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莊花窗圖案研究及現代應用

劉佳惠 陳波

摘要：傳統的關于花窗圖案的研究主觀性較強，現代化應用方式較為單一。探索小蓮莊花窗圖案科學性和藝術性結合的現代化應用方式。通過文獻查閱與實地調研，構建小蓮莊花窗圖案體系。通過Rhinoceros中的Grasshopper對花窗圖案的元素進行再設計。生成直接應用花窗圖案的現代花窗、景觀密度板，和數字化的枯山水鋪裝、景觀帷幕和景觀長凳等現代景觀模型。構建小蓮莊花窗圖案體系，基于小蓮莊花窗圖案生成景觀構筑物模型，通過數字化景觀設計能夠實現花窗圖案現代化應用的科學性和藝術性相結合。

關鍵詞：小蓮莊 園林 花窗 圖案 應用 Grasshopper

中圖分類號：TU98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23）05-0022-04

Abstract：The traditional research on garden window patterns is highly subjective，and the modern application methods are relatively simple. Explore the modern application of the scientific and artistic combination of Xiaolianzhuang garden window patterns.Through literature review and field research，the pattern system of Xiaolianzhuang garden window is constructed. Redesign the elements of the garden window pattern with Grasshopper in Rhinoceros. Generate modern stained windows，landscape MDF，and digital modern landscape models such as dry landscape pavement，landscape curtains and landscape benches that directly apply garden window patterns. The pattern system of Xiaolianzhuang garden window is constructed，and the landscape structure model is generated based on the garden window pattern of Xiaolianzhuang. Through digital landscape design，the scientific and artistic combination of modern application of garden window pattern can be realized.

Keywords：Xiaolianzhuang Landscape Windows Pattern；Design Grasshopper

引言

明清時期南潯以“耕桑之富，甲于浙右”著稱，自古就有“阛閡麟次，煙火萬家”之說。在清末民國的動蕩時期，南潯園林逆流而上，熠熠生輝，被視作“黑暗中的亮點，痛苦中的安慰”[1]，南潯以一鎮之地坐擁包括小蓮莊在內的“五巨構”[2]。楊鴻勛[3]認為，小蓮莊以恬淡的田野風味在江南諸園中別具一格。《南潯鎮志》中關于小蓮莊的記載有“在南柵萬古橋西，劉氏家廟旁，光緒中劉鏞所筑”。[4]小蓮莊位于南潯古鎮萬古橋以西，原址為宋代長生寺的屬地，晚清儒商劉鏞購得此地，經過劉鏞、劉錦藻和劉承干祖孫三代的經營，歷時近四十載終于建成水木清華、青蔥俏蒨的小蓮莊。小蓮莊的總體格局為西宅東園，西側以建筑為主，東側的園林部分分為內外兩園，荷池南側的內園以假山為主，外園以十畝荷池為中心，又有少量的園林構筑物環池而建。小蓮莊的山水格局奠定于光緒中期，雖歷經多次修繕，其山水架構和空間關系基本保持原狀，具有極高的美學價值與研究意義，劉大鈞[5]提出“考南潯園林之盛，以小蓮莊為第一”。受到“西風東漸”的影響，小蓮莊造園過程在多次運用了西方元素，部分構筑物有濃烈的西方色彩，是南潯近代私家園林西化的典型案例。

我國古建筑歷史悠久，彪炳璀璨。其中花窗藝術始于西漢，能夠“明戶藏幽”。花窗有采光通風的作用，還起到裝飾、分隔、點睛的作用，具有豐富靈巧的特點，被視作“墻之眉眼”[6]。花窗的藝術特色主要體現在其圖案、材質和景觀作用上，圖案是花窗藝術中最為豐富多變的部分。明代造園家計成[7]在《園冶》中列舉了當時的園林花窗式樣，并提出花窗圖案能夠“依勢變換，隨便摘用”。曹林娣[8]在《圖說蘇州園林·花窗》一書中，考察分析了蘇州園林的花窗紋樣，將花窗圖案分為自然符號、動物符號、植物符號、器物符號、文字符號和組合符號等幾類。劉婷婷[9]認為花窗紋樣是園林設計中的點睛之作，并嘗試構建花窗紋樣數字化再現的應用框架。獨特的花窗圖案被廣泛運用在現代平面設計、紡織設計、服裝設計等領域，但已有的關于花窗圖案的研究多以主觀敘述為主，花窗圖案大多被直接應用在現代園林花窗中，應用方式較為單一。本文根據文獻史料與現狀調研成果，對小蓮莊的十處花窗進行分析研究與提取演繹，嘗試通過Rhinoceros中的Grasshopper生成景觀小品模型，探索花窗圖案在現代景觀設計中藝術性和科學性結合的多樣應用方式。

