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苗
隨著國家教育體制改革,高等院校數量有所增多,加上擴招,使得大學生的數量逐年增多,隨之而來的是部分大學生“就業難、難就業”的問題。如果不能合理解決這一問題,就會導致人力資源的浪費,同時也會帶來一系列社會問題。因此,當代大學生的就業是至關重要的。
近日,一則網帖談及“如果我沒上大學,就可以心安理得做服務員了”,引發熱議。網友紛紛表達自己想從事美甲師、理發師、收銀員等職業的想法。接著,“大學生為何不愿做普通勞動者”等話題登上熱搜。對此,人們不免疑惑——為何讀大學反而成為職業選擇的限制?
初春,2023屆“準畢業生”迎來進入社會的第一場考驗——就業。2023年我國高校畢業生預計將超過1150萬人,繼2022年(1076萬人)之后再次突破千萬人,且有所增加。這也意味著,今年應屆畢業生的就業競爭將更加激烈,就業形勢可能更加嚴峻。
遭遇“史上最難就業季”的2022屆畢業生,因“就業難”導致的迷茫與無措比較明顯。到了2023年就業季,市場上已經積壓了一些“慢就業”和“無就業”人才,應屆畢業生就業形勢更難預料。不得不承認,“后疫情時期”,經濟下行壓力導致“重巒疊嶂”橫亙在畢業生的身前。
有些大學生的心中不免產生疑慮:如果沒讀過大學,自己是不是能心安理得地找一份沒有“學歷門檻”的工作,也就不會陷入兩難境地?
對于“‘讀大學”在現代社會中是否真的成了一種‘禁錮’”此類疑問,網友幾經爭論,沒有得出最終的答案。記者認為,解謎之鑰不在于應然與否的爭論,而在于“讀大學”究竟如何影響并塑造了當代年輕人。
實際上,大學生的糾結和迷茫并不難理解。因為“讀大學”已經成為當代社會重要的晉升通道之一,大學生的身份也被賦予了特殊的社會期待。社會機制對收入、地位等因素的篩選,無疑牽絆著個人的職業認同感和就業選擇。在美甲師、服務員等職業的背后,社會的“隱性定位”逐漸形成。于是,在宏觀的社會規訓下,因職業的劃分帶來的“隱性定位”,使大學生產生了不想成為“普通勞動者”的想法。
那么,這是否說明大學生身份已經成為年輕人擇業的一種禁錮呢?社會學家保羅·威利斯在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任教期間,對中國學生進行了為期3年的田野調查。他認為,城市夢、消費主義夢和互聯網夢是中國現代化的三條軸線。學生在中學階段建構了現代性的文化想象,卻因為須專心準備高考,只能將這種想象壓抑到大學階段。由此,這種延遲滿足帶來的不僅是長久的自制,而且會讓學生在未來的人生中強烈追求想象中的“人格塑造”。其表現在擇業上,就是大多數大學生不甘心做“只須完成義務教育就可成為的普通勞動者”。
然而,我們并不能以此斷定:大學生身份已經淪為個體發展的桎梏。畢竟讀書本身沒有錯,堅持讀書、提升自我的當代年輕人也沒有錯。“不甘愿做普通勞動者”并不是大學生自視清高。究其本質,其中包含著大學生對書本知識的珍惜與不舍。因為對大多數學生而言(除非學習與職業關聯度強的專業),離開了學校的他們便與書本知識“漸行漸遠”,很難再次接觸到課堂上某個反復記憶過的抽象概念。區別于學生時代白紙黑字的成績單,畢業后的“不可控”成為常態。
在現代化背景下,新的職業類型看似層出不窮,充滿無限可能,但大學生所面臨的職業選擇并非完全多元。專業設置與快速變化的市場需求錯位、就業供應大于需求、就業與地區經濟發展周期變化不完全符合等,成為“就業難”的主要原因。比如,產業結構調整帶來的崗位和職業的變化,形成了人才供需市場配置的時間差——4年前還是需求量大的熱門職業,4年后卻變得“滯銷”。
