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數字化時代,如何將中國電影知識體系盡可能完整、系統地創造并加以實踐,成為當下傳統學術創新的新路徑和未來發展的新愿景。近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知識體系建構一直都處于討論和建設初期,這與當下的大國形象并不相稱。正如鄭永年所指出的,中國有著悠久的文化傳統,頂尖的科技水平,卻沒有自己的知識體系可以闡釋這些問題。中國學術界還沒有形成屬于自己的知識體系。一個有著文化底蘊的世界大國,若沒有自己的知識體系,想要成為強國是非常困難的。西方文化就是在有了獨立自主的知識體系的基礎上,才得到了繁榮發展。[1]可見,構建中國人自己的知識體系是中國未來邁向電影強國的較為重要的一步。近年來,就中國電影知識體系而言,中國電影學派“如何構建”這一議題已經成為中國電影研究的“焦點”,尤其是在對中國電影學派的概念界定、歷史脈絡、主體建構、發展策略等的論述有了成熟思路。[2]然而,盡管學術思想、思維方式、研究方式“區與他者”的跨學科團體或在過去的學術發展過程中形成的一批有相同見解的學術團隊均產出具有歷史性意義的學術成果和重要價值觀念,[3]數字時代的學術生產卻仍無法擺脫包括語言學、歷史學等的人文學科的“命運危機”。特別是在算法統治、媒介驅動與技術依賴的人文學科及其學術生產語境下,中國的人文科學研究存在停滯、表面化和封閉的現象,再加之自身的歷史與現實因素,使得中國的人文科學與學術資源在整合過程中,攜帶著離散、斷片式的“病癥”。①人文學科總體上仍然被禁錮在作者獨立發文、同行內小范圍討論、使用單一媒體傳播信息的傳統研究模式中。因為按照特定的理論、學術規范等范式,創造出能夠代表中國人文的歷史溫度、地域情調、人文考量、知識圖譜等新知識體系是異常復雜的。試想,如若將其放在一個學術領域里,建構新的學術框架,或者建構一種新的吸引廣泛社群參與知識生產的途徑,將數字化技術與電影研究相融合,從而形成數字化的、開放的中國電影知識體系,那么中國知識體系的缺失、中國電影學構建等難題或許會迎刃而解。
一、融合:數字人文視域下的中國電影史研究
融合在國外最常用的術語是Convergence,是指“多條路徑聚集成一點”的現象,具有很強的收斂性,其類型和方式多種多樣。[4]有關融合(或稱consilience、compounding、integration)的討論在學術界已經有相當長時間了。以哈佛大學教授威爾遜在1998年出版的專著《一致性:知識的統一》為契機,將學科融合這一概念以多種方式進行深入的討論。融合指的是兩個已經擁有準確不變(確定)的本質要素的相遇,將知識、經驗以及方法論等合并在一起。②從這點來看,如果不是簡單地把融合看作多個事物個體的結合,而是進一步地將其看作是創造出新價值或領域的一系列過程,該過程并不是那么容易。
尤其是在數字化時代,數字技術正在從根本上顛覆人類對時間和空間的體驗方式。例如,虛擬現實是一種基于時間序列和空間排他性的人類體驗,基于同時性和不間斷個體性的體驗。作為人類生活的根本基礎的時間和空間的新鮮體驗,可以動搖人類的欲望和行為方式而產生新技術,再將這些技術演變成新的“合成品”。比如手機是以數字技術為核心通過機械工程、電子工程、材料工程等制作的綜合產品,這些技術的融合便是工業技術的融合。學術領域也是如此,跨學科融合正在重構各學科的版圖和身份;比如近些年,電影史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發生一系列變化。傳統意義上的電影史研究已經逐漸轉變為新科學技術的發展研究。數字人文這一論題的出現強調電影史的研究范疇擴展到信科類范疇的必要性。
