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偉
【摘 要】 文章基于2007—2020年上市企業面板數據,借助爬蟲技術和文本分析,實證研究了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的影響。研究結果發現稅收優惠顯著促進了企業數字化轉型,該結論在經過內生性和數字化轉型指標口徑改變的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舊成立。考慮企業異質性因素進行的研究發現,稅收優惠對非國有、大型和高新技術企業數字化轉型所產生的促進作用更顯著。文章進一步分析了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機制,稅收優惠通過緩解融資約束、提升經營透明度和加強內部控制的途徑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該研究為政府如何制定更合理的稅收政策,從而有效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提供了政策啟示。
【關鍵詞】 稅收優惠; 數字化轉型; 融資約束; 經營透明度; 內部控制
【中圖分類號】 F406.7;F832.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3)03-0034-07
一、引言與文獻綜述
根據2021年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報告,2020年中國數字經濟規模已占GDP的38.6%,數字經濟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將成為支撐中國經濟可持續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力量。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夠提升企業盈利能力,改善企業經營狀況[ 1 ]。然而,在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面臨巨額資金投入、高素質復合型數字人才缺乏和數字化轉型的正外部性特征,這些問題的存在極大限制了企業數字化轉型[ 2-3 ]。合理的稅收政策將會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積極影響[ 4 ],因而有必要深入研究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影響。
與本文研究相關的文獻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個是關于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影響因素和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產生的影響,另一個是稅收優惠對企業產生的影響。
(一)數字化轉型
1.數字化轉型影響因素相關研究
Kleer[ 5 ]認為政府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財政支持能夠降低企業數字化轉型成本,驅動企業加快數字技術創新步伐。吳非等[ 6 ]發現財政科技支出能夠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與降低企業經營風險的途徑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湯萱等[ 7 ]認為政府在相關數字化轉型信息的識別、處理和輸出上可能會存在低效乃至偏差,這會降低財政科技支持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績效。史宇鵬等[ 2 ]認為我國數字產業基礎薄弱以及政府對數字產業扶持力度的不足是制約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重要因素。王雪冬等[ 8 ]發現政治關聯通過提升企業政策感知能力和市場感知能力途徑,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
2.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產生的影響研究
Gregory[ 9 ]認為數字化轉型能夠促進數字資源與現有其他資源的深度融合,從而優化企業生產模式與生產結構,進而在不改變企業核心功能的情況下,促進企業經營效率的提升。易露霞等[ 10 ]發現數字化轉型通過強化企業內部控制和吸引境外機構投資者對企業的長期投資,從而推動企業經營績效水平的提升。吳非等[ 1 ]發現數字化轉型通過強化市場正面預期、促進企業創新績效提升和提高財務穩定性的途徑改善企業在資本市場的表現。劉淑春等[ 11 ]發現企業數字化投入和企業生產效率之間存在非線性關系,數字化投入的前期生產效率出現一定程度的下降,但是到一定拐點后持續上升。
(二)稅收優惠
目前關于稅收優惠活動對企業產生影響的相關文獻,主要集中于探討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產生的影響。陳東和邢霂[ 12 ]認為稅收優惠能夠降低企業創新活動的外部性,并降低企業創新活動的風險,從而促進企業技術創新。陳運森等[ 13 ]認為稅收優惠直接降低了企業稅收成本,增加了企業現金流,緩解了企業融資約束,從而激勵企業技術創新。Lokshin和Mohnen[ 14 ]認為稅收優惠容易導致資源配置效率低下,并且誘導企業進行尋租活動,從而擾亂企業正常的創新活動,降低創新效率。Kasahara等[ 15 ]認為由于市場失靈,企業開展創新活動所產生的私人成本要大于社會成本,而財稅政策的支持則可以減少二者之間的差距,從而激勵企業技術創新。
