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數字技術應用的日益深入,人類生活中的各個層面都迎來了巨大的變化。較為明顯的變化是在理論思考和知識建構的體系中,技術所構成的環境變得幾乎與自然環境同樣重要。或許,在當下的歷史進程中,數字技術已然成為觀念再造和價值重塑的決定性力量。至少在目前,數字人文研究已成為跨學科領域最具熱度的話題,數字化浪潮所引起的廣泛關注和深入實踐,已然成為人文學者努力跳出傳統藩籬以尋求突破和重建的有效路徑。具體到電影史的研究,在對電影的歷史資源挖掘和技術本體論的思考和探索中,中國電影史研究嘗試通過數字人文視野下影人年譜的研究和書寫,力圖構建出既蘊含數字理性、又充滿人文情懷的研究新范式。
將中國獨有的治史體裁和治學方法的年譜應用到中國電影史的書寫,一方面是因為年譜和年譜學作為獨特的治學方法和理論資源,它滿足中國電影史研究主體性建構的內在需求;另一方面,雖然年譜和年譜學誕生于前現代時期,但仍以科學、嚴謹、客觀、全面、規范的治學原則在當下的歷史研究中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并且在深層時間中讓數字人文與電影研究的相遇成為可能。①年譜在形式上是對個體化歷史的擬形,在知識體系中是對數據(史料)和信息的結構化和顯性化。②年譜在功能上兼具索引和超文本的屬性,融史料性和思想性于一體,為數字人文視野下的中國電影史研究奠定了元數據基礎。年譜由年表轉化而來。[1]在中西方歷史學的研究中,年表都是常用的對歷史進行圖形化表達的手段和工具。如果將年譜看作歷史研究的擬形裝置,數字時代或可發揮其更多的潛力。年譜的書寫可以讓歷史研究從傳統人文學向數字人文研究范式的轉化變得更加平穩順暢,也讓電影史研究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煥發出新的生機。
一、作為方法論和價值觀的數字人文研究
如今,人類生活的現實已經被數字技術所包裹,由數字技術打造的生活方式,深刻地嵌入到每個人的現在與未來;人類的交往方式、文化塑造、制度建構、知識體系,乃至人與自然的關系都已發生深刻的變化。在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虛擬現實和人工智能等引發的數字化浪潮影響下,人類正在經歷和即將展開的現實、隱喻和想象世界及其價值觀和知識體系,均在走向數字化轉型和輪廓重繪的新時代,并反復面臨更新換代的沖擊和渴望重建的焦慮。[2]當下針對數字人文研究領域所產生的廣泛討論,便是學術研究對于不可逆轉的數字現實的回應。有學者指出,“數字人文誕生之后,以往所有的人文學術研究仿佛都變成了傳統研究。”[3]然而,我們是否應該將數字人文看作是“數字技術正在侵犯人文學科”?或者應該將數字人文看作是一個深深扎根于文科院系的歷史悠久的領域。[4]這正是當下人文學科正在思考并試圖解答的問題。
最初以“人文計算”命名的數字人文一般被認為發端于語言學領域,而后蔓延到文學、歷史學、藝術學等領域。就其本質而言,人文計算不得不包含“兩種文化”,即將科學的嚴格、系統、明確、程序的方法特征帶到人文學科中,來解決那些迄今為止大多以偶然的方式被處理的人文學科問題。[5]如果以數字和計算看作數字人文研究的核心方法的話,早在二十世紀20年代,中國學者梁啟超便已號召在歷史研究中運用“歷史統計學”作為新的研究路徑。他主張“拿數目字來整理史料推論史跡”,他認為歷史學研究應該學習動物學者的做法,“將成千上萬的標本聚攏起來,綜合一番、分析一番,……統計學的作用,是要‘觀其大較’……拉勻了算總賬。”統計學治史的方法,是現代科學的影響,更重要的是源自中國傳統治史方式。[6]在數字人文學者看來,“將量化導向與傳統的質化研究相結合的數字人文,在最大程度上與梁啟超當年的理想達成了一致。”[7]而如今,數字人文有了更高端的技術的助力,其計算能力和呈現的方式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和豐富,就像公認的數字人文的開創者意大利神學家羅伯特·布薩所說:“人文學科對計算機的使用不僅節約了學者的精力和時間,更提高了研究的質量、深度和廣度,而這也是應用計算機的首要目的。”[8]