一、小蓮莊花窗

清代李漁認為“尺幅窗，無心畫”[10]，花窗框天地于方寸之間，是有光影變化的動態的畫。花窗能夠促進空氣流通、阻隔視線，發揮實用價值。小蓮莊十處花窗的圖案、材料、意蘊豐富多樣，圖案式樣和雕刻工藝都是園林建筑細部的佳作，能夠自成一景，起到裝飾點睛作用。此外，如圖1小蓮莊花窗點位圖，花窗在不同的景點通過與其他要素配合，與內外互相借景，強調園林空間的動態變化，起到點景、框景、漏景的作用。

（一）小蓮莊花窗的藝術表現形式

花窗按照是否透光在表現形式上可以分為明窗和盲窗。明窗是園林中常見的花窗形式，由窗框和窗欞組成，可以透過光線，促進空氣流通，具有采光通風的實用功能。明窗還通過多變的窗框形狀和多樣的窗欞圖案起到裝飾作用，是獨立的園林一景。此外，明窗還能通過虛實的對比，引起游人的空間想象。

小蓮莊的五處明窗（花窗1-5）都充分體現了花窗的實用功能、裝飾功能和審美功能。轎廳的明窗為鐵藝花窗（花窗1），不僅構成了墻垣上的獨立景觀，還透景外園的荷池，框自然的荷池景色于方寸之間。鐵藝花窗在內外園兩園的隔墻上，分隔內園和外園的池水，聯系內外園，收攝荷池景色。在材料上大膽選用了金屬材質，體現了小蓮莊中西合璧的藝術特色。其圖案是擬日紋結合祥云圖案，擬日紋最初是太陽的象征，結合祥云紋變形的曲線，傳達出園主人向往美好生活的心愿。荷池北側的六角亭處有石雕花窗（花窗2），通過石雕花窗增加景深，一覽全園景色，在視覺上起到延展效果。圖案是仙鶴梅花組合而成的動植物組合圖案，沿襲古人“梅妻鶴子”之風，與遠處的鶴籠遙相呼應，體現了園主人的雅致情懷。荷池西南側園墻上的兩處花窗（花窗3 4）相鄰，均由翠綠的琉璃制成，增加了園墻在色彩和材質上的變化，豐富了幽閉空間的光影變化。兩處琉璃花窗的圖案均是由梅花圖案陣列而成。梅花被譽為花中的清客，象征君子的淡泊品質，小蓮莊的花窗圖案中多次使用了梅花圖案和梅花的變形圖案，是園主人清高品質的體現。幾何形花窗（花窗5）位于方正庭院的一隅，通過漏景增加景深，豐富庭院的景面。正交直線組成的幾何圖案充分體現了均齊對稱的秩序美，與方正的庭院呼應，在景深的變化中又體現了形式的統一。正交直線的交叉處都是卐字紋，卐字紋最初是太陽和火的象征，后來逐漸演變為人們對吉祥和永恒的追求，四個卐字紋分列花窗四方，象征萬方安和。除明窗外小蓮莊的五處盲窗也各有特色。盲窗由窗欞和隔板組成，雖然不能透過光線，但能阻擋游人視線，遮蔽不佳的景面，這也印證了計成提出的“俗則屏之”的造園宗旨。窗欞圖案變化多樣，以其自身的圖案變化起到裝飾墻面的作用。小蓮莊粉墻上的五處盲窗（花窗6 -10），都是由阻擋視線的隔板和擬日紋變形圖案的窗欞組成，在材料上均使用磚瓦與墻體統一，色彩上五處花窗皆選取灰白色，在材質和顏色上與墻體保持一致。在圖案上五處盲窗均采取了擬日紋結合曲線的形式，通過曲線的變形組合成變幻的圖案體現節奏感與韻律感。此外，盲窗與園門相輔相成，遮擋園墻后簡易的景觀，通過“不透”的盲窗與“透”的園門之間的對比，豐富空間的虛實變化，使空間更為開闊。

小蓮莊的花窗最大程度地發揮了實用功能、裝飾功能和審美功能，在材料、圖案、作用上變化多樣，花窗作為園林的裝飾細部，通過其獨特的色彩、材質、圖案、位置，調度虛實，使每一處景點精巧別致，匠心獨具。受“西風東漸”的影響，小蓮莊花窗多是擬日紋、幾何形、梅花陣列等均齊對稱的幾何圖案，結合鐵藝、琉璃等材料的應用，將西方造園的花窗圖案、材料與我國園林藝術的意蘊、手法相結合，是基于我國古典園林窗格藝術的大膽創新，是中西造園手法融匯的典型。

