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互聯網在帶給人們生活便利的同時,因其匿名性,快捷性而越來越被涉毒人員所利用,這就需要深入分析這一現象并采取有力措施進行治理。本文主要討論互聯網與毒品犯罪的關系,介紹了互聯網上的毒品交易情況,其更多采取互聯網+物流快遞的方式進行。同時互聯網吸引吸毒者是因為在互聯網的特定場域,吸毒者可以與其他吸毒者形成團體,進而產生集體認同感,這是吸毒者所渴望得到的。本文也著重討論了互聯網毒品犯罪的國家治理,這種國家治理應該是在國家統一領導下,社會多種力量參與,共同遏制互聯網毒品犯罪的蔓延。
[關鍵詞]互聯網;毒品犯罪;國家治理
一、互聯網與毒品犯罪的關系
我國網民規模10.51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4.4% [1]?;ヂ摼W的進步促進了生產生活的發展。但是我們也必須注意到,吸販毒人群借助互聯網的隱匿、快速、連接廣泛等特性在互聯網上進行大量的勾連、交易。2021年全國破獲網絡販毒案件0.5萬起,抓獲犯罪嫌疑人0.8萬名,毒品市場繼續向線上延伸。更多采取錢毒分付、人物分離交易、互聯網+物流寄遞的方式[2]。這需要我們重視互聯網涉毒案件,并加強干預及治理。
互聯網介入毒品犯罪,打破了毒品在生產、運輸、銷售等環節的時空限制,一定程度地降低了傳統毒品犯罪中的溝通成本及經濟成本?;ヂ摼W時代,從毒品生產地或中轉地為中心轉變為消費地為中心的毒品犯罪新模式逐步建立[3]。
國外犯罪分子通過互聯網進行非法活動,最早通過聊天室來非法交易經濟信息、黑客設備、偽造的身份證件等[4,5]。直至今日發展為擁有類似于“絲綢之路”這樣大型的非法物品交易平臺。這背后是互聯網銷售方式的演變。吸販毒人群對新技術非常敏感,會將最新技術應用到毒品的購銷兩端,從而達到利益的最大化。國外對于互聯網吸販毒案件的實證研究多基于對毒品銷售網站的研究。針對大型非法交易平臺“Silk Road”網站的用戶調查發現,通過其購買毒品的用戶,多數是男性,大部分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專業人士。通過網絡購買毒品的原因主要是好奇心,比從街頭購買毒品更安全、質量更好、有更多選擇、供貨方便[6]。通過對“Alphabay”網站的多時點研究,發現商家數量介于692-1592家之間,銷售的毒品包括搖頭丸、大麻、阿片類毒品等。對銷售毒品類型的研究發現,在針對澳洲吸毒者在線購買毒品行為調查中發現,MDMA、LSD及大麻是最常被購買的毒品,網上購買毒品是因為更高的質量及更低的價格[7]。對歐洲五國的互聯網上出售的新精神活性物質調查發現,毒品的純度差別很大,價格差別也較大??ㄎ髦Z酮在波蘭價格最低,合成大麻素在英國最便宜[8]。在荷蘭的研究發現,吸毒者越來越趨向在線購買毒品,特別是新型毒品。毒品的純度在線上與線下購買差距不顯著,但是毒品的價格在線低于線下[9]。對于吸販毒群體在互聯網聊天室上的行為研究發現,互聯網聊天室一方面可以成為吸毒者、販毒者交易平臺,另一方面可以給執法機構,研究機構提供一扇窗口,可以很好監控預測毒品流行趨勢。例如荷蘭學者對2012-2018年互聯網聊天室上關于4-氟苯丙胺的帖子數量變化趨勢來推測該毒品的流行趨勢。西方學者在國際權威成癮研究雜志(Addiction)上通過對已有文獻進行回溯性研究,提出在互聯網銷售毒品網站將會出現毒品品種及量上增加的趨勢??偟膩碚f,互聯網的發展,最終導致大量的毒品交易在互聯網上進行。
互聯網不僅可以將吸毒者與販毒者建立聯系,也可以在吸毒者與吸毒者之間建立聯系,因為他們具有契合的價值觀及社會互動的需求[10]。虛擬社區有助于集體認同的發展,并為集體行動提供心理學基礎。在互聯網吸毒聊天室這樣的獨立空間中,吸毒者通過共同完成某些在現實世界不被允許的行為(例如共同吸毒)來建立自己的價值及認同感。進入某個團體的過程越艱難,面臨外部壓力越大,對這個團體的態度就越正面,認同感越強烈。認同感可以加強人與他人,例如同一社區的成員聯系的牢固度[11]。這是互聯網吸毒聊天室吸引吸毒者的深層次原因。這些吸毒者,一方面受到互聯網的影響,另一方面又通過互聯網影響其他的吸毒者或潛在吸毒者。他(她)通過將自己的吸毒知識傳播給其他吸毒者而扮演一個“病毒傳播者”的角色。
互聯網由于其特性不僅對吸毒者產生特殊影響,而且也由于其開放性、政府監管缺失等問題對非吸毒人群產生影響,導致其對吸毒產生肯定的態度,并逐漸成為潛在吸毒者。
