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消逝了的山村》學習任務設計理念與實踐

[理念與目標]

《一個消逝了的山村》因其含蓄雋永的詩意筆觸和充沛深沉的人生哲思被稱為“中國現代主義散文中的杰作”。“學習提示”指出，閱讀本文時要“讀出景物描寫中蘊含的哲思之美，理解文中對人生、自然、歷史的思考”。完成這個學習任務，需要我們在賞析文本景物描寫的基礎上，發現文本縫隙，結合馮至同時期創作的其他詩文，用群文閱讀的方法對文本縫隙進行還原和重構。

[學習任務]

任務一：明確文體特征，梳理思路

明確《一個消逝了的山村》是一篇“游”與“思”互動的散文。郁達夫曾說現代散文有三個特性：一是每一個作家的每一篇散文里所表現的個性，比以前的任何散文都來得強；二是它的范圍擴大，宇宙萬有，無一不可以取來作題材；三是人性、社會性，與大自然的調和。這篇文章，“游”時“宇宙萬有，無一不可以取來作題材”，“思”時體現了“人性、社會性，與大自然的調和”。

任務二：回憶舊知，理解文本縫隙的分類

明確文本縫隙主要有以下四種：

1.疏漏處。如果前面提及了，而后面對其只字不提，那么就會出現前后文照應不周的漏洞。

2.矛盾處。經典文本中作家有意為之的矛盾處不勝枚舉，這些矛盾處恰是作家的匠心獨運之處。

3.空白處。文學作品中的空白是作者有意無意地造成的隱蔽、殘缺、中斷、休止、無言、無聲、無形的部分。

4.閑筆處。所謂閑筆是指敘事文學作品人物和事件主要線索外穿插進去的部分，不但可以加強敘事的情趣，而且可以增強敘事的真實感和詩意感，所謂閑筆不閑。

任務三：賞析景物描寫，發現文本縫隙

明確該文通過營造豐富的意象、凸顯鮮明生動的畫面、運用多變的敘述方式，描繪出一幅詩意盎然的山水畫卷。

1.豐富意象的營造

[情境]中國古代詩歌講究象外之象，馮至在《一個消逝了的山村》里，非常注重意象的營造。通讀全文，作者最為偏愛的山村意象有“路”“小溪”“鼠麴草”“彩菌”“有加利樹”等。同學們在這些意象中有沒有發現什么文本縫隙？

縫隙1：第二段有這樣一句話：“我在那條路上走時，好像是走著兩條道路：一條路引我走近山居，另一條路是引我走到過去。”“我”為什么能從現在的“路”看見通往過去的“路”呢？這屬于文本縫隙的矛盾處。

2.鮮明畫面的凸顯

[情境]馮至選取了最典型、最有表現力、最能體現山村環境的景物，用簡約、流暢的筆觸進行勾勒，創造了鮮明的畫面。

縫隙2：作者在闡發深刻哲思時為什么選擇小溪、鼠麴草、彩菌、有加利樹、野狗、麂子這些平凡的景物？這屬于文本空白處的縫隙。

3.表達方式的多變

[情境]這篇文章中運用了靈活多變的敘述方式，包括表達方式和句式的變化，主要體現在描寫、議論、抒情等表達方式的多樣轉換，以及句式的長短變化、整散結合。多種表達方式的靈活轉換是馮至散文意蘊深遠、極具詩的特質的一大原因。

第五段先用描寫的方式描繪眼前的溪水，“最可愛的是那條小溪的水源，從我們對面山的山腳下涌出的泉水，它不分晝夜地在那兒流，幾棵樹環繞著它形成一個陰涼的所在”，接著產生聯想，想象小溪曾經養育昔日的人們：“這清冽的泉水，養育我們，同時也養育過往日那村里的人們。”進一步發出議論：“人和人，只要是共同吃過一棵樹上的果實，共同飲過一條河里的水，或是共同擔受過一個地方的風雨，不管是時間或空間把他們隔離得有多么遠，彼此都會感到幾分親切，彼此的生命都有些聲息相通的地方。”接著理解了古人一首情詩里的句子：“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縫隙3：不引用“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這句詩，作者的意思也能表達清楚，為什么還要引用？這屬于文本縫隙的閑筆處。