顯然,電影史研究與數字化技術有必要找到相互兼容的點,力圖證明電影史知識與科學實踐是相輔相成的,從而建立數字與人文之間新的關系和話語。在這里,意大利哲學家羅西·布拉伊多蒂在數字技術與人文學科融合方面的論點值得注意。他認為,作為一個學術項目,未來人文學應該在人類和非人類的結合過程中展開,即所謂的后人類人文學科朝著以技術為媒介、后人類中心的方向發展。這一論點的根源在于數字技術打破了自然-文化/物質-非物質性的二分法。[5]事實上,數字技術跨越了多學科,創造了新話語,未來的人文學科應該發展網絡導航技術。因此,數字技術的出現和一系列科技發展創造了一種動態流動,重新定義了兩種文化之間的關系,這種關系超越軟科學和硬科學的二分法。那么,以此為基礎,數字技術與電影史的融合研究,也將突破以電影美學、電影敘事、電影文化等為代表的經典電影研究模式。換句話說,在數字人文領域,新的電影史研究應當是一種利用統計學、計量學等多學科技術工具實現的數據整合的跨學科研究。
二、嘗試:基于計量電影學與社會網絡分析法
如何具體地將數字化技術與電影知識體系融合,在有些電影史研究者看來,“或許只有回到電影史,才能更好地發展數字人文研究。”[6]因為,當電影史以數字人文科學表達時,由傳統文字、圖片記載的電影史將會通過計算機技術實現“媒介轉換”,演變成可視化的生動“文字”,從根本上顛覆電影與電影史的理論框架與寫作方式。中國電影知識體系的建構將以數字化技術為導向的“社會網絡分析”和“計量電影學”結合的電影史研究,將人文導向的定量與定性相結合,從而對中國電影研究產生巨大影響。[7]目前,中國電影史是中國電影學術界最突出、最熱門的領域,其研究的深度與廣度也是前所未有的。研究中國電影史的目的是最大程度地了解電影歷史中的真相,以獲得對電影及其歷史的認知。
中國自古便有特有的史學流派和研究方式。對中國電影史進行考察,以年譜學與影人年譜視角呈現中國電影史研究,既可以把中國電影史的優秀傳統推廣到電影史學習中,也可以解決目前學術界不斷重復的主觀色彩。同時,人們可以通過對中國電影的歷史與現實的再現,以及對其發展歷程的重新認識,以更認真、細致的態度對中國電影發展進行較全面、細致地考察,以求獲得所需的知識與價值取向,并為深入探討中國電影史、建立中國電影學派奠定堅實的理論依據。[8]特別是在傳統史學理論的指導下,充分利用數字資源梳理和研究史料的能力,可替換掉電影史以往“古板”的記述方式,從而獲取較長久、更大的大數據庫。可見,在科技迅猛發展的今天,電影史研究需要與時俱進,就要有思維方式的革新。面對新的數字人文環境,電影史學者既需要傳承以往的優秀經驗,也需要積極探索數字人文和電影史人物研究相統一的新路徑,以此促進中國電影史研究的高質量發展。尤其是在迫切需要與數字化融合的時代,帶有中國傳統治史方法的影人的加入,有助于讓多學科通過數字化技術與理性思維科學地服務于人文學科。只有以這樣的形式,才能將中國電影知識圖譜延綿不斷地、開放地、完整地“繪制”出來。
實際上,有關影人年譜與數字人文的融合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特別是以社會網絡分析為中心的電影研究,在計量電影學方面的討論已經逐步展開。計量電影學早已在歐美電影領域興起,它作為計算機技術與電影鏡頭長度、敘事時間以及攝像技巧等影像結合的實現方式,用以解析影片的鏡頭數量、節奏,從而更直觀地研究導演風格和影片風格。在這一領域,學者楊世真的計量電影學譯介資料,陳剛將計量電影學應用在費穆年譜研究上的實踐成果都為數字人文與電影史學研究提供了新的探索路徑。①另外,就社會網絡分析的定義而言,其與影人年譜的研究更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具有電影屬性的社會網絡圖譜可以將影人看成是獨立單元,將影人拍攝的作品看成是資源流動的通道,包括影人生平、影片目錄、電影評價等內容建構而成的個體網絡模型數據。同時,導演與演員的關系、演員和演員的關系等影人間的從屬關系具有網絡中的二元性。也就是說,社會網絡分析在影人研究方面具有“天然”優勢。
(一)計量電影學的嘗試
計量電影學與影人年譜的結合,為電影導演風格和影片風格研究提供了新路徑,構建出一種新型的數據共享和學科融合的學術模式。以大數據分析、計算機編程語言等數字技術為基礎的定量研究方法,集合電影史、電影理論的創作規律分析影人、影片的風格,同時改變了以往傳統的文字性敘述,為中國電影知識體系的構建提供了更直觀的可視化工具。
