與生活等層面的沖突與博弈。然而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其社會治理體系呈現出與不同于以往的特點，其應有之意包含了“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雙向互動的形態。前者即社會治理中的先進理念、政策通過國家制度化的形式在全社會得以推行的過程。這種頂層設計基礎上的理論與制度在基層社會的貫徹落實也催生了一系列地方治理的創新實踐，如近年來的“最多跑一次”“互聯網法院”“訴前和解中心”等智慧化改革探索。而“自下而上”則更多強調的是地方治理的成功經驗經過理性加工以及權威認可，最終以典型示范的方式得以推廣，甚至被國家制度與政策所吸納的一個過程。如依靠和發動群眾就地化解矛盾的“楓橋經驗”在全國推廣即是典型?！白韵露稀迸c“自上而下”雙向互動的社會治理形態，既規避了理論建構“難以落地”的潛在弊端，也克服了經驗推廣可能存在的“盲目”與“無力”。

四是以科技賦能為治理手段。隨著數智時代來臨，數智治理將構成社會治理現代化的重要力量。科技賦能對提升社會治理效益以及治理效能發揮著基礎性作用。社會治理現代化是面向未來的現代化，充分運用現代科技手段對傳統治理進行改造升級的數智治理，是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未來趨勢。數智治理并非“唯數字至上”，而是服務于社會問題的解決、民眾需求滿足的現代化治理手段。近年來，我國在長期的社會治理實踐中積累了運用大數據、云計算、智能化等科技手段進行治理的經驗，尤其是大數據和智能化治理技術為市域社會治理創造了新的機遇。如新時代“楓橋經驗”就很好地將數智治理與傳統“楓橋經驗”的理念相結合，為基層矛盾就地化解增添了科技賦能，大大提升了治理效能。從我國現有的社會治理創新實踐的效果來看，數字科技在社會治理中的融入與運用，對于社會參與渠道的拓展、多元主體力量的凝聚、民主監督觸角的延伸、信息對接的逐步優化等多個層面都有著重大意義。

三、新時代“楓橋經驗”在社會治理中的示范性價值

今年正值毛澤東同志批示學習推廣“楓橋經驗”60周年，也是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堅持和發展“楓橋經驗”的20 周年。浙江省諸暨楓橋于上世紀60 年代創造了“楓橋經驗”。經過60 年，“楓橋經驗”在創新發展中積累和汲取了諸多智慧，發展成為順應時代要求、符合國情特點、引領基層社會治理的一條實踐新路，成為“中國之治”重要的制度優勢之一。那么，新時代“楓橋經驗”為什么能夠成為引導基層社會治理的一條實踐新路？其在基層治理中的示范性價值何如？以下筆者將結合廣東省佛山市新時代“楓橋經驗”的實踐經驗，來回答這一問題。

其一，順應治國理政時代需求，為解現實之需開辟路徑。上世紀60 年代至今，面對經濟、政治和文化等因素組合的時代變換，“楓橋經驗”實現了從1.0 至2.0 再到3.0 版本的轉型升級，而其始終不變的是順應時代發展需求并推動時代進步[12]?！皸鳂蚪涷灐卑l展60 年來，它從鞏固政權價值導向下教育人、改造人的運動經驗，發展至經濟建設價值導向下的社會治安建設經驗，再成長為新時代制度現代化價值導向下的基層治理現代化經驗，其發展變化的核心驅動力在于始終圍繞著不同歷史時段下社會發展面臨的問題，為解決社會現實需求開辟道路。

多年來，佛山市南海區在佛山新時代“楓橋經驗”的踐行中始終發揮著排頭兵的作用。作為中國經濟百強區第二位的南海，經濟高度發達，矛盾也復雜多元。為適應南海百姓之需，及時有效傾聽百姓多元訴求，近年來，南海區積極推進探索建設群眾信訪訴求綜合服務中心，打造“信訪超市”，圍繞群眾訴求建立“15 分鐘服務圈”，力求“一站式接待、一窗口通辦、一攬子調處、一體化解決”服務，力爭將矛盾解決在萌芽狀態、化解在基層。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南海區“信訪超市”特別開通“外賣上門”服務，疫情期間共接到群眾訴求5000 多宗、辦結率達100%。在一系列措施加持下，“信訪超市”效果彰顯，民眾訴求當地反映率達90%，訴求辦結效率提升2/3，訴求服務滿意度達100%。

其二，依靠群眾就地化解矛盾，有效提升基層治理效能。毋庸置疑，社會治理最棘手的問題即是社會矛盾的化解。無論是傳統“楓橋經驗”還是增加現代化元素的新時代“楓橋經驗”，都善于運用民間調解的手段，大大降低基層治理成本，有效提升治理效能。從事前的風險預警和評估，到事中的矛盾多元化解，再到事后的權益保障和利益協調，新時代“楓橋經驗”形成了矛盾糾紛的全鏈條治理機制，為基層治理提供了一種全新的整體方案。

近年來，為高效化解群眾矛盾糾紛，提高群眾獲得感幸福感，推動社會治理現代化，佛山市扎實推進基層治理機制和模式創新，基層社會呈現協調和順的良好局面。如創新提出構建“1+3+X”群眾訴求服務運作體系、“四個一”運作模式、“群眾訴求+網格化”工作模式，加快構建新時代“網上楓橋”的“網上市民議事廳”，打造“和功夫”，成立市、區兩級訴前和解中心，實現群眾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的“一門式”。截至目前，佛山已組建功夫平安志愿隊66 支，打造社區平安驛站70 個，升級改造功夫角80 個，吸納功夫平安志愿者2000 余名，有效加強了群防群治力量建設，在搭平臺、暢渠道中聽民聲、聚民意，切實打通與群眾的最后一公里，得到社會各界的高度肯定。