綜觀現有文獻,發現目前還未有學者對稅收優惠與數字化轉型的關系展開系統研究。有鑒于此,本文基于中國2007—2020年上市企業微觀數據,實證分析稅收優惠對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本文的研究貢獻在于:第一,從稅收優惠的角度探討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動力。第二,基于異質性視角分析稅收優惠對不同類型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的差異影響。本文主要從產權性質、規模性質和創新性質角度出發,探討差異性影響。第三,采用中介效應模型打開“稅收優惠—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機制暗箱,從融資約束、經營透明度和內部控制的渠道出發深入探討。
二、理論分析與假設提出
(一)稅收優惠可以彌補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正外部性損失
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開發出的相關數字技術具有同其他技術創新一樣的正外部性特征。單獨一個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開發出來的相關數字技術成果,容易溢出到別的企業,這使得數字化轉型企業無法全部享有數字技術收益,最終使企業實際數字技術開發水平低于最優數字技術水平,阻礙了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為了降低“市場失靈”,政府有必要采取相關措施彌補企業數字技術開發活動的正外部性損失,從而激勵企業進行數字技術開發。稅收優惠能夠有效降低企業的稅收成本,此時企業的數字技術開發活動可以被內部化[ 15 ],激勵企業增加數字技術開發投入,提高企業的數字技術產出,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相反,當企業稅收成本較高時,數字技術開發帶來的稅后利潤就會大幅降低,企業的數字技術開發動力相應減弱。
(二)稅收優惠可以促進數字化復合型人才在數字行業中的集聚
企業數字化轉型活動的實施主體是以數字知識為核心的高素質復合人才。數字技術具有更新換代快、與其他產業融合程度高的特點,因而對數字化人才提出了較高要求。只有企業內部具備足夠的高端復合型數字人才,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才能夠成功。然而,當前高端數字復合型人才短缺,已經成為阻礙中國數字化轉型的重要因素。此外,少數跟數字技術密切程度高的科學和工程技術人員,大量進入具有較高收入的壟斷行業,而非與數字化轉型相關的生產或科技型崗位[ 16 ]。數字化人才供給的不足和人才的崗位錯配抑制了企業數字化轉型。針對企業的稅收優惠,使得企業的綜合所得稅稅率降低,此時企業擁有更多的稅后利潤用于激勵優秀員工,那些擁有技術優勢企業的員工工資收入也相應上漲,從而吸引更多的數字人才到該類企業工作,降低了人力資本的錯配。
(三)稅收優惠能夠緩解信息不對稱
企業數字化轉型面臨正的外部性和較大的不確定性,風險較高,而且需要大量資金的投入,這時候企業需要尋求外部融資。在擁有數字技術優勢時,為了避免技術信息的泄露,企業會盡力減少真實信息的披露[ 12 ],甚至為了順利獲得外部融資,夸大自身數字技術優勢,隱藏不利因素。信息不對稱的存在,使得外部資金供給者需要花費較大的成本來識別那些真正能夠順利實現數字化轉型的企業,而且當企業順利獲取資金時,由于監督困難,容易出現“道德風險”,降低了數字化轉型的成功概率。稅收優惠能夠向外界傳遞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力的信號,緩解信息不對稱。只有向政府提交企業經營滿足政府減稅要求的信息后,企業才能順利獲得稅收優惠,因而獲得稅收優惠的企業能夠向外界傳遞更多企業擁有較強數字化轉型能力的信息,從而獲取外部融資,進而更容易實現數字化轉型。此外,稅收優惠的獲取,表明企業的經營活動積極響應了政府的號召,企業與政府之間關系良好,這有助于企業從其他相關渠道獲取數字化轉型所需要的相關資源,提高企業數字技術研發資金的投入,從而推動企業順利實現數字化轉型。
(四)稅收優惠能夠緩解融資約束
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面臨較大的不確定性,企業數字人才不充足、數字基礎設備缺乏和數字基礎技能不足等因素都可能導致企業數字轉型困難,甚至延長企業的數字轉型周期,從而導致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高投入與低回報,這限制了企業從股權融資渠道獲取資金的能力,迫使企業需要依靠大量的債務融資來支持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稅收優惠能夠直接減少企業上繳的稅收資金,增加企業的稅后利潤,使企業內部現金流增加,融資約束緩解,從而促進企業順利實現數字化轉型。此外,稅收優惠使企業稅收負擔減少,有利于企業減少債務融資,避免了過高的還本付息對企業數字技術開發的抑制作用。