事實上,目前對于數字人文的定義還處于未確定狀態,大多數學者也是以開放性的姿態去面對數字人文。美國凱瑟琳·菲茨帕特里克指出:“數字人文學科應該被理解為‘各領域中的一種關系,在這些領域中學者們使用計算機技術來探究傳統的人文問題,或者從我自己的工作來看,我會就計算機技術提出一些傳統的人文導向的問題’”。[9]王軍和張力元認為:“比起‘學科’,數字人文更接近于一個‘學科共同體’,構成這一共同體的多個學科,為數字人文的研究問題貢獻各自的理論、方法與工具,共同決定數字人文研究的發展方向。”[10]電影學者阿德萊德·赫夫伯格在論文中說:“我們并不將數字人文視為研究、教學和拓展的一個有限的領域。我們認為,‘數字人文’(DH)是一個相互認可的戰略術語,它使當代知識工作者能夠對數字技術和人文工作之間關系感興趣的共同項目進行研究。”[11]
可見,對于學術研究來說,數字人文不僅僅是作為一種技術和方法而存在,它更像是一種在創新性的方法論和獨特的價值觀念引領下的學術立場。以當前的學術研究狀況來說,無論研究者對于數字人文的認同度如何,以及認知程度深淺,都不可避免地行動在數字人文所構成的環境中,并得益于不同程度的數字技術的助力,將研究工作不斷推向更加深廣的未來。數字人文內在的創新意識、靈動表達和飛速迭代的技術為學術實踐蒙上一層令人炫目的科學性和未來感,很容易讓人沉湎其中不能自拔。然而,對于固守傳統人文學價值的學者來說,這簡直就是年輕學者掀起的一場“政治革命”,同時也是具有神學性的一種表述。[12]就像斯坦利·費什描述的那樣,在數字人文所構筑的世界中,“意義無處不在,又無處存在”,“它許諾將我們從線性的、臨時的、媒介的限定中解放出來,而將我們送入到一個新空間。”[13]
二、數字人文與電影學研究的相遇
數字人文的輪廓構造包括知識表示、數字方法、研究基礎設施以及檔案的綜合。[14]對于數字人文的認識,需要結合具體的學科發展和課題研究才能獲得實踐意義和發展動力。在數字人文視野下的電影學研究中,盡管有著學科壁壘的障礙和“數字”與“人文”溝通路徑的不暢,電影的學術研究依然在歷史資料數據庫、計量電影學、地理信息系統、社會網絡分析、信息可視化等技術積累、方法探索和觀念革新方面日益發展和成熟,并取得了相當矚目的學術成果。
同時,在計算機和信息技術研究領域,將電影作為研究對象的熱情也十分高漲,這些研究是以與傳統人文學科中的電影學研究路徑完全不同的方式展開的。①電影本身的媒介特征和產業屬性,使之成為數字技術的演武場和算法分析的試驗田。顯然,這些“另類”的電影研究,并不是建立在電影的本體性存在之上,而是以電影的創作實踐和市場運作為導向的。傳統人文學研究在電影的質性相關的美學、語言、風格、類型、作者等主題在這些文章中也幾乎無跡可尋。這引發了人文學者對于電影的數字人文研究在深度的挖掘、觀念的創新和理論的建構等方面的焦慮,也促使他們努力尋求與這些研究進行溝通的路徑。
如果將歷史統計學看作歷史學的數字人文研究發端,那么,電影的數字人文研究也可以有一個前數字人文時代的數字觀念和方法論的起源。在電影的早期歷史中,以手工測量為方式的計量電影學研究,已經被研究者用來對電影的技術、語言、風格等本體論問題做深入的考察了。①經過不同歷史時段的發展,尤其是在人文學科的統計學熱潮的助推下,隨著計算機技術的不斷成熟,電影計量學一度成為數字人文電影研究中較為成熟的研究范式。芝加哥大學的電影史學家尤里·齊維安(Yuri Tsivian)攜手統計學家兼計算機專家戈內斯·塞維楊(Gunars Civjans),于2005年創建開放式影片形式元素測量與統計大數據庫,將計量電影學推進到真正共建共享的互聯網大數據時代。[15]