二、互聯網涉毒案件在我國
國際毒品市場的變化等原因導致網絡涉毒案件在我國存在蔓延的態勢[12]。2019年我國破獲網絡涉毒案件6957件,抓獲嫌疑人1.2萬名,繳獲毒品2.9噸,分別占全國總數8.3%、10.6%和4.5%。相應的國內研究已開始起步。國內學者研究發現,互聯網在帶給我們便利的同時,也被吸販毒群體所利用,從事吸販毒活動。由于互聯網的匿名性等特性,導致吸販毒人群在互聯網上的活動以幾何級數增加。我國互聯網毒品犯罪最早始于2002年,一名17歲中學生在互聯網上某化工網站出售冰毒等配制方法,并獲得非法收入。但互聯網涉毒案件引起公眾關注,始于中國警方2011年破獲8.31大案,吸販毒群體基于國內某大型互聯網交友視頻網站,從事吸販毒活動。其中一名中國毒販在QQ上開設了16個吸毒聊天室,每個聊天室有上萬名參與者。最終通過該案件警方抓獲涉毒違法犯罪嫌疑人12125名,破獲制販毒案件496起,涉及全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2017年,山東省破獲建國以來最大的基于網絡的制販毒案件,繳獲毒品3.95噸,制毒物質6噸,繳獲毒品量超過近十年來全省公安機關繳毒總和。2019年四川眉山警方破獲一起橫跨全國8個省的制販毒網絡,打掉5個制毒工廠?;ヂ摼W甚至成為學習制毒技術的平臺,在網上制毒技術可以直接購買。一套完整有效的制作毒品、一類易制毒化學品的技術,售價約為10萬至20萬元。
互聯網涉毒案件的主戰場是在互聯網上,吸販毒分子的交流、交易等多數是基于互聯網這一平臺,這就對國家的治理提出一個新的挑戰,需要我們對國內外互聯網治理研究進行一個學術研究的梳理。
三、互聯網治理
具體回歸到國家層面的互聯網治理上,受早期“互聯網自由主義”的影響,傳統互聯網治理不注重社會特別是政府的約束和限制,呈現“以技術為中心,非政府主導”的特點,政府作用長期邊緣化。這種狀況之間導致治理機制中政府主體及國際政府間技術平臺的缺失。目前國際通用的治理方案是“多利益攸關方”模式,這種模式繼承和發展了“自治”模式,認為網絡空間為國際公域,國家在其中沒有主權,堅持以非政府行為體為主導的互聯網治理模式。但這種治理方式沒有解決問題,反倒催生了暗網這樣的法外之地。隨著互聯網應用越來越商業化及社會化,各種網絡問題層次不窮?!胺钦鲗А钡臋C制應對網絡犯罪、惡意網絡攻擊等活動對國家安全、社會穩定的威脅顯得力不從心。這導致國家對互聯網的監管在全球范圍內普遍增大。美國是全世界互聯網管制最寬松的地區,隨著互聯網的發展,美國政府加強了對互聯網的治理。日本從過去的放任不管轉變為依靠法律權威及行業自律來規范互聯網,政府起指導性作用。各國都基于自己國家社會制度、社會文化等因素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互聯網治理理念。
在我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面對互聯網技術和應用的飛速發展,現行管理體制存在嚴重弊病。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被ヂ摼W治理體系的建立,互聯網治理能力的強弱也事關國家治理的成敗?;ヂ摼W治理對國家來說是一個相對較新的課題,因為這個治理的對象是一個新興事物,“國家治理互聯網不是去治理一個虛擬世界,也不是治理一個現實世界,而是治理一個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結合起來的一個新世界”。而互聯網的開放性、全球性、隱匿性、快捷性決定了規范互聯網不適合采用樹狀或金字塔狀的自上而下的模式,而是更加民主、包容及自律的方式,而基于共同治理的治理理論則適合互聯網管理轉變的模式。從互聯網管理轉變為互聯網治理,這意味著從政府主導的權威管理方式轉變為政府、社會、市場共同參與的協同治理方式。協同社會治理是一種主體間默契配合,井然有序的自發和自組織的集體行動過程,通過集體的自組織的行為實現社會治理資源配置效用的最大化,及社會整體功能的整體提升。例如以新浪微博社區治理為代表的新型互聯網社區治理模式,以“政府-企業-網民”三種力量聯合構成。
具體到互聯網吸販毒案件,該類案件往往是吸販毒群體基于社交網絡進行勾連、農村偏僻地區進行毒品生產加工,第三方交易平臺進行支付、物流快遞進行毒品夾帶運輸。這表明對于互聯網涉毒案件的治理,需要掌握公權力的國家進行干預。例如暗網具有高科技、跨國、集團化犯罪的特點。對于其犯罪行為,還需要國家力量投入進行監控,分析進而打擊。同時也需要相關線上線下企業、社會組織乃至普通公民積極參與其中。