其三，倡導多元主體參與治理，全面打造多元共治格局。人民群眾是社會治理的力量源泉。新時代“楓橋經驗”融合了現代社會治理理念，在具體實踐中構筑起黨建引領、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的多元共治架構，黨政部門、人民群眾以及社會組織在治理中各司其職，從而使得治理中的實際情況更能真實反映、各方利益更加平衡、各方共識更易凝聚、治理效能更能彰顯。

近年來，在新時代“楓橋經驗”的踐行中，佛山市一方面認真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重要講話精神，堅持和加強黨的領導，落實全面從嚴治黨主體責任，積極開展“大學習、深調研、真落實”活動，大力實施“黨建統領·三治融合”工程，把黨建引領貫穿到社會治理工作各方面，在營造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格局中走在廣東省前列。另一方面，打造新型特色社會動員體系。在體制思維中融入行動思維，探索“黨組織統籌的新型社會動員體系”，通過社會動員體系創新，社會組織化身社區治理“杠桿”，帶動群眾的參與，喚回公共意識，培育社區骨干和社會組織，參與社區治理，解決社區事務。如創建“熟人社區”，通過創熟不斷創新基層治理方式，“創熟”調解團隊深入小區建設和治理第一線，通過發動街坊志愿互動會，自治小組、樓長等治理和調解團隊，為基層治理增添動能。

其四，融合現代社會法治觀念，展現基層治理理想圖景。近年來，在化矛解紛貫穿“楓橋經驗”發展始終的同時，“楓橋經驗”在矛盾訴前化解、訴源治理中踐行著現代法治化思維，實現了從經驗到理論的升華。新時代“楓橋經驗”在法治現代化中的治理創新彰顯了其蘊含的豐富法治基因，為各地在法治軌道上進行基層社會治理提供了一種有效的治理方案，呈現了基層社會治理的理想狀態。

佛山市在新時代“楓橋經驗”的踐行中，始終強調將現代社會的法治理念融入基層治理中，積極回應社會關切，努力做到民有所呼、我有所應，法治思維和法治方法成為社會治理的長效機制。如推進“功夫+平安”建設，融入了功夫平安志愿者的群防群治隊伍成為維護社會治安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近兩年，功夫平安志愿者們將一些社區平安驛站被打造成反詐、禁毒宣傳陣地，成為向社區居民傳遞知識的“平安課堂”；同時用生動形象、易于接受的視頻創作形式開展反詐宣傳，深入村社將反詐知識傳播給老百姓。去年以來，佛山市詐騙警情同比下降25.45%。

四、以新時代“楓橋經驗”賦能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的路徑

“每一歷史時代的經濟生產以及必然由此產生的社會結構，是該時代政治的和精神的歷史的基礎。”[13]面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這一時代背景，社會治理現代化需在更高站位上對治理“傳導鏈”要素進行否思，進一步提升治理效果。近年來，新時代“楓橋經驗”為加快推進社會治理現代化提供了理論借鑒，是實現中國式社會治理現代化的重要推動力量。但不可忽略其在具體實踐過程中仍然存在著模式單一固化、數智程度偏低、治理效能有待提升等問題，需在實踐中進一步實現創新發展。

大力培育社會主體參與治理實踐。一方面，基于協同治理導向，在黨政統合領導的基礎上，大力引導和培育社會治理的多元主體。如在城市基層治理中，可在人口集聚區域成立鄰里互助、民生服務等類型的社會組織，將治理能力提升作為重點內容進行專業培訓并納入其日常工作之中。另一方面，培育城鄉賢者。當前，鄉村精英在鄉村社會治理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發揮著重要作用，未來這一經驗還要逐步擴展至城市社區。要注重城市賢者的儲備與培育，運用多種渠道建立城市賢者庫，充分發揮城市精英在城市社區矛盾化解中的積極作用。

強化柔性治理的政策靶向效應。從“楓橋經驗”以往的實踐來看，大量糾紛往往是通過人情、道德、風俗習慣等柔性治理方式加以解決的。站在新征程上，未來新時代“楓橋經驗”還需在人的思想改造及素質提升層面進一步突破；在民生領域的制度建設和保障措施中融入情感和文化要素，為強化人與人的情感交流構筑平臺，從情感上拉近彼此之間的關系，讓民眾在社會生活共同體中感受情感依賴、安放情感寄托，從而促進情感共同體的形成。

加快創新實踐的理論建構和國際交流。新時代“楓橋經驗”具有極強的可借鑒性，未來要加快對新時代“楓橋經驗”內在規律的深入揭示，進一步在實踐基礎上進行其學理概括和理論建構，實現持續創新和發展。運用大數據技術，從頂層設計層面對新時代“楓橋經驗”的地方創新實踐進行經驗總結和歸納，尋找其內在規律，實現地方創新的碎片化向整體性發展。同時，在全球治理語境下，新時代“楓橋經驗”充分彰顯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四個自信”，在社會治理現代化領域為發展中國家提供了全新選擇。未來可進一步扎根中國基層實踐，將“楓橋經驗”背后的中國故事和內在學理講深講透，為世界其他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提供社會治理層面可資借鑒的“中國方案”“中國經驗”和“中國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