毋庸諱言,在數字技術對現實進行輪廓重繪的時代,電影與電影史的研究面臨的是一個更加復雜的現實。比如,對于中國早期電影的研究中,隨著民國史料數據庫的不斷搭建,可利用的資源越來越多,史料的尋找也越來越便利,史料的文獻價值和原初性變得更加模糊。研究者必須適應突如其來的新面向和新挑戰,以新史料挖掘的研究成果已經很難獲得喝彩。史料獲取方式的均等化和文獻搜集的數量級都是以往手工爬梳階段所無法想象的,尤其在網絡爬蟲技術以及數據分析軟件的幫助下,數量級和粒度是對比研究深度的重要指數。同時也應看到,在計量電影學、地理信息系統/歷史地理信息系統(GIS/HGIS)、社會網絡分析、信息可視化等技術的加持下,對電影的“遠讀”也逐漸取代了“近讀”,一種具有更長的歷史時段、更宏闊的比較視野和更豐富的歷史景觀的電影研究,讓一個真正具有主體性和整體化的中國電影史研究成為可能。這些技術手段和應用與電影編年史、影人年譜等結合,在以科學性、嚴謹性和考信意識為標榜的電影史學研究中,更多以元數據和數據組成的動態、多元的中國電影史研究成果,將會越來越多地涌現傳來。
中國電影史研究的數字人文研究實踐,以具有前沿視野、方法論意識和范式思維的研究者的研究實踐為代表。他們在理論探索,方法論總結,以及具體的實踐等層面均展開了嘗試,并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成果。以近三四年的成果為例,其中《當代電影》2019年第11期,以“電影理論”專題,刊登了三篇關于計量電影學的論文和譯介,包括楊世真《計量電影學的理論、方法與應用》、(英)巴瑞·索特《統計方法與導演風格研究》(楊羽裳譯)、(美)尤里·齊維安《Cinemetrics:面向計量電影學的人文賽博平臺》(許迪聲譯),對計量電影學相關理論及實踐進行了系統的介紹;《電影藝術》2020年第1期刊登的兩篇文章:黃金平、藍江《智能算法下的電影文化》、王曉通《電影智能推薦算法的潛在文化影響》,以文化批判的視角對數字技術視野下的電影研究進行了分析;《電影藝術》2020年第4期,“數字人文與電影研究專題”刊登了三篇數字人與電影史研究的論文,包括普澤南《從數字人文的起源看影人年譜與其關系》、陳剛《計量電影學與費穆電影結構的可視化研究路徑》、張雋雋《數據庫與在華外國電影人研究(1897-1949)》。可以說,以上的學術成果是打開電影史研究在數字人文方法的探索與范式轉向的重要積淀。然而,即便已經有了相當的成果,在數字人文領域,中國電影與中國電影史研究依然需要直面落后于語言學、文學、歷史等學科的事實。僅在數據庫的搭建方面,國內的多種機構都致力于文史類數據庫的建設,甚至在技術上已經進入到了迭代飛速的狀態,從早期的結構化數據庫向當下的智能化數據庫邁進,由此也產生了大量的專題化研究。因此,電影史學者才不無焦慮地指出,中國電影史研究“迫切需要在數字人文的多種實踐及其理論生成過程中,通過整合計算機科學、系統工程、數字藝術、媒體理論及其批判性視野,在跨越數字技術、語言學與文學、歷史學等學科壁壘的基礎上重塑人文學科,結合已經展開的影人年譜的研究方式,更進一步探求電影研究與中國電影史研究的新路徑。”[16]
三、影人年譜:數字人文與中國電影史研究的有效通路
事實上,中國電影史研究在尋求范式革新和方法拓展的道路上始終堅持不懈,中國電影史的研究者在深挖史學傳統與嘗試新技術手段的雙重視域中,力圖構建起中國電影和中國電影史研究的主體性理論框架。對于影人年譜以及數字人文與電影史研究的理論建構和方法梳理,就是在這一背景下逐步展開的。