（二）小蓮莊花窗圖案

花窗的藝術特色又體現在圖案上，花窗的圖案又反映了的園主人的審美特點，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花窗圖案靈巧多變，豐富多彩，是花窗外部形態的重要體現。如圖2所示，通過實地調研，測量拍攝了小蓮莊的十處花窗，分別對其編號如下：位于轎廳的鐵藝花窗為花窗1，荷池北側六角亭處的梅花仙鶴花窗為花窗2，園墻的兩處琉璃梅花陣列花窗分別為花窗3、花窗4，庭院園墻處的木制幾何花窗為花窗5，園墻處五處盲窗分別為花窗6-10。通過Illustrator、Photoshop等軟件分別對小蓮莊的十處花窗進行圖案提取和線稿生成。

鐵藝花窗（花窗1）的圖案是擬日紋的變形。擬日紋最早源自古人對太陽的崇拜，圖案中心的圓形象征著太陽，四周是祥云圖案變形的曲線。曲線首端向中心圓聚集，曲線尾端都有不同程度的卷曲，向四周延伸。圖案的上下左右各有一條直線，直線外側是圓形和如意狀的曲線。鐵藝花窗的圖案是典型的軸對稱圖案，在多樣變幻的曲線中體現了對稱均齊的秩序美。位于六角亭的石雕花窗（花窗2）圖案沿襲古人“梅妻鶴子”之風，是由仙鶴和梅花組合而成的圖案。兩只仙鶴踏梅嬉戲，圖案下方的一枝梅花綻放，似有梅花香氣撲鼻而來，靈巧生動，通過動植物的組合化靜為動，為荷池北側清幽的景色增加活潑氣息。兩處琉璃花窗（花窗3 4）相鄰，圖案都是由九個單元陣列而成，兩個圖案的構成單元都是梅花的變形。花窗3中的梅花圖案較小，為不透光的實形，與鏤空的八邊形外框相組合。而花窗4中的梅花圖案較大，為四面鏤空的圖案，與相對渾厚的外框相組合，兩處梅花陣列花窗都是輕盈空靈與厚重樸實的結合。木制幾何形花窗（花窗5）的圖案由正交的折線組成，其交叉處都是卐字紋。卐字紋最初是太陽和火的象征，后來逐漸演變為人們對吉祥和永恒的追求，寓意萬方安和。幾何形花窗圖案是軸對稱圖形，為方正的庭院增加秩序美。五個盲窗（花窗6-10）的圖案都是擬日紋變形的圖案，擬日紋表示對太陽的崇拜，象征光明希冀。多樣的曲線圍繞中心圖案旋轉，結合不同的元素變化多樣。圖案都是對稱的圖形，于多樣變化中體現均齊統一。花窗6的圖案由中心圓和四周環繞的祥云紋曲線組成，變形的曲線與中心圓形組成梅花圖案，與花窗3和花窗4圖案中的陣列梅花單元相似。花窗7的圖案中心是四段圓弧形組成的旋轉梅花圖案，由中心圖案向外放射八根直線，直線中點處都是半徑相等的圓形。花窗8的圖案中心是倒置的橢圓形，上下兩部分分別以橢圓為中心，與四周的祥云紋變形曲結合，形似如意，象征祥瑞。花窗9的圖案中心是傾斜的正方形圖案，多邊形和直線的組合型由中心向四角延伸，分圖案為四個部分，中心圖案都是菱形狀的錢幣形。花窗10的圖案中心是三個并列的菱形，與花窗9圖案中的菱形相似，花窗10圖案的左右兩端是方形與曲線相結合的圖案，形似向內的箭頭，有財源廣進之意。花窗10的上下兩部分都是由如意頭紋的橢圓組成，表達了園主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通過生成線稿發現，除位于六角亭的石雕花窗（花窗2）外，小蓮莊的花窗圖案多運用幾何圖案體現了對稱的幾何美學，在均齊對稱的秩序美中體現造園旨趣。

解構圖2中的小蓮莊花窗圖案可知，小蓮莊的花窗圖案主要有圖3中的28個元素。小蓮莊的花窗圖案多次出現了祥云紋、梅花紋、如意紋、卍字紋、錢幣紋、幾何紋等圖案，組成元素有直線、曲線、圓形、橢圓、圓弧、方形、菱形等，其中應用最多的圖形是直線、曲線、圓形。這些幾何圖形是小蓮莊花窗圖案秩序美的重要體現。