以陳剛的《計量電影學與費穆電影結構的可視化路徑》為例,其以費穆的影片形象作為研究對象,嵌入當前最常用的國際定量影片中的Cinemetrics,統計了影片《天倫》(1935)、《狼山喋血記》(1936)、《聯華交響曲·春閨斷夢》(1937)、《孔夫子》(1940)、《小城之春》(1948)的拍攝時間和拍攝次數,并在Excel表格上手工標注了鏡頭類型、運動鏡頭、焦點調度和轉場方式。統計結束后,將Cinemetrics數據庫生成的單個鏡頭長度和鏡頭總數的Raw Data數據復制到Excel表格中,通過函數換算成研究需要的可視化圖形,[9]以科學視角闡釋了影人費穆電影的風格、節奏和空間。
(二)社會網絡分析法的嘗試
社會網絡分析法與影人年譜的結合,對于中國電影知識體系的構建來說,無疑是一種新探索。社會網絡可以把影人和影片之間的互動看作完整的社會系統。運用雙模網絡法對電影的導演、表演者的定位與特性進行重新歸類,可以更加客觀地看待歷史文獻的有效價值、真實性;利用可視化網絡圖譜描述影人數字資源,能最大程度地展示知識和影人之間的內在聯系,有助于更好地挖掘、分析和揭示影史中隱藏的一定價值的影人,進而在此基礎上形成新電影史研究框架。[10]
以電影演員金焰為例,筆者曾在影人金焰和與其一起拍攝過的導演以及共同參與拍攝的演員的雙模網絡的分析基礎上,將金焰的所有作品、與金焰同一時期上映的所有電影作品盡可能匯總起來,建立了影人數據庫。按照“歷史數據搜集—歷史數據甄別—歷史數據處理—歷史數據可視化—歷史數據分析”的步驟,收集、考證、了解影人群體、社交圈、角色期望和社會地位。從技術上講,根據 Networkx的資料架構需求,運用Python軟件把管理人員和角色的資料表格變成結點式表格和關聯表格表示合作網絡;之后再利用Python編程語言,借助Pycharm編輯器制作、分析社會網絡人物關系,通過Pandas工具導入數據,Python程序設計和數字計算擴充軟件NumPy被用來完成普通GUI工具箱。該環節所涉及的數據處理和分析是整個研究過程的核心。接下來,利用相應的可視化技術,將歷史資料以圖像方式輸出。通過對金焰電影數字信息的可視化描繪,可以展示數據挖掘、分析和公共知識的逐步發展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最后,通過社會網絡中節點的中心性,可以發現金焰或者單個影人在相應時期的合作網絡中的重要程度。
由此看來,數字時代的到來,為影人年譜的可持續研究帶來了范式創新的可能。電影史研究和數字人文科學的結合,靠的是數據庫、計量工具、算法思維和人機交互等數字化工具。而影人年譜的加入可以主導傳統人文方法的思維方式,避免過度依賴和追求數字技術,從而讓數字化技術更客觀地服務于電影研究。
當下社會網絡分析法和計量電影學在電影史研究方面的應用,似乎給中國電影知識體系構建開辟了新路徑,但這些努力仍舊未能幫助電影史研究擺脫學科的束縛。就金焰的社會網絡分析而言,研究范圍過小、數據不夠全面,以及所選用的數據為金焰個人的年譜信息,較為單一,且只分析了金焰與影人間的社會關系圖譜,缺少金焰年譜的地理位置分析、文本情感分析等;除了金焰與導演和演員的合作網絡關系數據之外,沒有將影片公司、出品人、編劇等重要角色納入研究范圍。另外,費穆的計量電影學研究也面臨著發展困境。首先,過于重視電影鏡頭的數量,過于依靠已有的多種統計模式,勢必會偏離電影本身和藝術創作的規則。電影研究者需要結合電影的歷史、理論和電影藝術的創作法則,對電影進行深層次的闡釋。其次,目前還存在大量視頻測試和自定義算法,沒有將人臉識別等技術運用到研究中。①除此之外,數字人文與電影研究在前期摸索過程中,相繼出現了利用數字技術快速完成的“檢索體”論文、學術重復生產現象,②導致學術研究又重新進入傳統工作模式中。
這些嘗試性的數字化電影研究成果已經為電影史研究開闊了思路,并且已經突破了以往“古板”的文字性敘述瓶頸;即便如此,這些成果仍舊無法將數字人文與電影史研究帶到更廣闊、更開放的體系。其“重復生產”現象、“單一”作者思維方式都帶有較大局限性。此外,數據的占有量過小也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需要適度放大網絡效應因素,兼容學術研究和數字計算工具,建立合理的“寫作”方式。那么,這就需要在后續研究中搭建開放的、學術性的電影數據庫和數據交互平臺,通過該平臺將有關中國電影史研究的文獻納入數據庫中,更全面地分析多位影人的社會網絡關系,以促進電影史人物研究、中國電影史研究的高質量發展,獲得相對持久的學術價值。與此同時,這也是對數字化電影研究進行更深層次研究的先決條件。
