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顏氏家訓》中育兒觀念的當代價值

王青睿 沈明泓

摘 要：《顏氏家訓》涉及治國、為人、處世等多方面，它的目的在于為子孫提供一定的歷史或經驗，從而減少后代的試誤次數。進入新的時代，《顏氏家訓》中的為人、處世、育兒等諸多思想與經驗仍被不斷借鑒，繼續發揮其重要的意義與價值。本文從教育觀點、手法、內容等方面來簡要探析《顏氏家訓》經千年傳承在新時代的意義與價值。

關鍵詞：《顏氏家訓》 育兒觀念 當代價值

《顏氏家訓》是南北朝時期的顏之推在經歷多次亡國，目睹眾多士大夫身亡家破、社會險惡之后，從士族利益出發，根據自己的平生經歷，完成的我國最早、最完整的家庭教科書，用以來“整齊門內，提撕子孫”［1］。而今再看，除卻其功利思想，《顏氏家訓》中的重要思想與觀點在新的時代仍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和價值。本文將從教育觀點、手法、內容等方面來簡要探析《顏氏家訓》經千年傳承于新時代之中的價值。

一、《顏氏家訓》簡釋

《顏氏家訓》全書共七卷，共分序致、教子、兄弟、后娶、治家風操等若干小篇章，涉及為人、處事、家國、品行、教養眾多方面，不可謂不全。該書是魏晉南北朝時期，出身于儒學官宦人家的顏之推，在多次經歷亡國，目睹世家大族的繁榮與敗落，以及對在亂世之中保持家族穩定艱難的深刻體會之后，從世家大族的利益角度出發，或以自己的經歷，或以自己的所見所聞，抑或以自己的學習感悟為例，著成的我國最為完整、最早的家庭教育教科書。其中蘊含的有關顏之推對子女教養的思想，如重早教、創環境、嚴慈適度等一系列關于家庭教育的指導思想在《顏氏家訓》之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二、價值分析

（一）價值存于《顏氏家訓》現代化的教育思想之中

1. 早教

學前兒童心理發展學指出教育應從零歲開始。這是因為研究表示胎兒期已經能夠對外界的某些事物做出反應，如當聽到母親懷孕時聽到過的聲音，會表現出熟悉感。［2］早在南北朝時期，顏之推就已經依據古籍“懷子三月，出居別宮，目不斜視，耳不妄聽，音聲滋味，以禮節之”的記載，并認為“人生幼小，精神專利，長成已后，思慮散逸”［3］，由此，主張“教婦初來，教子嬰孩”［4］，強調早教的重要性。由此看出，《顏氏家訓》中關于早教的思想與現代兒童早期教育的思想不謀而合，一古一今，交相回應，予以啟示，活力閃耀。

2. 生命教育

在現代教育中，《幼兒園教育指導綱要》將幼兒教育分為五大領域。其中，健康領域培養目標要求：知道必要安全保健常識，學會保護自己；身體健康；參加體育活動，增強體質。［5］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的健康生活中明確提出：珍愛生命，理解生命的含義、人生價值，具有安全意識，保護自我等內容。顏之推“含生之徒，莫不愛命”［6］。“憐己之子女，不愛己之兒婦，如此之人，陰紀其過，鬼奪其算”［7］也涵蓋珍惜生命的教育思想。這無疑是其教育思想之中一個不可忽視的閃光之點。相較而看，它們時間不同，出發點各異，但殊途同歸，而“含生之徒，莫不愛命”［8］的思想更是與現代生命教育的思想不謀而合，古今交映，相得益彰。［9］

3. 辯證性思維

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認為凡事都是辯證統一的。“能走者奪其翼，善飛者減其指，有角者無上齒，豐后者無前足，蓋天道不使物有兼焉。”［10］顏之推從自然界未有一事一物單獨具有萬千長處之點出發，主張辯證性地看待事物，自己喜歡的未必是他人所贊同的。王籍的《入若耶溪》的中“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是獨一無二的句子，而北方范陽才子盧詢祖等人卻認為該詩句并非什么優秀詩句，說明同一事物對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這些對于家長、教師抑或是其他人員來說也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因為，根據現代教育心理學的相關心理與學習的相關理論可知，若單見其優點，則易養成驕傲自大、紙上談兵的不良品質行為；若只見其不足，長期譏諷、挫折教育，則對其學習動機、心理健康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所以，大家在教育孩子時要用辯證的思維去看待子女，既要看見他們的閃光點，也要了解孩子的不足，方能更好地促進孩子的健康成長。恰因如此，《顏氏家訓》的教育思想代代流傳，活力不熄。