參考文獻:
[1]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R].北京,2022.8.31.
[2]中國禁毒委.2021年中國毒品形勢報告[R].北京,2022.
[3]彭偉.論“互聯網+”時代毒品犯罪防控策略[J].江西警察學院學報,2017(6):57-61.
[4]Yip, M, Weber C, Shadbolt N. Trust among cybercriminals? Carding forums, uncertainty and implications for policing[J].Policing and Society.2013,23:516-539.
[5]Paquet-Clouston M, Decary-Hetu D, Morselli C.Assessing market competition and vendors size and scope on AlphaBay[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rug Policy.2018,54:87-98.
[6]Van Hout, M.C., Bingham, T.“Surfing the silk road: a study of users”experiences[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rug Policy. 2013,24:524-529.
[7]Van Buskirk J, Roxburgh A, Bruno R, Naicker S, Lenton S, Sutherland R et al.Characterising dark net marketplace purchasers in a sample of regular psychostimulant users[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rug Policy.2016,35:32-37.
[8]Brunt, T.M., Atkinson, A.M., Nefau, T., Martinez, M., Lahaie, E et al.Online test purchased new psychoactive substances in 5 different European countries: A snapshot study of chemical composition and price[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rug Policy,2017,44:105-114.
[9]Van der Gouwe,D.,Brunt, T.M., Van Laar, M., Van der Pol. Purity, adulteration and price of drugs bought on-line versus off-line in the Netherlands[J].Addiction.2016,112:640-648.
[10]彭睿,王郅強.社會排斥與毒品亞文化:青少年群體吸毒的雙重誘因及其消解路徑[J].公共行政評論,2019,12(2):85-104+195-196.
[11]阿馬蒂亞·森.身份與暴力[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
[12]劉建強,李恒.網絡吸販毒案件的特點、偵查方略與防范對策-以“8.31”特大網絡吸販毒案為例[J].云南警官學院學報,2014,(2):20-24.
基金項目:本論文得到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規劃項目,項目名稱:社會網絡視角下的互聯網吸販毒群體及其協調綜合治理研究(項目編號:17YJ AZH076資助)。
作者簡介:陶卓立(1974.1-),男,漢族,重慶人,副教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健康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