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美學視角下旅游景點介紹英譯本的研究
——以鼓浪嶼景區景點介紹英譯本為例

周清純

(廈門海洋職業技術學院 海洋文化與旅游學院,福建 廈門 361102)

隨著入境旅游的逐步恢復和規模擴大,雙語旅游外宣資料的重要性不斷變大。旅游相關文本的英文譯本能否做到言辭優美、信息準確、句式考究、激發游客參觀熱情,對于吸引潛在的外國游客、提升旅游區游客服務體驗、樹立高端旅游城市形象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研究背景及意義

福建省廈門市是我國東南沿海重要的中心城市、港口及風景旅游城市,每年吸引大量境內外游客,是我國入境游客重要旅游目的地之一。鼓浪嶼位于福建省廈門市思明區鼓浪嶼街道,是國家5A級旅游景區。2017年7月8日,“鼓浪嶼:國際歷史社區”申遺成功,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成為中國第52項世界遺產項目[1]。為方便國內外游客參觀游覽,鼓浪嶼全島重要景點皆設有多語指示及介紹,其中英語類最多。本文僅以鼓浪嶼目前實地展示的景點中英文介紹為語料來源進行分析和研究。

對于翻譯美學而言,探求語言美是基本任務之一[2]。從翻譯美學角度研究景點介紹英譯本,從語音、詞匯、句法、意境、情感等五個方面探求符合美學角度擇善從優的翻譯方式,可以為其他城市景點介紹及旅游外宣材料的雙語化提供參考。

二、翻譯美學理論概述

翻譯美學旨在用審美理論描寫翻譯學的各項基本原理、操作原則和發展策略。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需要對源語進行分析,對譯語進行構建。譯者一方面要忠實原文,另一方面也要考慮目標讀者的接受程度。好的翻譯可以大致分為三個階段來產出,首先是譯者在對源語句法、語義、語段、章節進行理解和分析,這一階段更多是基于語言學范疇內的語言理解和文段分析。而其后的兩個階段,審美就將發揮作用。好的譯者會在源語分析中進一步進行文化、風格、修辭、意蘊方面的審美探究,力求更好地掌握原語信息和風格。而隨后的譯語構建環節中,翻譯審美的作用更加明顯:無論是遣詞、結構、行文、文本和邏輯,每個層面對于譯者來說都可能面臨著無數選擇。如何擇善從優,從詞句篇章乃至意境邏輯方面優化調整,選出最佳方案,得到既符合原文意思意境又能最大化將原文美感傳送給目標讀者的譯文方案,這無疑是翻譯美學研究的課題[3]。

三、鼓浪嶼景點介紹漢語語言特點分析

漢語作為一門從古代延續至今不斷發展的語言,博大精深,具有獨特的外延和內涵美感。漢字兼具視覺美和聽覺美。視覺上漢字的結構具有圖形性和形象性的特征,個體玲瓏飛逸,整體方正整齊,板正嚴謹中蘊涵磅礴氣勢。聽覺上有聲調平仄之分,具有抑揚頓挫,和諧有致的音韻美感。漢語中還有大量同音異義字,大大增加了語言的趣味和美感。由于漢語的這些特點,在文段構成中就經常會使用到聯邊、疊字、回文等構詞方法,疊之句段修辭方法如排比、對仗、復迭等,形成獨特的漢語文段之美。另外,漢語文段,尤其是描寫類文段的中,喜歡制造留白作為意境的一部分,激發讀者的想象和憧憬[4]。

本文分析的鼓浪嶼景點介紹文本全部取自于鼓浪嶼島上目前實際展出的各景點介紹牌。內容涵蓋鼓浪嶼各景點的地理環境、特色,歷史由來和背景故事等,個別文段對景點景物和風貌有描寫性敘述。漢語文本嚴謹、簡練,歷史文化元素深入淺出、文學底蘊深厚,描寫部分生動簡潔,不失文學性。對漢語讀者來說,鼓浪嶼景點墻面介紹文段能幫助游客快速找到景點特色、了解景點歷史文化風貌,給游客留下良好印象,并引發游客美好的聯想,是良好的旅游介紹和宣傳文本。

四、翻譯美學理論視閾下鼓浪嶼景點介紹的英譯分析

劉宓慶[5]曾指出:針對審美客體,可以從語音、詞匯、句法、意象、情感五個層面進行審美分析。筆者以此著眼,舉例分析鼓浪嶼景點介紹英語翻譯中,各個層面上的“美”的再現情況。

(一) 語音層面

談到語言美的普遍評價標準,不得不提及語音。由于漢語文字與英文文字的發音特征大不相同,在英譯本中再現源語的鏗鏘韻律是考驗譯者雙語功力和審美能力的過程。

原文:中國刻字藝術家……在每一材質中注入詩一般的境界,繪畫般的色彩、音樂般的旋律。(語料取自:鼓浪嶼,國際刻字藝術館)

譯文:Chinese calligraphic carving artists …… infuse every material with poem-alike inclusion,picture-alike color,music-alike rhythm.