二、在現代景觀中的應用

小蓮莊花窗圖案是技術性和藝術性的結合，有極高的美學價值，被廣泛應用在現代景觀設計、服裝設計、平面設計等領域。在景觀設計中，較為常見的應用方式就是直接摹擬，將花窗圖案直接應用在現代景觀的花窗、座椅、鋪裝、標識系統、密度板等景觀小品中。

（一）小蓮莊花窗圖案在現代景觀的直接應用

在現代景觀設計中，對于花窗圖案的應用較為常見的方式是直接摹擬，如幾何紋、梅花陣列紋、梅花仙鶴組合紋、擬日紋等圖案，都可以直接應用于園林花窗設計。以小蓮莊花窗中的幾何圖案為例，將小蓮莊的卍字紋幾何圖案直接應用在景墻的模型中，生成如圖4的卍字紋幾何圖案的花窗模型。此外，除卍字紋幾何圖案外，其他圖案均可通過AutoCAD臨摹，將線稿導入Skechup生成模型，置于園墻模型中。在現代園林設計中，除了在景墻中直接摹擬花窗圖案外，還可以將這些圖案廣泛應用于景觀座椅、鋪裝、標識系統、密度板等景觀小品中，這種直接應用的方式在現代景觀設計的新中式園林風格中較為普遍。

除直接生成花窗模型外，還可將花窗圖案應用在景觀小品中。以卍字紋幾何形圖案（花窗5）為例，如圖5，通過可視化編程在 Grasshopper中建立電池組，嘗試通過Grasshopper構建景觀密度板模型。首先在Rhinoceros建立長方體作為基礎，拆解后以長方體的主視面為基面，將圖形輸入Grasshopper。然后在Grasshopper中對曲面進行網格化，分隔基面為若干可調節長寬的單元。在算法中輸入花窗5的幾何形圖案，使曲面依照卍字紋幾何圖案進行捕捉，將網格按照明度進行高度上的擠壓，連接電池組，生成圖6中的幾何圖案密度板模型。通過在Rhinoceros中改變基面的長寬可調節密度板的大小，同時在Grasshopper中縮小網格參數或增加擠壓參數，可改變網格密度，增強密度板的實形性。此外，在算法中輸入大小不同或形狀各異的平面、調整網格單元密度、將圖案進行不同程度的縮放等均可調整模型，還可以通過輸入其他圖案或增加電池組，賦予模型色彩得到不同的模型。

（二）小蓮莊花窗圖案在現代景觀的數字化應用。

現代景觀設計對于花窗圖案的應用方式多是直接應用，這種直接臨摹的方式較為單一普遍。參數化設計有較強的可塑性，通過精確的計算減少設計成本和材料成本，是現代景觀設計科學性和藝術性較好的結合。小蓮莊花窗圖案多體現秩序美和幾何美，觀察其組成要素發現，小蓮莊花窗圖案中出現最多的就是直線、圓形、曲線，通過參數化景觀設計探索花窗圖案的多樣現代景觀應用方式，嘗試達到藝術性和科學性的有機統一。依照花窗圖案中的元素，運用Rhinoceros中的Grasshopper嘗試數字化建模，通過軟件模擬生成景觀小品的模型。

1.圓形枯山水。

以小蓮莊花窗的擬日紋圖案中多次出現的圓形元素為例，通過Rhinoceros中的Grasshopper構建枯山水模型。如圖7的圓形枯山水算法，在Grasshopper中輸入余弦方程（y=cos x），在一定范圍內提取若干x、z值，根據x、z值生成點，以這些點為圓心，生成若干圓形曲線，由曲線成面，生成水波紋模型。將模型導入Rhinoceros中，賦予模型細沙碎石材質，生成圖8中的枯山水的鋪裝模型。此外，還可以通過改變余弦方程中x的取值范圍、改變圓的半徑調節模型的大小，或根據所需調節材質或顏色調整模型。

2.木制曲線長凳。

以小蓮莊花窗的擬日紋圖案中多次出現的曲線形為例，在圖4小蓮莊花窗圖案構成元素中的任選三條曲線，通過Rhinoceros中的Grasshopper構建圖9中的曲線形的景觀帷幕模型。

如圖11的曲線長凳算法，在Grasshopper中分別輸入四條曲線，將三條閉合的曲線分別按照其基點沿另一條半徑較大的曲線陣列，將陣列后的閉合曲線擠壓生成曲面，得到木制曲線長凳的基本構件，通過陣列生成曲線長凳模型，賦予模型顏色得到圖10的木制曲線長凳的模型。輸入不同的曲線、調整長度值的參數可得到不同的長凳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