(五)稅收優惠有助于加強企業內部控制
稅收優惠能夠直接增加企業的稅后利潤,相應地企業內部管理人員的薪酬也會上漲。為了繼續維持自身的高薪酬,管理人員在決定企業資金的投入時,會更多站在企業所有者角度,從公司長遠利益出發,向那些符合國家政策導向的數字經濟領域增加投資[ 17 ]。此外,為了提高相關數字技術開發的成功率,從而繼續獲得稅收優惠,企業領導層會積極改善企業治理結構,提升內部控制水平,優化內部資源配置。高質量的內部控制,又會要求企業在制定數字化轉型方案的過程中,合理謹慎評估自身的數字技術投資,充分考慮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面臨的各種風險,從而制定出最合理的措施,并進一步發揮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數字化轉型所產生的積極影響。
綜上分析可知,稅收優惠可以彌補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正外部性損失,促進數字化復合型人才在數字行業中的集聚,緩解信息不對稱和融資約束,加強企業內部控制,這些均會激勵企業數字化轉型。因此,基于上述討論本文提出研究假設1。
H1: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稅收優惠將有助于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與數據
本文以2007—2020年我國滬深A股上市企業為樣本,研究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的影響。為剔除異常值對回歸結果造成偏差,遵循已有學者的處理方式,首先刪除了ST和資產總規模小于0的上市企業數據,其次對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的Winsorize處理。本文所使用上市企業的財務數據均來源于CSMAR數據庫。
(二)變量選取
1.數字化轉型
目前關于數字化轉型的研究主要包括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而實證研究需要采用定量方法準確測度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具體測度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的方式包括文本分析法和定量描述法。文本分析法主要借助Python軟件通過對企業發布的相關文件中與數字化轉型相關文字出現頻率的分析,來獲取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數值;而定量描述法則主要通過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資金投入和數字化轉型形成的具體成果,間接衡量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 18 ]。本文主要參考吳非等[ 1 ]的文本分析法,通過Python軟件對上市企業年報中關于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特征詞進行搜索、匹配和詞頻計數,在排除掉特征詞前面含有否定前綴的詞后,加總得到總詞頻數,并最終以總詞頻數加1取對數值作為數字化轉型的變量指標(lndltn)。
2.稅收優惠
本文借鑒儲德銀等[ 19 ]以及陳東和邢霂[ 12 ]的研究,使用稅收優惠額的對數值來衡量稅收優惠程度。其中,稅收優惠額=息稅前利潤×(企業所得稅稅率-企業實際所得稅率),實際所得稅率=所得稅費用/稅前利潤。
3.控制變量
為了避免因遺漏變量而造成實證精度的降低,本文選取相關可能影響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特征變量。這些變量包括資產負債率(lev)、固定資產比例(fix)、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big)、盈利能力(roa)、企業經營年限(age)、獨立董事占比(indboard)和管理人員持股比例(mnghld)。其中固定資產比例使用固定資產占總資產的比重衡量,盈利能力使用總資產收益率衡量,企業經營年限使用經營年限的對數值衡量,獨立董事占比使用獨立董事占董事總數比率來衡量,管理人員持股比例采用管理人員持股數量占總股數的比重來衡量。
變量描述性統計見表1。
(三)模型設定與實證策略
首先,本文實證檢驗稅收優惠是否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具體的基準模型如模型(1)所示:
模型(1)中的被解釋變量為數字化轉型lndltn,核心被解釋變量為稅收優惠tax,如果其回歸系數為正數,則表明稅收優惠能夠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X為前述控制變量,為隨機誤差項,為了提升回歸結果的可靠性,本文進一步在模型(1)中加入了年份效應(year)與行業效應(ind),從而充分考慮了不可觀測的宏觀與行業因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的影響。
其次,為了進一步識別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的異質性影響,本文從產權屬性、創新屬性和規模屬性三個維度進行實證檢驗。為此將基于相關維度的屬性差異分組進行回歸。