漢語文本采用相似的結構構成反復的手法,全方位地描寫了刻字藝術品的意境、色彩、形態。利用“……一般的……”的形式在語音上的反復增加了句子的氣勢,很好地體現了刻字藝術品的精妙絕倫的藝術氣質。而在英語翻譯時,譯者顯然注意了這一點,較之比較常用的長句截短再引入賓語從句的處理方式,譯者選擇采用“-alike”進行合理構詞,對這一語音上的反復進行了保留,形成了相似的語音復疊,很好地再現了原文對刻字藝術的精彩描述。

(二) 詞匯層面

用詞得當是“好英語”的重要標準之一。那么如何做到用詞得當呢?無論從語言學還是從美學角度來看,語義精準都是用詞得當的必備條件[6]。在用詞準確的基礎上,若想要用詞符合翻譯美學的標準,還需要考慮:概念內涵、實際所指、情感色彩和暗含義。

原文:“公共地界”時期的鼓浪嶼,多元文化碰撞、交流、融合。(語料來自:鼓浪嶼歷史陳列館)

譯文:As Kulangsu was built into an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diverse cultures clashed,interacted and integrated on the island.

首先,對于“多元文化”中的“多元”,很多譯者都會優先選擇詞前綴“multi”,多元文化就是multi-culture。這種翻譯看似嚴絲合縫,也不可謂不正確,但對比diverse cultures就會發現后者的更優之處。這里原文中的“多元”,不只有字面上的“多”“多種”的意思。結合上下文我們得知這些文化要“碰撞、交流、融合”,隱含了這些文化不但種類多,而且“各不相同”或者“有區別”甚至可能“有沖突”的含義。Diverse的語義中除了有“多樣”的意思,更蘊涵一層“不同的”含義。選擇用diverse來翻譯“多元”在審美的角度上即可以更精確更完整地重現了原文的深層意思。

其次,對于“交流”與“融合”兩個詞的英譯詞選擇,譯者也做到了擇善從優。在新華字典中“交流”意為彼此把自己有的供給對方,“融合”表示相合在一起。在語言學中符合這兩個意思的英文詞語和詞組有很多,如:exchange(交流、交換),mix together(融合,融為一體)等但是從美學角度來看,這里的“交流、融合”其實含有不同文化互相交換、吸收、取長補短、和諧共存最后成為新的多元文化的含義。interact和integrate這兩個詞的使用,恰好可以表示出多種不同文化在交流中互動、互換、交換、吸收、融合的過程,用在此處更加符合翻譯審美對于還原文字概念內涵、實際含義的要求。

(三) 句法層面

漢語句法沒有嚴格形態變化,利用虛詞語序作為重要語法手段,詞類與句法成分之間不是簡單的對應關系,總體來說相對靈活,強調“意合”。而英文素來被譽為具有“理性美”,語法規則嚴謹、形式規范程式嚴密、從句法結構到語篇結構具有高度法治和組織性,注重“形合”[7]。所以在旅游翻譯的時候,為了能讓游客能盡可能舒服地感受到原文的意思和內涵,沒有障礙地接收到原文中的信息之美,需要根據實際情況,適當轉變句子形式,調整句子成分的位置,以更地道的英文句法處理譯文[8]。

原文:廈門開埠之后,英商洋行陸續進入廈門經商,在鼓浪嶼建設辦事機構和倉儲設施。(語料取自:鼓浪嶼和記洋行倉庫遺址)

譯文:Several British firms entered Amoy shortly after it was opened up as a treaty port.They set up businesses and built warehouse facilities on Kulangsu.

本句是鼓浪嶼和記洋行倉庫遺址文段的第一句,對比英漢文本可以發現,英譯本的句式對照原文有兩個明顯的變化。

其一,長句拆分,漢語的一句話在英文譯文中被拆成兩句,“Several British firms entered Amoy shortly after it was opened up as a treaty port.”交代時代背景,“They set up businesses and built warehouse facilities on Kulangsu.”介紹概況介紹遺址建筑的原有功能,句式簡單,信息明確,易于理解。