三、實踐:中國電影知識體系平臺(CCKS)的構建
中國搭建自己的電影知識體系平臺,是為了讓數字文化產品充分體現中國電影史的價值。平臺的推廣可以讓更多電影史學者參與其中,獲得龐大的電影知識體系。從字面意義來看,平臺的搭建意味著電影史和數字人文學的有機融合。那么首先要做的是將電影學中的部分研究者培養成具備人文信息技術運用能力的知識協調員。這樣未來的電影史研究人員不僅要具備電影知識的基本素養,還要擁有知識生產成數字內容的信息處理能力。從核心價值來看,免費公開的數字平臺也會為中國電影史研究的可持續發展、傳統電影史教育帶來范式創新的可能,它將以往數字人文與影人年譜在理論驗證和方法探索層面的“空談”變成現實,部分具備獨立思考能力的學者極有可能會被一群有創造力的、不斷拓展的、跨學科的實踐群體“取而代之”。
2022年6月,由北京大學藝術學院與中國傳媒大學文化大數據實驗室合作開發的中國電影知識體系平臺(CCKS)正式上線,“此平臺定位于知識共享的非盈利平臺,平臺所有內容和使用權僅限教育、科研與社會公益層面。其主要依托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課題‘影人年譜與中國電影史研究’、‘中國特色電影知識體系研究’,在數字人文基礎上,在知識論與知識管理學的框架里搭建的眾包群智、開源共享的思辨性、成長性的中國電影數字基礎設施;設有‘影人年譜’‘電影計量’‘文獻索引’‘電影百科’與‘知識生成’5個特色數據庫并關聯相關平臺。”③這些功能與創新“得到了學界的口頭表揚和稱贊”④。可見,中國電影知識體系平臺極大可能會成為推進中國電影學派構建中國電影知識體系的基礎營地,從而改變中國電影史傳統的研究與寫作方式。
中國電影知識體系平臺的開發主要有四個階段:需求分析、架構設計、具體開發和后期測試(如圖1所示)。需求分析階段分析了當下電影研究中需要實現的功能,如為方便大家查閱及引用的中國影人年譜列表、早期影視雜志等歷史文獻數據的規范性整理和錄入。“電影計量學”功能是將經典電影、世界電影ASL、制作公司等影像數據納入大數據庫中,共享拉片數據的同時,為電影研究學者提供免費且簡單的分析系統,能夠省去以往繁瑣的步驟、所消耗的時間。“知識生成”功能則是將所有影人、作品等納入社會網絡分析中,更客觀、直白地觀察影人關系的變化、地理位置分析、文本情感分析等更全面的信息網絡。“電影百科”則是對電影術語、電影年表、電影節以及世界電影的學術性闡釋;“文獻索引”則可以共享電影類的著作和相關平臺的幫助。架構設計階段對網站的UI界面和程序的架構進行設計,在具體開發階段實現網站的UI界面和功能邏輯,再進行后期測試和bug修改。
中國電影知識平臺在功能制作和軟件開發方面以視覺感官為核心。如圖2所示,項目的技術要點主要有前端程序、后端程序、數據交換、數據庫和服務器部署等板塊。在前端程序中,使用Vue.js漸進式框架和使用D3.js庫對數據進行可視化處理,最后生成網站中的詞云圖、直方圖、力導向圖等可視化圖像。
如圖3所示,根據費穆的年譜數據生成的詞云圖和直方圖可以看到,詞云圖統計并顯示了年譜中出現的高頻詞匯,直方圖按年份統計了當年和費穆相關的事件數量。
在后端程序中,采取Web應用程序框架Flask、使用Python語言實現對數據庫的操作生成Json格式API并與前端交互。在數據庫存儲方面,使用關系型數據庫MySQL存儲數據。這里依舊以費穆年譜的詞云圖為例,用戶將費穆年譜的詞條錄入數據庫中,后端程序讀取數據并將數據進行處理后返給前端,前端即可將數據綁定并渲染詞云圖,最后顯示在網站上。在服務端部署方面,平臺將服務器部署在阿里云上,使用Nginx作為HTTP和反向代理Web服務器更穩定。在數據整理方面,截至2022年7月1日,已有243位注冊用戶。有關“中文電影著述目錄”“重要影人期刊文獻整理”“外國影人文獻整理”與“費穆年譜”4個方面的數據錄入取得了相應成果。其中,影人數據130條、年譜數據1164 條、影片數據84條、影人文章數據865條、相關文獻數據9621條。這些數據主要集中在1920~2018年的“中文電影著述目錄”部分,大約是團隊曾經搜集、整理和研究過的相關數據量的30%。這樣壯觀、龐大的電影史“書寫”是不多見的。