任務四：群文閱讀，解讀文本縫隙

《一個消逝了的山村》創作于1942年，《十四行集》中的某些篇目創作于1941年，我們可以用這些詩歌以及《山水》后記等詩文來解讀本文的文本縫隙。

明確1：這里幾千年前/處處好像已經/有我們的生命；/我們未降生前

一個歌聲已經/從變幻的天空，從綠草和青松/ 唱我們的運命。（《這里幾千年前》）

從“我們未降生前”想象“幾千年前”“有我們的生命”，過去與現在之間的無界限穿越，強調了現在的生命與過去的一切有著無限的聯系，“我”也可以從現在的路看到通往過去的路，體現了作者對過去的、現在的，甚至未來的一切，飽含著的深層次的情感。

明確2：山水越是無名，給我們的影響越大。（《lt;山水gt;后記》）

《一個消逝了的山村》描寫的多是平凡普通的自然景物，這些平凡普通的景物都有自身獨特的品質。這些生命意涵豐富的自然景物都與人類有著或隱或顯的密切聯系。這些景物“共同擔受過一個地方的風雨”“鄙棄了一切浮夸，孑然一身擔當著一個大宇宙”，體現了生命的豐富和秩序。

明確3：在抗戰期中最苦悶的歲月里，多賴那樸質的原野供給我無限的精神食糧，……我在它們那里領悟了什么是生長，明白了什么是忍耐。（《lt;山

水gt;后記》

當時的昆明常常遭到敵機轟炸，在城里不曾享受片刻安寧的馮至不得不帶著剛滿四歲的女兒住在離城約十五里的一座山上。“風雨如晦的時刻”，既指戰火紛飛和山河破碎的那個時期，還指個體生命在秩序解體后的焦灼與彷徨。馮至來到了山村，雖然戰火轟毀了晝夜輪轉的生命秩序，但這些景物共同拼湊了一幅完整的生命圖景，仍有一片土地保有完整豐盈的生命秩序：小溪展現出生命間的聲息相通；鼠麴草環繞著恬靜的村女，渲染著生命的寧靜與堅韌；遍布山林的菌子烘托出生命的歡騰；有加利樹撼動人類的靈魂；野狗的嗥叫驚醒了沉睡的生命，打破了山村的靜謐；麂子在朦朧月色中慘遭獵人的圍捕，繁盛的鹿群逐漸走向衰敗。馮至在戰火紛飛、秩序解體的時代中，在與自然萬物的融合中找到了安頓心靈的處所，并在生命的豐富和秩序中感受到了超越一時一地的哲思。人與自然相連，這種聯系因為歷史而變得更加深刻，正所謂“彼此相隔雖然將及一世紀，但在生命的深處，卻和他們有著意味不盡的關聯”。對此如何能不深有感喟？怎么能不動情？所以他不禁想起了這句深入人心的情詩。

[反 思]

這節課筆者引導學生結合馮至的其他作品，在賞析景物描寫特點的基礎上，尋找文本縫隙，進而結合同時期馮至先生的其他作品對這些縫隙進行了想象、還原、重構，理解了這篇被稱為“中國現代主義散文中的杰作”的作品的“游”與“思”。為了實現教學目標，筆者采取了以學習任務為驅動的課堂設計方式。四個學習任務的設計始終圍繞著《一個消逝了的山村》的體裁特點和題材特點，選擇了群文閱讀的閱讀方法，搭建了適應學生閱讀邏輯的層層深入的任務鏈。這堂課的設計啟發筆者，設計任務時要考慮以下幾點：任務與內容的匹配、任務的語文性、任務與學生接受程度的匹配、任務之間的邏輯性。

[作者通聯：湖北省武昌實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