4. 全面發展的教育思想

我國的教育目的是“堅持教育為社會主義建設服務，堅持立德樹人為根本任務，促進學生在德智體美等方面全面發展的教育，培養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建設者和接班人”。而對“全面發展”最廣為人知的解釋是：各組成領域是相輔相成的關系，學生的全面發展也并非齊頭并進，而是要在相對全面發展的基礎之上進行因材施教，滿足個體化的需求。這與促進學生全面發展思想不謀而合。［11］顏之推的博學思想不僅散落在《顏氏家訓》的各個章節之中，而且僅在七章二十小節的《顏氏家訓》中。顏之推以“雜藝”作為其中的重要一節。他提出“爰及農商工賈，廝役奴隸，釣魚屠肉，飯牛牧羊，皆有先達，可謂師表，博學求之，無不利師也”［12］。顏也向子孫提出“當博覽機要，以濟功業，必能兼美，吾無間焉”［13］的精博結合要求。古今聯動，吸收古人的可取之處，促進今天的教育更上一層樓，便是《顏氏家訓》仍存活力的一大原因。

（二）價值存于《顏氏家訓》的內容之中

顏之推做書的直接目的便是 ：“吾今所以復為此者，非敢軌物范世也，業以整齊門內，提撕子孫。”［14］此書內容涉獵極廣，為現代家庭教育提供了翔實的參考。

1. 規矩

作者重視家教禮儀，并舉以自己齠齔之時家人對自己的教導為例來說明“規矩”的重要性。古人云：“無規矩，不成方圓。”凡事講規矩、講原則不僅是古時傳統、習俗，而且是任何一個組織機構、一個社會人，尤其是一個法治社會的重要約束。規矩的教養，從宏觀來講，有利于社會穩定、長治久安；從微觀來說，可使得一個人從幼時便知是非、明善惡。也因此，規矩教導不衰反盛，活力存于其中。［15］

2. 親子教養

顏之推非常重視父母對孩子的態度。顏之推提出：“人之愛子，罕亦能均；自古及今，此弊多矣。”［16］無論孩子的條件如何，都應該采取一視同仁的教養方式與公平態度。在心理學中，父母與子女的相處中包含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人際關系，即親子關系。“兄弟者，分形連氣之人也。”［17］“然天生烝民，先人傳體，其如之何？世人多不舉女，賊行骨肉，豈當如此，而望福于天乎”？［18］僅短短數字，便體現出顏之推在父母對待子女方面的教養關系與方式、方法的超前觀點。具體來說，他認為父母在對待子女時，應持有公平、公正的態度；在處理與教養子女之間的相處問題時，應引導兄弟姐妹之間的相親相愛的教養態度。

教養方式是親子教養中的一項不可或缺的內容。麥考比和馬丁在鮑姆林德基礎上得出四種教養方式，每一種都會對孩子有不同的影響。［19］根據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可知，安全的需要、歸屬與愛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蘊含在幼兒早期親子之間。只有低一級的需要滿足之后，才會產生高一級的需要；基本需要的缺失會對孩子造成不可逆的影響，且認為孩子學習不佳并非智力的原因，可能是基本需要的缺失。［20］親子交往是兒童早期最主要的社會關系，對兒童的身心發展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良好的交往與教養有助于身心健康和諧發展。［21］