作為中國傳統述史體裁和治學方法的年譜,一直受到中國歷史學者的青睞。年譜雜糅了紀傳和編年二體,并從譜牒、年表、宗譜、傳記、行狀等體逐漸發展演變而自成一體的。[17]朱士嘉說:“敘一人之道德、學問、事業,纖悉無遺而系以年月者,謂之年譜。”[18]歷史學研究者認為年譜在中國的歷史學傳統中占有重要地位且長盛不衰,主要是因為年譜所具有的客觀、全面的史料價值、“知人論世”的史學觀念和“感召人心”的精神需求。[19]對于力圖以數字人文研究為路徑進行范式革新的中國電影史研究來說,通過影人年譜的書寫,一方面彌合了人文與數字之間的裂隙,使“冰冷”的賽博平臺重返人文感性,讓技術和人文的交融,構筑出新的影史風景;另一方面,影人年譜的加入,有助于讓計算服務和算法思維有限制地應用于人文學科,而不是反過來,使人文學科被動地屈從于計算服務和算法思維,并將為數字人文下的電影研究平添活潑生動的圖景與情意充沛的個性。[20]由此可以看出,年譜所彰顯的史學價值和人文內涵,與數字人文對感性的召喚和對人文精神的期待產生了耦合。年譜之于中國電影史的研究,除了中國文人治學潛意識里的尚古精神,更重要的是,年譜超越歷史的形制特征以及自身的超媒介屬性和超文本書寫方式,可在電影史的數字范式轉向中發揮出巨大的功能和作用。
(一)知識管理的結構化
在知識管理學看來,從數據到知識的轉化,內部有一套邏輯的架構和組織的原則,數據是以文字、聲音、圖像等方式存在的原始材料,只有經過價值的判斷,并進行邏輯化的重組,數據才可能變成信息,信息經過分析、比對和相互聯系,最終才變成知識。在電影史研究中,傳統知識生產式的研究方式已經在數字轉型和媒介進化中不再具有創新的活力和持續的生機;目前新的目標是在范式革新和路徑探索的過程中,尋找到具有新價值蘊含的知識體系。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更迭,各類數據庫的不斷建設,史料和文獻的數字化轉型越來越普及,資料的檢索和搜集也更加的便利、快捷,從而對電影史研究的范式和方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以往以史料為核心,以時間為主線,突出感性解讀和單向敘事的歷史書寫在技術話語和數字語境中顯得過于守舊。在數字化轉型的時代,數據(史料、文獻)的挖掘和積累,以及信息的編織和建構不再是電影史知識生產的主要任務。在研究過程中,數據的體積的巨型化和信息構成的多元性,呼喚著新技術和新方法的介入,這樣才有可能產生新思想和新史觀。
兼具人文深度和邏輯理性的年譜學的引入,使得數字時代的中國電影史研究在學術精神上不僅獲得了治史傳統的加持,更有望打開新技術的大門。年譜滿足了元數據的深度積累和知識的結構化,在新的技術觀念的引領下,有望開辟電影史研究的數字之路。
(二)歷史進程的擬形化
對于年譜的形制特征和功能定位,可以追溯到中國傳統治史中的圖譜傳統。唐代劉知幾云:“蓋譜之建名,起于周氏,表之所作,因譜象形,故桓君山有云,太史公《三代世表》,旁行斜上,并效《周譜》,此其證歟。”[21]可以推斷,圖譜最早應該始于《周譜》,但是周譜今已不可見,歷史著述留存下來的最早的圖表是在《史記》中,《史記》創立的史表之體,是中國古代歷史編纂學的重要成就之一。古人對“表”和“譜”的功能和定位十分明確,“表”以經緯交織之體為敘述的邏輯機制,而“譜”則用來描述層級和脈絡關系。梁啟超在《年譜及其做法》一文中指出,由年表轉化而來的年譜,本來是應該做成表格的樣子,縱橫布局,但是因為有時一年的事太多,一個格子不夠用,所以才索性不要格子。[22]可見,在中國傳統史學中,年譜的編制已經形成了嚴格的規范。
