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道德倫理從古至今都存在,并且是人類社會必須面臨的一個現實問題。古希臘時期的哲學家就試圖圍繞“善”的思想作為道德教育的重點,從蘇格拉底的“美德即知識”到柏拉圖開展“美德教育”,以及亞里士多德提出“公民教育與實踐理性”三者之間既有繼承也有批判,都試圖在哲學領域提出實現道德踐行的合理方案。他們的理論都在歷史的長河中表現了其合理性,但古希臘文明最終走向衰亡,也說明他們的理論都不可避免的受到歷史的局限性。
【關鍵詞】古希臘;道德踐行;助產術;理想國;倫理學
【中圖分類號】B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3)02
自人類文明誕生以來,道德倫理就是每一個社群在組織與發展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道德倫理來自于生活實踐,又高于一般的生活經驗,在長期的社會化活動中抽象成為一種思想理論。但當道德倫理在哲學中成為一門系統化的理論學說后,如何重新在社會生活中準確的踐行道德倫理,也成為了哲學家思考的關鍵問題。通過對古希臘時期,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人道德實踐理論的探查,可以對現代人的道德觀念踐行提供寶貴啟示。
一、古希臘道德踐行面臨的現實問題
古希臘文明尤其是以雅典城邦為代表的古典民主思想曾一度是整個地中海文明中最為開放,最有價值的精神體系。但隨著傳統奴隸制的經濟體系同與上層貴族式民主之間的矛盾日益擴大,古希臘的道德倫理也迅速走向滑坡。
在社會現實方面,雅典在公元前5世紀晚期開始,就先后卷入了伯羅奔尼撒等多場漫長的對外戰爭中。戰爭極大的破壞了雅典的經濟基礎,從而影響了城邦居民對于金錢、財富的認識。戰敗的后果也使得雅典被迫廢除了民主制度,上層貴族通過僭主制度實施恐怖統治,極大的壓制了雅典自由思想的傳播。
在思想教育方面,古希臘文化思想在經歷了早期多個學派相互爭鳴的自由階段后,逐漸形成了以“智者學派”為代表的,將知識,美德等作為政治,法律等利益性目的的“技藝”化教學團體。雖然智者學派在也同樣關心道德對人的影響,但他們認為道德和法律都是約定出來的,不同的城邦就有不同的道德。這一觀點經過實踐中功利化的運用,逐漸就變為了對強權政治的崇拜,并通過玩弄語言游戲和反邏輯的“詭辯論”來滿足利益需求,這極大的破壞了雅典的社會民主秩序并惡化了道德風氣。
二、蘇格拉底的“美德即知識”與“助產術”方法
蘇格拉底親身經歷過雅典城邦的多場戰爭,對于戰爭的殘酷性和表現出來的道德倫理的喪失有著極為深刻的理解。“美德”的概念最早在古希臘文化中是通“arete”一詞來表示的,用于評價人具有優越性。蘇格拉底將其主要引申到思想道德領域,強調哲學的視角要從自然世界引向人類自身,而“愛智是人的自然傾向”,所以要“認識你自己”。人是不斷變化的,每個人對道德準則的看法也并非完全一致,因此蘇格拉底要求探求人的道德本性,從中尋找不變的正義與真理。在實踐方面,蘇格拉底認為,人的道德和理性所能獲得的知識在本質上是相同的,人可以通過感知之外的理性思辨,獲得例如勇氣,善良等道德觀念,并最終同“至善”實現交流。
蘇格拉底認為,要促使一個人轉向對自我的認知,并引導向對道德至善的追求,就需要使用一種類似產婆使用的“助產術”的一種對話方法來踐行道德。蘇格拉底認為每個人雖然不是“善”本身,但往往都忽略了自我所應當具有的道德品質,并且也時常將自我的錯誤進行掩蓋。這時蘇格拉底通過對話的“辯證法”在邏輯分析中揭露對象自身所存在的矛盾,不斷詰問使得對象不得不正視自身的錯誤,從而在對象的心理內部形成對真理的知識。蘇格拉底的助產術是一種將理性運動和辨證方法緊密結合的思維方式,是現實生活中利用邏輯與理性踐行道德倫理的一種重要嘗試。
蘇格拉底在理論和實踐層面上,糾正了“智者學派”將道德倫理相對化,利益化的錯誤傾向,但在存在部分問題。首先,蘇格拉底的美德概念,只尋求一個獲得途徑,而不關心美德在社會現實中的產生與扭曲問題,對道德持一種神秘主義的看法。其次,蘇格拉底忽視美德行為的具體實施,重視純理性道德理解的過程,而不注重勞動中道德的自然形成與表現。最后,蘇格拉底的“助產術”,使得對象一直處于被動的質詢狀態中,缺乏自我探索道德本質,踐行道德的自由。