此外,為了確保電影資料的真實性,平臺對每位用戶在電影知識體系平臺數據錄入方面,有著一定基本要求和學術準則。首先,數據錄入不是簡單的文字搬運,而是挖掘、篩查、比較、分析、核對的過程,之所以這么要求是為了保證這些處理和整合的數據與信息,經過平臺算法自動生成知識,并經過分析、提煉、轉化后能夠為當下中國電影史研究帶來知識創造和學術創新;其次,中國電影知識體系平臺始終保持中立態度,確保電影研究公允地描述人物、事件與觀點、思想,還原歷史原貌;最后,要求絕對的真實性,要求所有用戶查閱早期資料庫,使用一手資料和原始文獻。當然可以在擁有絕對真實可靠資料的前提下,推翻他人的結論并更新數據。
相對自由的、可靠的、能夠共同參與的電影史研究體系,一方面淡化了獨立撰寫的作者身份,利用新的工具、技術和設計,采用中國傳統的治史方法和實踐方式,徹底改變了電影史研究的傳統書寫路徑,因為在該平臺體系下,電影史的書寫不僅是對過去事實的重述,還更強調的是對歷史的解釋和體驗,并且允許不間斷地提出和糾正研究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另一方面,諸多用戶的加入,解決了當下社會網絡分析和計量電影學研究過程中,人力不足、時間漫長、過程繁瑣、數據單一以及反復計算所帶來的學術重復生產現象。并且,各個功能菜單里的知識生成圖將會為當下電影史學者重新思考其學術論證提供視覺解讀。
結語
近年來,中國電影史研究在“重寫電影史”這一背景下,已經步入了思想轉型與跨領域整合的新時期。在受數字化的外部沖擊、電影史研究“影人年譜”的內驅力作用下,中國電影知識體系終于被應用到中國電影領域,并獲得了學界認可。與此同時,跟當前中國電影學派構建中國特色電影知識體系聯系,特別是跟在傳統的影人年譜研究過程中引入信息技術的輸入、存儲、分析而誕生的數字人文學的“圖論”相呼應,中國電影史學研究也將迎來一場近乎全面的“視覺轉向”。因此,基于數字人文學層面考察中國電影史學界傳統治史方法的經驗和教訓,并從社會網絡分析、計量電影學等多角度客觀地整理影人、影片的一手史料,中國電影知識體系平臺無疑會成為較客觀、有效的公認的“重寫電影史”的可持續“寫作”方式。這種方式的提出有望消除此前中國電影史研究中寫作的不完整性和不可持續性,最大限度地還原歷史原貌,將“影人年譜”與編程語言、超文本和大數據分析等數字化技術相融合,以電影史料為核心、數據分析為輔重構中國電影知識體系。當然,CCKS平臺仍在使用初期,尚未達到最優狀態,許多功能在完善和試用中。用戶與網站的交互性、用戶之間的交流度、知識生產的體驗性以及數據、信息的實時更新等都需要不斷改善。另外,支持多語言系統的開發也是未來需要進行的,因為這個以Web為中心構建的公開型學術平臺,不僅需要中國學者的參與,還需要海外電影學者的史料貢獻,最終形成具備在網絡上合并、編輯和共享數據庫的系統,方便國內外學者通過該平臺進行學術討論和資料整理。最重要的是,現在的數據還需要無限度地錄入,這些都需要眾多電影史研究者、熱愛者共同參與到CCKS平臺中,從而打造中國自己的電影知識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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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喬 寧,男,河南洛陽人,浙江師范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電影學博士,主要從事中韓電影史、電影文化研究。
【基金項目】"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中國特色電影知識體系研究”(批準號:22ZD10)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