最后,本文將進一步檢驗稅收優惠通過何種機制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影響。
為檢驗中介變量在稅收優惠影響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所扮演的中介效應,本文構建模型(2)與模型(3)。
模型中media代表相關中介變量,X代表相關控制變量,基于本項研究假設的相關討論,分別從融資約束、信息透明度和內部控制三個角度進行計量識別。本文采用分析師關注度來衡量信息透明度(lnanaly)。參照陳峻和鄭惠瓊[ 20 ]的研究,使用FC指數衡量企業的融資約束情況。FC指數的數值越大,表明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越嚴重。此外,本文使用內部控制質量的“迪博內部控制指數/100”來衡量企業內部控制水平(icq)。
四、基準實證結果與經濟解釋
表2為“稅收優惠—企業數字化轉型”關系的檢驗結果。在列(1)中僅控制年份和行業效應,未納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在列(2)中則進一步控制相關控制變量。由列(1)與列(2)發現,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稅收優惠變量(tax)的回歸系數均為正數,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這說明,稅收優惠確實能夠顯著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這與本文假設1的結論相一致。
五、穩健性檢驗與內生性處理
(一)企業數字化轉型口徑的分解
企業數字化轉型包括兩大層面,一是底層技術層面,二是實際應用層面。因此,參考吳非等[ 1 ]的方法在底層技術層面分別以人工智能(lnait)、區塊鏈(lnbch)、云計算(lncct)和大數據(lnbdt)4個子指標所對應的關鍵詞對數值衡量,在實際應用層面則以實際數字化技術應用(lndta)的關鍵詞對數值衡量。數字化轉型分層次指標回歸結果顯示在表3中。由表3發現稅收優惠對不同層次的數字化轉型均產生了顯著的促進作用,這表明核心回歸結果較為穩定。
(二)內生性處理
為了進一步降低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本文使用工具變量進行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回歸分析。在工具變量的選取上,參考陳東和邢霂[ 12 ]的方法,使用滯后一期的稅收優惠作為工具變量。這是因為對企業的稅收優惠政策往往既有一定的延續性,當上一期企業享受稅收優惠時,只要稅收政策和企業的經營行為不發生大的改變,本期企業依然有較大可能繼續享受稅收優惠,這滿足了工具變量的相關性要求。進一步,本期的數字化轉型程度與上一期稅收優惠之間的關系十分微弱,即該工具變量滿足排他性條件。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回歸結果顯示在表4的列(1)、列(2)中。由表4列(1)發現工具變量是有效的,列(2)顯示使用工具變量進行回歸后,稅收優惠依然顯著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這進一步驗證了假設1的準確性。
六、異質性檢驗
前文的基準回歸與穩健性檢驗,已經證明了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促進作用,但是這些經驗證據可能忽略了某些異質性信息,從而使得研究精度降低,進而無法給出具有針對性的政策建議。為此,本文進一步從產權屬性、創新屬性和規模屬性差異角度,分樣本進行回歸分析,回歸結果顯示在表5中。
由表5的列(1)、列(2)發現稅收優惠對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數字化轉型均產生了顯著促進作用,但是相比之下,對非國有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的影響更顯著。國有企業在產業鏈條中擁有優勢市場地位,能夠獲得壟斷利潤,因而企業內部數字化轉型的動力較差。相對于國有企業的市場壟斷地位,非國有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下面臨較高的被市場淘汰風險,為了維持企業正常經營并盈利,非國有企業會充分利用稅收優惠給企業帶來的優勢,積極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從而讓企業在未來市場中更富有競爭力。
由表5的列(3)、列(4)發現稅收優惠對不同創新屬性的企業數字化轉型均產生了顯著促進作用,但是相比之下,對高新技術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的影響更顯著。高新技術企業主要業務是基于技術創新開展的,因而在數字經濟的發展背景下,高新技術企業在數字化轉型方面投入了大量的資金,承擔了較高的風險,稅收優惠能夠降低數字技術的正外部性,分擔了企業的部分數字創新風險,從而更好激勵高新技術企業的數字化轉型。
表5的列(5)、列(6)關注稅收優惠對不同規模企業產生的異質性影響。由列(5)、列(6)發現稅收優惠對不同規模企業數字化轉型均產生了顯著促進作用,但是相比之下,對大型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的影響更顯著。這可能是因為在數字經濟浪潮下,不管企業規模多大,企業都會加大對數字技術創新的投入,順應時代潮流,從而維持自身在市場中的競爭優勢。但是,由于大型企業自身往往擁有更強大的技術創新資源,在稅收優惠的進一步激勵下,其數字化轉型的效率相對較高。