從2021—2022屆高校畢業生就業去向占比來看,大學應屆畢業生的企業就業率呈下降趨勢。他們更傾向于通過考研、考編等途徑來提升自身的價值。據教育部官網顯示,2022年研究生招生考試共有457萬人報考,較2021年增加了80萬人,報名總數和增量創歷史新高;2022屆高校畢業生中,選擇考研的人數占比為40.78%,較2021屆增長了6.57個百分點。除考研外,國家機關、事業單位對大學生就業的吸引力有所增強。2022年國家公務員考試報名人數高達212.3萬人,首次突破200萬人;2022屆高校畢業生中考取公務員、事業單位的占比為17.57%,較2021屆增長0.73個百分點。

迷茫的就業季
有網友說:“現在的畢業生很務實,已主動降低就業期待。”據相關數據顯示,相較于2021屆畢業生,2022屆、2023屆畢業生更多選擇到新一線、二線和三線城市發展。據統計,2022屆高校畢業生中,近四成流向新一線城市。其中,杭州、重慶、成都等城市超越北京、廣州和深圳,成為最受畢業生青睞的城市。同時,2022屆畢業生期望的平均月薪為6295元,比2021年的6711元下降6.1%。2022屆畢業生平均簽約月薪為6507元,比2021年的7395元低了13.6%。
由此可以看出,如今的大學生在選擇職業和工作的城市時更加理性,受教育程度也已經不再和學歷的“變現”完全對等。這當然與趨于飽和的社會負載密切相關,但也有當前大學教育質量參差不齊的原因。
實際上,結構性的困境從來不應簡單歸因于時代洪流中的微觀個體,年輕人的迷茫是世界各國都存在的現象。比如,澳大利亞學者馬克斯·霍勒倫曾對西班牙的“迷惘一代”進行研究,其研究結果顯示,承載著教育和向上流動的期待,卻在就業時恰逢2008年經濟危機的一代,被迫產生了“等待、推遲與幻滅感”并存的心態。這恰好與網友“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正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迷惘”的說法相符。
在當前的社會環境下,職業選擇可能充滿挑戰,但讀大學也確實為我們帶來了更多的選擇權,讓我們得到了探索未知的可能性。
不得不承認,文化資本的積累不僅限于一紙學歷證書,更是一種隱形的象征資本,重塑了我們的認知與實踐。在進入大學之前,我們或多或少都懷著一絲憧憬,雖然不知未來是否一片光明,但也曾想以學習武裝自己,成為“閃閃發光的人”。而今,大學畢業生站在人生的岔路口,迷茫又彷徨。當他們沒辦法心安理得地做美甲師、收銀員,也許是因為在內心深處保留了一絲不甘于現狀的“奮勇”和“沖動”,想要翱翔于更廣闊的天地。這其實是一種成長的表現。
換言之,大學畢業不是終點。求學經歷的價值,從古至今都不是就業和經濟收益,而是“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的精神傳遞。
當前正值大學生就業季。我們并非想要為迷茫的大學生群體灌上一杯乏味的雞湯,只是很多時候,即便我們猶豫徘徊,生活也依然要前行。正如毛姆所言:“25歲時我們都一樣愚蠢、多愁善感,喜歡故弄玄虛,可如果不那樣的話,50歲時也就不會如此明智。”
既然平庸是大多數人的常態,我們不必糾結于努力讀完大學還是“泯然眾人”。或許可以換一個角度來思考,像電影《書店》中喜愛讀書的弗洛倫斯一樣,找一個藏身之處,尋一片屬于自己的棲身之地。在生活中,奮勇爭先是一種選擇,接受平庸也是一種選擇。最重要的是站在理性與情感之間,徘徊不定卻不曾退卻的那份“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