三、柏拉圖的《理想國》與“美德教育”
柏拉圖是以形而上學觀念論見長的哲學家,但他也十分重視理性與道德在社會層面的實踐問題。柏拉圖是首先在國家層面上討論道德問題的哲學家,他認為人類的思想境界與道德水平同城邦的經濟發展有著相類似的發展軌跡。城邦在物質資料相對富足之后,就會進行分工,出現生產者,護衛者和統治者這三個階層,其中后兩個階層都可以納入統治階層,而這三者也分別對應個人“靈魂”中道德發展的三個階段:欲望,激情和理性。要分別擁有對應品質的人才能勝任相應的職位,即國家的倫理制度需要符合不同理念層級的統一劃分之下才能得以成立。但柏拉圖也認為,即使處在較為低下的職業中的人群,也可以擁有杰出的品格,而那些具有貴族血統的上層的領主與僭主也不一定都有高貴的品格。進一步而言,為了實現國家道德秩序的長久穩定,柏拉圖提出了三個國家層面的可行建議:第一,重視“德治”,認為只有讓人民從小就接受道德教育才能讓他們養成遵守法律的習慣,從而不會走上破壞秩序的道路,在這方面單純的法律是起不到作用的。第二,實現統治集團內部的“財政共有制”。柏拉圖認為通過限制統治階層的私人財產,減少兩極分化的可能,避免“靈魂”被財富吸引而墮落,從而使得統治階層可以全身心的為城邦著想。另一方面,柏拉圖的這一設想,也包含了打破傳統貴族的奴隸制私人占有的歷史進步,并且是對統治者遵守廉潔道德的一種設想。第三,男女平等和統治者婦女,子女共有。柏拉圖是最早從國家分工層面提出男女平等的哲學家,這是在西方道德倫理中十分具有平權思維的一步;此外,將統治階層的婦女,子女進行共有制,并非是對家庭倫理的顛覆,而是認為統治階層的婚姻與子女問題,應當由城邦或國家統一進行安排和撫養。柏拉圖認為這樣一方面可以實現優生優育,保證統治階層人口質量,另一方面,可以減少統治者的家庭私有觀念,避免他們出于家族利益而背叛國家的集體利益。柏拉圖在國家層面上的道德踐行方案,尊重了廣大中下階層的合理權益,極大限制了統治階層的優勢地位,放到現在也十分具有理論前瞻性。
柏拉圖的國家道德理論的,離不開對個人道德修養的培養,只有接受了相應的“美德教育”的公民才能成為統治階層的一部分。初級階段以培養公民的正義觀念為主要目的,進而為國家正義的實現提供保障,由此培養出來的優秀公民就會成為國家的“護衛者”。進一步而言,初級教育也普及了個人與國家的正義關系,形成了公民的國家榮譽感,有助于道德秩序的長期穩定。初級階段的培養內容方面,柏拉圖認為這是一種“觀念”教學,需要通過“音樂”和“體育”的方法來培養。音樂教育是包含了詩歌文學與心理審美等的綜合教育,一方可以培養情操,使青年具有明辨是非,樹立高尚的道德水準,另一方面也為青年成為公民后參與政治生活提供理論準備;體育教育也是不可少的,為滿足“護衛者”保家衛國,維持正義的需要,健康而強壯的體魄是必須的。此外健康的身心才能使得親年更加充沛投入到“音樂”的學習中去;反之,學習并培養美好的品格,也可以促進和維持良好的身體狀態。而到了高級教育階段,即哲學教育,其目的就在于培養統治者,其最佳人選就被稱為“哲學王”。“哲學王”的培養就非一種普及性的教育,而是針對部分具有“哲學天賦”的“護衛者”展開的。根據柏拉圖的“線段比喻”和“洞穴比喻”,人并不能通過直接學習或直觀感受的方法得到有關“善”這種至高理念本身的認識。而為了能夠達到靈魂對最高德行的認識,就必須先學習關于算數,幾何以及天文學等方面的知識,并一步步從邏輯推理中感悟到理性的辯證法,從而邁入哲學領域。
柏拉圖的《理想國》表現了他認為國家領域對于個人道德得以順利踐行的保障作用,“美德教育”則反映了個人走向道德領域所必要的知識準備。但作為貴族奴隸制下的政治設想,仍免不了帶有空想的“烏托邦”色彩。理想國中所設想的利用道德教育進行三個階層的劃分,實際上僅僅掩蓋了他們在生產資料分配上的不平等地位。柏拉圖在“美德教育”中所呼喚的哲學王,也是對古希臘民主思想下的“賢人政治”高度理想化的產物,是以“人治”代替“法治”的歷史倒退。
四、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和“公民教育”