在技術哲學那里,對于技術和工具的解讀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恩斯特·卡普的“器官投影說”[23],將工具和技術解讀為人體器官向大自然的外化、投影及延伸。在這里,“投影”就是一種擬形,工具和技術模擬的是人體器官的各種技能,增強人類控制和改造自然的能力。“投影”和“擬形”不僅是技術哲學中的一個修辭,而且為哲學思辨提供了重要的價值參考。根據“后人類”理論家凱瑟琳·海勒的說法,在控制論的歷史上,擬形就像一個閥門設備,讓一個概念叢向另一個概念叢的轉型/過渡更加平穩順暢。[24]因此,如果將年譜看作技術手段,它就是對歷史進程和時間流的擬形,從功能的角度來說,年譜則是連接歷史事實與學術凝練的技術閥門。
(三)元數據生成
在計算機時代,幾乎所有的事物都可以被數字化。數字化的形式有兩種:一種是映射或模仿的系統;一種是通過將標簽附加到對象上并將它們編碼到數碼環境中產生。[25]這種標簽可以被看作是元數據,元數據被表現的格式被稱為元數據方案。元數據的正式定義是“關于數據的數據”,就像圖書館目錄檢索系統的信息,如作者、書名或者ISBN號碼。[26]信息的有效組織和檢索的便利,也是創始人羅伯特·布薩開創數字人文研究的重要動力之一。因此,數據和元數據的生成和整理是數字人文研究的基點。基礎材料的累加得以形成規模化的數量級,憑借純粹理性的數字運算以及客觀化的技術分析手段,達到人力所不能達到的深廣空間。從對信息的結構化整合和對史料檢索的便利的特征來看,影人年譜未嘗不可被看作是中國電影史研究中有關編年史和史料學的元數據方案。影人年譜被編制的基礎來源于大量的史料的挖掘,經過深入、客觀考證和嚴謹、科學的篩取,最終以年經月緯的邏輯形式,對譜主的生平事跡的進行整體化的復現,這就構成了歷史的元數據。
影人年譜以寬廣的視野、通達的學識和考信的功力,成就為影人研究和影史研究的“一家之言”,并獲得相對恒久的學術價值。[27]因而,影人年譜在數字人文與電影史的相遇中,激發出了超越性的力量。年譜以年經月緯的布局,構成了時空交織的信息系統,在數字技術的支撐下,可被視作還原歷史時空的導航界面。因此,通過影人年譜的編寫,有望讓中國電影史研究以電影人為中心的專題性數據的建立成為可能,并為完整歷史的書寫提供元數據支撐。
結語
隨著對數字人文領域理解的不斷深化,中國的電影學者在方法拓展、理論探索和技術應用中逐漸找到了自身的定位,并彰顯著自身的學科優勢。可以說,在相關研究者的不斷努力下,中國電影歷史的研究視野逐漸打開,在探索研究范式和路徑的道路上,找到了兼具傳統優勢又可與前沿對話的方法和手段。影人年譜不僅繼承了傳統治史的手段,從技術化、物質性、裝置等各個層面上看,都具有良好的適用性,依憑數字時代的影人年譜研究,有望實現中國電影史的數字范式和數字觀念的學術轉型。
只要中國電影史學界的研究者具備高度的學科責任感和進步意識,以開放包容的姿態,積極推動數字人文在電影學術研究中的應用,并以高屋建瓴的視角進行理論的總結和范式的創新,便有可能期待一種真正以“數字人文+中國電影”[28]命名的學術新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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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徐之波,男,山東臨沂人,北京大學藝術學院博士生,主要從事中國電影史,電影媒介考古,數字人文與中國電影史研究。
【基金項目】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中國特色電影知識體系研究”(批準號:22ZD10)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