因此，父母對待子女應持有“俊賢者自可賞愛，頑魯者亦當矜憐”［22］，切記偏寵的態度與方法。此項內容亦適用于今天。

3. 度

在《顏氏家訓》“治家”一節中，作者認為凡事都應有度，舉梁孝元世，一中書舍人治家過嚴，致使妻妾共貨刺客“伺罪而殺之”［23］，以此來說明“度”之重要性。

育兒也要把握好一個度。若無笞怒，則豎子之過見；若管控過嚴，則致偏道。育兒應緊抓質量交換的臨界點，獎懲得當，切勿有極端傾向。

4. 環境

在心理學中，有關環境的研究與結論數不勝數，如，耶克斯-多德森的定律中，外界環境因素對個體的動機激發不同；創造性等各能力的培養也需要相應的環境氛圍。［24］此外，不同的環境也會對人的情緒、感知、記憶等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再如，陶行知“生活教育”理論認為，生活中處處含有教育；陳鶴琴的“活教育”原理認為讓兒童在自然、社會中獲取經驗和知識。顏之推認為“人生年少，神情未定，所與款狹，熏漬陶染……潛移暗化，自然似之”［25］。人生年少，性情未定，易隨境變。亦如孟母三遷，孟子一遷一變，終成一代大儒，表明了作者對外在環境的看重。“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自臭也”［26］，更是將環境對幼兒心性的影響表達得淋漓盡致，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環境對于育兒的重要性。

（三）價值存于《顏氏家訓》家庭教育的方法之中

作者出于某種目的，著成此書，也為達到此目的，盡可能運用各類有效方法，《顏氏家訓》家庭教育的方法也包含其中。因此，方法是《顏氏家訓》中的一大特色，對現代家庭教育仍有重大的參考價值。

1. 榜樣

“夫風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27］ 《論語》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美國心理學家班杜拉提出“觀察學習”概念，即人們可以通過觀察他人的行為及其行為結果來間接地學習。［28］而好奇好問、愛模仿是兒童的一大年齡特點。因此，周圍人的言行舉止會直接或間接地對兒童造成一定影響。兒童的身心處于發展之中，是非辨別能力弱，對于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常常出于有趣、好玩，不加分析地予以模仿。這便印證了著名教育家馬卡連柯所說的：你們不在場的時候也在教育著兒童，你們怎樣穿戴、同別人談話、談論別人、歡樂或發愁、對待朋友和敵人、笑、讀報——這一切都對兒童有著重要的意義。［29］顏之推意識到育兒應注意育兒者自身舉止的重要性，這在“教子”一節中體現在有關兒童出生前后的環境設置上；“慕賢”節的開篇中的有關少年神情的規正教育與直接點明環境的影響中。

2. 眼耳結合

“勉學”一章是顏之推根據當時貴族的現實情況針對性地提出來的，主要目的是勉勵子孫學習，防止由于社會的因素致使家族衰敗、子孫生計堪憂。作者提倡眼學、慎耳受。此觀點在文章中的直接體現便是“談說制文，援引古昔，必須眼學，勿信耳受”［30］。顏之推舉了江南閭里的士大夫或道聽途說，或不學無術、強事修辭的不良行為的例子，以此來表達自己對這些不良學風、學氣的批評與不贊同，進而也引出隨北齊文宣帝外出時所聞與現實產生差距之時，自己通過翻閱文獻進行探究的做法，論證談說制文必須眼學的觀點。［31］

常言道：眼見未必為實，耳聽未必為虛。尤其是在網絡發達的今天，我們足不出戶便可知萬物、學萬事。但顏之推的重眼學、輕耳受對教育幼兒來說仍有著重要影響。在兒童心理發展理論中，皮亞杰提出兒童的認知發展經過了感知運算階段、具體運算階段、前運算階段、形式運算階段四個階段。認知階段指兒童的思維發展從具體到抽象逐步發展形成，在整個學齡前階段兒童思維特點都是以具體思維為主，抽象邏輯思維逐漸發展。《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的說明部分中要求教育者要理解幼兒的學習方式、特點；要以直接經驗為基礎；要最大限度地支持和滿足幼兒直接感知、實際操作、親身體驗的需要。［32］是以，活力存在于《顏氏家訓》的家庭方法之中。

三、結語

《顏氏家訓》作為中國古代第一部系統完整的家庭教科書，顏之推以自己對人生的感悟、獨特的教育理念，運用真人實事或前朝往代的事例，以平實、親切的語言綜述成書，其目的是“整齊門內，提撕子孫”。《顏氏家訓》的育兒思想是我們的一大精神財富，在新時代，在繼承發揚優秀傳統思想的同時，我們站在新的角度，用新的眼光，去其糟粕、取其精華，提升與更新廣大家長的科學育兒思想，促進幼兒全面健康發展，促進教育的可持續健康發展；促進古代優秀育兒經驗的傳承與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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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四川輕化工大學項目“學前教育專業‘理實一體化人才培養模式研究”課題（B40101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