亞里士多德是一位在多個領域都有建樹的哲學家,他對于道德如何踐行的問題,融合了許多其他學科的思維。首先,亞里士多德對于“倫理”的看法就有所不同,他根據人是理性和政治的動物的判斷,認為倫理道德不是一門自然科學,也不是人類純邏輯思維的設想,而是人類邏輯理性同社會實踐緊密結合的產物。基于此,人們追求“善”的表現是在生活中獲得“幸福”:亞里士多德的“幸福”并不排斥人感官上得到的快樂,但也不僅僅限于這個層面,人在“沉思”的理性活動中就能到這種最高的幸福。而為了能夠實現這種理性活動,就需要長久的進行合乎道德的活動來維護自身的內在“善”。亞里士多德又進一步通過他的邏輯性范疇理論,為倫理道德下了定義,即“選擇行為中道的品質”。他認為例如節制或者勇敢這類的道德品行,都可能因為過度或不足而轉化為吝嗇,莽撞等不好的品質,只有將道德水準維持在一個合理的范圍之內,才能保持德行。此外,亞里士多德也擴大了道德踐行的現實范圍,認為只要是主體與對象都是良好的,雙方直接的關系也是好的,就能形成快樂,激發人們對于幸福的追求。
亞里士多德的“公民教育”理論更加注重實踐,主要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主要側重于新生兒“天賦”的培養。亞里士多德思考了自然環境對人成長發育帶來的影響,并且認為父母自身的品質與身體狀況也會遺傳胎兒。因此需要實行優生優育并控制原生家庭的環境,才能確保一個健康,聰慧的胎兒降生;進一步認為,在兒童達到七歲之前,需要引導和訓練早期生活習慣,并且通過飲食和運動培養良好的身體,因此兒童耳聞目染的生活環境必須是純潔的。第二階段,亞里士多德認為少年需要自由人的成長空間,但也不能脫離管教,避免強迫的體格發展為“恃強凌弱”;此外提供情緒和環境適應力方面的培養,但不適合灌輸“技藝”性和過度的“理性”知識。第三階段,從十四歲開始,就開始接受作為一名合格“公民”的教育。前三年主要學習讀寫,繪畫和音樂,并且強調勞逸結合,保持身心的健康和對生活的動力,為日后學習奠定基礎;后三年則根據個人與國家的不同需要,參加數理邏輯,辯證哲學或軍事訓練等需要高體能,心智付出的活動。這三個階段完成之后,青年就能成長為遵守道德倫理的公民,并且具有很強的國家事物參與能力。
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賦予了全體公民都有追求幸福的能力,并通過一套相對的完整的“公民教育”理論,使得倫理道德可以得到嚴格的踐行。但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依然將“善”的“幸福”至于一種不可感的理性思維之中,忽視物質資料對于道德形成的奠基作用。此外,“公民教育”中的“公民”概念依然是有條件的,奴隸,農民等社會底層是排除在外的,出生有殘疾的兒童也認為不應當撫養。
五、古希臘道德踐行理論的當代意義
如何推薦社會主義道德建設,將“以德治國”同“依法治國”有機結合起來,共同服務于社會經濟、政治以及生態文明建設中去,依然是當今社會的重要問題之一。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到下列啟示:第一,古希臘道德文明衰敗,利益至少的歷史事實告訴我們,道德建設問題時刻不能放松,要高度警惕享樂主義,貪腐思想抬頭。第二,從產婆術的理論方法中我們看到,只有開展具有“尖銳”意義的批評于自我批評才能充分發現個人深層次的內在矛盾,在源頭處解決道德問題。第三,柏拉圖的理想國從正反兩個方面告訴我們,道德踐行不能遠離具體的社會物質生產條件,不能脫離最廣大人民群眾。第四,從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美德”與“公民教育”充分說明了青少年教育對于個人品德形成重要意義,也體現了針對不同年齡段的兒童應當給予不同程度的教育,并且要重視身體素質和適度休息對人道德觀形成的作用。第五,從總體上看,人民群眾自身也要樂觀的面對個人生活,理性對待身邊的事物;并且積極參加社會中的政治生活,旅行公民義務,在國家和個人利益的統一中踐行自己的道德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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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旻琛(1998—),男,漢族,江蘇蘇州人,在讀研究生,延安大學政法與公共管理學院,研究方向為外國哲學。