漢語語法相對比較靈活,逗號可以起到隔開狀語和連接短句的作用。“廈門開埠以后”,雖然有一套完整的主謂結構,但在漢語中可以簡單地使用逗號和句子的其他成分隔開而不造成任何誤解和語法錯誤。同時,在主語不變的情況下,即使沒有連詞連接,漢語利用多個逗號依然可以清楚地表達出一個主語的多個動作。但在英文中,由于嚴格的句法范式要求,多套主謂不可能再以逗號隔開的方式作簡單處理[9]。“after it was opened up as a treaty port”作為時間狀語有主謂語,需要處理成從句。而“British firms”做主語依然對應兩套動賓結構。如果不拆分句子,對應的英文很可能需要處理成并列復合句,那么作為文段的第一句,可讀性就大大降低。對于目標語讀者,即外國游客來說,景點介紹的第一句如果過于復雜,信息量較大,會影響讀者閱讀心情,削弱讀者閱讀欲望,影響讀者對譯文美的接受度。所以在這里的長句拆分處理,明顯符合翻譯美學對提高目的語讀者接受度的期待。

其二,英譯文中調整了句子成分的順序,將時間狀語“after it was opened up as a treaty port”按照英文習慣做后置處理。漢語習慣中時間狀語前置,而英語中雖然也有把時間狀語提前的造句方式,但一般更傾向于把短的時間狀語后置。另外,作為文段的第一句,以主句在前的方式優先交代主要信息“Several British firms entered Amoy shortly after it was opened up as a treaty port”顯然也更符合英文讀者對于英語文本“直奔主題”的期待。如此處理,讓英文讀者讀起來更通順,更有美感。

(四) 意象層面

不同語言背后對應著不同的文化,而不同的文化由于其發源發展的地域風土人情的不同,常常選擇不同的意象表達不同的意思。由于文化差異,很可能遇到在漢語中使用的意象對英文讀者來說是陌生的或難以理解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譯者通過翻譯再現原文的意義及內涵就尤其重要了。

原文:……合稱“皓月雄風”。(語料取自:鼓浪嶼皓月園)

譯文:……collectively known as “Haoyue Spirit”.

風的意象在漢語和英語都大量被使用,而且在表方向、能量、動態等方面都有著相似的含義。但是漢語中風的意象有一些有別于英文的使用方式,其中將“風”與人的精神和風貌進行關聯的使用方式就是在英文中比較陌生的[10]。用“雄風”表現威武出眾的氣概,用來形容鄭成功和鄭家軍的風貌及精神,對于漢語讀者來說是非常容易理解和接受的。但是對英文讀者來說,風的意象與人的風貌的聯系是很難理解的,所以為了保證英文讀者能準確接收原文的信息,譯文直接將意象直接表述為其實際含義“Spirit(精神)”,有效傳遞了原文的內涵,符合翻譯審美的要求。

(五) 情感層面

旅游景區介紹常含有當地民族歷史相關內容,其中的民族情感對于外國游客來說,可能難以第一時間引發共情。為了向外國游客更好地傳遞原文中的情感,就需要從審美角度深刻理解原文傳遞的情感,適當補充信息以尋求情感的再現和共鳴。

原文:(康熙)……并題挽聯,高度稱贊鄭成功“一隔抗志”的英雄氣概和作為明朝“孤忠”的高風亮節。

譯文:……he wrote a commendatory elegiac couplet highly praising Zheng Chenggong’s heroic spirit of persistent struggling,noble character and sterling integrity as a single one left in Ming who kept loyal to Ming dynasty.

其中“elegiac couplet”已經可以完整表述“挽聯”的意思,但是考慮到外國游客可能對挽聯的作用及當時的社會背景并不熟悉,譯者特別補充了commendatory (褒義的)一詞,闡明了此處康熙對鄭成功的贊賞之情。

漢語原文后半段提到的“明朝‘孤忠’”所蘊含的民族氣節和文化情感對于外國讀者來說相對陌生,如果直譯,其傳達的情感信息會大打折扣。譯者將其解釋為一句話,用“single one left”強調了鄭成功的孤傲與執著,用“kept loyal”強調他的堅守與忠誠,民族英雄盡職盡忠的形象瞬間躍然紙上,將原文中對鄭成功的稱贊敬佩之情順利地傳遞給了目的語言讀者[11]。

五、結束語

鼓浪嶼現行的旅游景點介紹類英譯文基本符合翻譯審美要求,是較為優秀的旅游宣傳介紹類譯本。譯本從翻譯美學角度考量,在語音、詞匯、句法、意象、情感五個層面仔細斟酌,滿足了外文讀者對譯本的審美要求。譯者們通過詞綴反復、精準用詞的方式體現譯文的語音美、詞匯美;通過調整語序、長句截短等方式體現譯文的句法美;通過轉換陌生的意象和補充文化信息,完成譯文的意象美和情感傳遞,在翻譯中較好地保留和傳遞了原文的美感。希望通過對優秀翻譯個例的審美研究,為提升同類旅游英譯本的美學價值提供參考方案和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