七、機制識別檢驗
在前述實證分析中,本文已經針對“稅收優惠—企業數字化轉型”之間的核心關系進行了驗證,下面將基于理論分析的基礎,驗證稅收優惠影響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具體機制,采用中介效應模型展開識別檢驗。
對融資約束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的結果顯示在表6中。表6的列(2)結果顯示稅收優惠的系數顯著為負,表明稅收優惠增加了企業的現金流,降低了企業的融資約束。進一步,企業融資約束顯著抑制了企業數字化轉型(見列(3)),這是因為當企業面臨較高的融資約束時,無法將有限的資金投入到那些周期長、風險高的數字化轉型項目中,從而抑制了企業數字化轉型。表6的列(1)、列(3)中稅收優惠tax的系數均為正,但是列(1)中的數值0.0433要大于列(3)中的數值0.0327,表明控制融資約束后,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邊際效應有所下降。由此可見,緩解融資約束是稅收優惠影響企業數字化轉型率的中介渠道。
對信息透明度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的結果顯示在表7中。表7的列(2)結果顯示稅收優惠的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稅收優惠增加了企業的透明度,緩解了信息不對稱。進一步,企業信息透明度提升顯著促進了企業數字化轉型(見列(3)),這是因為信息透明度提升有助于緩解企業與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促進企業股權融資,并降低企業“委托代理”問題,從而更有利于企業數字化轉型。表7的列(1)、列(3)中稅收優惠tax的系數均為正,但是列(1)中的數值0.0433要大于列(3)中的數值0.0397,表明控制信息透明度后,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邊際效應有所下降。由此可見,緩解信息不對稱是稅收優惠影響企業數字化轉型率的中介渠道。
對內部控制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的結果顯示在表8中。表8的列(2)結果顯示稅收優惠的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稅收優惠促進了企業內部控制質量提升。進一步,內部控制顯著促進了企業數字化轉型(見列(3)),這是因為內部控制的提升,能夠促進企業更高效利用內部各種資源,從而有利于企業數字化轉型。表8的列(1)、列(3)中稅收優惠tax的系數均為正,但是列(1)中的數值0.0433要大于列(3)中的數值0.0432,表明控制企業內部控制質量后,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邊際效應有所下降。由此可見,提升企業內部控制是稅收優惠影響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中介渠道。
八、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2007—2020年上市企業面板數據,借助爬蟲技術和文本分析,實證研究了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的影響。研究結果發現:稅收優惠顯著促進了企業數字化轉型。該結論在經過了內生性和數字化轉型指標口徑改變后的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結論依舊成立。考慮企業異質性因素后進行的研究發現:稅收優惠對非國有、大型和高新技術企業數字化轉型所產生的促進作用更顯著。本文進一步分析了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機制:稅收優惠通過緩解融資約束、提升經營透明度和加強內部控制的途徑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
(二)研究啟示
通過本文的研究得到如下政策啟示:其一,政府應當合理把握數字經濟發展的時機,合理利用稅收優惠政策,在各個產業和相關地區合理布置數字化創新版圖,提升中國經濟發展韌性,助推中國經濟可持續高質量發展。其二,對不同類型的企業應該實行差別化的稅收優惠策略,從而高效發揮稅收優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促進作用。具體而言,在稅收優惠企業的選擇方面,應當適當優先支持非國有、高新技術和大型企業,著力緩解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面臨的融資約束,鼓勵企業提升經營透明度和加強內部控制,從而有效助推企業數字化轉型。其三,鼓勵地方政府積極優化稅收策略,賦予地方政府更多的稅收權限,使其能夠結合地方微觀創新主體的特點,制定更加精準的稅收優惠策略,從而更高效助推企業數字化轉型,加速形成企業數字化轉型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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